散完步回到資料室的時候,隔壁的兩人貌似已經不在了。


    文化祭第一日也告終了,現在到了收場和為明天作準備的時間。操場上正在架設的陳列架似的物體大概是用在園藝社的露天集市裏的吧。


    在饑餓與疲勞的交夾之下,沒有任何幹勁。連回家都懶了。


    脫掉拖鞋,躺在桌上。出去的時候隨便放著的烤派先生,臉朝向了另一側,隻給人一個背影。是鬧情緒了麽。


    而我,則比平時更加慵懶。


    盡管也有幹了各種各樣的事以後累了的原因,但這種倦怠感卻和接受體育補習後的不同。


    今天應該是幸福的日子才對。


    「………………唉」


    無意識地歎了口氣翻了個身,書包進入了視野。在沒有課程的今天裏,裏麵隻裝了想讀的書。卻幾乎沒翻過。


    ……不,不僅是書。早就遺忘了的手機也在裏麵。


    說到手機,那話究竟會怎麽樣呢。學生會長說過,會給我發郵件。會附帶毒藥般的圖像等等。總感覺。


    ……怎樣都罷。完全不想看。


    我再翻了個身,枕在拉了過來的烤派先生上。


    往後幾分鍾,都是如此。


    漸漸地、心情變壞了。要是收到了會長說過的郵件,不盡快刪除的話會被厄運纏上吧。


    難得的幸福一天,決不能被汙染了。我從桌上起來,打開了書包。正要取出手機——喉嚨不禁「嗚」地呻吟了一聲。和記憶不同,裏麵除了書還有文具便簽等等混在一起,一副亂糟糟的樣子。乍看之下沒有手機的蹤影。


    不,記得確實有丟進去的……


    總之,我先謹慎地把書拿出來以免受損。裏麵以隨身帶的文庫本居多,盡管有套上書套但把封麵弄皺就麻煩了。接著……後麵的隨意就行了吧。我隨隨便便把東西拿了出來。途中圓規的針沒套上,差點刺到手指了。


    不久手機終於被找到了。背麵的顯示屏緩緩閃著。那是還有電,且收到了郵件的信號。


    懷著觸碰詛咒道具的心境,我將其拿起、打開。待機畫麵裏,顯示信息一條。設法回想起半遺忘了的操作方法,我試著打開了郵件,隻見發送時間就在剛才。……忘了啊。


    「既然忘記了那就請忘到最後啊……」


    大意是『今天也感謝協助了。這是報酬。)0w0(η ←那玩偶的臉』。……η是想表示手臂麽。


    然後,一滾動就冒出張照片了。


    看上去是張被突然拍到因此正在困惑的臉。戴上了假發,屏幕上隻有頸部以上的部位但十有八九有穿著女仆服。隻不過,明顯就是那東西。高中生了還頂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人畜無害。


    看著看著我不禁脫力,再度翻了個身。自然而然的,聲音從嘴唇裏漏出來了。


    「……何等蠢相」


    反正,是被會長抓住了什麽弱點被強迫穿上去的吧。嘴上口口聲聲說著不要不要,到頭來還是敵不過那個會長,被耍得團團轉。隻是從順地被耍一頓還好,自己卻又是個傻瓜。貌似穿著這身衣服在校內跑來跑去。就為了這麽一件也許用時間就可以解決的、連事件都算不上的煩惱。


    真的是、無可救藥的笨蛋。


    ……剛在想這種表現好像在哪聽過,很快就想到這是羽賀學姐對赤穀學長用的。那個人的興趣也讓人搞不太懂。什麽「沒關係。赤穀會由我來慢慢教的」啊。


    從根本上來說我就和羽賀學姐不同,不擅長教導人。


    而我平時之所以能給予回答,都是因為這張照片裏的可恨男人和佐佐原同學來詢問我,站在不同的視角上一起來思考,三人合力得出答案……還有被習慣了吧。


    那家夥,被罵了那麽多次也依然不厭其煩地到這裏來,在山莊的夜裏還說了奇怪的話…………。


    也許是發困了。不經意間,思考朦朧了起來。在烤派先生的搖籃裏,我看著手機裏的小臉,嘀咕道。


    「明明說了……比起任何事物,我都要有趣百倍」


    那一瞬間,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我反射地關上手機,放進書包裏。


    從桌上下來看向入口。預測來者會是學生會長。抓準這種時間點,來瞧瞧我確認郵件的樣子,這很像是她會幹的事。


    果不其然此前見過的咖啡廳執事服就在那裏,一切盡在意料之中……才怪。


    「太好了。還沒回去」


    那個抱著放有茶壺和杯子的托盤的蠢貨,正是剛剛還在看著的蠢貨。


    隻是,既沒有戴假發也沒有穿女仆服,身上的是和早上見過的會長穿的差不多、簡易執事服。


    ………………大概是平時就一副窩囊相的緣故,穿起那種文靜風格的服裝、嘛……要說感覺也不算不合適這種話究竟為不為過倒要因人而定不能說絕對有錯吧、我想。


    在我一句話都說不出的期間,成田同學冒冒失失地闖進房間裏把托盤放到桌上,嘟嘟囔囔著什麽。看起來像是在確認泡茶方式。


    「……什麽」


    終於發出的一聲,就算在我看來也太過不明就已了。但是,成田同學平靜地答道。


    「因為還有點茶,就送我了。畢竟剩下來了明天也沒法用」


    「……那身衣服呢?直至剛才還穿著令人戰栗的恐怖衣服吧」


    「那、那是……不,這件衣服是會長失誤了多訂了一套,所以給我的啦。之前穿的都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的了」


    ……尺寸看起來倒是格外的合身。究竟是怎樣個失誤法呢,那個人。也許是意外的為營業結束以後隻侍奉自己一個而準備的。感覺最近跑到了包圍圈裏,是錯覺嗎。


    「雖然其他人都在收拾以及為明天作準備,不過因為我一副快要倒下的樣子,所以就得到了點休息時間。讓我在這裏歇一會啦」


    這裏莫名地令人放鬆……一邊說著這種自作主張的話,他一邊用不靠譜的動作往茶杯裏倒紅茶。二人分的。


    「不是咖啡就沒關係了吧?」


    「隻要含有一定程度的可卡因就一律謝絕」


    遞出茶杯碟的手停住了,臉和肩膀猛地垂下。


    「抱歉……」


    「別為那種事而道歉。要選的話我希望你能為自己出生一事而感到悔意」


    「就算你說要選,這也不是一個量級的問題……」


    他低著頭,準備退後。


    ………………


    我、踩住了那隻腳。既然是體重和力量都微不足道的我,大概也不會痛吧。隻是,注意力被勾走了的成田同學停止了動作。我籍此從碟子上拿走茶杯。完成以後才意識到了這是「負之太刀」的要領,但此時什麽也罷了。


    「仙波?」


    「現在口渴,何況至少比咖啡好些,所以喝了」


    我從花了幾秒才理解到狀況的成田同學處移開了視線,喝起了紅茶。


    ……就算你露出那樣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紅茶,大概是剩的所以溫度一般。不過因此也容易入口。


    而成田同學也在桌子對麵喝著溫暖的紅茶。


    沒什麽話可說,時間隻是靜靜流逝。我翻開了從包裏拿出之後就那麽放著的一本文庫本。


    不時,可以感覺到一種忐忑不安的視線。令人鬱悶。這家夥,什麽時候才會滾啊。聽說蟑螂碰到45度的熱水就會死,這貨卻精神地在喝茶,算怎樣。但求快死。


    可能是非常久違地喝了次紅茶的原因,頭腦變得異常冷靜。剛才的停滯眨眼間煙消雲散,思考在正常運作。


    不久,屬於適應熱水型白蟻親戚的黑色生物,仿佛


    下定決心似的開口了。


    「我說啊仙波。文藝社的文集裏有一篇東原學姐寫的非常短的文章,看過了嗎?好像有什麽含義不過……」


    無視持續了一分鍾以上,但成田真一郎憑著如同調教得當的犬隻般的耐性,始終在等待著我的回答。不到我開口,就一直不安分地在盯著看。


    我歎了口氣,啪嚓一聲合上了夾好書簽的書。


    「那貨啊,該說要用『這樣反而可疑』的角度去考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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