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亳堰。


    大太監張忠錦的私宅之內。


    一個依著普通的中年人行色匆匆的穿行於亭台樓閣隻見,雖然他的衣著普通,但是就憑他可以在這座私宅之內隨意的行走,又沒有人敢上前阻攔,足以看出他的身份絕不會和他的衣著一樣的普通。


    這個中年人快步的走著,像是對這裏極為的熟悉,終於在後院的一處幾不起眼的平房的門前停了下來,他伸出左手輕輕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就在他伸出左手的一瞬間,可以隱約的看到,他那隻看著就強勁有力的左手的手背上,赫然刺著一個精美的刺青,那是一片楓葉的形狀。


    “來了?”


    一個尖利的聲音在角落處響起,這個人似乎已經等了許久的樣子。


    隻見那名中年人趕緊上前一禮,雖然屋內的光線極為昏暗,他根本看不清那個坐在角落中那個人的麵孔,但是憑著聲音,憑著那個人能過在這裏,中年人就已經確認了此人的身份,那就是帝國第一號大太監,張忠錦。


    中年人一邊行禮一邊恭敬的答道:“是的,千歲!”


    角落中的張忠錦微微一笑,卻並沒有平時那般極為享受的樣子,而是略顯沉穩的說:“好!既然來到這裏,看來你又發現了什麽重要的信息了?”


    “正是!”


    中年人緩緩直起身子,極為冷靜的說:“千歲!前幾天您帶口信,讓我們再調查一下當年白窮天離開兌山宗的真正原因,雖然我們並沒有查到真正的原因,但是卻發現了一個重要的信息,我認為必須向千歲您報告一聲。”


    “哦?”


    角落中的張公公下意識的搓著手指,黑暗擋住了他疑惑的表情,片刻後他悠悠道:“那你就說說吧,有什麽發現如此的急切?”


    中年人微微點頭,快速的梳理了一下思路便平靜的講了起來。


    “千歲!經過這兩日的調查,我們發現,當年白窮天突然離開兌山宗卻是有很多蹊蹺。首先,他出走時並非孤身一人離開的,而是帶了十三名弟子,其中更有三名是細雨閣中的弟子,其實力可想而知。第二,他出走的時間也是頗為蹊蹺,那正是當年瘋傳魔宗餘孽隱修堂重現的時間。第三,兩年後他的兒子白斬也離開了兌山宗,而那時正是傳聞隱修堂被神秘勢力連根拔除的時候。”


    “哦?”


    張公公所有所思道:“老邢,你的意思是說白窮天和隱修堂的覆滅有關係?”


    “正是!”


    中年人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我從不相信什麽巧合,我相信不是他親自幹的,也一定和他有著莫大的關係,因為那十三名兌山宗的弟子從那以後就音信全無,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他們是如何消失的呢?”


    這時,他頓了頓說:“而切,我查了一下當年的檔案,當時楓葉當鋪就曾經派密探找到過疑似隱修堂藏身的地點,雖然檔案上卻明確的寫著,那裏已經被大火燒成廢墟,半點線索都沒有留下,但是,檔案上也寫著,就在那附近有大批人馬經過的痕跡,而且痕跡表明他們訓練有素。”


    張公公停了半天沒有明白什麽意思,便不無急切的問道:“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如果那裏真的是隱修堂藏身地點的話,那消滅隱修堂的人馬中,一定有軍隊的人參與了,而且,參與的人馬還不在少數,至少在一千人的規模。”中年人平靜的解釋道。


    張公公越聽越糊塗,依舊在不停的搓著柔軟的手指,“如果這麽說,那豈不是說,隱修堂的事情和白窮天沒有關係嗎?”


    “是的!屬下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


    中年人略顯無奈的說,“但是,當您那天還讓我調查了另外一個人,您還記得嗎?”


    “對!是叫做許塵的小子。”


    張公公趕緊說道,他以為已經查到了有關於許塵的什麽情況。


    誰知道,中年人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不!是那個白家的仆人鬼五,他偷偷的潛入道都城之內,您知道他最先去見的人是誰嗎?就是,禦史張清廉。”


    “啊?”


    張公公似乎瞬間明白了一切,臉上的殺意陡現,“好你個西門望,竟然真的有這麽多事情瞞著我。”


    西門望和禦史張清廉同是江浙人,一直私交甚好,當年西門望能成功從兵部侍郎一躍成為大將軍,張清廉就出了不少力,從這裏也可以看出兩人關係的密切。


    所為槍打出頭鳥,在西門望成為大將軍之後,也有不少人因為種種事情彈劾過他,一直也是張清廉和幾位同僚一味的擔保和袒護,才使得他不至於深陷泥沼。


    當然,直到西門望投到了張忠錦的麾下,張清廉才無需再為這位西門大將軍冒死覲見了,但是兩人的關係可以說是眾人皆知。


    白家既然和張清廉有關係,鬼才會相信他和西門望沒有聯係,難怪張公公如此的氣憤。


    雖然氣憤歸氣憤,但是畢竟是大人物,張公公咬牙切齒了半天,最終還是勉強壓住了心中的怒火,平靜道:“好!這次你表現的很好,不過這件事如何處理我還要仔細想一下。”


    看樣子張公公這就要“送客”了。


    沒想到,中年人突然開口道:“千歲!恐怕我還沒有說完。”


    “哦?”


    張公公已經被剛剛的一切所震驚了,卻沒有想到還有其他的情況,他穩了穩心神道:“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中年人顯然聲音變得極低,一字一句的說:“千歲!一直以來我們都以為當年白窮天是和兌山宗決裂才出走的,從此劃分界限,但其實現在還有白家的人就在兌山宗。”


    “是誰?”


    張公公目光突然一聚,似乎被這個消息驚嚇到了一般。


    中年人平靜的的回答道:“經過探查,當年白斬和兌山宗一名叫做冷顯茹的女弟子有染,而且最終誕下一女,雖然冷顯茹之後消失不見,但是她的女兒此時卻是就在兌山宗,而且聽說修行的資質極佳啊!她叫做冷雪。”


    ……


    兌山宗,聚靈院。


    氣氛異常的教舍之中,老教習已經下了逐客令,許塵本打算離開了,可是那個女子的聲音卻是讓他一愣。


    然而,愣住的又何止是他呢,所有教舍之內的弟子全都愣住了。沒人相信此時為許塵說話的竟是他們心中的冷豔女神,聚靈院的二師姐,冷雪。


    冷雪緩緩的站起,向著老教習欠身一禮,但是麵容依舊是冰冷如初,似乎無論她對別人如何的尊敬,也不會露出哪怕一絲的微笑一樣,“先生!我倒是感覺這位師弟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


    “啊?”


    老教習驚愕的看著冷雪,他冥思苦想也不會想到,這個他心目中唯一聚靈院唯一的一個優秀的弟子竟然會當麵和自己“作對”。


    說道優秀,在這位老教習的心中,不隻是資質好或是勤奮,你還得尊師重道、聽話,這才能真正叫做優秀。


    毫無疑問,在整個聚靈院,隻有冷雪一人能過在所有的方麵都符合老教習的標準。再加上冷雪美到極致的容顏,老教習甚至說過冷雪是兌山宗百年一遇的天人。


    誰成想,就是這樣一個自己極為看好的弟子,今天竟然為了一個替魔宗說話的人和自己作對。


    老教習倍感失望,但是他卻努力的壓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略顯平靜的說:“好!冷雪,那你倒是說說,他哪裏說的有道理了?”


    冷雪又是欠身一禮,恭敬而又平靜的說:“先生!雖然我以前也是認為您說的就是顛補不破的真理,但是他剛剛說的倒是提醒了弟子。修行之事雖然和凡塵的事情有所區別,但是有些道理卻是相通的。哪一個政權推翻前一個政權之後不是拚命的抹黑前朝,以此來確立自己的合法性?所以單憑一麵之詞恐怕真的是難以複原當年的情形的。更何況,凡塵之大,還有其他的國家或是沒有利益瓜葛的人會客觀的記錄,我們還可以互相比較著來還原曆史。但是,修行界本就是極為小的圈子,普通人更是難以一探究竟,所以真正能留下的極為客觀的史料就少之又少。所以……”


    “夠了!”


    老教習突然厲喝一聲,阻止了冷雪繼續說下去。雖然他也聽明白了冷雪所說的意思,但是,有些時候,事實的真相遠沒有那麽重要,更何況是這種極為久遠,而且幾乎沒有什麽可以爭辯的曆史呢?


    真正重要的是威嚴,是正義。


    老教習目光冷厲的看了一下冷雪,又環視了一下整個教舍,嚴肅至極的說:“還有誰?還有誰認為冷雪說的有道理的?”


    誰都不是傻子,都看出了老教習這回是真的動怒了,整個教舍鴉雀無聲。


    “哼!你們一點都不誠實,我相信你們中一定有很多人也是這樣想的。好!那我現在就給你們講一下,也好讓你們懂得什麽叫做曆史,什麽叫做正義!”


    說著,老教習默默的來到教舍最前方中間的位置上,侃侃而談起來。


    “你們告訴我,我們真的能知道曆史的真相嗎?答案是,不能!沒人會得到真正的曆史的真相。就算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都不可能得到真相,又何況那麽久遠的事情呢?我們隻能得到近似的真相。這個道理你們明白嗎?或者說,你們同意嗎?”


    下麵所以的弟子都在點著頭。


    當然,在這些弟子中,有的是真的明白,而有些則是看著同窗們都點頭,自己附和著罷了,他們不想成為異類,因為異類是危險的,是孤單的,就像正在站在最後排的許塵一樣的危險。


    “好!”


    老教習滿意的一笑,繼續說:“既然你們都同意,那麽我現在就可以講了。我給你們講一下什麽叫做魔宗,魔宗的又來,當然,還有世間的正義是如何戰勝它的。”


    不知道為什麽,老教習突然看了一眼遠處的許塵,那不屑的眼神似乎再說:“不服來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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