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西門文宇的表情,許塵又一次認識了人性的複雜。


    得意、張狂、不屑中又夾雜著猶豫、恐懼、迷茫。如果說西門文宇的那張臉是複雜的,還不如說是扭曲的。


    無賴就是無賴,他不隻能超越別人認知中的底線,連自身的底線都能隨意的超越。明知道對方沒那麽簡單,明知道這場鬧劇的結果自己是控製不了的,但是,為了當下的自尊、虛榮和發泄,西門文宇或者是並不在乎,或是根本考慮不到。如果前者我們可以叫做勇敢,那麽後者就隻能叫做犯二了。


    許塵隻是個普通人,沒有傳說中那些高人隱士思想的開闊,所以忍受胯下之辱,這是他怎麽都不能接受的,特別是對眼前這位連自己下體都毫不在意的人。


    “哼!”


    許塵苦笑了半天,平靜道:“你就這麽想跟我比一下?好!那你說比什麽吧,怎麽比?”


    “就比在期考中的成績!”


    西門文宇冷聲答道,“如果你……”


    為了能最大限度的侮辱對方,以此來顯示自己的高高在上,他本想說隻要許塵能在期考中不會成為最後一名,他就認輸。


    但是,當他看了看許塵身邊的潘安後,便沒了把握,那個家夥修為自然是不怎麽樣,但是,也正因如此,關鍵時刻當個肉盾的能力還是有的。


    又想了想許塵在測試時極為怪異的表現,西門文宇便臨時更改了決定,冷聲道:“嗯!當然是比成績啦!誰在期考中得到的分數高,誰就獲勝。”


    許塵隨意的點了一下頭,“那你想賭些什麽呢?”


    “誰輸了,誰就滾出兌山宗,永遠!”


    西門文宇鏗鏘有力的答道。


    雖然他跋扈異常,雖然他性情用事,但是他卻並非沒有智商。單憑資質來說,他根本不敢確定自己就能在許塵之上,但是就修為來說,許塵剛剛進入兌山宗,一個月的時間是根本不會有所起色的,就算他是絕世的天才,又有師尊的幫助,想要超越自己那也是絕無可能的。


    所以他才如此的堅定,如此的有信心。


    “太大了吧?”


    許塵平靜的回答道:“其實我隻是想,如果你輸了別再了招惹我就好!我沒想把你趕出兌山宗!”


    聽到許塵的回答,西門文宇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認為許塵是怕了,怕因此一戰便會離開兌山宗。


    但是他卻不知道,許塵雖然厭煩他,或許還有那麽一點的恨意,卻遠沒有答道恨的咬牙切齒的地步。畢竟,對方還沒有達到曾經許陽那樣過分的地步。


    “哈哈!許塵,你太天真了!”


    西門文宇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話一般,“你認為你會贏?誰會信啊?你自己信嗎?你想不想把握趕出兌山宗,那是你的事。但是,我今天我就把話說明白了,我想把你趕出兌山宗,明白了嗎?因為你不配留在這裏。”


    麵對西門文宇的堅定,許塵並沒有反駁什麽,隻是輕聲的說了一句,“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說完,也不等對方是不是答應,擠過人群便離開了。看見這幾個人沒有反應,一直裝傻的潘安也跟在後麵走出了人群。


    看著那兩個背影緩緩離去,一旁的柳夏湊到西門文宇的身邊,輕聲道:“你就這麽放過他了?”


    “那還能怎麽樣?”


    西門文宇反問道,“難道我還能真的在這裏動手不成?沒看到那麽多人看著呢嗎,要是真的動氣手來,師尊責罰時,恐怕先被趕出兌山宗的人就得是你們!”


    心領神會的柳夏默默的點了一下頭,沒再說什麽。


    好不容易結束了,許塵本想直接回到住所休息一下,但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潘安卻不識趣的說:“你想吃什麽?隻要都城有的,我就請的起!”


    “啊?你還當真啦?”


    許塵差異的看著潘安,解釋道:“我那不是當時想要盡快脫身才說的嘛!”


    潘安的厚嘴唇立馬撅起老高,道:“那怎麽能行,說話得算數啊!我潘安可是說道做到,要不然傳出去豈不是被別人笑話?”


    許塵思來想去之後便答應了下來,因為他真的有一些事情要問一下潘安,比如期考,比如西門文宇的修為。


    ……


    深夜,一輛馬車飛馳的來到了兌山宗的山腳下,許塵醉熏熏的下了馬車,和車夫道別之後,那輛馬車從原路返回,消失在夜色之中。


    許塵早已忘記潘安帶他到了哪家酒樓,也忘記了席間吃的什麽,隻記得潘安灌了他很多酒。


    本來就不勝酒力的許塵在潘安瘋狂的攻勢下早已眼神迷離,當然,潘安也沒好到哪去。


    潘安本想帶著許塵回到自己的家中睡上一晚,但是在許塵一再的拒絕下,他終於不再強求,安排自己家的車夫送許塵回到了兌山宗。


    雖然兌山宗的山路寬敞平緩,但是在此時的許塵看來卻是崎嶇異常,似乎還在不停的抖動。


    許塵晃了晃腦袋,想讓頭腦清醒一點,但是無論怎麽晃那種昏沉的感覺卻怎麽都不能完全消退。


    最終,他隻能邁著蹣跚的步伐,憑借著模糊的記憶向著山腰處的聚靈院走去。


    “嗷……”


    突然,一陣野獸的嚎叫聲響起,許塵的身子猛然一顫。


    這兌山宗雖然叢林茂盛,但是他卻從沒有聽說過這裏還有野獸啊。更何況,少說他也在這裏生活了幾天,夜晚時也不曾聽過野獸的嚎叫聲。


    許塵慌忙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卻沒發現什麽異常,連一個野獸的影子都沒有。


    “怪了,剛剛感覺叫聲離得很近啊。”許塵心裏疑惑著,卻也沒有多想,他認為大概是因為酒喝的太多才會產生的幻覺。


    然而,正當他想要繼續向前走的時候,那個叫聲卻再次響起,是那樣的真實。


    隨著一陣山風吹過,許塵此時隻覺得背後一陣發涼,他下意識的轉身望去,隻見樹林深處的黑暗之中,一雙閃閃發亮的綠色眼睛正盯著自己,那雙眼睛正慢慢向著這裏移動過來。


    借著月光望去,一隻體型消瘦的餓狼慢慢從黑暗處走了出來,他的毛色暗淡,即便在月光的映射下也沒有一絲光澤,時隱時現的狼牙鋒利無比,閃著令人膽寒的光澤,餓狼的下顎處,一條長長的口水還在不停搖晃。


    這一景象讓許塵的酒瞬間醒了大半。


    他雖然沒見過但是卻聽過一些關於狼的故事,體型消瘦、毛色暗淡的一定是餓狼,也是最為危險的,因為饑餓,它會不顧一切的去攻擊所要捕殺獵物,以便來填飽肚子。


    “呼……”許塵緩慢而悠長的吐了一口氣,將雙拳橫在了胸前,他知道這會是一場硬仗,如果是平時,這當然不算什麽事,可是現在的自己……那就別提了,連走起路來都晃晃悠悠,更別說要和一頭惡狼對戰了。


    許塵開始緩慢的向後移動,他明白他此刻不能轉身就跑,因為那樣的話,餓狼便會馬上的撲上來,此時的餓狼不過是在試探,沒有人願意送死,狼也一樣。許塵必須要等一個可以一擊斃命的機會。


    然而,片刻之後他就放棄了這種想法,樹林深處,一雙雙綠色的眼睛,猶如華燈初上一般漸次的亮起,無需細數,足有十幾頭之多,狼群在黑暗之中默默的注視著他。


    已經不需要想太多了,許塵轉身撒腿就跑,以他現在的狀態,這十幾條餓狼是他萬萬也打不過的。更何況,他總感覺這些惡狼沒有那麽簡單,因為他此時突然感到了一陣胸悶,而這種感覺卻是似曾相識。


    許塵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前跑著,但是,不知為何,他此時怎麽都無法凝聚起體內的靈氣,再加上酒精的麻醉,他甚至連一個普通人的奔跑速度都趕不上。


    慌張之中,他隻覺得背後餓狼奔跑帶起的風越來越近,他甚至能感覺得到此時餓狼饑餓伴著興奮的表情。


    “嗷!”


    隨著餓狼的嚎叫,餓狼一躍而起,血盆大口就已經出現在了許塵的頸後,他頭都沒來得及沒回,拚勁全身的力氣輪起拳頭向身後砸去。


    隨著小臂一陣劇烈的疼痛,餓狼狠狠的咬著許塵的胳膊將他撲倒在地,拚命的撕咬。慌忙之中他已然忘卻了疼痛,本能的用左手抓住餓狼頭上的鬃毛向外拉扯。


    “刺啦”一聲,袖口被撕開,鋒利的狼牙在許塵的小臂上硬生生撕掉了一塊皮肉,餓狼用力的掙脫了許塵的左手,帶著腥臭氣味的狼口奔著許塵的喉嚨咬去,許塵的兩個胳膊此時都已落在了地上,再想去抵擋已經來不及了,他腦袋一別,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半天過去了,許塵卻沒能等到餓狼的致命一擊,他試探的轉回頭,睜開了雙眼。


    隻見碩大狼頭僵硬的停在了半空,四支也毫無動作,兩隻原本碧綠的眼睛此時卻紅的可怕,在月光的映射下像是在流著鮮血一般。


    許塵再向遠處望去。此時,其餘的十幾隻餓狼已然圍了過來,它們瞪著興奮而貪婪的眼睛,望著這邊。這時,些許的刺激就會讓它們猛撲過來。


    為了不引起狼群的注意,許塵試著慢慢的把身體從餓狼的下麵抽出來,一點一點,撲在他身上的餓狼依舊毫無反應。


    許塵大喜過望,既然餓狼沒有反應,這便是個絕佳的時機,他想迅速的爬起,然後一溜煙的跑回聚靈院。


    就在這時,一塊不大的狼的毛皮輕輕的落下,正落到許塵的胸口之上。


    “啊?”


    許塵驚愕了一聲,然後是第二塊、第三塊……


    霎時間,整頭餓狼像是陳舊了千年的房屋一般,塊塊碎裂,最後,猛然塌了下來,粉塵飛起,許塵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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