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在一旁聞言臉色一變,下意識去看葉葵,卻見她一臉平靜不由微怔。

    三夫人如此做派這便是明目張膽地鄙夷葉葵,輕視於她,渾然不將她放在眼中了。在座的諸位都是清楚葉葵在葉家的地位的,沒了生母,流落鄉下多年,回來後又是在繼母手下討生活,這日子過得定然是不如其餘那些個閨閣小姐的。三夫人便理所當然的覺得葉葵根本沒有什麽見識,哪裏送得起什麽軟玉的枕頭,還是一整塊的軟玉!

    可是誰知道,葉葵的日子根本就同她們幾個想的截然不同。

    她是流落鄉下,她是在繼母賀氏手底下討生活。可是她有的、握在手裏的東西絕不會比那些少,甚至於更多。她手裏的銀子攢了這許久,倒是也攢下不少了。一隻軟玉的枕頭,並沒有那麽稀罕。

    這些鳳城的貴婦們,皆以為其價昂貴,可卻不知這東西若是到了山景郡,也不過如此罷了。將軟玉說得那麽稀有,不過是當地官員想的法子而已。物以稀為貴,他們便是滿屋子都是,也隻能說這東西極少見。

    也隻有這樣,皇帝才會舍得往他們那投銀子。

    不過,這樣的事,葉葵可沒興趣同三夫人細細解說。她隻是淡然地喝著茶,反問了一句:“三嫂說我年紀小,怕是分不清,那麽三嫂年紀比我長這許多,定然是能分得十分清楚了?”

    三夫人沒料到她會突然這樣說,不由語塞了下。

    “我自然是分得清!”回過神來,她便立刻強硬地說道。

    葉葵聽得微笑,也不惱,故作天真地問道:“既如此,那不如三嫂好好說與我聽一聽如何?也好叫我長長見識。”

    若是此時隻有她們二人在場,三夫人定然會甩袖而去,理也不理葉葵。可是偏生此刻不單那與她向來不合的老七媳婦在,還有她從來不願也不肯示弱的二夫人在,再加上還有個八夫人,她這會子便是硬著頭皮也隻能往上衝了。

    明知葉葵這是想要看她笑話,她也不能說不知道。三夫人不由心裏暗惱,生氣葉葵這般不識趣,竟是一點也不願意服軟,慣會裝!

    可是她速速打量了眾人一番,隻看七夫人嘴角含著一抹譏諷的笑意,而二夫人跟八夫人則是一個微笑一個皺眉,登時不快起來,張嘴便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說了怕也是聽不明白的。”

    葉葵依舊笑著,道:“三嫂,你我可是平輩人。”

    年紀算什麽,他們可是妯娌!三夫人說她孩子家家的,這話未免太寒磣人了。

    果然,三夫人聽完這話,臉色便有些難看起來,輕咳一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九弟妹你年紀尚小,怕是一時間難以理解。”

    “是嗎?”葉葵還未說話,一旁的七夫人已經是忍不住要出聲嗆一嗆這不知好歹的三夫人了,“既然九弟妹年紀小怕是聽不懂,不如三嫂你說與我聽聽?我這也是個沒見識的,竟是不知道何為軟玉何為普通的玉呢。三嫂快些說來,也好叫我開開眼界。”

    三夫人臉色愈發難看,她就知道老七媳婦是個難纏的,隻是沒想到這一會子的工夫,竟然就叫老七媳婦跟老九媳婦兩人勾結到了一塊!這兩人今日是故意要落她的臉呢!三夫人不由有些後悔起來,早知道便不逞這個口舌之強了,沒得反倒是讓自己陷入了困境。

    軟玉這東西,她見都不曾見過幾次,哪裏就說得上所以然來了!

    這回可是要丟臉了!

    她心一橫,冷哼一聲道:“七弟妹這話說的,那軟玉名為軟玉,當然就是軟的啦!普通的玉當然是硬的!”

    話音剛落,七夫人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搖著頭一臉嘲諷之意。

    三夫人惱恨,發作道:“老七媳婦你這是笑什麽呢!我這話可是有哪裏給說錯了?”

    七夫人哈哈大笑,“三嫂,實在不是我想笑,是這話啊實在是太好笑了,我這便是忍也忍不住了呀!”她笑著笑著,眼角都笑出了淚水來,拿著帕子輕輕抹去,又衝著三夫人道,“我還當三嫂如何有見識呢,原也是個濫竽充數的!這軟玉名為軟玉,原是因為它是軟的?哎喲我的三嫂,這軟的玉是何模樣?我瞧呐,你說的那東西根本就不是軟玉,而是……”

    她故意拖了個長音,不往下說了。

    葉葵淺淺笑著,一臉天真,“難道是棉花不成?”

    “撲哧”,七夫人再一次大笑起來,給了葉葵一個誇讚的眼神。

    這下子可好,三夫人徹底惱羞成怒,一拍椅子道:“那你倒是說說,這軟玉不是軟的,難道還是硬的不成?”

    葉葵心中也是忍不住要跟著七夫人大笑起來。其實三夫人這話說的也沒什麽錯,軟玉雖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軟,但是它在人觸碰到的時候的確會讓人產生一種觸手綿軟的感覺,且十分易於雕琢,所以才得名於軟玉。不過七夫人這是故意要挑三夫人的刺,叫她難堪,葉葵當然不會幫著三夫人說話。

    “好了好了,不就是塊軟玉嘛,你們兩人也都不小了,怎地也跟個孩子似的?”一直沒有出聲的二夫人這時候驀地說道。

    葉葵心中一動,二夫人這話看似在說三夫人跟七夫人,其實不過是在說她罷了。而且她頭一句話便是不就是塊軟玉,可見這話裏話外便將她送給羅氏的東西給貶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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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像是在圓場,其實是想要落葉葵的臉。

    在場的都是人精,哪個聽不出來她話裏的意思。七夫人的臉色立刻便也不好看了起來。

    這時,八夫人羅氏突然道:“都是我不好,沒得好端端說什麽軟玉枕頭,惹了兩位嫂嫂爭執。”話畢,她又扭頭對身後服侍的婢女道:“珠兒,去將九弟妹送的那隻軟玉枕頭取出來。”

    三夫人聞言便讚道:“對對!將那枕頭取出來,咱們倒是瞧一瞧我方才那話可是有說錯的地方不曾!”

    叫珠兒的丫鬟應聲而去,沒一會便抱著個匣子出來了。

    三夫人心中難耐,想要伸長了脖子去看又嫌如此不好看,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好在那珠兒一將匣子擱下,羅氏便笑道:“這便是九弟妹送來的軟玉枕頭了,難得的精致小巧,瞧著極討人喜歡。”

    她不誇還好,這一誇,三夫人便暗自冷笑了一聲。

    不就是送隻破枕頭嘛,便讓她誇了又誇,謝了又謝,她可是還送了好些新鮮的料子來,怎的也不見她提一句!心裏想著,便對羅氏也多了分不喜歡。

    一旁的珠兒聽從羅氏的話,開始小心翼翼地將匣子上的梅花鎖打開來,而後雙手並用地將一隻潔白如雪的枕頭從裏頭取了出來放在了桌上早就鋪好的青色綢布上。

    一時間,那隻枕頭便愈發被映襯得白如雪,潔如霜。

    隻是細看去,那白色中又似乎夾雜著絲絲青藍色的絲線一般,像是人的經絡。

    三夫人頭一回見這般大塊的軟玉,不由暗自驚歎。她過去見過最大的一塊也不過是玉佩大小罷了,何曾見過這樣的,當下有些愣神。

    葉葵注意著她的臉色,忍不住嗤笑。

    三夫人這樣的性子,未免有些太浮於表麵,難怪這麽多年來都未能搶過二夫人。可見這其中的原因並非隻有她體弱這一點緣故。

    “咦,我往常見過的軟玉裏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古怪絲線,這難道還有什麽不同?”七夫人指著桌上的枕頭,疑惑地道。

    羅氏搖搖頭,道:“我也是個沒見識的,竟是一點也不懂了。”

    “山景郡的人都說軟玉是活的,那些絲線狀的東西便是它的經絡了。”葉葵接話,“軟玉深埋山中,開采過程極為艱難,所以十分易碎。也正是因為如此,運送到鳳城在市麵上流傳的軟玉多是小塊的。”

    “活的?”七夫人驚歎。

    葉葵笑著道:“這當然不可能是活物,隻是他們如此說咱們也就這麽將就一聽便是。”

    羅氏則道:“我隻知道軟玉冬暖夏涼,不曾想這裏頭竟還有如此多的說法。”

    “哼,什麽活不活的,神神叨叨的。”三夫人心頭不悅,起身朝著軟玉枕頭而去,“老七媳婦,你倒是來摸一摸,這玉是不軟的!”

    七夫人哪裏會聽她的話,安然坐在那動也不動。

    三夫人在桌邊站定,伸手摸了一把枕頭,心裏驚詫,入手處似無實物一般,綿軟異常,果真是好東西!

    她假自鎮定,一邊將手收回來,一邊對七夫人道:“怎地不來?”說著話,竟是要親自去拉七夫人過來一般,可是誰知寬大的袖子竟突然掛住了軟玉枕頭一端微圓的小角,猛地一下便在收回手的同時將整個枕頭給拽到了地上。

    “哐”地一聲脆響,那隻小巧玲瓏的軟玉枕頭便碎了一地。

    羅氏“啊”地叫了一聲,扶著肚子站了起來,一臉泫然欲泣。

    一屋子的人都被震住了。

    三夫人慌了手腳,急急想要解釋。

    這軟玉極輕,她往常並不知,又見那丫鬟取出來的時候一臉手中東西極重的模樣,哪裏想得到竟是如此的輕,竟會被袖子給帶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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