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你這是如何擺的東西,竟然將這玉枕擺在了這桌子邊沿來,如今東西摔碎了,你待如何?”三夫人慌了手腳,正要分辨之際突然看到了另一旁羅氏的大丫鬟珠兒,登時調轉槍頭將一幹錯處都推卸到了珠兒的身上。

    蔥白手指定定指在眼前,珠兒隻看一眼便恨不得折了她的手指頭才好,她心中暗恨三夫人這般行事,毫無擔當。可是她身為下人,這個時候又怎能直接冒出來指責三夫人,唯有“撲通”一聲跪下,哭道:“夫人明鑒,奴婢萬萬不是有心的。”

    羅氏扶著椅子站著,一臉驚慌失措。

    二夫人則道:“你這丫頭好生會說,錯便是錯,對便是對,你不論是有心還是無心,終歸是錯了!”

    “對對!二嫂說得是!八弟妹,這樣的丫鬟倒不如直接打發出去得了!”三夫人難得沒有同二夫人唱反調,飛快地將話給接了上去。

    這話落到葉葵耳朵裏,她便忍不住看了眼地上的碎玉,心裏想著三夫人這樣的性子,還真是當不得大任。不說旁的,隻說那珠兒顯見得是羅氏身邊受用的大丫鬟,她當著羅氏說出這樣的話來,要羅氏如何下台?她便是有心不追究這事,怕是也不好輕易放過珠兒了。

    可是在場的,有哪一個不知道三夫人這是故意要將錯處推到珠兒身上的?

    隻是因為她是主子,而珠兒卻隻是個下人而已。所以哪怕眾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這時候也還是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配合著三夫人將話給說下去。

    羅氏有孕在身,又是頭三個月胎還不穩的時候,一時間隻白著臉,扶著肚子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三夫人心中有鬼,便費盡力氣想要討好她原本不喜的羅氏,疾步上前去扶著羅氏重新落座,口中殷切地道:“弟妹這懷著身子呢,可千萬莫要叫她給氣壞了身子。”

    羅氏苦笑,“三嫂,這原是九弟妹送我的東西,我倒是也就罷了,隻怕是辜負了九弟妹的一番好意,心中慚愧得緊!”

    像是個皮球,踢啊踢就被羅氏給踢到了葉葵麵前來。

    葉葵但笑不語,一點也不想接這個球。

    今兒這事,從羅氏第一句開口提起玉枕來便讓她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如今枕頭碎了她可什麽也不想理會。可是她不想理會,三夫人可沒打算也不理會,她聞言便看向了葉葵,帶著幾分尷尬之意笑著道:“九弟妹,你瞧這事可如何是好?”

    話都直接丟到麵前來了,這時候再不說話未免就有些過了,葉葵隻好道:“三嫂這話問我卻是問錯了人了。這軟玉枕頭既已被我送給了八嫂,自然便是八嫂的東西,與我已經沒有什麽幹係了。”

    三夫人麵露不虞。

    “九弟妹這話說的沒錯,這事還得八弟妹自個處置才是。珠兒又是八弟妹的丫鬟,我們幾個自然是不好越俎代庖的。”二夫人道。

    說話時,她恍若無意地看了葉葵一眼。

    葉葵隻作不知,頷首道:“二嫂說得有理。”

    一群人說著話,珠兒卻仍跪在那垂頭落淚。七夫人為人和善,瞧見了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忍,開口道:“依我看,八弟妹跟九弟妹都是善心的人,這事倒不如就此掀過罷了。玉枕再好,也不過是死物而已。”

    有人打了圓場,這事當然是再好不過。可是偏生三夫人不識趣,竟是不依不饒地駁道:“七弟妹這說的是什麽話,若是這事就這麽算了,豈不是要亂了下頭的風氣,這一個個的都有樣學樣,往後叫八弟妹如何管束下頭的人?”

    七夫人本就跟她不合,當下也不給她臉麵了,飛快地道:“三嫂口齒伶俐,我向來自愧不如。隻是三嫂,方才那事,難道便全是珠兒一人的錯了?三嫂若是沒有對那玉枕又是看的又是摸,它難道還能自個兒長了腿掉下來不成?”

    三夫人咬著牙,並不接話。

    這時候,羅氏終於一臉擔心地開口道:“原是我不好,若非我讓珠兒將東西拿出來,也就不會發生後頭的那些事了。”說完,她終於歎息著將珠兒喚了起來,吩咐道:“扣你三個月的月錢,往後若是再出這等事,便直接降為是二等,去外頭服侍吧。”

    這懲罰不痛不癢,十分的輕。珠兒自是感激不盡,磕了頭後便起來了。

    唯有三夫人心中有些不快。

    雖然事情是被她給順利推到了珠兒身上,可是她卻突然覺得這一個個的似乎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裏一般。若不然,老七媳婦就不該反駁她,老八媳婦就該照著她的話重罰珠兒,老九媳婦更是應該在她問話的時候便將話頭給接過去。

    她暗自氣恨,沒了繼續坐下去的念頭。

    而羅氏則讓人進來將地上的碎塊都給收拾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用綢布包裹著放回了那個匣子裏。

    重新上了鎖,理由原本小巧精致的軟玉枕頭如今卻已經成了零零碎碎的小塊物什。

    “也坐了這許久了,我便先回去了。”二夫人看著人將匣子又給抱了下去,笑著道。

    羅氏知她是大忙人,自是不敢久留。

    三夫人見機也忙道:“我也有些乏了,改日得了空閑再來陪八弟妹說話。”

    眨眼間,屋子裏便隻剩下了七八九三人。

    七夫人又陪著羅氏閑聊了幾句,便也起身告辭了。葉葵早就是想走的,方才是因著七夫人還要留一會,這才沒直接走人,如今七夫人要走了,她當然也是要跟著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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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素來不愛同羅氏這樣的是人說話閑聊,不管是說什麽話,都叫人覺得不爽利。同她交好的那幾個,性子都是如七夫人、流朱公主這樣的,所以讓她陪著羅氏說話逗趣,本就是一件十分不愉快的事。

    可是羅氏卻似乎正同她相反,送走了七夫人,卻還不願意放她走,隻道:“小九不在家,九弟妹這回去了想必也是要悶得發慌的,倒不如中午便留在這用飯吧。”

    “對對,八弟妹此言有理。九弟妹你便留著吧,一道說說話做做針線活消磨時光總比一個人在屋子裏悶著強。”七夫人對羅氏的話也是極為讚同。

    葉葵隻得留下。

    等到人都差不多走光後,羅氏說話間顯然活泛了起來,她有些激動地道:“我素日在家中的時候便聽聞過九弟妹的名字,那日親眼見著了九弟妹才知,外頭那些人說的話皆是不可信的,九弟妹如此人才,性子想必也是極好的。”

    口中說著誇讚的話,她心裏卻似乎有池醋水被翻攪開去,又是酸澀又是嫉妒。

    過去都說葉家的大小姐葉明煙可擔國色二字,如今她冷眼看來,葉家的這位二小姐竟也是生得十分好。

    何況她身上又自有股風流意態,瞧著便叫人眼紅不已。

    羅氏是小家碧玉型的女子,而葉葵便截然不同了。

    她們兩人若是站在一起,眾人的眼隻會都落在葉葵的身上,而落不到她的身上來。羅氏越想便越覺得心裏不舒服,端起茶盞呷了口熱茶強行將心中的不快給壓製了下去。

    葉葵並沒有察覺她在嫉妒自己,隻是半敷衍地道:“八嫂的才名,鳳城中誰人不知,我卻是個十足的庸人,什麽也不懂了。”

    不過是自謙之詞,羅氏卻聽進了耳朵裏,暗笑道,你也是你隻是個庸人,就你這般的庸人,又豈是能與我相比的?偏生造化弄人,叫人隻要想一想便覺得肝膽俱裂,渾身疼痛!

    羅氏微微垂眸,換了話,隻讓葉葵中午留著一道用膳。

    不過葉葵並沒有要同她相交的意思,即便她是裴長寧的夫人,也仍舊沒有意思。

    葉葵仍舊起身告辭,道:“八嫂不必留我了,我一個人倒是也落得自在。”

    這話一出,羅氏心裏又是一酸。

    沒得她千盼萬盼都盼不來的事,在她葉葵眼中便一點也不重要?竟還能說出什麽落得自在的話來,真真是要酸死人了!

    她強忍著心中酸意,又留了留人。

    葉葵推辭。

    你來我往幾個回合,葉葵便領著秦桑走了。

    出了門,秦桑便苦著臉嘟噥起來:“夫人,這八夫人怎麽瞧著有些古裏古怪的?”

    葉葵輕笑:“你也瞧出來了?”

    “倒不是瞧出來的,隻是不論她說什麽話,我都覺得有些古怪。還有今日她提起您送的玉枕來,我總覺得她是故意如此。她故意隻特地謝了您。一則引了另外幾位夫人對您不滿,二則也是讓三夫人發作。一切都像是算計好了一般的。”秦桑細細道。

    葉葵走在前頭,仰頭看了看天色,道:“誰說不是呢……”

    羅氏不喜她。

    即便她裝的再如何喜歡,葉葵仍是知道對方不喜自己。

    有時候,厭惡這種情緒是極難掩藏的。

    可是為何呢?

    她在進裴家之前,從未見過羅氏,更不說是惹著她了,羅氏為何會對她如此厭惡?

    世上沒有無理由的事,可是這事的理由在哪裏?葉葵搖搖頭,她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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