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化及此時才發現對岸有兩個人影,細辨之下,果然是劉福與馬王爺二人。


    陳化及心道:“原來此二人也漂流至此,隻是不知我那綁縛繩索的有才兄弟是否仍然活著。”於是高聲道:“托二位福,我還有口氣在!”


    劉福仍在打坐運功,見陳化及從水中躍出,心中兀自驚詫不已。他不知道這個身中劇毒又跌落寒潭的少年是如何全身而出的。聽聲音,中氣十足,似乎比最初時更有氣力。劉福桀桀笑道:“嘿嘿嘿,好啊,困在這不見天日的甬道,多一個陪死的人總是好的。”


    自從跌落潭中,陳化及一直在生死線上掙紮,還沒有來得及查看周圍環境。聽劉福這樣一說,他環顧四周,果然見這幾十丈的寒潭兩岸隻有黑森森的石壁,全然不似有出口的模樣,更不見朱有才的蹤影。陳化及心中一凜,暗道:“想必有才兄凶多吉少,我要盡快脫身去尋找他,在此多耽擱一刻他便多一分凶險。但這周遭盡是石壁,似乎隻有這寒潭水路一條,如果潛下去,不知會通向哪裏?”


    想到此,不多猶豫,一頭紮進了水裏。


    劉福見陳化及又躍入寒潭,心中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者,潭水陰冷,連自己這般內功深厚都難以承受,而陳化及卻像無事一般;二者,他二話不說進入水中所欲何為?


    陳化及總算水性不錯,深吸一口氣潛入水底,朝寒潭邊緣遊去。潭水極深,暗不見光,好在手中還握著半顆夜明珠。陳化及就籍著這一點微弱的光線在水下摸索。讓他失望的是,這寒潭水麵之下,周匝也盡是石壁,全然沒有出口。


    搜尋來,潭底除了一些白色的魚類,並不見朱有才屍首。這倒讓他稍稍心安,至少有才兄還有一線生機罷。


    從水中上岸,陳化及才猛然覺察:“似乎這潭水不如剛才寒冷了!真是奇也怪哉!”他怎知隻在這段時間中,自己身體發生的奇妙變化。


    更加詫異的是對岸的二人。馬王爺見陳化及上岸,眼睛瞪得渾圓,道:“大、大人,這、這小子不是鬼吧?”


    劉福陰惻惻低聲道:“管他是人是鬼,先殺了再說!”說著,右手悄然拾起一粒石子,放在拇指與中指之間,暗運內勁,朝陳化及激射而出。


    劉福何等功力!雖說潭水寬有數十丈,但石子破空飛出勁道不減,直奔陳化及頭部而來。


    若在以前,陳化及怎能躲過這顆飛石。但今時不同往日,陳化及雖背對潭水,聽聞有破空之聲,心知定是劉福與馬王爺下的殺手,腳下一點,斜斜向右邊飛出。石子沒有擊中陳化及,卻打在了他麵前不遠的石壁上。


    “空……”石壁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在這地下空間內不斷回蕩。而這聲音,讓地下的三人同時“咦”了一聲石壁竟然是空心的。


    馬王爺聲音顫顫巍巍道:“空、空、空心的!一定是出口!”於是轉身朝自己身後撲去,揮拳砸向石壁。可是這一拳下去卻了無聲息。


    “不可能!明明是空心的!”馬王爺揮拳不斷砸向牆壁,可結果讓他失望之極厚重的岩石讓他那一雙老拳生疼。


    “空……空……空……”陳化及拍打著自己一側的岩壁,回聲不斷原來隻有他身旁的牆壁是空心。


    “大人!可不要讓這小子跑了!殺了他!”馬王爺朝劉福大叫。


    劉福拾起三顆石子,運足了氣力,“嗤!嗤!嗤!”三顆石子淩厲非常,朝陳化及頭、胸、腿打來。


    陳化及此時雖然內裏深厚無比,可畢竟沒有學過輕功和拳腳功夫,聽見不止一顆暗器襲來,心中一亂,雖然狼狽地躲了過去,可腳下踉蹌,撲通一下絆倒在地。


    陳化及心知再這樣下去非被劉福飛石打死不可,索性心一橫,飛身向石壁撲來,雙掌平推,“轟隆隆”一聲巨響,石壁竟然被他擊開了一個大洞!


    這讓劉福與馬王爺大驚失色,心中暗忖:“原來這小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氣,盡管是空心,但一掌之下能將它擊破也非尋常人所能為!如此,更不能留他!”於是手掌在地上一撩,盡全力揮出,飛石如蝗蟲般漫天飛來。


    陳化及又是一撲,自洞口斜飛入石壁後躲藏。隻聽“劈劈啪啪”一陣聲響,飛石盡被石壁擋了去。劉福見他躲入石壁,知道今日難取他性命,隻得悻悻作罷。隻剩馬王爺兀自咒罵不已。


    喘息未定之際,陳化及抬眼打量這石壁後空間。這一定睛觀瞧,才發現此處竟然別有洞天。石室內,石桌、石凳、石床一應俱全,石桌上一枚鵝蛋大的明珠散發著幽幽熒光,照得室內物件都清清楚楚,明珠旁,是兩枚晶瑩剔透的琉璃盞,映著明珠的光芒,格外奪目。這裏儼然便是有人曾經在此居住。


    再向裏看,靠內牆位置有一石龕。陳化及踱步上前,隻見石龕內供奉的並非神明,而是一卷白色絹書。絲絹上兩排蠅頭小楷: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這字跡極為娟秀工整,再看室中陳設雖然簡單,但無論桌椅床榻還是杯杯盞盞,都極盡精致。陳化及心中暗想:“想必這石室的主人該是一位神仙般的女子吧。”


    念及此,雖然主人不在,但陳化及不敢亂動屋中物品,隻擇了室內一角席地而坐,閉目養神起來。說也奇怪,剛一坐定,就覺得丹田內一股熱流升騰。陳化及不明就裏,隻覺得說不出的舒服,於是安靜守神,依元貞所授,引導那股熱流在四肢百骸遊走。


    三年之間日日修習不怠的《隱樓壇經》中《悟元參證》之功法,在此時突然字字分明地出現在腦海。之前陳化及全無內力,經中所記載上層內功心法,隻是把它當做健體強身之用,毫無感應。而此時,陳化及按《悟元參證》中導氣法門依法而行,才真正體悟到了這道家功法的玄妙之處。真氣每在身上遊走一遍,陳化及都自覺丹田愈發充盈,周身上下仿佛有無窮的力量。


    陳化及全然沉浸無我的境界中,任真氣在體內遊走百遍、千遍。


    地下甬道石室,晝夜不明。時間一點點流逝,也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陳化及的肚子終於“咕嚕嚕”響了起來他餓了。自從被劉福與馬王爺綁縛要做那活祭以來,除了喝下一肚子赤練天龍毒血以外,他粒米未進。此時腹中饑餓,但石室之中卻哪裏尋得到半粒糧食?


    正思量間,突然遠遠傳來馬王爺的叫喊聲:“喂!化及小友!你還在不在?是否尋到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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