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雲很小的時候,並不期待婚姻。


    甚至拿不婚不育當成人生目標。


    可是隨著長大,隨著她經曆了太多次父母的剝削壓榨,隨著她內心深處感到越來越悲涼和不幸。


    她突然萌生了想通過婚姻擺脫原生家庭的不幸。


    可是她錯了。


    她不知道,坑外有坑。


    更不知道,婚姻是她不幸人生中的另一段延伸。


    宋詩雲下班回到家,已經十點多了。


    她拖著累到虛脫的身體上樓,發現小梨渦竟然被婆婆抱在懷裏看電視。


    這麽晚,這麽小的孩子還沒睡?


    宋詩雲觀察了一下家裏的情況,發現劉無尚正在喝湯還有刷手機。


    而婆婆臉色很不好。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很忙嗎?”


    劉無尚抬頭問了一句,他也剛到家不久,宋詩雲累得不想多說一句話,她連忙洗了手,摘了口罩走到婆婆跟前:


    “寶寶,你怎麽還沒睡?來,媽媽抱抱。”


    婆婆直接把孩子扔給了她,板著個臉氣衝衝地起身,憋著一口怒氣對著劉無尚,同時指著宋詩雲早上扔掉的包和衣服告狀:


    “你看看這麽好的包和衣服,拿來扔,多浪費。”


    “劉無尚說礙眼,所以讓我扔了,你要怪就怪他吧。”


    宋詩雲早就想好了說辭應對,她不慌不忙,可劉無尚一臉懵逼,看了一眼垃圾桶裏躺著的包和衣服。


    看著他老媽似有責問的眼神,他不知如何應對,他又看了看宋詩雲那張黑臉,放下湯匙有點結巴:


    “哦,我是看這包都掉漆了所以讓她扔了。”


    “哪裏有,這還是你舅媽送給我的,我平時都不舍的背,你看下。”


    婆婆從垃圾桶裏撿起那個包,拿到劉無尚跟前讓他評評理,劉無尚看到包確實很舊了,感到頭疼:


    “你……不用撿起來了,扔了就扔了。”


    “什麽叫扔了就扔了,這包和衣服多好啊。”


    婆婆不滿地又跑去撿起那件發黃的白裙,宋詩雲忍不了回了一句:


    “你覺得好你就自己拿來用。”


    “咩話?送給你很差嗎?”


    宋詩雲沒力氣和她爭吵,抱著女兒就來到了小庭院。


    婆婆不滿的神神叨叨還在繼續,宋詩雲雖然不擅長說粵語,但是她基本會聽90%。


    她再次聽到婆婆罵她敗家,隻會花錢不會省錢之類的話。


    她想起剛結婚那會兒,她和劉無尚吃了飯去逛名創優品,在那裏看上了一塊地毯便買了回來,可沒想到婆婆卻為此給了她臉色看。


    責怪她亂花錢。


    還有一次買到了一個不算甜的西瓜,也被她說上一通。


    反正在婆婆眼裏,隻要她買到了婆婆不喜歡的東西,她都會被貼上一個浪費錢的罪名。


    宋詩雲視線虛空地看著對麵小區,劉無尚起身來到宋詩雲身旁,他也有些不滿:


    “你幹嘛這樣啊?哎……”


    “不是你讓我扔的嗎?”


    “我……”


    劉無尚氣得無語,宋詩雲抱著孩子,也一肚子火氣:


    “吃飽了沒有,吃飽就抱孩子,我餓得要死。”


    宋詩雲剛把孩子塞進劉無尚懷裏,婆婆便出來喊道:


    “阿尚你去洗澡,累了一天了,孩子你讓她媽帶。”


    劉無尚聽到這話,尷尬地看了一眼宋詩雲,宋詩雲可沒打算聽她的,她難道不累嗎?可婆婆態度強硬:


    “快點去洗啊,等等沒水了,你洗了到我洗。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麽,天天那麽晚回來。”


    因為婆婆聲音一大,孩子瞬時哇地哭了起來,劉無尚怕得又把孩子塞給了宋詩雲,直接去拿衣服跑進了衛生間。


    宋詩雲隻好先哄孩子,肚子在唱空城計,可腦袋卻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大的,小的,遠的,近的,公司的,家裏的,孩子的,大人的。


    可不管是什麽樣的事,她都隻能忍下來。


    這女人一旦嫁人生子後,很多事就由不得她們自己了。


    這一晚宋詩雲過得是雞飛狗跳。


    孩子半夜1點突然哭起來,宋詩雲即使困得眼睛睜不開,也還是爬起來,哄喂孩子。


    喂完奶之後,宋詩雲看孩子睡了,便放到了床上。


    可一放到床上,孩子又哭了起來。


    宋詩雲又得抱起來。


    反反複複好幾次後,孩子還是哭個不停,即使宋詩雲抱在懷裏也沒用。


    慢慢的,宋詩雲也沒了耐心。


    她無奈的大喊了一句,你能不能別哭了。


    吼完,孩子哭得更凶,而宋詩雲感到後悔和內疚,又隻能耐著性子哄。


    她抱著孩子下床,邊走邊哄,床上劉無尚傳來了囂張的呼嚕聲。


    那一刻,宋詩雲真想上去給他兩腳。


    她走得有些累,幹脆坐在電腦桌前。


    可孩子哭哭唧唧地不讓,她又得站起身走動。


    宋詩雲這晚總共就睡了四五個小時。


    第二天早上,她趁著孩子沒醒,趕緊溜了。


    不然她怕走不開。


    來到公司,哈欠連連地坐在辦公桌前,困得她要靠咖啡提神。


    上班的半個小時,宋詩雲狀態還是不太對。


    這時廖總從辦公室拿著水杯走了出來,路過宋詩雲的辦公位時,她突然來了一句:


    “詩雲,你怎麽還穿那麽幼稚的衣服?”


    幼稚?


    宋詩雲低頭一看,這不就是一件普通的衛衣嗎?


    廖總看宋詩雲有些不解,又補了一句:


    “你學學韻容,多穿穿職業裝,韻容還專門買了一件西裝放在公司,出去見客戶也方便。”


    宋詩雲看向了穿著正裝的黃韻容,她沒有應聲,而是等廖總走遠了之後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穿得舒服最重要。”


    這話引得坐在她身旁的實習設計師小江的認同。


    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了,黃韻容沒有再對她昨天連夜修改的文案發來修改請求。


    她以為是通過了,可沒想到,人家又跑去老板麵前說三道四了。


    離午休時間還有大半個小時,廖總發來信息讓她去她辦公室一趟。


    宋詩雲剛坐下,廖總便說道:


    “韻容說你文案寫的不行啊。”


    我寫的不行?為什麽不直接跟我說?


    宋詩雲有些生氣。


    同時感到很挫敗。


    她已經盡最大努力修改了,換來的隻是一句“不行”?


    宋詩雲感到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時,廖總又說道:


    “那個新產品麵膜方案你做到哪裏了?”


    “哦我正在梳理產品信息。”


    “進度加快一點,我們預計下個星期要去提案,還得留時間給設計做畫麵,這幾天就辛苦你加加班了。”


    “哦,好。”


    廖總又跟她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她從廖總辦公室出來後,心裏好像被壓上了一塊石頭,透不過氣來。


    這工作她覺得怎麽都幹不完。


    她猛喝了一口水,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黃韻容,腦海裏不禁回想起職場生涯裏遇到的人和事。


    2014年那會兒,她剛進入職場,因為電話溝通工作時聲音過於響亮,她同事嫌她吵因此責罵過她。


    2015年跳槽到一家影視廣告公司,她又被同事性騷擾,老板一個不悅還喊著,讓她不想做就滾。


    2016年她去了一家地產廣告公司,因為文案起初寫得不好,她還被同事嘲笑過,團建時表現不佳還被領導指著鼻子罵。


    2018年她又去到了一家品牌廣告公司,不知為何,她頻頻被情緒不穩定的前台甩臉色,甚至動不動就用力摔東西在她麵前……


    工作七八年,她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也一路忍了過來,她也始終覺得自己不適合混職場。


    因為遇到像黃韻容這樣的人,她應付不來。


    宋詩雲趁著喝水和上廁所的時間,消化了不少負麵情緒。


    隨後她禮貌地給黃韻容發了一條信息:


    “韻容,包裝文案怎麽樣了?要不要修改?”


    過了一會兒,黃韻容回她:


    “哦,我這邊改吧。”


    額?宋詩雲不理解她為什麽這麽做,但既然她那麽說,她就先暫且不管這事,著重開始寫新方案。


    很快午休時間到了,同事們都相約去吃飯。


    宋詩雲感覺融不進去,就沒跟上去。


    她一個人點了一份螺螄粉,躲在公司裏吃。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微信來了信息,是她媽媽發來的語音。


    昨天她掛掉她爸的電話後,她爸瘋狂發來了辱罵她的語音。


    她想知道她媽媽會不會跟她說點不一樣的話,於是她戴上耳機點開了語音:


    “你弟弟辦酒差點錢,你有空把你那邊剩下的彩禮錢轉過來。”


    聽到這句,宋詩雲破防了。


    她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眼淚,背靠在椅子上,黯然想著,她到底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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