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的精力大半被宣泄在夜晚,不管你白天身處何職,到了夜晚,原本壓抑的個性,收斂的脾氣,隱藏的欲望,全都宣泄而出。上至富甲豪紳出入的高端會館,下至市井匹夫混雜的街攤幽巷,總有適合的地方來讓你發泄。


    年輕的肉體,燃燒著青春的資本,穿梭於酒池肉林之間。也許當清晨醒來時,又會在輕聲的抽泣中懊惱昨晚放蕩的自己,可是現在誰又能按耐的住最原始本能的召喚?


    也許10個月後,也許更短的時間,在一個晴朗的早晨,聖瑪麗亞感恩教堂門口又會多出一個小小的繈褓,而裏麵包裹著的,卻是被邪念與欲望所誕下的純潔靈魂。


    也許我們無法選擇命運的開始,但卻不代表著我們無法演繹精彩的過程,又或許將這份墮落進行到底,就讓其他人去演繹那完美的人生吧。


    “也許死了會更好吧?”一個小小的身軀斜躺在沿河的堤壩上,嘴裏叼著一根雜草。


    “費什麽話呢,我們還沒喝過酒,還沒泡過馬子,還沒在肥豬院長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上一腳呢,至少把這些都做完了再去死啊。”另一個小小的身軀發出不滿的抱怨。


    “哈哈哈...我還要把他的胡子全部燒掉。”第一個聲音附和著。


    “沒錯,還有他那個肥婆娘,剃光她的頭發也不錯。”


    惡毒的話語伴隨著稚嫩的童音,卻讓人興不起半點厭惡,反而覺得滑稽,好笑。


    河堤上的是兩個小不點,看身高應該都是四五歲的樣子,可是不太合身的黑色小西裝,外加油光烏亮的飛機頭卻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白嫩的小臉上抹上了灰塵,簡直就是兩個混跡街頭的小痞子模樣。


    “哥,時間差不多了吧?”其中一個小家夥問到。


    “恩,走,還有一分鍾的時間,跑快一點。”一邊說著,嘴裏叼著雜草的小不點爬了起來,向著不遠處的車站跑去。


    每天從郊區趕去城區上班的人都是在這邊等車,而他們兩個似乎也正是衝著班車去的,班車遠遠的駛出,兩個小不點牢牢的坐在車尾的保險杠上,似乎這種事情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就在車子開出沒多久,郊區一棟建築的辦公室裏卻傳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兩個該死的小痞子,竟然又用光了我的發膠,莉莉婭,把魏晨和童明給我帶過來!什麽?又被他們溜出去了?等他們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他們。啊~~~”


    叫罵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身材已經完全發福走樣,稀疏的頭發被橫梳在禿禿的腦袋上,而手裏正拿著一管用光的發膠,想來,這應該就是剛才那兩個小飛機頭所留下的傑作了。


    “哥,我猜院長現在正翹著胡子,在辦公室裏氣得跳腳。”走在繁華的街道上,童明賊兮兮的對著魏晨道。


    “恩,想到他氣爆掉的模樣就好笑,隻是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又給莉莉婭老師帶來麻煩。”說到後麵,魏晨臉上的笑容也少了幾分。


    “莉莉婭老師那麽善良,院長還經常欺負她,等我們長大了一定替老師報仇。”童明似乎也發現了事情的嚴重之處。


    “先不想那麽多了,童明,前麵有目標出現了,趕緊上。”


    魏晨和童明麵前,一個濃妝豔抹極端暴露的性感女人,靠在一個矮她半頭,滿臉肥油的胖男人身上。


    “啊~~~~~~~好髒啊,趕緊走開,真是太倒胃口了,不要拉著我的衣服。”


    “滾,你們這兩個肮髒的小乞丐,拿了錢趕緊滾開,別嚇著大爺的心肝寶貝。”


    隨著女人的一聲尖叫,和一個男人的粗暴謾罵,魏晨和童明的目的似乎已經達到,他們毫不在乎的撿起地上的鈔票,平淡的看了一眼這對男女,似乎並不能從魏晨二人眼中看出任何的不悅與低賤。相反的那種蔑視的目光卻是把這對男女看的極度不自在,不由的加快了離開的步伐,嘴裏還咒咒的罵著:“呸..真tm的晦氣。”


    魏晨和童明並非血親兄弟,都是5歲,兩個小家夥都是出生不久就被遺棄的孤兒,他們的相遇是在“聖明福利院”裏。


    作為一個福利機構,所能得到的資源其實是非常有限的,除了上級對福利院的種種不重視之外,還有的就是福利院內部所存在的蛀蟲,隨著一級一級的剝削下來,福利院裏麵的孩子所能得到的照顧其實是非常有限的。


    莉莉婭是福利院的育員兼老師,她本身也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雖然沒有都市的那種時尚性感之美,但是淡雅清幽的性格本身也增添了莉莉婭的魅力。說來這麽好的條件,莉莉婭其實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過上更好的生活,根本就沒有必要去照顧一群連自己父母都厭惡並丟棄的孤兒,領著一份低微的薪水,過著貧苦的生活。


    福利院的其他小鬼自然不會考慮,也不懂得去考慮為什麽他們如此喜愛的莉莉婭老師會選擇這麽辛苦的生活方式。但是魏晨和童明顯然並不是這種沒心沒肺的小鬼,雖然同樣想不通,但是魏晨和童明還是會以自己的方式來表達他們對莉莉婭老師的喜愛,所以,他們每個禮拜都會偷偷從福利院跑到市區去謀福利。而搞到的錢,他們又會以陌生人資助的名義轉寄給莉莉婭。


    傍晚,一棟建築工地的大樓裏。魏晨坐在一處台階上,旁邊還有一包食物,並沒有動過,應該是在等童明一起享用。過了不久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圍欄底下鑽了出來,魏晨笑了,來人正是童明。


    “哥,你是不是偷懶了?你這樣做會壞了規矩的,懶惰與懶惰攀比下去隻會更加懶惰,我們最後都會變成懶鬼的。”童明義正辭嚴的數落起魏晨來。


    再看魏晨,舉起一個小口袋晃了晃。


    “跟你哥比起來,你還差得遠呢,瞧見沒有,哥哥我可是早就超額完成任務了。”一邊晃著,魏晨一邊得意的笑了起來。


    “哇,老大,大哥,真有你的。”童明趕緊湊了過來。“哥,你今天搞到多少?”


    “自己看。”魏晨把口袋扔給童明。“下午看見一個糟老頭帶著一個學生妹,我趕緊跑過去叫‘爸爸’,嚇的那老頭子眼睛都直了,甩了五百塊,就哄著那個學生妹跑掉了。”


    “爸爸?哥真惡心,這麽惡心你都喊的出口。”童明吐了吐口水。


    魏晨無所謂的聳聳肩膀:“肚子餓了,趕緊吃完回去了。”


    童明將兩個袋子綁在腰上,也趕緊湊了過來。


    “好香啊,小弟弟們,不知道我們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分享呢?”突然一個陰冷的聲音從魏晨和童明身後響起。


    “糟糕。”魏晨和童明心裏同時喊糟。當二人慢慢轉身的時候,發現三個打扮花哨的不良少年站在那裏,想必他們剛剛說的話全部被聽得清清楚楚。


    看到這架勢,魏晨站了起來,順勢不留痕跡的把童明擋在身後,然後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大哥哥,你們也沒吃晚飯嗎?這是我跟弟弟剛剛買的,就當孝敬您啦。”


    “喲,好討人喜歡的小弟弟呀,真懂事,知道什麽叫尊敬長輩。”看著魏晨把吃的托在手上,完全就是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別耍小聰明哦,哥哥們想要的可不止是這些,隻要你們乖乖的,哥哥們可不會傷害到你們哦。”


    “童明,到圍欄那邊有15米,那邊的縫隙他們鑽不出去,我隻能幫你擋10秒,可能更短,帶著錢你先走。”魏晨低語了幾句。完全看不出這些話是從一個5歲的小孩子嘴裏說出來的。


    看到童明猶豫的神情,魏晨繼續道:“不要辜負我,想想莉莉婭老師,現在馬上,跑!”說道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魏晨是喊出來的,童明攥緊了拳頭,轉頭向著圍欄邊跑去。


    看到這一幕,三個不良少年竟然同時楞了一下,原本還想繼續戲耍魏晨二人,不料才四五歲的小屁孩竟然還有這般心機。


    “抓住那個逃跑的,待會都給我往死了打。”其中一個年級稍大點的不良怒吼道。他完全無法容忍自己被兩個野孩子戲耍。


    就在童明跑出去四五米的樣子,其中一個不良動了起來,對於他們來說,這不過隻是兩三步的問題,完全不被放在心上。就在經過魏晨身邊的時候,一直乖寶寶一樣站著不動的魏晨突然動了起來,並且手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東西。


    “小心。”


    “啊~!”


    魏晨的身高有限,隻能到不良少年腰左右的位置,因此魏晨也隻是把刀插進了那少年的大腿處。隨著這一變故,童明終於安全的抵達了圍欄邊,當他鑽出圍欄回頭看最後一眼的時候,隻見一個不良倒在地上,而魏晨正被另外一人踢的飛了起來,落在了一旁的角落裏。


    “小子,你再跑,我就弄死這個小崽子。”一聲怒吼在童明心頭響起,連轉身的腳步也變得頓了一頓。


    “跑..快.跑,他們...根本就不敢殺人,不要被..他們騙了。”魏晨蜷縮在牆角,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他女馬的,找死。”稍大點的不良咒罵著,來到魏晨身邊又是重重的一腳踢在了魏晨的肚子上。


    “嗚~,你他女馬..趕緊滾啊。”魏晨吃痛卻強忍著沒有喊出來,對著童明繼續催促著。


    童明背對著圍欄,拳頭攥的發白,嘴角被咬出一絲血痕:“啊~~~~~~~跟老子比狠?老子要比全世界都狠,老子一定要把所有欺壓我的雜碎都踩在腳下,把所有動我兄弟的雜碎都撕成碎片。”童明終於邁開了步子,但眼眶裏的淚水卻抑不住的流了出來。


    (讓男人最痛苦的,也許就是在麵對自己弱小時的那種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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