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的嚎叫漸漸遠去,魏晨卻感覺肩膀上似乎是卸掉了一個沉重的擔子。“咳咳咳!!咳咳!!!”這時候才開始劇烈的咳嗦起來。


    “呸,小雜種,跑的倒是挺快。”看著童明離開的方向,稍大點的不良不爽的咒罵著。然後轉身看向牆角的魏晨。“你小子倒是挺帶種啊。”


    “呃...啊...老大,快.快救救我,我在流血,我腿上有刀啊老大。”倒在旁邊的小弟呻吟著向老大求救。


    “你,快去看看他傷的怎麽樣。如果快死了,就打電話給他那個賭鬼老爹來收屍好了。”被叫老大的不良不屑的吩咐著,然後直接蹲在了魏晨的身邊。


    “小鬼,你傷了我兄弟,他現在快死了,你說我是不是要為兄弟報仇呢?”老大認真的對魏晨說道,似乎完全忘記了他口口聲聲的‘兄弟’就是剛才他嘴裏那個死活都無所謂的垃圾。


    “嗬嗬,你有兄弟嗎?你配有兄弟嗎?”魏晨似乎直接無視了老大的威脅。


    “砰.砰.砰.”魏晨的冷嘲熱諷無疑又換來了數腳重踹。


    “一個野種也敢大爺麵前說教,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是社會的垃圾知道嗎?剛生下來就被當垃圾一樣丟掉了。呸..”老大咒罵著,對著蜷縮在地的魏晨又狠狠的踹了一腳。


    “老大,龍二流了好多血,我看咱們還是趕緊帶他去止血吧,這小子您看要怎麽處理?”另一個小弟在旁邊提醒道。


    聽到這裏,老大也是稍稍皺起了眉頭,畢竟他們不是真正的黑社會,或者幫派分子,殺人的勾當他們還是不敢做的,但是魏晨剛剛傷了自己的小弟,如果沒有好好收拾魏晨,他又沒辦法給小弟交代。想來想去,老大最終把目光鎖定在魏晨倒地旁邊的一把錘頭上。


    “哼,怎麽處理?這種垃圾死了都沒有人在意,不過嘛。”老大撿起地上的錘頭,惡狠狠的看著魏晨“做了壞事的壞孩子,還是應該好好教育一下的,上學的時候老師不是有過打手心的懲罰嗎?今天我就給你這隻犯了錯的手,好好敲打敲打,讓你也長下記性。”


    魏晨被老大按在地上,一隻手被平放在地麵,縱使魏晨想掙紮,但是力氣卻完全使不上來。


    老大用膝蓋抵著魏晨的後背,一隻手抓起魏晨的頭發:“對了,小子,你不是喜歡叫‘爸爸’嗎?隻要你認我做爸爸,那爸爸就放過你,不懲罰你了,怎麽樣?”老大用戲耍的目光看著魏晨,但是從魏晨的眼中他絲毫看不到恐懼和怯懦,有的隻是冰冷的蔑視。目光接觸的一瞬間,甚至讓他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


    他似乎很討厭被別人用這種目光盯著看,就好像他的父親一樣,每次都是用一種看垃圾的目光看著他,所以魏晨的這種目光,觸動了他內心最深處的厭惡。


    “你他女馬就該去死。”老大一聲怒吼,似乎是要抹殺世上所有對他的蔑視,錘頭也在這一刻,毫不猶豫的對著魏晨的右手砸了下去。


    “砰。”


    “啊..”


    “帶上龍二快走,這裏可能馬上就有人過來了,我們剛才鬧出不小的動靜。”


    錘頭被老大扔到一邊,上麵的血漬一點點滲透進地麵,三個不良很快的消失在了工地中,斜陽散發完最後一絲餘熱,終於沉了下去,工地中隻剩下一個小小的身軀,他似乎在艱難的爬行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把散落在一邊的食物用左手摟在懷裏後,便沉沉的昏死了過去。


    “好痛,也許死了會更好吧。”最後一絲的意識裏,魏晨感覺到的隻有疼痛,似乎死亡在此時才是對他最好的解脫,至少死掉了就不會再有人去欺負他,打他,責罵他,也許死了,就真的可以輕鬆下來了。


    “童明,莉莉婭老師.....”最後一聲如夢囈一般的呢喃後,魏晨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工地上終於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音。


    郊區的傍晚十分靜謐,點點蟲鳴回響,讓浮躁了一天的人們變得平靜,天已經黑透了,霓虹陸陸續續的亮起,無疑把郊區的傍晚點綴的更加夢幻,但是在‘聖明福利院’門口的莉莉婭似乎並沒有心思去感受郊區傍晚所獨有的這一份靜謐。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這兩個小家夥真是越來越過分了,看這次回來我不好好的教訓他們一下。”清秀的麵龐上,如今卻滿是焦急,莉莉婭就站在門口焦急的踱著步子。嘴裏一邊念叨著待會回來要好好修理一下不聽話的兩個小家夥。


    “老師。”


    就在莉莉婭低頭發呆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了過來,莉莉婭抬頭看去,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不遠處,一身不合身的黑色小西裝,外加滑稽的飛機頭。腰上似乎還綁著什麽東西。童明的影子在路燈的照射下被拉的很長,一直延伸到莉莉婭的腳邊。


    看到童明,莉莉婭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轉念一想,原本浮現在臉上的笑容又被強裝的嚴肅所取代了。


    “哼,還知道叫我老師,那老師教你們的東西怎麽都不聽?你哥呢?不要想著突然跳出來嚇老師,老師已經不會再被你們這種小把戲騙到了。”想到自己曾經被魏晨突然跳出來嚇到過,莉莉婭的臉上竟然不好意思的紅了一下。


    “老師,錢,老師,不不,老師,我是孤兒,我沒有哥哥,嗚,老師,我..我有一個哥哥,他叫魏晨。老師你帶我回家好不好?對了,我是孤兒沒有家。”童明傻傻站在那邊,略帶哭腔語無倫次的說著什麽。


    莉莉婭看著童明的樣子,感覺奇怪,來到童明身邊之後,她蹲了下來,抹去了童明臉上的灰塵。


    “你哥呢?你腰上袋子哪來的?裏麵是什麽?”


    “腰上的是錢,老師給你,我哥讓我帶給老師的,我哥是魏晨,我們是兄弟。”童明機械的解下腰上的袋子遞給了莉莉婭。


    莉莉婭打開了袋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才真正的變了。


    “啪。”


    童明捂著臉,傻傻的看著莉莉婭。


    看到童明的樣子,莉莉婭一時鼻子有些發酸,自從她進到福利院,還從來都沒有打過小朋友,但是今天她打了童明,因為當她看到袋子裏的錢時,她感覺發生了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童明,老師是不是跟你們說過,不要做壞事,你和魏晨一直都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可是為什麽要去做壞事,為什麽去偷錢。”莉莉婭嚴厲的嗬斥著童明,語氣裏帶著一絲哭腔。


    童明放開了捂著臉的手,低下了頭。


    看到這一刻莉莉婭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童明的態度給她感覺像是一個認錯的孩子。她的眼淚是恨鐵不成鋼的眼淚。


    童明低頭看到了莉莉婭輕輕抽泣的影子。


    “老師,這錢不是偷的,這是我和哥去城裏沿街做乞丐討的......”童明就傻傻的站在那裏,一點一點把他和魏晨做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轉身的時候哥哥被人按到牆邊踢,他讓我先走把錢帶回來,我們不想看到莉莉婭老師過得這麽辛苦,不想看到莉莉婭老師再被院長欺負才這麽做,我哥他現在在哪裏我都不知道,老師。”


    童明哭了,平時在莉莉婭眼中從來都不哭的童明哭了,哪怕是被年紀大一點的福利院孩子打都從來沒哭過的童明,現在卻滿臉的淚痕。莉莉婭心在抽痛,她一把把童明抱在懷裏。


    似乎在這一刻,她抓住了生命中很重要的東西,這種又痛又幸福的感覺,成了她今後永遠都不願意放手的羈絆。


    “童明,我們去把你哥接回來。”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遠去,而他們身後那個冷冰冰的‘聖明福利院’依然安靜的坐落在那裏,沒有人會關心有兩個孤兒是否安然歸來,當然除了那個清秀又倔強的熱心育員莉莉婭外。


    也許每一個可恨的人,都曾有過一段可悲的經曆,也正是這段可悲的經曆把他們變成了真正可恨的人,而他們的殘暴與戾氣,隻有在麵對比他們更弱小的人時才會表現出來。然而弱小就注定要被別人施加上可悲的經曆,然後造就出另一個可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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