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成學的創造者——<無名的七人>之一。


    現實中的身份為艾莉雅娜女子學院的理事長聖母·雅姿莉亞。


    ——薩列裏【良心。因而焦慮】


    1


    打開房間的門,千尋眨了眨眼。


    「……未冬?」


    沒有回應。


    自然光被統一調整、采入柔和光線的陽光房。和南方的島嶼有幾分神似的這間房間,誰的人影都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幾株觀賞植物淒慘地倒下,掉落在地上的茶壺流出了琥珀色的積水。


    「未冬?」


    千尋的臉色變了。


    已經是十足的異常事件了。


    由於通過梅緹絲看不到,所以就直接來房間拜訪。


    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俄刻阿諾斯>對打翻在地的紅茶毫無反應。按道理來說,這已經是讓清掃用機器人立刻行動的狀況了。


    『千尋小姐?怎麽了嗎?未冬小姐呢?』


    「不在,不管是未冬還是聖母·雅姿莉亞。而且,打翻的紅茶就這樣原封不動的……」


    千尋向著銀質墜飾慌張地報告。織部也察覺到了這個情況。<俄刻阿諾斯>的機能早就記入了她的腦中。


    從深吸了一口氣的織部那兒傳來這樣的聲音。


    『那樣的話……就是最糟的狀況了呐』


    如此說道。


    千尋不知道,這是工藤義鷹——烙印局關東支部支部長的聲音。


    2


    「姐姐她……」


    了解狀況後,絆蹲伏著屏住了呼吸。


    他正站在鈦合金組成的鋼筋之山的陰影下。遙遠的頭頂上,雨水宛如淚珠滴落在半圓形的特殊玻璃上。


    <俄刻阿諾斯>——未開發區域。


    開放後應該會成為居民生活圈的區域。


    被鏡麵加工的各種金屬板和大規模線路用的碳素電纜——這些足以讓技術者眼前一亮的最先進建材正放置在已經建好的大樓和公寓之間狹小的地方。


    絆潛入這裏,是為了繞開<俄刻阿諾斯>的傳感器,並且避免普通人遇害,可是——


    (太快了……)


    展開的速度令人咋舌。


    全都太快了。奪取<俄刻阿諾斯>後擒獲姐姐和聖母·雅姿莉亞。簡直是計算詳盡到專業的作戰。


    而且,兩個人身份——假使是建立在知道兩個人都是<無名的七人>之上的行動。


    『現在,考慮到之前的情報泄漏,要在這裏劃定新的調查範圍。絆就在<俄刻阿諾斯>內盡全力收集情報,將敵人的戰鬥力……』


    織部的聲音聽上去十分遙遠。


    眼前變暗。


    『絆,冷靜下來。連戰可趕不上“傷”的消耗。直到事態穩定下來為止,你都得避免直接戰鬥』


    「我知道」


    將血已經止住的右手握緊。


    正門的戰鬥完全超過了預想。


    就算僅僅是不足十秒的戰鬥,但是對應突然到來的襲擊而緊急連續<download>的絕招還是讓絆身心俱疲。


    何況還帶著調查、偵查用的裝備。長時間單人行動的戰鬥中能否抑製“傷”的消耗呢。


    ——不。


    若是單純的消耗就簡單了。


    “傷”在根本上不過是<烙印>的錯誤,過度使用的話,肉體自然不用說,還會對靈魂產生致命的影響。


    被“傷”吞噬,就是這樣的現象。


    (——即便如此)


    『絆』


    「我知道!」


    絆用力回答。


    就在這個瞬間。


    揪緊後腦勺的感覺襲來,絆踉蹌地向背後跳出。有什麽掠過並擦到額頭的熱量傳來。就這樣,地麵吃入了鈦合金的巨大質量。


    紅色的鋼筋。


    鋼筋突然從頭頂的山上落下。


    而且,這一次掉落隻是開始,積累在頂部的雨水盡數注入。


    「…………!!」


    飛快後退的腳跟感受到了接下來幾次的衝擊。


    由於單純質量的毆打,鈦合金骨架也扭曲了。考慮到這裏還未開發,設施都不齊全的地方的話也很正常了,但最終絆的想法還是萌生了動搖。


    「嘖!」


    額頭裂開流下的血進入了眼睛。


    新的鋼筋則間不容發的露出尖牙。


    然後,傾斜著——裂開。


    「製禦回路停止——<download>開始」


    從揮出刀的絆的右手上滴下一滴鮮血。與額頭不同,這是開放“傷”而流出的血。將其作為代價,少年的身體如風一般在鋼筋之間加速。


    跑動。


    合情合理,有理有據的動作。


    古武術那形似舞蹈的優美步法。


    前進的道路上出現了阻攔的身影,地麵上的合金一起向少年吹起白色的霧氣。


    「什麽?」


    絆望向霧氣。然而,少年的直覺察覺到了危險。回轉半圈後霧霾噴薄而出。


    (————!)


    有種汗毛都要被燒盡的感覺。


    高溫水蒸氣,恐怕將近有幾百度。直接沐浴在裏麵的話,或許會將皮膚大部分燒傷然後致死。


    「該死!」


    『絆!發生了……』


    沒有回應織部的餘裕了。


    電燈破裂,玻璃碎了一地。


    漏出的燃氣變作業火席卷而上。


    這一次,絆的身體做出了完美的回應。


    就連一瞬間的遲疑也沒有,時而回避,時而斬斷。玻璃的碎片在碰到絆之前就化作了塵埃,火焰也在這把刀麵前打開了道路。


    令人震驚的是,這期間,他一會兒都沒有停下腳步。


    (在哪兒……)


    意識盡可能的環顧四周。


    進入這個區域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傳感器之類的東西。原本這片區域就是設計給住宅用的,在個人隱私的關係上,傳感器的數量也應該抑製到了最低限度。而且,從遠處探查的話,攻擊也太過於精確了。


    換句話說,對手就在眼前。


    看著自己的反應,在某處暗自竊笑。


    ——可是,


    「…………」


    突然,巨大的影子落下。


    回過頭的絆傻了眼。


    建設中的大樓正在慢慢傾斜——伴隨著轟鳴聲開始倒塌。


    朦朧的塵埃和亂舞瓦礫吞沒了絆逃竄的身姿。


    ……幾秒鍾後,絆在一片廣闊的空間上落地。


    「……這裏是?」


    彎下膝蓋時,絆向周圍望去。


    似乎是地下鐵一樣的構造。淡淡的人造光芒照亮了寂靜無人的大廳。


    看起來是為了在各個區域間移動的軌道交通站。廣大的<俄刻阿諾斯>中很多區域都使用了線性發動機牽引列車(地鐵)。話雖如此,由於這個區域還沒開發,所以應該還沒有進入運營。


    天花板上被開了個圓形的洞。


    大樓倒塌之前,絆斬斷了地麵的金屬板,跳入了內部。可是卻沒有預想到有這樣一個地下鐵的存在。


    再加上大樓倒塌本應該引起的衝擊和破碎聲全都沒有傳到低下。


    (全息投影……嗎?)


    右手上,因開放“傷”而流出的血滴下。


    若是<俄刻阿諾斯>值得誇耀的3d全息投影和揚聲器的話應該是可以製作那種程度的幻覺的吧。就算是這樣,那製作出那種幻想的理由又是……


    「織部,能聽到嗎?」


    絆朝項圈說話。沒


    有回應。與本部間的通信被切斷了。


    (引誘我來這裏……?)


    側耳傾聽。


    哢噠哢噠地腳步聲傳來。


    並且,還有一個。


    「——as i was going tost.ives?(我趕去聖艾維斯的路上)


    i met a man with seven wives?(遇見個男人帶著七個妻子)」


    聽到了這樣的歌聲。


    曾有耳聞的歌曲。『鵝媽媽』。


    在英格蘭廣為流傳,擁有數十種類別的童謠。


    「each wife had seven sacks?(每個妻子背七個口袋)


    each sack had seven cats?(每個口袋裝七隻貓咪)


    each cat had seven kits?(每隻貓咪有七個寶寶)」


    腳步聲逐漸接近。


    走下了大廳的台階。


    「kits,cats,sacks,and wives?(寶寶、貓咪、口袋、妻子)


    how mahere going tost.ives?(到底多少東西要去聖艾維斯?)」


    歌聲結束的同時,人影顯露出姿態。


    「呀啊,好久不見。——絆」


    將鮮豔的桃紅色帽子放在胸前,空笑容滿麵地行了一禮。


    3


    「織部小姐!織部小姐!」


    不管千尋叫了多少聲,沉默下來的銀質墜飾完全沒有反應。


    突然就中斷了。因為手機和普通線路都被屏蔽了的關係,千尋感覺遲早也會變成這樣,不過卻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不,真正的問題不是這個。


    (我……)


    對自己的無力咬牙切齒。


    說到底,自己就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充其量就是精通一點氣步槍,在這個時候卻什麽都做不了。


    無論是未冬——還是絆,什麽都幫不了他們。


    「……啊啊,真是的!」


    啪,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停停!這些讓那家夥聽到了的話又要說些給我回去別礙我事這些挖苦的話了啦!」


    千尋還記得。


    那個夜晚,絆的側臉。


    兩個月前的事件中,在公園倒下的、比自己小的少年。


    (絆他,很強)


    可是,這份強大卻很危險。


    勒達-117——九年前的飛機事故中僅存的生還者所得到的強大。


    ——“傷”。


    可以讀取殘留在物體上的記憶的能力。絆用這份力量吸取了千年古刀的戰鬥經驗。戰國時代的達人之技、自成一派的劍客生涯、追逐幕末的梟雄之戰、全都變為了絆的東西。


    正因此才恐怖。


    以前,少年曾說過。


    『何況,我隻是複製』


    『字麵上的意思。向別人借來的東西。與你通過不斷揮灑汗水才練就的技術不一樣』


    如若是自己鍛煉而來,力量應該能和自己保持平衡吧。


    可是,絆不一樣。


    不安定,十分危險。


    (所以……)


    所以如論如何都不能放著他不管,千尋對自己說道。


    「沒有除此之外的理由啦!既冷淡性格又差,還一天到晚目光凶惡不開口說話!」


    千尋哼了一聲撅起嘴後,將槍袋放在腳邊開始檢查房間。


    隻要有一個線索都行。


    絆的能力的話,用<download>追溯物體殘留的記憶的話——或許就能從這裏找到未冬的所在地。雖然有這種小小的冀望,不過也隻能把自己手邊的事做好。和絆見麵的時候再想吧。


    仔仔細細地將房間的每個角落的看過一遍。看到地麵的時候,千尋屏住呼吸,凝聚目光。


    眼睛是步槍射擊手的生命。


    能夠凝視著十米外零點五毫米的眼睛。


    這雙眼睛已經貼近了地麵,不管是多麽細微的線索都不會看漏。


    讓千尋感到違和感的是倒下的觀賞植物。


    「嗯?」


    傾灑的土壤鼓起的地方,不知為何有種異樣感。


    靠近的瞬間,突然發出聲音。


    『確認是千尋·緋原·蘭斯卡特的聲紋。程序開始啟動』(譯注:這裏千尋的名字在原文中就是這個順序,應該是三田誠老師趕稿子打錯了。或者是有意而為之?)


    「唔哇」


    立即跳開後,千尋眨巴著眼睛重新看過去。


    pda(攜帶情報終端)被埋在了土裏。


    這是未冬一直在使用的產品。千尋記得這原本是聖母·雅姿莉亞的東西,現在則是用來安排聖母的日程表。


    「請進行<烙印>認證」


    它的屏幕上浮現出<烙印>認證用的紋樣。


    千尋戰戰兢兢地貼近右手。輕微的電子音發出的同時,被錄下的影片開始播放。


    『千尋小姐,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這個的』


    「未冬!」


    在畫麵中訴說的是衣著修女服的少女。


    『現在,門外的中村小姐——偽裝成她的人,恐怕是盯上我或是聖母的犯罪者。考慮梅緹絲做了偽證,我認為<俄刻阿諾斯>的計算機——<泰坦>被黑掉的可能性很高』


    千尋咽了口口水。


    未冬連這些事態都注意到了。


    而且還給自己留下了這個留言。


    「…………」


    胸口變得很熱。感覺眼角就要流下眼淚,千尋趕忙用指甲擦拭。


    (不愧是)


    千尋想。


    (不愧是未冬)


    咬住顫抖的嘴唇。


    胸中洋溢起自豪的同時沒有聽漏她的每句話,千尋盯著屏幕。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千尋小姐』


    未冬瞥了一眼房門又繼續說道。


    「拜托?」


    『烙印局多半應該已經察覺到了這個事態。請想辦法聯絡上,然後把這個pda交給他們。聖母——不,<素色紫陽花>留下的<俄刻阿諾斯>的資料就在裏麵。這個小東西,努力一下應該能夠和被奪取的<俄刻阿諾斯>進行同步』


    未冬突然回過頭,嘴巴大大地打開——影片就在這裏中斷了。未冬就是在這裏被帶走的。


    「同步……?」


    千尋嘟噥道。


    是什麽意思呢。這也能成為線索嗎。


    影片雖然中斷了,pda的屏幕卻仍然亮著。


    千尋下定決心點擊後,畫麵切換出來。


    「這是……<俄刻阿諾斯>的地圖?」


    傾斜著看的框架俯視圖。其中有好幾個點在閃爍的地方。


    「未開發區域?」


    用食指一滑,畫麵再次切換,變成了昏暗的地下鐵。雖然很微弱,不過能聽到說話的聲音。


    看到被藍色的電燈照亮的側臉,千尋屏住了呼吸。


    「絆!還有,空……?」


    「空……?」


    少年的動搖隻有一瞬間。


    絆的腰略微沉下。這是前後左右,任何方向都能對應的臨戰姿勢。愛刀和泉守兼定則收入鞘中等待拔出的瞬間。


    從手套到刀鞘,紅色的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


    「唔,沒想象中那麽驚訝呐。而且一直開著“傷”不累嗎?<download>的負擔原本就很大的吧」


    「不需要你來關心」


    一句話切斷關係


    ,絆緊盯五米外的少女。


    少女則愉快地踏著小碎步。腳尖抬起又落下,形成了小小的韻律。


    絆知道這是這名少女的習慣。


    就是明白這些,相處許久——深知彼此的對手。


    「嘛,絆還是和以前一樣別扭呢。還記得嗎?那個,剛開始行動的時候,絆就是個明明骨折了卻一直不說話的家夥。那個時候,就連我也被織部給訓了為什麽不注意一點啦。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蠻不講理呢。絆,你就連這樣表情都沒有一點變化呀」


    「…………」


    「唔,還是一樣不招人喜歡呐,絆親親。好不容易又見麵了,陪我敘敘舊嘛」


    「如果是敘舊的狀況的話」


    對著宛如突刺一般的絆的視線,空聳了聳肩。


    那就隻能回到最初的情節了,就是這樣感覺的聳肩。


    「那麽,沒辦法隻能進入正題了。——簡單來說,沒錯,能不能交涉的話題」


    「交涉?」


    「沒錯沒錯」


    空愉快地彈起三連耳環。紅色的嘴唇帶著微笑,就這樣繼續道。


    「既然來到了這裏,那我們究竟是如何使用<泰坦>的你應該十分清楚了吧?鋼筋之雨、燈泡破裂、燃氣爆炸,這些我都覺得很有趣啦」


    「……是你做的嗎」


    「————!」


    途中,空的身體向後大大躍起。


    她的側臉變作了青白色。


    絆將殺氣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從絆那兒放射而出的氣息帶有連翩然少女都能感受到生命危急的可怕。


    「稍、稍微冷靜一下啦」


    空慌張地抬起一隻手。


    「不然的話,剛才對絆做的事情就要發生在這個<俄刻阿諾斯>招待的全員身上了喲?不管烙印局是再怎麽唯我獨尊的獨立機關,連vip都棄之不顧還是很不妙的吧?不然絆就給烙印局留條後路,停下來我會很高興啦」


    痙攣的嘴角盡可能地上揚。


    可是,


    「那又怎樣」


    絆冷冷地回答。


    「我就是屈服了你們也不會正經的交涉。我和你不同,沒有說閑話的興趣」


    絆慢慢地等候時機。


    昏暗的地下鐵大廳中,少年的影子伸得很長。宛如寄宿了死亡的青黑色影子。


    「占據這台<泰坦>——還有<巴拉卡>的,都是你嗎?」


    「啊啊,那個恐怖組織?還兼具著各種各樣的實驗啦。雖然想悄悄做完的,啊哈哈,不愧是絆還是暴露了嗎」


    「那個實驗的延長,是這裏?」


    「是不是呢」


    麵對絆的質問,空抿起嘴笑了。


    「呐,絆。不來這邊嗎?」


    然後細語道。


    「反正就算再烙印局裏,待遇也是一樣的吧。叫做“傷”之持有者的其他物種,怪物。這樣的話,也沒必要講道理。我可是隨時歡迎絆的喲」


    最後一句完全不像是玩笑話。聲音誠懇真摯。


    「所以你才會在兩年前消失嗎」


    然而,絆的眼神十分刻薄。


    並不是看著曾經夥伴的眼睛。


    「回答我,空。你、你們到底打算做什麽」


    「趕在烙印局之前更加效率地把烙印局做的事情做完。我敢保證啦,對我們來說,絕對是這邊的方法比較簡單。——那,這次我回答你了喲絆。要來我這邊嗎?」


    空認真地看著絆。


    時間靜止了。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恍如隔世之久,又如倏忽之間。


    「……不用」


    聲音落在空蕩的大廳之中。


    「切」


    空咂嘴道。


    「切、切、切」


    還特地多咂了幾次,簡直就像是沒有在百貨商店買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


    「絆一直都是這樣子呢。絕對,不會聽別人的話。隻要你不中意,不管是多麽誠懇都不行。壞男人的條件你真是全副武裝呀」


    「…………」


    絆已經不再回話了。


    就算聽到了空的俏皮話,也隻會在必要時開口。


    「最後問你個問題」


    「嗯?」


    「你把聖母·雅姿莉亞和跟著她的修女怎麽樣了?」


    「唔?修女?」


    空皺起眉毛。


    短暫的思考之後睜大了她那雙眼睛。


    「說起來……之前是有聽說過呢……但是……。絆,你不是沒有親姐姐的嗎?」


    「——你把兩個人怎樣了?」


    「是嗎」


    空輕輕地微笑了。


    豎起食指,如此告知。


    「你這麽在意她們可正好呢。雖然很老套了,不過正好用來加點交易籌碼吧?」


    「——空……!!!」


    喊叫迸發的同時。


    少年朝著少女飛去。


    中央控製室。


    「真厲害呐」


    嗣人發出感歎的吐息。


    眼前的顯示器正捕捉著少年少女的身影。


    這是設置在地下鐵大廳裏的監視攝像器的影像。通過這個影像,<泰坦>正在將絆的動作變為數值。


    「每一個數字都是隻比普通人稍微優秀一點的程度。然而總體上卻躍上了難以置信的等級。——原來如此,也難怪空會對他這麽在意」


    嗣人微笑著點擊控製台。受到思考製禦型<烙印>的命令不久變成了眼花繚亂的數字。


    「那麽,這邊也做好這邊的事吧」


    一邊將影像放到畫麵的角落,一邊打開了其他程序。這是奪取<泰坦>以來一直在運作的程序。這個程序運行結束之時便是嗣人和空的悲願完成之時。


    現在,程序正在一步一步的運行著。


    雖然欠缺決定性的要素,不過除此以外都已經完成了。並且,這個要素也已經收入囊中。


    之後就是時間問題了。


    ——但是,監視絆的這個線路悄悄生出了一個<枝椏>,就連他也沒有察覺到。


    「——絆!?」


    看到pda中的畫麵,千尋情不自禁地的尖叫起來。


    她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的場麵會出現在屏幕上。或許和先前未冬說過的『同調』有關係,不過這一次完全超出了千尋的理解。


    通過和空的對話,大致掌握了事態。


    千尋很驚訝那個空竟然是恐怖分子之一。但是,比起那個千尋更在意絆的事情。


    (這個地方,從這裏——)


    比在俯視圖上思考路線更早。


    千尋已經跑了出去。


    4


    兩者的距離已經連三米都不到了。


    在絆看來如同貼身。


    突然,空朝著視野外跳走。速度並不快,卻能用步法和彈跳造成敵人的疏忽。而在那裏發出的閃光,正是斬斷萬物的居合。


    地下鐵的黑暗中,白刃散發出耀眼光芒。


    他的正前方,空兩手的袖間滑出黑白的武器。


    白色匕首與黑色手槍——fn five-seven。(譯注:比利時製造的手槍,cs中特種部隊能夠購買的另一把專用手槍。另,也是刀劍神域ggo篇桐子使用的副武器)


    「喝—!」


    宛如歌唱一般,空的左手持手槍連射。


    避開其彈道,絆打橫掃出的刀——和空的匕首激烈碰撞。


    連機器人的複合裝甲都能夠切開的絆的一擊卻被空擋了下來!


    「你……」


    「——哦哦恐


    怖。沒見過的話早就身首異處啦。就是用單分子匕首來擋也讓我提心吊膽的喲」


    空保持著這個體勢,咧嘴一笑。


    纖細的脖頸滴下一滴血。這是絆的刀造成的唯一戰果。


    因為知道了絆的動作,所以才會擋在脖子這。這還算好。可是,就算知道了,這也不可能是甜美的斬擊。


    「說起來,你的姐姐還真是特別呐。這年齡的差距是什麽情況?——我記得不是有八歲這樣樣子的嗎?怎麽看都是你年紀大些呀。不,是你姐姐的年紀小些吧?」


    「閉嘴!」


    絆的刀刃翻起旋風。


    如風車般回轉,傾斜著朝空的小腿滑落。空後退。絆沒有止住慣性,繼續回轉,刀從下方被挑起。


    就連這個也被空以毫厘之差躲過。


    (好迅速——!?)


    絆一邊揮刀,一邊疑惑起來。


    並不是技巧。


    就是速度。用壓倒性的反射神經和空間把握能力做出即興表演樣的應對措施。想來——就是毫無章法、亂七八糟的能力。


    比起人類來,不如說是野獸的速度!


    匕首和手槍在眼前舞蹈。


    鐺!鐺!鐺!


    三點連射。


    一麵限製絆的回避範圍,一麵揮動單分子匕首。絆的揮刀軌跡是圓弧的話,那空的匕首就是筆直的直線。就算是再怎麽不可能的角度,也用盡全力執拗地追逐著絆。


    「吼啦吼啦吼啦吼啦吼啦吼啦吼啦——!」


    如同五月的雨點一樣連續地突刺。具有防劃性能的外套也逐漸被劃破。


    黑色的纖維和紅色的血飛濺在大廳之中。


    「絆——」


    千尋奔跑著看向pda中的畫麵。


    那兩人宛如劍舞一般的動作。


    叮,汀——汀!


    刀與刃互相碰撞,火花四濺。在這火花之中,兩人的動作之迅速隻在視網膜中留下了殘影。


    兩人都在一瞬間就離開了之前所處的位置


    踏進,劈斬,白刃交鋒。


    時不時夾雜著槍聲,時不時混雜著鮮血。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兩人不分伯仲。不,看上去空那一方還略微有些優勢。來到這裏的途中已經消耗了體力的絆跟不上空的動作也是不言而喻的。


    實際上,絆的身體逐漸被劃開越來越多的傷痕,外套到處都被染紅。


    但是,


    (給我砍——)


    絆觀察著。


    擋開速度迅猛的匕首,避開子彈的同時,絆分析起來。


    要論速度,空無人能及。


    聰敏到不自然,強力到非人類。她那強行轉換手腕的戰鬥方式就將絆的劍擊給全數擋下。


    可是,也就隻有這樣。


    說到底,光有速度和力量是戰勝不了絆的。


    因此要論勝利的話,將暴力具現化的亞克西亞早就了解了少年的生命了吧。絆的奇跡並不隻在那種場合。


    「……呼………………哈………………」


    調整呼吸,開始驗算。


    聽到了從體內湧現的<聲音>。


    ——斬殺,斬殺,斬殺!


    猛烈地渴望的叫聲。


    ——融入血液、進入肉體、浸入骨髓。


    千年前,和泉守兼定的使用者們的聲音。記憶。夢魘。


    如今,絆的體內有幾十名劍士的精神在騷動著。


    以魂成學的看法,也可以說成是『靈魂』。強烈的殺戮衝動如饑似渴地流入絆的“傷”。這個衝動是如此甜美,如此熱烈,令絆忍不住認為自己是否會消失無蹤。


    另外,還有大量的戰鬥經驗。


    殺了幾萬人的究極模仿。


    自己的動作,對手相應的防禦,然後突破其防禦的攻擊。


    全都在腦海中演算,再現勝利的方式。這些模擬的集合中沒有其它,隻有劍術。絆正在<download>的正是這樣一個類型。


    「——亂劍」


    輕聲說出的同時,絆的刀描出一道弧線。


    穿過了空右手狙擊的匕首,隨後慢慢地舉過頭頂。就這樣一落而下一閃而過,如同閃電一般斜肩砍了下去!


    「————!」


    匕首彈了起來。


    空向後方大大地跳出。


    可是,這次的跳躍還帶著點滴鮮血。


    「本來還想……再拖一會兒呢。還是放棄好呢……?」


    按住肩膀,空笑了。而這隻手眼看著被染成了紅色。一定是大動脈破裂了。


    所謂亂劍,就如名字一樣擾亂對手的武器,從其間隙全力一擊的技巧。


    「要立刻止血的話我來幫你」


    絆把刀放在麵前說道。他的右手也滴下了鮮血。


    「投降吧。取消<俄刻阿諾斯>的控製,這之後不歸我管」


    「……哼。絆才是……明明就在強撐」


    「想死我就成全你」


    語氣沒變。


    正如空的指摘,少年的臉色鐵青,皸裂的嘴唇也是蒼白。他正在忍耐“傷”那強烈的反作用。雖然如此,卻沒有漏出一句呻吟。值得令人驚歎的精神力。


    似乎感到十分懷念,空翹起嘴角。


    「真是,絆真是沒有變呢……」


    「你還有開玩笑的閑工夫嗎」


    「不是不是……就算是我也危險了。從剛才開始頭就暈的不行了。……所以,得把必要的事情給做了」


    「必要的事?」


    「是的」


    空說著點了一下頭。


    「我的“傷”,還記得嗎?」


    絆的動作突然僵住。


    愕然。


    怎麽都想不出空的“傷”。想不出七年間一直在同一個隊伍訓練、戰鬥的同僚的能力。


    「呼呼呼,嚇到了?我的“傷”是不是不在記憶當中呐?」


    「你……」


    「是有原因和竅門的」


    空愉快地張開雙手,恰如小醜的姿勢。從肩部流下的鮮血如彩帶染紅了頸脖。


    一刹那,絆也對這種自殺行為捏了把汗。


    瞬間——


    轟鳴和閃光充斥了整個大廳。


    軌道的前方,本應該動不了的列車突進而來。


    同時,空的身體轉向側麵。


    「想逃嗎!」


    左手舉到眼部,絆用單手揮下刀。


    可是,空的動作朝著絆想象不到的方向前進。


    朝著鐵軌的方向!


    「————!?」


    動搖拖累了反應,灼熱的物體挖開了絆的兩隻手臂。


    是空的匕首。再次從懷中投擲而出的匕首沒入了絆的右手。


    可是,以這隻手負傷為代價,空掉入了列車的前方。腳底傳來的震動足以證明這次不是3d全息投影的產物。


    「空!」


    「——adieu,絆」(譯注:adieu,法語再見,有永別之意)


    輕輕地拋出一個飛吻,空的身姿沒入了列車。


    「空——!!!」


    撕裂肉體的聲音回響在地下鐵的大廳之中。


    5


    「不行,連線被切斷了。土岐絆、緋原·千尋·蘭卡斯特,這兩個人全都聯係不上」


    接線員將耳機按在耳邊無力地垂下肩膀。


    「…………」


    他身後的織部沒有讓繃直的麵容崩潰。


    顯示器中的工藤看向天空。品相優良的西裝和領帶有點輕微皺褶。


    「<白雪>和<素色紫陽花>被


    抓走後,<俄刻阿諾斯>被占據。王牌搜查官也失蹤了嗎。……真是讓人說不出話來呐」


    「十分抱歉,支部長」


    「不用。隱匿線路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情。就是比想象中來得要早。——看來對手掌握<泰坦>和<俄刻阿諾斯>在我們想象之上呀」


    「誒?」


    明白工藤話中的含義後,織部的柳眉皺起。


    「更換安全措施,幹擾隱匿線路。並且襲擊絆君的陷阱的數量——若是剛奪取<泰坦>就能用物理上的東西作為戰力,這也掌握的太快了吧?」


    淡淡地指摘。


    可是,織部卻顫栗著站起。


    「和<克洛諾斯>一樣的<泰坦>理論上是使用了獨立的操作係統。<俄刻阿諾斯>的工作人員光是按照手冊操作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吧。盡管那個手冊隻收錄了我們好不容易解明的機能」


    「那樣的話,恐怖分子就是……」


    「好了。猜想是不允許的喲。可是對於調查班的調查進展上應該能幫上一把吧?」


    工藤平靜地側首。


    然後拿起了眼前的電話。


    兩三句話之後,


    「看來有了一個好消息」


    支部長浮起了微笑。


    「是什麽?」


    「你的妹妹——<卡珊德拉>似乎醒了」


    走出地下鐵,已經相當偏離最初預定的位置了。


    無數大廈和公寓並排建立的無人之街。


    和空戰鬥之前——鋼筋和水蒸氣的陷阱的緣故,被迫移動了不少。就算現在折回去,也無法避免大量的消耗。


    再加上——天氣十分寒冷。


    『哼。絆才是……明明就在強撐』


    空所說的話浮現在腦海中。


    “傷”的開放以及戰鬥造成的失血令體溫的維持變得困難。圖釘釘入般的頭疼得要裂開,腳底也很虛無。雖然口中十分幹燥,卻感到很奇怪。


    絆在無人的街道上拖動著身體想到。


    (……真的,死了嗎?)


    確實看見了。


    被列車碾爛的空。被急速給撕裂的身體。一瞬間就變成了肉片四散出去,變成那樣怎麽都應該活不了了。


    可是,為何?


    她不是那種被捕後就自殺的性格。


    這是和她七年間一直在一起的自己和<卡珊德拉>最清楚不過的事情。倒不如說,她是生活的再卑賤也會一笑而過的人。


    比任何事情,與想不起她的“傷”一樣難以置信。


    (話說回來……是被那家夥的“傷”給耍了嗎?)


    “傷”也有操作精神的類型。絆見過的——或者說是殺過的“傷”之持有者裏就有這樣的人。


    「死掉了的話……就是想破頭也沒用了嗎」


    從額頭流下讓人討厭的汗水。


    絆連擦拭的力氣都沒有,隻顧步行。


    ——空的話又浮現出來。


    『嘛,絆還是和以前一樣別扭呢。還記得嗎?那個,剛開始行動的時候,絆就是個明明骨折了卻一直不說話的家夥』


    (……那個時候嗎)


    當時的,自己所在的地方。


    隻有三人的隊伍。


    隻有怪物的特種部隊。對已經收集了充分的數據的“傷”之持有者施加特殊的製禦回路的部隊。


    出動了幾次,是怎樣的任務,絆已經記不清了。隻是,每一次都會被做調查<烙印>,采集血液之類的全身檢查。


    然而,隻有最初的任務,絆還記憶猶新。


    ……下雨的日子。


    和現在打在<俄刻阿諾斯>的強化玻璃上一樣肅穆的雨降下。


    從在訓練設施中見麵已經過去了三年的,夕陽西下之時。


    想來應該也不是什麽很難的任務。


    絆和空從開始到結束都和<卡珊德拉>對逃走的“傷”之持有者的<預言>情報一樣。隻是這樣。


    然而,絆的肋骨被擊中了。


    什麽都沒有。


    隻有膽怯。


    對於殺人的工作感到了說不出來的恐懼。不,更為正確的來說,在自己的“傷”之下,完成無比簡單。


    所以,沒有說負傷的事。


    不想說。


    勒達-117。


    因為關係著一百八十四人死亡的自己那個地步不想說出討厭殺死他人這麽白癡的話來——所以沉默了。


    空也沉默了。


    不應該沒有察覺到。一起訓練已經建立了深厚的關係。隻要一呼吸就能知道他的健康狀態。然而,她沉默了。


    然後,一起被罵了。


    由於違反規定被關進禁閉室後,空從旁邊的單人間這樣說道。


    『……我想我並不討厭你』


    不討厭什麽,不用問也知道。


    她用似乎感到麻煩的聲音哼了一聲。


    『我覺得你很像我呢』


    相似嗎。


    確實,應該是操著一口令人討厭的語氣。應該之後也一直惡言相向,從單人間出來後也一直在吵架。


    可是,隻有一次。


    從那一天之後,空不再用「你」而是用「絆」來喊他了。


    「…………!」


    疼痛打斷了他的回憶。


    右手——<烙印>的疼痛。通常來說,是用強力鎮痛劑來抑製疼痛的,但是任務中不可能有那個東西。用藥來鈍化神經是不可以的。


    將背依靠在還在建造中的大樓上,調整著慌亂的呼吸。


    真是狼狽。


    疼痛和寒氣打斷了呼吸。有種在冬季荒山的感覺。


    「————」


    少年突然轉過身。


    有一座山丘。


    從還保持著景觀的山丘上,無數隻鳥飛了起來。考慮到這個區域是要建成<俄刻阿諾斯>的住宅街的話,鳥就不那麽稀奇了。


    可是,絆卻被別的東西奪走了視線。


    一個眼熟的人影正屹立在山丘的頂點。


    「你……」


    「……絆!!!」


    搖曳著紅發的少女——緋原·千尋·蘭卡斯特徑直跑了過來。


    6


    在想起是未開發區域之前看上去更像是普通的街道。至少,千尋是這樣認為的。


    除開穹頂的特殊玻璃和沒有人之外,完全就是個漂亮的街道。


    一邊走在這條街上,千尋一邊尋找著地勢高的地方。


    pda的影像在進入未開發領域之前就消失了。絆和空的決鬥,千尋也不清楚。正因為不清楚,所以才感到強烈的焦躁。


    (那家夥,又隨隨便便弄得一身是傷了……)


    眼中還殘留著窺見的絆的身姿。


    外套破裂,右手血流不止的身姿。常人就是倒下也不足為奇。實際上,即使透過攝像機,也能清楚地發現少年的臉色很糟。


    ——得快點,絕對不能讓他消失掉。


    「啊啊真是的!那個笨蛋」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在奔跑的腳上灌注了力量。也沒有細想就登上了通向山丘的坡道。就連被這沉重的槍袋也覺得無所謂了。


    無風。


    掌管氣流的傳感器又停止了,隻有雨水不知疲憊地擊打在頭頂遙遠的穹頂之上。連聲音也沒有發出,隻有玻璃上的波紋擴大,然後不知不覺中寂靜下來。


    在這樣的陰雨的天空中下,登上山丘的千尋凝目遠眺。


    氣槍射擊錘煉而出的眼睛毫不遲疑地捕捉到了熟悉的黑色外套。


    幾乎就在同時,那裏也發現了這邊,睜大了眼睛,幾


    乎失語地輕聲說道。


    「你……」


    「……絆!!!」


    也沒有多想就大大地揮起雙手,千尋就這樣勢頭凶猛地滑下山丘。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絆立刻朝著滑下山丘的千尋拋去質問。


    就連一直纏繞著自己的疲勞都被吹飛。從腹部噴薄而出的感情——十分罕見的——十分接近於憤怒。


    再怎麽說都太亂來了。


    自己和千尋。


    烙印局的搜查官和女子學生。


    世界不同。


    思想不同。


    所以已經不會再見麵了。


    然而——為什麽你,偏偏選擇現在在這裏呢。


    「才不是你。好好叫我的名字啦。因為到這裏來相當不容易呢,問梅緹絲也沒反應,還不得不避開社團的大家的目光」


    千尋無所顧忌的挺起製服的胸口。麵對絆的問題,她一絲躊躇也沒有就回答了他。


    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喻示著這名少女就是緋原·千尋·蘭斯卡特無誤。


    ——應該不會再有這樣的笨蛋了。


    「所以為什麽……不,這個剛剛已經問過了嗎。……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用從未冬那拿到的——pda」


    「pda?」


    「比起我來說明,你還是直接看吧。未冬的影像也在裏麵」


    「姐姐?」


    將放在口袋的pda遞給絆。


    少年操作它看完未冬的影像後,


    「姐姐的程序嗎」


    開口道。


    「你知道嗎?」


    「隻知道大概的用途。……恐怕這個pda正和<泰坦>同調著。也就是說,能夠做到利用恐怖分子的操作的程度」


    出現絆的影像也是因為這個吧。這台pda對監視絆的恐怖分子的操作產生了反應。


    「設計了<泰坦>的<無名的七人>製作的東西都不簡單嗎。的確,匯報給烙印局的話會成為逆轉戰局的武器吧」


    「不匯報嗎?」


    「很遺憾,我這裏的通信也被切斷,沒有和本部聯絡的手段了」


    如果可能的話,絆也想詢問一下空的“傷”。本部應該也在努力恢複通信,不過隻要還在<俄刻阿諾斯>內部,成功的幾率就依然很低。


    絆搖了搖頭重新看向少女。


    「那麽,再問一次。……為什麽要來這裏?」


    「要說為什麽,我已經說過啦。我受織部小姐和未冬的拜托啦」


    「……姐姐?」


    「那個,用墜飾通信機通訊的時候說要幫絆的忙,因為這座<俄刻阿諾斯>之中沒有其他可以幫忙的人,至少協助一下」


    沒有多想,絆的喉嚨深處哼了一聲。


    這也並不罕見。


    沒辦法,既然是織部說的話,就這樣吧。就算是倒轉立場,絆也一定會用同一手。


    可是,這又是另一回事,絆對自己困惑起來。


    這名少女踏入了自己的世界,為什麽自己卻不感到厭惡呢。這是毫無道理的、油然而生的感情。


    「你……」


    可是,


    「話說在前頭!我絕對不會回去的!」


    千尋連珠炮般的斥責了他。


    「這回不要說和我沒關係了。因為我也是事件的被害者——所以,我也有與其相關的理由了」


    千尋耿直地直視著這邊說道。


    絆拿這種眼神實在是沒轍。仿佛直接射入人的內心一般的視線。無論何時,無論對方怎樣,都不會動搖自己意誌的強硬。


    和扣動氣步槍時一樣。


    這名少女拚盡全力說出的話。


    「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就讓我來做吧!除此之外不會亂來的,也不會妨礙你。但是,織部小姐拜托了我,就是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吧?應該是有的吧?」


    絆無奈地歎了口氣。


    從心底,長長地歎了口氣。


    「——不會……讓你回去的」


    「誒?」


    總覺得有誰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可是,絆沒有注意到,沉澱在他心底的疲勞正在逐漸減輕。


    和眼前的少女相遇的事情更是連想都沒想過。


    靠在大樓的牆壁上,少年從肺部擠出回答。


    「先說好了。既然有關係,就要絕對服從我的命令。明白了嗎?」


    「……嗯!」


    千尋用力地點了下頭。


    與殯儀館相似的房間。


    冰冷徹骨的昏暗。


    事實上,直到剛才為止,這間房間裏還充斥著死亡與流血。清掃機器人打掃完屍體,擦拭完鮮血的現在,他們的死亡仿佛依舊附著在這個房間的某處。


    這裏是中央控製室。


    頂燈打下微弱的展示燈光。不大不小的中央控製室裏,隻有這道電子光寂寞地照下來。


    燈光之下——慘白如屍的手抬了起來。


    「啊~要死了,要死了」


    說出這樣輕率的話的人坐起身子。


    「醒了嗎,空?」


    顯示器前的嗣人轉動輪椅回過身來。


    「早安嗣人。嗯……啊真是的全是血。虧我特別注意別被濺回的血弄髒了呢」


    顰蹙雙眉,感到很可惜地拎起上衣的人,正是空。


    圓潤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並且還有——總覺得是忍俊不禁的容貌。


    不管再怎麽看,都不會是其他人。


    但是,服裝不同。


    雖然東西是一模一樣,但是應該被絆切開的肩膀卻沒有一次破損,而應該染血的胸口也連痕跡都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她右手的<烙印>垂下了黏稠的血液。


    「話說怎樣了?絆的情況如何?」


    「跟丟了。原本未開發區域的傳感器就少,還多虧某位高手指示一直在用華麗的攻擊。現在能從遠方監視就十分不錯了」


    「那還真是抱歉」


    如此這般地開玩笑後,空弓起了背。


    看著她這個樣子,嗣人閉上了一隻眼睛。


    「就算能自己輸血也還是早點關上如何?第二階段限定解除的反作用應該比第一階段限定接觸要大上四倍吧」


    「啊啊,別這樣啦,這種生硬的說話方式。會讓我想起那家夥啦」


    大體上是被殺了一次所以很痛啦,空彈起耳環嘀咕道。接著,<烙印>的出血停止了。


    微微地歎了口氣。


    「…………」


    盡管這聲歎息所包含的疲勞,嗣人能夠完美的解讀出來,但是卻沒有出聲。


    「話說,關鍵的地方做得怎麽樣了?」


    「現在還在處理。話雖如此,為了進程的推進,果然還是得把<素色紫陽花>叫醒呢」


    「——<素色紫陽花>是嗎」


    「你們……想把聖母怎麽樣」


    既不是嗣人也不是空,第三個人的聲音在控製室裏突然響起。


    「——哦呀」


    嗣人循聲回頭。


    在那裏還有一個人。


    被綁起來的修女服少女——土岐未冬正看向這邊。雙手雙腳都被拘束用具限製,但是那雙眼眸裏卻蘊藏著強烈的意誌。而且,還爬近了聖母的輪椅,想要保護昏睡了的聖母·雅姿莉亞。


    「已經醒了嗎。時機恰到好處呢」


    嗣人準備靠近她。


    在這之前,空表態了。


    「喂嗣人,這個孩子還是交給我吧?」


    「那倒是沒問題。我隻需要<素色紫陽


    花>的協助就行了」


    「話說得真直接呀」


    啪,爽快地打了個響指。


    然後空在未冬的耳畔細語道。


    「喂,你呀,是絆的姐姐?」


    「…………!」


    未冬纖細的肩膀微微一顫。


    「嗯,嬌豔的反應。想象不出是那家夥的姐姐呐。話說回來呀,你知道那家夥現在到了<俄刻阿諾斯>裏的事情嗎?」


    「絆他!?」


    這次,未冬不再沉默了。


    「你將絆怎麽樣了!」


    「誰知道?是不是死了呢?誰說得準呢?那家夥從以前開始就倔得很呐」


    未冬猛地抬起臉龐看向戲謔的空。頭上的頭紗落下,長長的秀發披散開來。


    「沒有死」


    她說道。


    「絆他……是不會死的」


    「這是信賴?還是說是願望?」


    「……是預測」


    「唔?那麽,還有一個。絆和你的年齡差難道隻是單純因為你是童顏看不出來?」


    未冬的身體僵住了。


    自己被迫冷凍睡眠的過去。這是附加在<無名的七人>中的自己身上、聯係著這一事實的碎片。


    「你們在說什麽?空」


    嗣人在後麵問道。


    「不知道啦。隻是,這邊的修女也是不能用普通辦法應付的」


    「原來如此……要說是聖母·雅姿莉亞的隨行人員,叫她是<素色紫陽花>的助手更好嗎?」


    「…………」


    未冬咽了口氣。


    這已經和事實十分接近了。


    但是,還有機會。


    自己隻要不露出任何興趣——就不會給這個稱為嗣人的少年任何問出情報的機會。


    將喉嚨深處的苦澀咽下。將膽怯在心中捏碎。


    「你……」


    聲音接不上去。拚命吸入空氣,然後詢問。


    「你……打算用<無名的七人>……來幹什麽」


    麵對這個質問,少年側首。


    用十分天真無邪的表情回答道。


    「我來取回本該屬於我的遺產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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