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夫人,她的病好得還真慢。自從她成了姨娘,到現在還沒服侍過世子。我看以後也沒有機會服侍世子了。”


    竹青一有機會就過來說葛寶兒的事,總是幸災樂禍的語氣。


    她喝了一口茶,笑道:“還是夫人這裏的碧螺春好喝。”


    武定侯府裏的茶葉當然不會差,不過藺雲婉跟著父親喝挑剔了,她這裏的茶從來都是每年的新茶。


    見竹青喜歡,藺雲婉道:“我這裏還有天目青頂,要不要嚐嚐?”


    “要!”


    夫人的東西,什麽都是好的,她也是來者不拒。


    藺雲婉讓萍葉沏了茶送過來。


    竹青喝過了,十分驚喜:“是雨前的天目。”


    藺雲婉笑:“你還是真是長了條好舌頭。”


    竹青小口啜著,說:“是夫人的茶葉存得好,現在還能聞到雨前的清香。”


    兩人閑話了幾句,管事媽媽們要過來了,竹青自覺退下。


    藺雲婉現在管家十分的隨意,很快就打發了她們,小睡的時候,問萍葉:“有段時間沒聽你說溪柳的事了,她現在怎麽樣?”


    葛寶兒病了,在府裏也不討喜,現在身份又低賤,溪柳恐怕也過得不好。


    萍葉想了一會兒,說:“好像也沒有怎麽樣,聽說也不常哭了,但是也不如以前在與壽堂的時候自在,畢竟葛姨娘是那麽個主子,哪兒有夫人這麽好伺候。”


    藺雲婉說:“繼續看著她。”


    溪柳要是別人的丫頭也就算了,她在葛寶兒身邊伺候卻投井自殺,總有些奇怪。


    萍葉得了吩咐,伺候了藺雲婉休息,就親自去找溪柳。


    不過溪柳這會兒並不在雨杏閣。


    彤柳和萍葉說:“姐姐你問五兒吧?葛姨娘出去散步,這會兒起風了,五兒好像給姨娘送披風去了。”


    “萍葉姐姐你找她有什麽事,一會兒我幫你傳話。”


    萍葉也沒說有什麽事,走的時候,隻是和彤柳說:“我覺得她還是叫溪柳好聽。”


    彤柳歎氣:“奴婢也喜歡叫她溪柳,但是葛姨娘給她改了名字,我們就算再叫她溪柳,她也不敢答應了,在這院子裏,大家還是叫她五兒。”


    萍葉搖搖頭,嫌那葛姨娘出身卑微,給丫頭取名字也太隨意了!


    深秋風大,溪柳拿著披風去園子裏找主子。


    忽然聽到假山裏麵有人說話,不是女人的聲音!


    “誰在那裏?”


    喊了一聲,園子裏吹過去一陣風,把她的聲音吹散了,沒有人答應。


    她剛走過去,居然聽到了葛姨娘在說話,姨娘在和誰說話!


    葛寶兒抱著慶哥兒,哭的眼睛都腫了。


    “你傻呀,我怎麽會怪你呢?我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


    慶哥兒十分的愧疚:“娘,您真的不怪我沒理您?”


    葛寶兒擦掉眼淚,笑著說:“你忘了娘以前怎麽和你說的?隻要你有出息,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慶哥兒一下子就哭了。


    娘對他還是這麽好,他又是對他娘的?


    “娘。等我長大出息了,一定孝順您。我讓父親和老夫人都對您好一點,給你好衣服穿,好院子住。”


    有藺雲婉在,她哪兒會有那麽一天!


    葛寶兒很欣慰地笑著和慶哥兒說:“乖兒子,娘等著這天!”


    “慶兒,你怎麽對娘都行,不過你以後有時間還是要來假山這裏看一看娘,娘真的想你,慶兒。”


    反正隻是偷偷見麵,夫人和老夫人都不會知道。


    嫡母不會責怪,娘也不會傷心,這樣最好了。


    慶哥兒笑嘻嘻答應:“娘,我以後經常過來,你也要快點好起來。”


    母子倆不敢再說下去了,葛寶兒小聲地說:“快回去吧,你先走,娘一會兒再走,免得被人看到。”


    慶哥兒點頭,依依不舍:“娘,那我先走了。”


    “好孩子,快走吧,要好好念書,好好聽張先生的話。”


    “娘,我知道的。”


    慶哥兒一轉頭,假山上麵出現一張慌慌張張的臉,五兒就在山上麵聽他們母子說了半天。


    “娘!有人偷聽!”


    他緊張地喊了一聲。


    葛寶兒衝出來,把兒子護在身後,一看是五兒,轉頭鎮定地和慶哥兒說:“沒事,沒事,是我的丫頭。你先走,我去和她說。”


    讓慶哥兒從另一條路離開。


    慶哥兒不敢走,躲在石頭後麵看娘和丫頭說話。


    五兒人都嚇傻了,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沒有地方可以退了,雙腿僵硬地靠在假山上。


    “姨、姨娘……”


    怎麽會呢!


    慶少爺怎麽會喊葛姨娘“娘”?她聽了幾遍,都沒有聽錯,慶少爺就是喊“娘”了。


    葛寶兒過來拉著五兒的手,道:“你都聽到了?”


    五兒臉色蒼白,點了點頭。


    葛寶兒道:“五兒,我的好妹妹,你千萬不要說出去。你要是說出去了,我可就沒命了。我的命就握在你手裏了。你要救救我和慶哥兒。”


    “等慶哥兒長大了,會報答你的。”


    五兒想搖頭。


    她不要慶少爺的報答!她隻恨不得沒聽到才好。


    五兒哭了,為什麽她會聽到這種事。


    怎麽辦啊。


    葛寶兒溫柔地給她擦眼淚:“好妹妹,快別哭了。你隻要當做沒看到,什麽事都沒有好不好?”


    五兒低著頭,沒有辦法拒絕。


    葛寶兒安撫好了五兒,看到兒子還沒有走,過去和他低聲說:“別怕,她是娘的丫頭。娘已經和她說好了,她不會說出去的。”


    慶哥兒抿道:“那我走了。”聲音比剛才小多了,娘也不敢再喊一聲。


    “快走吧!”


    葛寶兒看著兒子走了,和五兒說:“不是來給我送披風的嗎?還不幫我?”


    五兒傻傻地動起來,給她穿上披風。


    回去的路上,葛寶兒一直挽著五兒的手。


    五兒忍不住問道:“姨娘,您不是才二十歲嗎?怎麽會,會是慶少爺的……”


    葛寶兒說:“長幾歲小幾歲,對陸家來說又不是難事。”


    五兒低著頭,覺得頭都大了。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


    彤柳發現五兒最近幾天總是走神,找五兒聊天:“你怎麽了?”


    五兒道:“沒、沒事啊。”


    彤柳歎氣說:“是不是葛姨娘的病氣過給你了?”


    五兒說沒有。


    彤柳就告訴她:“夫人身邊的萍葉姐姐過來找了你。”


    一聽到“夫人”兩個字,五兒嚇得一哆嗦,臉色發白地問:“找、找我幹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不過萍葉姐姐說沒什麽重要的事。”


    “哦。”


    五兒悶著頭走了,不敢再和彤柳多說。


    趁著葛姨娘睡覺的時間,她出去散心,歎氣都歎了一路。


    怎麽辦,這麽大的事,該告訴夫人嗎?


    慶少爺若是庶子也就罷了,這可是外室子!夫人還要養著他,這太對不起夫人了。


    但她要是說了,葛姨娘多半活不成了。


    “唉。”


    五兒愁死了。


    慶哥兒比她還愁。


    張先生用戒尺敲了敲桌子:“怎麽走神了?”


    慶哥兒站起來回話:“先生,學生有點頭疼。”


    張逢安覺得最近上課的時間也有點長了,就說:“放你休息半天。”


    “謝謝先生。”


    慶哥兒回了屋子,想去找他娘,那丫鬟到底會不會把事情說出去?


    他好害怕,覺都睡不好。


    母親和哥哥要是知道他的身份,還會對他好嗎?


    他想要他們都對他好,一直對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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