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決定的一周後,達威特率領旗下兩萬兵力朝貝魯塔出發。他在蘇拉威希大橋前方布陣,高掛軍團長的旗幟。


    jf軍也因應這個狀況,在河岸部署兵力,意氣風發地試圖阻止對方渡河。因為不能讓辛苦取得的安堤古亞城被輕易攻下。


    jf軍的布陣正如預料,達威特看著這幅光景竊笑。


    「大致看來有四萬。似乎按照預定計劃引出敵軍主力了。」


    「我軍也依照作戰,偽裝成增援接連抵達,之後就這樣牽製敵人就好。」


    達威特用力點頭,回應首席參謀這番話。


    「嚴命將兵絕對不能大意。無法保證對方不會賭氣強行渡河,要強化監視體係。」


    「屬下明白。屬下已經派斥候前往河岸,警戒態勢萬無一失。」


    「不愧是首席參謀,執行工作還是這麽快,實在可靠。」


    「不敢當。」


    首席參謀恭敬低頭致意。


    「接下來是長期戰。我們就在司令部好好監視戰局演變吧。」


    達威特一轉身,參謀們也隨後跟上。


    雙方持續對峙,偶爾響起震耳欲聾的角笛或大鼓聲,持續假裝即將揮軍進攻,借以擾亂敵軍。


    第一天連一根箭都沒射,就迎接夜晚的到來。


    ——阿魯希亞河的渡河地點。


    等待夜深的工兵們,將小型船隻並排到對岸再架起木板。目前沒看到敵兵身影,看樣子還沒被發現。


    浮橋短時間內接連架好,工兵們臉上卻逐漸浮現焦慮神情。要是現在被敵人發現,在水中工作的己方隻會成為靶子,甚至無法抵抗就會全部遇害。


    即使在這種狀況他們依然順利完成任務,固定最後一塊木板之後接連上岸,補強到足以讓貨運馬車通過之後,朝待命的第一陣騎兵隊打暗號。


    天空開始泛白,太陽即將升起。渡河作戰開始。


    「浮橋設置完畢,之後交給您了。我們將在第一陣渡河結束之後設置灘頭堡陣地。」


    「執行任務辛苦了,之後交給我們吧。我們會一鼓作氣踏破敵軍!」


    騎兵隊指揮官——艾列克森少將用力點頭.工兵挺直背脊敬禮。


    「是,祝長官旗開得勝!」


    清晨獨特的冷冽空氣提升緊張感。


    艾列克森拔劍朝麾下士兵們發號施令。


    「第一陣,先發騎兵隊出擊!目標是沙爾巴多魯城塞!」


    「開始進軍!隊列別亂掉!」


    一萬人的先發騎兵隊,開始利用浮橋渡過阿魯希亞河。


    數名訓練不足的騎兵落河,但大致順利渡河成功。還沒被敵人發現的他們,依照預定在阿魯希亞平原布陣。


    雪拉的騎兵隊是殿後的後援部隊,最後渡河。


    「搖得好厲害,有點想吐。」


    「這是臨時搭建的橋,所以在所難免。請小心別摔下去。」


    「尉級軍官摔下去會是很好的笑柄,所以卡妲莉娜少尉,小心點啊。」


    「我不會摔下去啦!」


    卡妲莉娜不由得大喊,騎兵隊員隨即投以嚴厲的視線。


    要是馬匹受驚從橋上摔落就慘了。


    「別大呼小叫喔。」


    「……非、非常抱歉。」


    「沒關係。不提這個,要吃豆子嗎?我有很多。」


    雪拉吃著豆子微笑,卡妲莉娜隨即垂頭喪氣。旁邊的梵達一派輕鬆地出聲安撫。


    雪拉騎兵隊渡河時無人脫隊。


    順帶一提,他們還沒掛上新隊旗。副官覺得在這裏用還是不太妙而阻止。


    工兵們確認第一陣成功渡河之後,開始在阿魯希亞河的渡河地點建立防禦陣地,準備迎接後續的補給隊。第二陣的主力——第四軍混合步兵師團也同時開始渡河。由於是四萬大軍,全部渡河應該會花費不少時間。


    擔任前鋒,由艾列克森率領的部隊,順利進軍到阿魯希亞平原中央區域。神奇的是他們沒看到任何敵兵。艾列克森猜測應該是所有兵力集中在蘇拉威希大橋。


    後續的第二陣還在後方,騎兵隊如今成為長長的縱隊。


    先發騎兵隊隻須注意在蘇拉威希大橋布陣的敵方主力動向,萬一對方轉向進攻就非得迎擊,等到戰況陷入膠著時,在橋頭擔任誘餌的達威特部隊將會從後方襲擊。


    準備工作萬無一失。


    「好。來人啊,去看看敵方是否從橋頭轉向前來攻擊!」


    「是,請交給屬下!」


    「再來一個人去確認後績的行軍狀況,動作快!」


    「遵命!」


    艾列克森派兩名親衛隊前去偵查,讓先發騎兵隊暫時停止。敵方完全沒有反攻,所以行軍過於順利。


    士兵們一邊讓馬匹休息,一邊將夥食塞進肚子。


    雪拉也貪婪地消耗手邊的食物。今天的午餐是烤麥飯團。用力壓縮過的飯團,實際分量比看起來還多。臉頰沾上飯粒的雪拉輕鬆解決三顆。


    時間剛過正午。艾列克森想在日落之前抵達沙爾巴多魯城塞布陣,讓步兵隊盡早攻城。


    艾列克森坐在簡易椅子上,打開地圖和副官們討論的時候,一名騎兵趕了過來。這名傳令迅速下馬之後大聲報告。


    「艾列克森閣下,前方阿魯希亞平原出現敵軍身影!是反叛軍首領艾兒圖拉的旗幟!看起來率領數千騎兵!」


    「叛賊姑娘恬不知恥跑出來了嗎?愚蠢的家夥!」


    「閣下,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在這裏宰了她就可以解決一切,或許甚至沒必要打下沙爾巴多魯與安堤古亞。」


    「討伐叛軍的最大功勞將歸閣下所有!」


    艾列克森不由得大喊之後,參謀們也出言附和。發達之路意外在眼前展開,這下子非得掌握不可。拿下她的人頭肯定能飛黃騰達,應該立刻采取行動。艾列克森心急地做出決定。


    「我明白!對騎兵們下令,立刻開始攻擊!」


    「是!」


    「艾兒圖拉的人頭由我們拿下!到時候想要多少獎賞就有多少!」


    耐不住性子的艾列克森一聲下令,先發騎兵隊就全力進攻艾兒圖拉的部隊。


    jf軍如同早已預料,一溜煙開始後退,甚至沒有迎擊的舉動。


    來不及逃的jf軍士兵們慘遭騎兵殺戮。目標當前,騎兵隊氣勢如虹。


    艾列克森還沒察覺,第一陣與第二陣已經相隔甚遠。混編的第二陣步兵師團,指揮係統已經徹底混亂,光是進軍也要花費好一番工夫。逃兵多、士氣低的嚇人。


    雪拉騎兵隊被艾列克森認定無須參戰而扔下,因此位於第一陣與第二陣的中間區域。


    要是被丫頭一個不小心立下大功將會成為笑柄,因此雪拉被安排在先發騎兵隊最後方,形同棄置。


    就這樣,雪拉以後援部隊的身分悠哉進軍。雪拉隊的騎兵們將此視為大好機會,換上之前畫好的旗幟。


    既然羅唆的家夥離開,就沒人阻止他們。黑底白鴉的軍旗高高揚起,驕傲地隨風飄動。


    平原不知何時染上暮色。危險的夜晚即將來訪。


    「……少校,我們不追擊嗎?」


    雪拉點頭回應梵達的詢問。她判斷沒必要刻意插手。


    「這是上級的命令,所以無妨吧?就乖乖在這裏閑晃吧。但閑晃是沒辦法填飽肚子就是了。」


    雪拉一邊打嗬欠一邊低語。


    「屬下派斥候以防萬一吧——喂!」


    梵達叫附近的騎兵過來下令,要他負責周邊的警戒。


    「不過少校,要是拿下反叛軍總大將的首級,所有人都會


    認同!我們也應該參戰!」


    卡妲莉娜靠近過來追問,但雪拉沒有點頭。因為她預料在傻傻上鉤的瞬間會吃盡苦頭。


    她回想起昔日吃毒菇吃壞肚子的往事。當時也有種討厭的預感。


    「我完全不想吃有毒的紅蘿卜。在這種時候,先讓別人吃才是正確做法。等到別人沒死掉再吃就好。」


    雪拉取出小袋子裏的胡桃,以大鐮刀敲碎外殼。由於果實也被敲爛,隻好將碎片放入嘴裏。


    又甜又澀。缺點是口感粉粉的,但味道還不錯。雪拉仔細舔舐沾在指尖的粉末。


    梵達見狀,以長官聽不到的聲音向卡妲莉娜打耳語。


    「……我說啊,少校做出那種動作,就很像小動物吧?」


    要是沒拿著凶惡的大鐮刀,形容為可愛也不成問題。梵達如此低語。


    「這、這樣對少校很失禮吧!」


    「我隻是說實話——」


    此時,另一隊的偵查騎兵臉色大變趕過來。是艾列克森剛才派往蘇拉威希大橋的騎兵。


    「請、請問艾列克森閣下去哪裏了?」


    「閣下繼續西進、追擊反叛軍,究竟發生什麽事了?」雪拉起身詢問。


    偵查騎兵隨即報告驚人的消息。


    「蘇拉威希大橋的敵方主力部隊是偽裝!雖然人數確實很多,但有一半是沒武裝的民眾,反叛軍的主力部隊在其他地方!」


    「立刻去向艾列克森閣下報告吧。」


    雪拉下令之後,騎兵無視於軍階粗魯大喊。


    在軍隊裏階級就是一切,但第四軍沒人將雪拉視為「少校」。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們也快去會合吧!」


    偵查騎兵迅速策馬去追第一陣的司令隊。


    雪拉看著他離開之後,雙手抱胸思考。


    「那麽,這下子該怎麽辦呢?」


    「……既然敵方主力不在蘇拉威希大橋,代表他們全力鞏固安堤古亞城的守備?不,這麽做沒有戰略上的意義……難道是中計了?」


    梵達打開手邊的地圖確認。卡妲莉娜接著表達意見。


    「……少校,我們可能陷入相當危險的狀況。敵方主力不在蘇拉威希或安堤古亞,也就是說,對方基於某種目的藏起兵力。剛才的艾兒圖拉部隊很有可能是聲東擊西。」


    剛剛還建議追擊的卡妲莉娜,如今一邊檢討自己的膚淺想法一邊表達意見。她差點引導雪拉進入絕境。但是經驗不足隻能當成借口,卡妲莉娜強烈反省,切換心情希望今後表現得更好。


    「——原來如此,我很清楚了。」


    雪拉讓頸關節發出聲音之後點頭,梵達接著提出建議。


    「貿然行動有被伏兵襲擊的危險。應該立刻派偵查——」


    再度有一名騎兵如同要打斷發言般卷起塵土趕來。他臉色大變,氣喘籲籲。


    「艾、艾列克森閣下在哪裏?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報告!」


    「閣下進軍追擊反叛軍了。這次究竟怎麽了?」


    「我、我們的渡河地點遭受敵方部隊襲擊!已被重重包圍,沒立刻增派援軍就會毀滅!」


    「居、居然會這樣……」卡妲莉娜不禁語塞。


    梵達在地圖某處打了一個叉。那是渡河地點的位置。


    「要是失去這個地點,我們將完全孤立。這是非常不妙的狀況。」


    「我要去報告閣下!你們去渡河地點支援吧!」


    偵查騎兵怒吼之後,朝著第一陣的司令隊策馬奔馳。


    沙爾巴多魯城塞是甕底,王國軍的渡河地點是甕口。艾列克森主動進入地獄的「大甕」。


    迪納看穿蘇拉威希大橋的達威特部隊是幌子。


    這個計策還不錯,但泄密之後就毫無意義。不曉得現場狀況的達威特,應該沒想過情報會外泄吧。


    參謀們也想過這種可能性,但這次作戰是由達威特提議。比起善盡自己的職務,他們優先避免壞了達威特的心情。


    到頭來,頻頻出現內應與逃兵的王國軍,不適合采取這個作戰。由於是重新編組不久的混編部隊,即使jf軍派諜報人員潛入,也沒有任何人起疑。


    ——同一時刻,王國軍渡河地點。


    本應成為王國軍灘頭堡的防禦陣地,在jf軍將官貝弗魯茲的指揮之下,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這幅慘狀堪稱人間煉獄。


    「不用客氣,一鼓作氣擊潰!」


    老將貝弗魯茲發號施令,jf軍士兵們加強攻勢。貝弗魯茲朝他們投以信賴的目光之後,向身旁的年輕人搭話。看穿本次王國軍策略,擬定作戰將計就計的軍師。


    「戰況完全按照迪納先生的說法進展了。我能理解艾兒圖拉公主為何重用貴公。」


    「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隻是掌握敵方動向、擬定適合的行動計劃而已。」


    「不用謙虛。我這把老骨頭今後會完全遵守貴公的作戰指示。啊,我至今當然也有遵守喔!」


    迪納朝豪邁大笑的貝弗魯茲一瞥,確信自己的策略順利進行。


    但是粗心是大忌。戰場狀況總是目不暇給地改變,必須每次都進行判斷、采取正確的行動。


    「這是我身為jf軍軍師的職責。」迪納麵不改色,冷靜地繼續觀察戰況。


    迪納從諜報隊得到情報之後,擬定以下的策略。


    由艾兒圖拉引誘第一陣的騎兵隊,也刻意讓第二陣渡河。在他們全部渡河之後由伏兵襲擊、破壞浮橋、隔離第三陣的補給隊。


    王國軍在阿魯希亞河失去退路,躲在前方的jf軍再包圍猛攻。


    戰況依照迪納的構思進展,位於渡河地點的王國軍已經奄奄一息。


    大亂陣腳的第二陣王國軍,犧牲人數在短時間內迅速增加,也有許多人被推擠落河溺死。由於身穿鎧甲,在水深的地方無法好好遊泳。


    迪納看狀況差不多之後,向貝弗魯茲建議。


    「貝弗魯茲將軍,我覺得差不多可以發動總攻擊了。隻要再加把勁,敵軍應該會徹底瓦解。」


    「知道了,軍師先生。我這把老骨頭也熱血沸騰啊!」


    貝弗魯茲拿起武器輕盈上馬,重裝親衛隊隨即在周邊戒護。


    貝弗魯茲訓練的步兵隊,早就引頸期待指揮官的攻擊命令。


    jf軍首屆一指的精兵,終於要投入戰局給敵軍一個解脫。


    「全軍開始突擊!一鼓作氣蹂躪!願王國jf軍和榮耀與共!」


    『為王都jf軍帶來勝利!』


    『艾兒圖拉公主萬歲!』


    ——鏡頭再度回到雪拉騎兵隊。


    「卡妲莉娜、梵達,覺得我們該怎麽做?有意見就說吧。」


    「呃、是。我們的兵力隻有一千人,前去渡河地點救援也沒意義。屬下認為應該和推測中伏的艾列克森少將會合。既然無法和後續的第三陣會合,我軍不可能攻打沙爾巴多魯城塞,必須考慮撤退才行。」


    卡妲莉娜陳述意見之後,梵達接話說下去。


    「也可能已經被擊潰了。我們沒必要去思考,如何處理那些被對方引誘上鉤的騎兵。」


    「少校,無論如何沒時間了。請您決定要進要退。」


    「既然這樣,我們——」


    卡妲莉娜要求做決定。雪拉正要回應時,告知發現敵軍的聲音響逼四周。


    「敵方騎兵隊接近中!人數約一千騎!」


    雪拉躍上馬背,高舉大鐮刀。


    「好,我們主動出擊。跟我走,將反叛軍殺得片甲不留!」


    雪拉恢複指揮官語氣,盡顯殺意地扔下這道命令。


    「遵命!」


    雪拉與部下策馬朝敵方騎兵奔馳。軍旗上的白鴉沐浴在暮光之中染成鮮紅。


    高舉黑色軍旗的騎兵,出其不意攻打jf軍的側麵。雪拉行雲流水砍掉四人的腦袋,發出更響亮的怒吼。


    雪拉隊由指揮官帶頭,以箭形隊列突擊,將敵方部隊一分為二。


    『這、這些家夥是誰!』


    『你、你們是王國軍嗎?』


    「是死神的騎兵隊!」


    「少校下令!要殺光你們!」


    雪拉隊的騎兵趾高氣揚,怒罵激昂的jf軍士兵。


    雪拉滿足地微笑,捕捉獵物。


    「就是這麽回事。明白之後就趕快死吧!」


    她朝著敵方騎兵,連同後方的人一鼓作氣揮砍。失去上半身的騎兵就這麽繼續前進。


    雪拉驅馬揮動大鐮刀,朝前後左右猛砍。


    刺過來要阻止她的槍尖被砍斷,從外側繞進來的曲刀砍飛敵兵首級。


    勇敢舉劍進攻的男性,連同頭盔被筆直砍斷。血與腦漿混在一起飛濺,內髒噴向四周。


    「嗬嗬,殺這些家夥果然很痛快。快樂程度僅次於吃東西。」


    打碎頭蓋骨時的觸感,和剛才吃的胡桃一樣,不禁引發食欲。外硬內軟。食物真神奇。


    這麽說來,袋子裏還有胡桃。雪拉取出胡桃,以沾血的手使力捏碎。血與果實混合起來,變得像是濃稠的醬汁。


    試著一舔,發現有鐵的味道。不太清楚好不好吃。雪拉沒吃過人,也不想吃人。因為她不是吸血鬼或怪物。


    此時敵將現身。雪拉擦拭嘴角之後轉身。她原本就全身是血,所以外表沒變化。


    敵將對她難以置信的少女容貌與戰法投以質疑的目光,卻還是高聲大喊。


    「你、你就是指揮官嗎?你們的司令隊已經瓦解!死心投降吧!我會讓你們撿回一條命!」


    敵將厲聲大喊接近過來。


    雪拉當成胡扯一笑置之。對jf軍投降還不如一死。


    「啊哈哈!開玩笑隻限於你的長相就好!」


    「——你這家夥想無謂抵抗嗎!」


    互擊的長槍與鐮刀交錯重疊。這是馬匹停步,兵戎相交的蠻力較量。雙方都將武器越握越緊。


    男性表情逐漸變得痛苦。雪拉遊刃有餘。力氣差太多了。


    「怎、怎麽可能。這、這家夥,好、好強!你、你是怎麽回事!」


    「你看你看,鐮刀逐漸接近你的臉喔,再不用力就插進去了喔。」


    「唔,住、住手,別、別這樣!」


    男性想推回去,鐮刀卻動也不動,刀尖進逼到男性眼前。


    雪拉至此暫時停止,溫柔搭話。


    「我不可能住手。因為你是『jf軍』啊。」


    鐮刀尖端緩緩插入敵將臉部。雪拉像是要將鐮刀推進去,讓刀刃緩緩陷入。


    「咕、咕嘎!」


    jf軍軍官發出怪聲,身體因為劇痛而抽搐。很不幸地,他還活著。


    「你變成像在開玩笑的臉了。恭喜。」


    雪拉緩緩抽回鐮刀,血花隨即猛然噴濺。雪拉被濺滿全身,看起來卻不太在意。


    雪拉刻意沒下殺手,將敵將從馬背打落。雖然他大概數十秒後就會昏迷而死,不過就讓他在這段時間好好感受生命吧。這是雪拉的貼心之舉。


    他反複抽搐的模樣,雪拉覺得像是被衝上陸地的魚。


    主將被殺,敵方部隊的統率頓時大亂。士兵一旦失去指揮官,就會倉皇失措到極點。


    雪拉部隊如同踩死螞蟻般蹂躪之後,摧毀敵方騎兵隊。一千名jf軍士兵隻有兩百多人成功逃離。


    雪拉駭人的戰鬥模樣,令卡妲莉娜驚愕。正如想像……更正,超乎想像的這份強悍,使她打從心底感動。舌頭打結、大腦無法運作、心情亢奮起來。


    「少、少校,太漂亮了!我軍損害輕微,這是壓倒性的勝利!」


    「好,就這麽和艾列克森閣下會合!騎兵隊,跟我走!」


    「遵、遵命!」


    雪拉隊在暮色之中奔馳。卡妲莉娜如影隨形般,在雪拉身旁策馬前進。


    雪拉的臉與身體沾滿敵兵鮮血,刻在鏜甲上的白鴉完全變成紅色。


    大鐮刀不斷滴著血。光是今天就收割多少人的生命?連當事人都已經算不清。


    另一方麵,艾列克森所率領約一萬騎的先發騎兵隊,就這麽中了艾兒圖拉的引誘,進攻到沙爾巴多魯城塞前方。無論如何都要討伐總大將的欲望與野心已經無從阻止。


    「閣、閣下,這樣終究衝得太前麵吧?後續部隊沒跟上……」


    「管他的。反正目的地不就是沙爾巴多魯這裏嗎?隻不過是抵達時間早了點,這樣省得麻煩反而好。」


    「可、可是……」


    在副官出言提醒時,沙爾巴多魯城塞放下吊橋,騎兵隊迅速從城內出擊。


    高舉獅子旗的費因精銳部隊。他們養精蓄銳在城內待命。假裝潰逃的艾兒圖拉部隊,也呼應他們轉退為攻。


    「閣下!敵軍出擊了!」


    「別慌張!敵方兵力薄弱,冷靜迎擊!」


    在艾列克森的指示之下,前方騎兵開始移動。部隊朝兩翼布陣,改為包圍敵人的陣形。


    終於要開戰的時候,傳來急報。


    「閣、閣下,不得了!渡河地點被襲擊,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什、什麽!?」


    艾列克森陷入混亂。更令人驚愕的事態使現狀雪上加霜。


    「閣下,敵方出現增援部隊!從、從兩側接近!」


    猛獸們露出獠牙,為了撕裂王國軍展開的雙翼而高速接近。


    「怎麽這樣,為什麽?反叛軍主力為什麽在這裏……」


    艾列克森愣住時,jf軍的伏兵將戰鼓敲得震天動地,開始勇猛突擊。敵兵進逼兵力薄弱的艾列克森的司令部隊。


    在jf軍將領費因的指揮之下,精兵們如同他的手腳迅速移動。艾兒圖拉在前線指揮,更使得士氣提振到頂點,沒有任何人感到恐懼。


    艾列克森部隊承受兩側壓力,被迫采取密集陣形,人數逐漸減少。


    機動力是騎兵的生命,要是被包圍牽製就非常脆弱。失去主人的軍馬漫無目標跑走。


    艾列克森聲嘶力竭地試圖指揮,但戰況已經不是他能掌控。即使是再高明的將領,要讓陷入恐慌的士兵恢複鎮靜也難如登天。


    獅子騎兵趁亂殺進來分割軍勢。帶頭的是費因中校。他旋轉長槍鎖定目標,擊倒艾列克森的親衛隊,以怒濤的氣勢接近。


    「可惡!別慌張!你們不聽我的命令嗎!別讓敵兵接近我,守住!一定要守住!」


    「想必你就是王國將領艾列克森,你的首級我接收了!」


    「閉、閉嘴,你這混蛋!」


    艾列克森勇猛對抗但是手中的劍揮空,胸口反遭長槍貫穿而呻吟。


    槍毫不留情挖開艾列克森的身體。


    「怎、怎麽,可能……我、我居然在,這、這種地方……」


    他的野心隨著自己的生命煙消雲散。通往榮耀的拱橋成為雨露消失。


    自己努力至今,不是為了死在這種地方。還沒得到回報。我不要這種淒慘的下場。


    艾列克森放開劍,一邊吐出大量鮮血一邊抓住胸口的槍,以顫抖的手拚命要抽走。


    槍配合他的動作抽離之後,艾列克森以朦朧雙眼注視前方的男性。


    「啊、啊啊,等、等一下……」


    「請覺悟吧——」


    費因像是阻止他


    般揮槍,橫向砍斷他的脖子,舉槍高呼勝利。


    戰場響起歡呼聲,艾列克森部隊認定大勢已去而四散潰逃。jf軍窮追不舍,進一步討伐半數兵力。第一陣幾乎完全瓦解。


    許多王國兵的屍體與破損的軍旗,淒慘遺留在沙爾巴多魯城塞周邊的平原。


    正在前往和先發騎兵隊會合的雪拉等人,發現敗逃中的王國騎兵隊。他們拚命策馬奔馳,似乎正在遭受追擊。


    雪拉隊一個回合就消滅追擊部隊,向幸存的騎兵打聽狀況。


    「艾列克森閣下怎麽樣了?平安嗎?」


    「……艾、艾列克森少將陣亡了。遭受敵方包圍,陷入混亂狀態的我們四散逃命。我不曉得其他人的狀況。」


    得救的士兵一邊調整呼吸一邊低語。


    敗逃而來的騎兵們全部受傷,不過都能動。不能動的人已經被拋在後麵,死在敵軍手中。


    「這樣啊,死掉了。很高興你們平安回來,真幸運。好啦,現在立刻接受治療比較好,要是死掉就太可惜了……來人幫這些人治療吧。」


    被「死神」溫柔撫摸肩膀的受傷騎兵受驚僵住,旁邊的士兵敬禮遵從指示。


    「是、遵命!」


    雪拉下令治療戰敗殘兵之後,轉身麵向副官。


    「直接說意見吧,接下來該怎麽做?」


    「太陽即將下山,隻能趁夜晚行軍,盡量尋找可以渡河的場所。」


    卡妲莉娜提出理應可行的現實方案。


    「不過,能渡河的場所出乎意外地少,最好認定都被對方掌控。我們可能會前往的地點,肯定都有埋伏。」


    梵達指著地圖上的數處。


    作風現實的這名男性,開始思考逼不得已時也得投降。老實說,他對王國幾乎沒有忠誠心。他不曉得同袍卡妲莉娜的想法。卡妲莉娜表麵上是淺顯易懂的個性,卻也有某些奇妙的地方。這個感想也可以套用在眼前的年輕英雄。雪拉平時和戰時的言行判若兩人。


    「你覺得我們剛才渡河的地點,現在怎麽樣?」


    「……不曉得。但是抱持樂觀想法很危險,應該以最壞的考量來行動。」


    卡妲莉娜預測那邊很可能已經毀滅,不過光靠臆測無法判斷,因此僅止於提醒。


    「達威特閣下有沒有可能察覺敵方的偽裝?」


    「這部分不得而知,但恐怕還處於對峙狀態。」


    十之八九沒有行動。達威特執著於最初的作戰不會過橋,而且應該也沒派援軍前往渡河地點。卡妲莉娜提出自己的這個看法。她判斷以達威特的個性,無法配合事態臨機應變做出指示。


    「好,再稍微北上之後紮營。回收戰敗殘兵準備撤退吧。」


    「北、北上?但那邊是蘇拉威希大橋……」


    梵達指著地圖瞪大雙眼。為何要前往確實有敵人的地方?


    「換句話說,就是這麽回事。光明正大回去就不成任何問題。不用架浮橋,那邊不就已經架一座很大的橋嗎?也沒必要摸黑找渡河地點,必須用單純的方式思考才行。那麽,出發吧,得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


    雪拉扛起大鐮刀,帶頭策馬前進。騎兵們默默隨後跟上,斜舉長槍開始進軍。騎士們的雙眼失去光芒,大概是失去恐懼的情感。


    就隻是遵照長官雪拉的指示。


    沒有人發出不安的聲音,規矩地策馬前進。注視前方的黑暗,高舉榮耀的白鴉軍旗。


    梵達覺得這樣非常毛骨悚然,很明顯感覺到他們都不太對勁。


    另一方麵,卡妲莉娜則因為喜悅而顫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


    卡妲莉娜確定這個人果然是「英雄」。她將沾在眼鏡上變成黑色的血擦得幹幹淨淨,騎馬來到雪拉身旁並行。


    她慶幸自己活到現在。


    能夠重生,真是太好了。


    雪拉在沿岸的小樹林紮營,回收敗逃的第一陣騎兵們。


    總人數達到兩千五百人,試圖轉向朝蘇拉威希區域前進。


    戰敗殘存的騎兵們,都是之前從雪拉部隊調走的人。他們如同迷上「死神」一般,筆直來到雪拉的營地,安然地撿回一條命。


    梵達啞口無言背脊凍結,這種荒唐事是不可能發生的。敗逃中的士兵為什麽會知道這裏?依常識實在無法想像這個結果。他們不可能知道位置,何況這裏沒有營火,部隊藏匿氣息以免過於顯眼。那他們是怎麽辦到的?疑念籠罩著梵達。


    而且最恐怖的是,沒有任何人對此抱持疑問。騎兵們視為理所當然,以笑容迎接他們。平安逃到這裏的人也一樣,比起得救更因為能夠會合而歡喜。


    梵達實在無法理解。


    卡妲莉娜則照單全收。她認為既然事情變成這樣,就是正確的結果。


    融入黑暗的雪拉部隊軍旗,像是誇示自己般高舉。士兵們露出仿佛瘋狂的笑容揮旗,如同不知疲勞為何物,不斷、不斷地揮旗。


    梵達以外的士兵們,都仰望著這幅光景。


    徘徊於漆黑空間的鳥。掌管生死的凶鳥。他們是以黑旗為目標回來的。


    雪拉看著這幅光景啃肉幹,快樂地笑了。


    「和大家一起吃的飯,比平常還要好吃。梵達,你也這麽認為吧?」


    眼神因為這個新發現而閃閃發亮的雪拉,享受著比平常更美味的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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