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達混合師團受命調動至王都。亞爾達率領安堤古亞與貝魯塔的殘兵敗將,踩著沉重的腳步前往目的地。


    亞爾達收到降階命令之後就失去食欲,臉色蒼白。


    他原本有點胖,所以席達莫暗暗覺得這樣反而有益健康。


    夏洛夫派出緊急特使造訪意氣消沉的亞爾達,下令「在原地待命等候指示」。


    亞爾達認為這是惡整而憤慨,席達莫安慰說「這是洗刷汙名的唯一機會」讓他冷靜下來。亞爾達不明就裏,頭上冒出問號。


    席達莫沒回答他的疑問,極力建議現在安分聽從指示。


    而且席達莫為了執行夏洛夫的秘令,打出手中最強的一張牌。牌麵圖樣是「死神」。


    他對雪拉下達的指示如下。


    ——不擇手段,找出王都地帶南部可能和jf軍串通的領主。


    斥候們回報夏洛夫,王都地帶南部的領主們明顯有所動作。


    經過調查得知,他們調度過量物資、征募傭兵。


    夏洛夫判斷他們很可能呼應敵軍起義,佯裝調動亞爾達,讓亞爾達的部隊成為遊擊軍。雖然令人同情,但亞爾達生性不擅長演戲,所以這麽做是無可奈何。


    亞爾達具備調動的理由,又不用擔心會背叛,才會獲選負責這項任務。回顧至今的戰鬥,軍事會議內容可能被敵方臥底完全泄漏,因此夏洛夫才要演這場無聊的戲。


    夏洛夫察覺敵軍可能會偷襲,卻無法推測侵略路線。


    裘洛斯、薩耶夫,甚至會出人預料以少數人馬偷襲王都。雖然機率不高,但要是放任敵軍攻打王都,王國將會丟盡麵子。麵子本身不重要,不過失去權威可能造成領主們慌張失措,不能坐視這種事發生。


    現在jf軍的主力不對部署在迦南街道方向,夏洛夫的第一軍也布陣迎擊,一般來說不用擔心淪陷。敵方也隻有對峙並未積極進攻,隻重複引發零星的小型交鋒。


    「依照常理,果然得認定他們在等待某種變化。」


    「感覺不到敵方進攻的意誌,閣下說的應該沒錯。必須增加斥候人數提高警覺。」


    夏洛夫看著地圖低語,拉魯斯少將也同意長官看法。


    拉魯斯是四十五歲的將官,雖然武藝不算高超,卻具備踏實的指揮手腕而且易於配合,夏洛夫認為他是好用的指揮官。


    王國軍的優秀將官越來越少,夏洛夫為了部署傷透腦筋。想出人頭地不是壞事,但什麽都不想就行動的家夥太多了。


    雖然不想講陣亡的達威特壞話,但失去貝魯塔無疑是沉重的打擊。即使死守迦南,敵軍從王國東南部進軍王都可能是遲早的事。


    非得在陷入每況愈下的困境之前采取因應之道。但是可用的棋子太少了,夏洛夫自己的第一軍也無法自由行動。


    老實說,夏洛夫希望想出任何辦法除掉宰相法魯薩姆這個禍害。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幹脆由我們主動出擊吧。王都不是也接連催促我們殲滅叛賊嗎?」


    巴魯波拉再度建議積極進攻。滿腦子想出人頭地的這個男性,氣勢旺的時候非常強,一旦遭遇挫敗就很脆弱,是不適合防守的類型。要是堅固的布陣被破,起因大多是這一類的失控。


    夏洛夫個人不想用他,但他也確實比其他人好一點。其他將官更糟糕。


    「不知道前線戰況的家夥再怎麽催促,我們隻要聽聽就好,現在不能貿然行動。」


    「請別這麽說。借用元帥閣下的說法,剛才那番話是冒犯陛下啊!」


    「我說的是法魯薩姆。無聊的指示都是出自那個家夥,不懂軍隊的小子居然光明正大插嘴管作戰的事,時代變得真是討人厭啊,想活久一點都得考慮一下。」


    夏洛夫蹙眉發著不像他的牢騷。司令官發牢騷會降低士氣,原本是嚴格禁止的行為。


    「閣下,請您打住。」


    「……也對,說了也沒用,我們專注思考如何堅守迦南吧。」


    拉魯斯勸諫之後,夏洛夫輕咳一聲自省。


    「…………」


    巴魯波拉不悅地哼了一聲,在內心暗罵夏洛夫是懦夫。


    「亞爾達上將……更正,中將他應該快抵達王都了吧?」


    拉魯斯為了改變話題而提及亞爾達。


    「大概再幾天就會抵達。我打算將來給他回歸前線的機會。我不討厭那種剛毅的個性,重點在於他必須自誡。」


    夏洛夫摸著胡子麵不改色說謊。


    按照預定計劃,那邊應該正在清查私下串通的領主。


    最近成為話題的「死神」好像也在亞爾達旗下,如果那些功勳是真的就可靠無比。


    夏洛夫審視桌上的布陣圖,緩緩活動僵硬的脖子。


    ——現在是黃昏時刻。


    雪拉率領約一百名騎兵,沐浴在紅色陽光下列隊行進。


    「花了不少時間呢,看來他們意外重情義。」


    雪拉扛著大鐮刀策馬前進,旁邊的卡妲莉娜拿著行李並肩行進。


    這個行李是在下一個都市必須用到的重要「證據」。裝進布袋的這個東西滲出溫熱的液體。


    「不過,中校美妙的偵訊使我們掌握了大致的情報,還問出了主謀,真了不起。」


    「很遺憾,稱讚我也不會有獎品喔。」


    雪拉聳了聳肩,轉身看向後續的騎兵們。


    「抵達之後就準備做晚飯。身上東西都吃光,我快餓死了。」


    雪拉翻過小布袋,掉出來的隻有稱不上麵包屑的粉末。無論哭笑都生不出食物,大喊大叫也填不飽肚子,隻會浪費體力。


    「是,請交給屬下。屬下帶了整套廚具,也在剛才取得材料,肯定能讓中校滿意。」


    騎兵露出潔白牙齒微笑。大大的行囊似乎裝滿食材。


    「你這家夥什麽時候去買的?」


    「在你們這些家夥懶散警備的時候。」


    「居然隻顧著自己要帥!」


    「因為我隨時都在想中校的事。」


    「你這個變態!」


    周圍的騎兵們鬧哄哄的。


    「真的好期待。趕快完成工作享用美食吧,祈禱接下來不會花太多時間。」


    雪拉反複點頭,想像著美食低語。


    「中校,快到了!」


    城門緊閉的都市——米拉德出現在前方。這座都市位於即將完成的裘洛斯要塞西部。


    領主埃布申雖然是貴族卻很明理,士兵與人民對他的評價很好,而且指導能力優秀,似乎負責整合附近的領主們.


    都市高掛王國旗幟,但是處於備戰狀態的弓兵在城牆上嚴加監視。


    如此淺顯易懂實在幫了大忙。雪拉揚起嘴角。


    ——後來在門前反複上演無聊的口角,一小時後才終於進入都市。


    米拉德領主埃布申傷透腦筋。


    jf軍部隊即將翻山越嶺抵達,為什麽王國軍部隊在這個時間點造訪?他確實稍微性急,但是時間不夠。想要起義並且撐到冬季來臨,需要相當的物資與人員,他動用所有資金雇傭兵、提供jf軍的物資,這些工作必須強行推動。


    「……該怎麽辦?」


    「父親大人,王國部隊還沒進入都市,立刻趕走他們吧,絕對不能讓他們進來。」


    埃布申的長子提議使用強硬手段。他才華洋溢,前途無量,是埃布申引以為傲的兒子,不久的將來應該會繼承米拉德領土,使這裏更加繁榮吧。


    他還年輕且缺乏經驗。剛滿二十歲的兒子不可能克服眼前困境。要是選擇戰鬥,王國軍將會立刻蜂擁而至攻下米拉德。


    依照計劃


    ,jf軍的第一目標是守備薄弱的裘洛斯要塞。要是米拉德淪陷,他們大概連看都不看一眼吧。


    雖然令人覺得無情,但這是正確的戰略。因為如果沒有打下裘洛斯這個主要目標,這個作戰就沒有意義。


    「要是趕走他們,我們的背叛意圖就變得明顯,王國將會派遺部隊攻過來,得考量到這個危險性。因為我們還不確定對方造訪的目的。」


    「可是,王國騎兵隊不可能在這個時期特地前來!肯定是察覺狀況不對勁!迎接他們進城是自殺行為!」


    埃布申像是在安撫氣衝衝的兒子般述說。


    「不過我們還沒完全掌握狀況吧?如果他們是來鎮壓反叛,那兵力也太少了,恐怕是要誇示武力並且偵訊吧。」


    埃布申的決定也攸關鄰近領主的性命,事到如今他們生死與共,將所有籌碼賭在jf軍那裏,已經無法回頭了。


    「那,真的要讓他們進來?」


    「繼續讓他們等,他們應該會起疑,謊稱我們在提防宵小就沒問題。關於質詢,我就當場臨機應變。之後的事情交給我處理,你帶其他人回房。」


    「……知道了,父親大人,請務必小心。」


    長子露出無法接受的表情,但還是回到家人等待著的房間。


    埃布申叫來衛兵,下令鞏固會客室周圍的防守,也指示外麵的傭兵們武裝備戰,吩咐隻要收到暗號就格殺勿論。


    萬一談判決裂,必須迅速殺掉約一百人,漏掉任何一人都會致命,非得殲滅不可。


    「好啦,接下來就等對方出招了。但我希望盡量讓他們平安回去,因為沒必要流無謂的血。」


    埃布申深呼吸讓內心鎮靜。他下定決心之後,挺直背脊前往會客室。


    衛兵們完全包圍的會客室裏有兩名女軍官。一人是身材嬌小,看起來未滿二十……不對,未滿十八歲的少女,身穿不搭調的漆黑鎧甲,露出無懼一切的笑容。


    另一人是戴眼鏡的銀發女軍官,以可愛的粉紅緞帶將頭發綰在後方。埃布申一入內,她就投以估價般的視線,銳利的目光和緞帶格格不入,非常突兀。


    「哎呀哎呀,歡迎兩位專程來到這種偏僻地方,我是統治米拉德的埃布申,今後請多關照。」


    他掛著親切笑容坐在正對麵的座位。


    少女就這麽坐著露出無懼一切的笑容,戴眼鏡的女性站在她旁邊打耳語。雖然難以置信,但少女的軍階似乎比較高。


    定睛注視就發現軍階章是中校,戴眼鏡的女性則是少尉。這種少女怎麽當上中校的?王國軍困頓到這種程度嗎?


    ……埃布申再次確信自己的判斷正確。


    「埃布申男爵,晚安,我是王國軍亞爾達混合師團騎兵隊的雪拉中校,這位是副官卡妲莉娜少尉。」


    「我是卡妲莉娜,很榮幸見到鼎鼎大名的埃布申男爵。」


    名為卡妲莉娜的女軍官深深低頭致意。她腳邊有個布包,大概是伴手禮吧。


    「雪拉中校與卡妲莉娜少尉啊,總之請放輕鬆。年紀輕輕就晉升到中校,想必相當活躍吧。」


    「是的,雪拉中校的功績非常了不起,是我們王國軍引以為傲的英雄。」


    卡妲莉娜由衷驕傲地回答。


    「隻是不斷殺敵,不知何時變得偉大罷了。」


    雪拉自嘲般回答,但眼睛完全沒笑意,持續觀察埃布申的一舉一動。卡妲莉娜也一樣,她稍微張開雙腿踩穩,維持隨時能拔劍的姿勢。


    完全被懷疑了。汗珠沿著埃布申的額頭滑落。


    「……所、所以,這麽晚了,兩位究竟有什麽事?最近宵小頻頻出沒,所以剛才花了不少時間確認身分,要是能夠預先告知,我就能好好款待了。」


    埃布申拍手示意,玻璃杯隨即擺在雪拉她們麵前倒酒。紅如血的葡萄酒,真是不吉利的顏色。


    埃布申再度拍手的時候——


    就是命令室外衛兵們衝進來的暗號。這兩個可憐的女孩將會被血祭。可以的話希望和平行事,埃布申祈禱她們是明理人,以最壞的狀況花錢收買也行,如果能拉攏過來,她們的未來也會一片光明,她們肯定沒理由留在邁向毀滅的王國。


    「……埃布申男爵,你應該最清楚我們的來意吧?」


    雪拉一口氣喝光葡萄酒,以見底的玻璃杯指著他。


    「咦,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但我向星神發誓,絕對沒做過讓人起疑的事。」


    埃布申挺胸斷言之後,室內響起響亮的笑聲。


    「——哈哈哈哈啊!好廉價的神呢,埃布申男爵,不要逗我笑得太用力好嗎?我肚子空空的會有回音。」


    「就算您這麽說,但事實就是事實。首先請說清楚您想問什麽事,讓愚昧的我也聽得懂。」


    埃布申裝傻說完,雪拉無奈搖頭。卡妲莉娜眼睛眨也不眨,投以刺人的視線。


    「埃布申,簡單來說,反叛軍什麽時候會從哪裏過來?隻要現在立刻招供,我可以饒你一條小命。」


    雪拉態度驟變,以野獸般的表情恫嚇。


    埃布申不禁語塞,但立刻重整心情。終究隻是威脅,不能在這時候屈服。


    「……區區中校可以這麽沒禮貌嗎?我非、非常不悅。我向王國宣示永遠效忠,你居然大放厥辭!」


    「那麽,我可以解釋成你不想說實話吧?」


    「沒什麽實話不實話,我完全聽不懂你的意思。如果這是你唯一的來意,請立刻離開吧。我要正式向王國抗議這件事,請徹底做好覺悟——衛兵!中校她們要回去了!送客!」


    埃布申如此大喊,但站在門邊待命的衛兵動也不動,如同雕像僵在原地。


    「喂,衛兵!沒聽到嗎?」


    「……吵死了。卡妲莉娜,抓住這個吵鬧的家夥。」


    「是!」


    卡妲莉娜取出手杖,叫來衛兵。


    衛兵粗魯揪起埃布申,將他硬是壓在桌上。埃布申被強到不像人類的力氣壓製。


    鬧到這種程度,室外的衛兵也沒進來。埃布申還沒送出突擊暗號,但他們不可能沒察覺裏麵的異狀。


    「這、這是在做什麽!你瘋了嗎?」


    埃布申大聲叫罵,但衛兵不為所動。衛兵的眼中沒映出任何東西,臉色漆黑,喉頭插著一把鋒利的刀子,傷口流出的血凝固為紅黑色。


    在外麵待命的衛兵們已經不在人間,被卡妲莉娜操縱的另一具傀儡殘殺。


    「——那、那是什麽傷?你、你這家夥,為、為什麽能動?」


    「埃布申,你現在沒空擔心別人喔。我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給我仔細想清楚。要是你現在全部說出來,我就隻殺你。這邊已經掌握證據,你要不要乖乖招了?」


    雪拉輕輕以指尖敲著桌麵,提供最後的機會。


    「證、證據?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


    「有喔。我有絕對也能讓你滿意的美妙證據,很新鮮還活跳跳的,你就看清楚吧。」


    雪拉說完,旁邊待命的卡妲莉娜將腳邊布包放在桌上。布包下方變成黑色散發怪味。卡妲莉娜俐落解開布包,裏麵的東西是——


    「柴、柴斯拉夫?」


    米拉德相鄰地帶的領主——柴斯拉夫。由於距離很近,因此彼此交情甚篤,也是埃布申第一個告知計劃的人。但他現在成為慘不忍睹的模樣。


    「旁邊城市的前領主大人。雖然挺倔強的,不過最後全招了,招出和你往來的書信——也就是造反計劃藏在哪裏。隻是最重要的情報——反叛軍的目標與抵達時間隻有你知道吧?所以我們才專程造訪,這樣你懂了嗎?」


    卡妲莉娜將一


    疊信扔在頭顱旁邊。是柴斯拉夫嚴密保管的叛國證據。


    「唔……」


    「所以,你的回答呢?」雪拉問。


    埃布申沉默片刻之後搖了搖頭。不能背叛jf軍。王國即將滅亡,這是確定的。為了保護米拉德,他非得繼續站在贏家那邊。


    「不、不知道,就算給我看這種東西,我也完全不知道!快給我離開!」


    他想掙脫衛兵的束縛,卻動彈不得。雪拉見狀不耐煩般歎息。


    「我肚子餓,不想做麻煩事,但是沒辦法了,立刻動手吧。」


    頸關節轉得劈啪作響的雪拉被卡妲莉娜阻止。


    「中校,請交給我。我一定會讓他招供。」


    「……沒問題嗎?不用勉強,我來就好,因為挺辛苦的。」


    「不,沒問題。別看我這樣,這方麵我多少有點造詣。請看著吧,我會讓他想要自己招供。」


    卡妲莉娜的手做出玩弄某種東西的動作,看起來像是在滾動珠子,大概是某種習慣動作。雪拉判斷由她來也無妨,決定交給她負責,反正失敗了再由雪拉自己解決就好。


    「那就交給你處理,我回大家那邊。材料都塞在另一個房間,是相當大的家庭喔。需要用多少就用多少,盡管放手做吧。」


    「是,請交給我處理!……那麽埃布申男爵,我們走吧?」


    卡妲莉娜接近過來在耳際低語,詭異的語氣令埃布申不禁起雞皮疙瘩。


    「住、住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柴斯拉夫男爵好像是撐到第三個人,你能撐到第幾人呢?嗬嗬嗬嗬……」


    卡妲莉娜命令化為屍靈的衛兵搗住埃布申大叫的嘴,架著他離開房間。


    雪拉含了一口桌上的紅酒,然後將玻璃杯倒放。紅色水漬在白色桌巾擴散。放在中央的頭顱則是滲出漆黑的水漬擴散。雪拉覺得這真是一幅奇妙的光景。


    米拉德中央廣場。騎士們正在架起火堆開夥,周圍是殺氣畢露的傭兵們。


    他們包圍兼監視,以便收到埃布申的通知之後立刻攻擊。


    走出官邸的雪拉不禁笑逐顏開,她聞到很香的味道。


    她對周圍的傭兵們看都不看一眼,走向味道來源詢問:


    「料理的狀況怎麽樣?」


    「是,很順利!」


    「今晚吃什麽?」


    「魚加蔬菜精心燉煮的湯,還有麵包、乳酪、一如往常的肉幹。重點菜色是湯,用當令蔬菜當湯頭熬出來的湯很好喝喔,這是我的自信作品。」


    士兵用力攪拌大鍋裏的東西,每次攪拌就讓香味彌漫在四周。


    「真期待。那就做個飯前運動吧。」


    雪拉拿起豎立在一旁的大鐮刀,沒負責做飯的士兵們也迅速架起武器。


    傭兵們見狀一起釋出殺氣。


    「你、你們!想打嗎?」


    「以為贏得了我們這麽多人嗎?」


    「不想死就快點扔下武器!」


    傭兵紛紛出言恫嚇。他們出身匪盜,是比起動腦更喜歡先動手的家夥,等不及埃布申的暗號。


    「中校,您意下如何?」


    「架起武器的家夥全殺光,其他人視為一般民眾。這裏姑且是王國境內的都市,錯殺百姓在各方麵不太妙吧?」


    「知道了!」


    「上!」


    雪拉隊的士兵隨著這聲指示襲擊傭兵。


    雪拉射出小型鐮刀,早早就幹掉兩人。火堆周圍持續上演慘劇。騎兵隊員的經驗與士氣截然不同,臨時拚湊的傭兵不可能打得贏,人數眨眼之間就減少。


    「唔、喂,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助陣?看起來不太妙。」


    「慢、慢著,把劍扔掉絕對別出手,不然會被殺。」


    這個傭兵將劍扔到眼前,一邊害怕地顫抖一邊忠告。


    「怎、怎麽了?」


    「……看看那些人的旗幟。我在戰場上見過那個黑底白鴉的紋章,那個很危險,是『死神』雪拉的旗印。你不想死就趕快一起扔掉劍!」


    「知、知道了啦,雖然我不懂,但你說的大多很準。」


    這名男性就這麽摸不著頭緒,將劍扔到眼前。


    火堆周圍已經是血海一片。士兵以腳踩,以槍刺穿奄奄一息的傭兵;匪夷所思的少女輕鬆駕馭大鐮刀將人類砍成兩半。一切都讓人無法理解。


    終於連最後的傭兵也倒地,雪拉隨著「嘿咻!」的吆喝聲踩爛他的頭。


    腦袋被當成番茄踩爛變形,這幅光景令人覺得做了一場惡夢。


    「中校,大致殺完了,隻剩下那邊的兩人。」


    士兵拍掉灰塵回報。騎兵無人受傷,各自確認自己的武器。


    「辛苦了。不提這個,剛才下手有點狠,湯還好嗎?」


    雪拉擔心地窺視大鍋,湯混入些許紅色。負責料理的士兵表示沒問題,繼續攪拌。


    他在戰鬥中一直在調理,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比剛才更加濃鬱。


    「完全沒問題喔,難得有這個機會,所以我放了番茄還加點香料,味道很刺激喔,喝了身體會很暖和。」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機會難得,但紅色的湯看起來確實融入各種味道。


    混合辛香料與番茄的湯,彌漫的香氣似乎更加濃鬱。


    雪拉克製自己偷吃的欲望。


    「……那太好了。大概是快冬天了,最近真的很冷,大家一起享用吧。因為大家一起吃飯比較快樂。」


    「卡妲莉娜少尉快回來了吧?我會在這之前完成這道料理。」


    「拜托了,我去跟剩下的人打招呼。」


    引發慘劇的少女甩掉大鐮刀上的血漿,接近過來。


    幸存的兩名傭兵恐怖到發抖,隻能佇立在原地。


    雪拉接近到鐮刀攻擊間距,進一步來到極近距離,露出潔白牙齒微笑,以鮮紅黏滑的濕潤掌心撫遍傭兵臉頰。


    溫熱的觸感令男性強烈感受到死亡氣息。


    「你們做出正確的選擇了,很幸運,享受今後的人生吧,要是枉死就太可惜了。」


    「咿、咿——」


    雪拉繼續撫摸男性的臉頰,紅色的液體塗滿整張臉,像是肉片的東西混在血裏黏上來。


    男性不想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嗬嗬,我不會吃掉你啦,因為那裏有好喝的湯。不介意的話,你要不要一起吃?」


    「呃,不,我……」


    「有意願的話就來吧,今晚我會在這裏過夜。那麽保重吧。」


    雪拉拿開手,哼著歌回到火堆處。


    男性恐懼過度,不知何時看雪拉看到入神。旁邊的傭兵擔心搭話,但男性聽不見。


    露出恍惚表情的他,為「死神」著迷了。


    一小時後,完成工作的卡妲莉娜走出領主官邸。


    湯看起來燉得很不錯,快要可以上桌了。


    「卡妲莉娜,狀況怎麽樣?確實得到情報了嗎?」


    「是的他全招了,這次是第四人。雖然開始挺頑固的,最後卻說:『我會說出一切,原諒我吧。』一開始這麽說不就好了?真是個笨男人。」


    卡妲莉娜笑著回報用掉的人數。即將拷問第四人的時候,現場目睹的埃布申內心崩潰了。


    卡妲莉娜全身是血,沾著各種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當事人似乎完全不在意,騎兵們也麵不改色地閑聊。


    雪拉伸手幫她把臉擦幹淨,把鎧甲拍幹淨。


    「抱歉麻煩您了。」任憑擺布的卡妲莉娜輕聲回應。


    這段時間,她依然做著把玩東西的動作。


    這次不是假裝,是真的


    拿著東西。卡妲莉娜俐落地以手心滾著玩。雪拉覺得好像某種果實。


    感覺稱不上是什麽優良嗜好,所以雪拉決定用真正的果實交換。


    「少尉,拿那種東西也填不飽肚子喔。這個給你,扔掉那個吧。」


    雪拉將暗藏當點心的兩顆胡桃扔給卡妲莉娜。


    「——我、我差點沒接到。謝謝長官!」


    由於是連忙接住以免失手,所以原本拿著的兩顆珠子掉到腳邊。


    卡妲莉娜就像是再也不需要,用力踩爛兩顆拷問時挖出來的眼珠。


    看來比起混濁的眼珠,她更喜歡長官送的禮物。她愉快地以掌心轉動胡桃,隨即響起喀喀的悅耳聲響。


    「好啦,享用等待已久的晚餐吧,我們在等你喔。吃完再回報席達莫參謀吧。」


    「遵命!」


    雪拉與卡妲莉娜小跑步前往火堆旁。


    「好啦,吃吧。嗯,好香,是因為廚師手藝很好吧?」


    「得到長官的稱讚,屬下倍感光榮!」


    雪拉稱讚之後,士兵當場起身大聲回應並且敬禮。周圍士兵嫌他吵,還有人嫉妒扔他小石頭。


    湯、麵包與肉幹依序分發之後,眾人一起向黑旗的白鴉禱告。不是某人強迫,是自然而然這麽做的,因為這樣似乎會得到保佑。


    #插圖


    雪拉接過湯碗咽了一口口水,試著稍微聞聞味道。芳香隨著蒸氣充斥於鼻腔的瞬間,雪拉忍不住以碗就口喝光,將湯料一鼓作氣扒進嘴裏,從大鍋盛入第二碗。


    這次試著蘸麵包吃。那是王國兵們高喊難吃而大獲「好評」的麵包。湯的濃鬱味道滲入撕碎的麵包,成為非常有深度的口味。


    今後隻吃平常的麵包或許會不滿足。雖然覺得吃習慣了會不太妙,但手卻停不下來。雪拉覺得今後的事情無所謂了,決定毫不客氣盡情享用。


    負責調理的騎兵愉快看著長官的吃相。「好吃」這個詞也很棒,但是看到幸福享用的模樣還是感到窩心。尤其雪拉心情會寫在臉上所以淺顯易懂,實際感受得到她真的很滿意。


    不久,剛才的傭兵也來了。雪拉拿湯給他,他道謝之後開始喝。騎兵們在屍體散亂的中央廣場,度過非常快樂的時光。


    ——雪拉回報席達莫參謀。


    反叛軍將翻越高爾赫巴魯山地攻打裘洛斯要塞。


    兵力是先發的輕裝步兵三千、後續部隊五千。預定在今天算起的三天後抵達,時間是起濃霧的清晨,附近領主們將配合起義,內應的領主名單請參照內附文件。


    此外,埃布申與柴斯拉夫兩人承認和反叛軍串通,已經處分。


    補充:硬麵包蘸湯吃就非常好吃。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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