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接送的時間了,得叫孩子們集合才行,媽媽來接你們的時間到羅!


    大家過來吧——集合羅——


    來了、來了。


    咦?少了一個人耶。


    啊,又在一個人玩躲貓貓了嗎?


    那老師我就當鬼吧,我去找你羅!


    找不到呢!


    說起來,這幼稚園有這麽大嗎?而且那孩子的媽媽好像從來沒有接過她,總是她哥哥來接她的……


    媽媽很忙碌嗎?啊,原來你在這裏呀!在你哥哥來接你之前,你就先跟老師一邊玩,一邊等你哥哥吧!


    ■「roller school·gogo作戰」


    拝入蘭人所率領的新自治會將辦公室移到作之助紀念館,內部裝潢也重新改成拝入喜歡的樣子。


    作之助紀念館本市是一棟新藝術運動風格的建築物,他隻不過講照明換成水晶燈,並將鐵製的桌子皇城鍍銀裝飾的華麗桌子,氣氛就整個改變了。


    毛製地毯軟綿綿的,如果是貓,一定無法抵抗想躺下去打滾的誘惑吧!


    午後,拝入和杏奈正待在新自治會辦公室裏,享用著英國王室禦用的高級紅茶。


    「椎應大學看來已經安頓得差不多了。」


    「是啊,『ss』經常會監視學生,所以在公共場所席地而坐、隨便穿衣服、叨著一根煙到處亂跑的景象也漸漸看不到了,而且校內也沒有亂丟垃圾的狀況了,當初可是非常嚴重呢!」


    「這是個好傾向啊,杏奈。現在的『ss』有幾名隊員了?」


    「前幾天參加集會的人邀請了其他人,一連幾天都有人加入。現在包含研究對象,總共有五十名。當然並非全盤接受,而是隻有將身家資料確實的人列入。」


    「不愧是杏奈,很明白我的想法。這種集團不是人多就好,被稱為『ss』隊員的人必須懷抱著自己是被揀選出來的優越感,才能充分發揮能力。」


    「你之所以講五十嵐列為典範,也是因為這理由嘛?」


    「嗯,拉抬他這種聽話的人,可以引起其他隊員奮起直追,也能無條件地將他們對我的忠誠也參雜進去。」


    「我明白。」


    鏘啷鏘啷,屋外響起了鈴聲。


    「看來『ss』已經在第三會議室集合了,今天要進行什麽活動?」


    「嗯,我想提議進行『roller school·gogo作戰』,你去將這個大學的活動係社團名稱寫上去,放進信封裏。」


    「我明白了,似乎是個很有趣的作戰名稱呢,我馬上去準備。」


    拝入和杏奈走進了第三會議室,接近五十名的『ss』隊員的視線傾注在兩人身上,眼中都充滿了期待。


    「今天終於要見識各位真正的實力了,拜諸位之賜,椎應大學的風紀確實在慢慢地正常化了,而今天的作戰是比以往更加完美的作戰,名為『roller school·gogo作戰』。這不是威脅作戰,而是以實力排除劣等分子的作戰。」


    會場出現輕微的騷動。


    「這裏有一個信封,是我的秘書杏奈根據過去的資訊與傳聞作成的資料。在開始講數作戰的詳細流程之前,我想先和諸位統一一下認知的差異。首先,我們大學生的本分應該是什麽?你,請你回答。」


    拝入將問題丟向一名坐在最前排的壯碩學生。


    「是,我們的本分是勤奮向學。」


    「很好,但勤奮向學本身並不是目的,而是為了達成目的所必需采取的手段。我並不鼓勵一味學習,能夠將有價值的和沒價值的分開學習,才是最重要的。換你說說看?」


    拝入對坐在左側身材瘦長的學生問道。


    「打造堅強的體格。」


    「很好,大學這種高等教育機關,是為了對國家社會做出貢獻的人才教育最終訓練所,在這裏我們能夠獲得知識。但是,知識本身是沒有價值的,為了將知識正確地傳承並運用,我們需要的是健全的精神,唯有堅強的肉體才能保證這個人有著健全的精神。我想各位都有在運動吧?運動能夠強化人類,帶來勇氣,自然地加強辨別不公正的能力。」


    拝入望向手邊的表單。


    「接下來,先不討論在場的諸位。很遺憾地,在本校內存在著無可救藥、完全沒有理解學生本分的劣等種子,這是事實。活動係社團,究竟是什麽呢?他們是為了什麽進行這種社團活動呢?你,你來說說看。」


    拝入對坐在右側、滿臉青春痘的學生問道。


    「是,他們是為了滿足自己卑劣的欲望而進行社團活動的,是應該徹底受人唾棄的劣等種子。」


    「社團活動是在自治會的援助之下進行的,也就是說,這是公有的活動。但是,諸位,我問你們,我們有必要認同這些思想扭曲的肮髒活動嗎?」


    「沒必要!」


    「很好。那麽,從今天起,就讓我們進行『roller school·gogo作戰』。本校大約有十五個活動係社團,讓這些社團在今天晚上六點之前提出廢社申請,就是這次作戰的目的。我希望你們『ss』以三~五人為一小隊,各自在同一時間入侵那些社團,可以不擇手段。重複一次,我要在今天晚上六點之前受理所有活動係社團的廢社申請,以上。此外,如果當事者們願意打從心裏悔改,願意在今後作為一名正當的學生,勤學並努力進行運動的花,我就認同該社團可以繼續活動。但是,為了證明這點,他們必須剃去所有的毛發理成和尚頭,這是條件。諸位,我很期待你們的表現,作戰開始!」


    『ss』座位相近的人各自組成小隊,從杏奈手上接過信封。信封裏寫著該小隊要負責的活動係社團的名稱。


    『ss』的隊員一一飛奔離開第三會議室,距離拝入所指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而成為自己目標的社團社長卻不一定在校內,小隊的隊長們都十分焦急。


    可是他們的臉上卻洋溢著擔當重要作戰的喜悅,同時「可以不擇手段」這點更是令他們說不出話來。能夠用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地宰殺這些平時礙眼的存在,讓他們感到無比的喜悅。


    ■ 五十嵐·a·gogo


    由劍道社主將五十嵐所組成的小隊有四名成員,一名同樣是劍道社員,另兩名則是相撲社員。信封理寫的社團名是「endless summer」,社團辦公室則在社團活動大樓的一樓。相撲社員用力對著門衝撞,那氣勢仿佛會把門撞破,不過他們隻是撞開了把手而已。


    門被撞開,室內六名「endless summer」的成員大吃一驚,他們正在計算上次的派對門票金額。


    「喔,這不是五十嵐嗎?怎麽擺著一張臭臉?」


    其中一名成員和五十嵐認識,不過也僅隻是學年與科係一樣,並不是特別親密。


    「麻煩請你們馬上提出廢社申請。」


    「啊?你在說什麽啊,混帳!開什麽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廢社?還是不廢社?你們選那一邊?」


    「你這家夥說什麽讓人聽不懂的話啊!」


    「不要那麽緊張嘛,老老實實地廢社就好了,我們也不想動粗啊!」


    曬得最黑的成員瞪著五十嵐走過來,揪住了五十嵐的胸口。


    「突然跑過來叫我們廢社什麽的,簡直是莫名其妙,你這四眼田雞快滾吧!」


    五十嵐對相撲社員使了個眼色。


    「請你們疼愛他們一下吧!」


    「endless summer」的成員雖然裝出凶狠的樣子,但為時已晚。


    椎應大學相撲社的「疼愛


    」可是一點也不含糊,腳下咚咚幾聲後全力衝刺,帶著氣勢與全部體重伸出的慣用手重重地打在對方的喉頭上,一般人根本就承受不住,甚至還有「endless summer」的成員瞬間窒息,昏了過去。


    五十嵐等人從入侵「endless summer」開始,僅僅花了不到十分鍾就讓社長哭著寫下了廢社申請。


    這一天,椎應大學的活動係社團被一掃而空。


    他們的夏天結束了。


    ■ 拝入崇高的目標


    「roller school·gogo作戰」成功之後的隔天,拝入蘭人在作之助紀念館的屋頂俯瞰這椎應大學。他的手上握著十五張廢社申請書,不過拝入全都撕碎並丟到空中,紙片隨風飛舞,輕輕往下飄落。


    「大哥。」


    「是杏奈啊!」


    「昨天的作戰相當成功呢!」


    「嗯,沒想到能在短時間內讓所有社團都提出廢社申請書,『ss』的行動力遠超過我的想像。照這樣子,這間大學的風紀也會確實地變好吧!」


    「然而,你的樣子看起來卻不是很高興呢!」


    「太簡單了。」


    「你的意思是……?」


    「支配這間大學的目標幾乎已經達成,相關係統也開始運作,就算放著不管,一切也在我掌握之中。」


    「大哥做得很漂亮,這是往大哥理想的世界邁進的第一步呢!」


    「嗯,雖說如此,能夠預測到的未來實在太空虛,我已經無法滿足於這種『玩具』了。」


    「那麽,和『老爺子』商量看看吧,我去聯絡。」


    「什麽事都跟『老爺子』撒嬌感覺也不太好。就當在是報告,同時要求比『玩具』更好的試試看吧,麻煩你了,杏奈。」


    「我明白了。」


    拝入俯瞰下方,『ss』隊員走進開心地撒嬌嬉鬧的女學生身邊進行指導,女學生們立即擺正姿勢,不再竊竊私語,靜靜地向前走。


    (這樣就好,有秩序的學校,有秩序的社會。這樣就好。但是『玩具』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想要更強大的力量,支配日本,不,似支配全世界!)


    拝入手機的來電鈴聲響起,是杏奈打來的。


    「大哥,已經和『老爺子』取得聯絡了。」


    拝入一回到自治會辦公室,熒幕上早已顯現出『老爺子』的身影。


    「早安,『老爺子』。」


    這次拝入作之助的身邊沒有女性,他的表情比起以往還要認真。


    「蘭人啊,事情我從杏奈那邊聽說了,你現在所感覺到的空虛是像我這種支配者都無法避免的情感,我也有不少這種經驗,你已經無法滿足於『玩玩具』的程度了吧?」


    「是,如此任性地想你要求,我感到十分抱歉。」


    「很好、很好,這我也預料到了。其實,現在你所在的地方,是我建立拝入財團基礎的特別場所,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才讓你去那裏的。我沒有想到會這麽早就要對你說出這件事。唉,雖然隻是老人過去的故事而已,你要聽嗎?聽完就無法再回去『玩玩具』了,要聽嗎?」


    拝入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麻煩你了。」


    ■ 年輕時的『老爺子』


    在拝入作之助還是椎應大學學生的年代,日本的大學正接受學運的衝擊,椎應大學也不例外。無限期抗爭和攔路活動等等,和大學當局的交涉與鬥爭不分晝夜地持續進行。


    當時椎應大學的全體鬥爭,是針對大學不法挪用學費進行抗議活動,學生占據階梯教室進行抗爭。


    當時還年輕的作之助站在學生的立場,積極地參與抗爭。在椎應大學裏被讚揚成*切·格瓦拉的領袖級存在。(編注:阿根廷馬克思主義革命者和古巴遊擊隊領導人。)


    接下來說的就是那些閑話了,據說他當時趁著學運的騷動用了許多不同的麵孔,說起來就是類似背後黑手的存在。他在黨派之間理所當然地扮演雙重間諜,甚至三重間諜的角色;還利用大學當局、憲兵、警察、機動隊,乃至於政黨中暗中活動。


    當時學運的主要資金來自募款,但是他卻向企業交涉,讓企業提供大到難以稱之為讚助金的巨款。


    這些資金流向各黨派中,他又在其中一一扇動,然後將作戰內容提供給警察或憲兵。


    然而他又站到抗爭隊伍的最前線,勇敢地和機動隊抗爭。


    從旁人看來,他的行動缺乏目的,然而他會采取如此的行動,是想從中學習人類各式各樣的心理。這份經驗和作之助後來在業界巧妙使用的人心掌握術不無關係。


    因學費的不法挪用引爆的椎應大學全體抗爭,進行了占據階梯教室抗議的行動。行動開始後十天,無法忍耐下去的大學當局向機動隊提出申請。


    機動隊大概明後天就會衝進來吧?待在教室裏的作之助等人決定在教室裏挖陷阱,他們想要找個方式對當權者報一箭之仇。


    徹夜挖洞的作之助發現泥土裏埋了一個石塊,說不定是戰爭時埋下的未爆彈,或許可以當成和大學當局與機動隊進行談判的籌碼。


    作之助一個人慎重地將石塊從地下拉了出來,仔細一看,那是一尊幾乎有三十公分長的地藏像,地藏的頭上有兩根角,是鬼地藏。


    作之助十分重視地將鬼地藏收到懷中,在不引起夥伴們的注意之下離開了教室。


    隔天,機動隊就衝進了教室,將占據此地的學生統統逮捕起來。理所當然,其中並沒有作之助的身影。然而不可思議的是,並沒有任何人說作之助臨陣脫逃,他在這方麵的多加注意可說是天賦使然。


    自從得到鬼地藏之後,作之助就開始走運了。


    他從不曾缺過恐嚇欺詐的材料;即使默默不語也會拿到大筆金錢;轉而將這些錢投入政治活動後,又使得他身為抗爭家的影響力變得更重,也抬高了他的存在價值。他和大學當局、憲兵等的關係也跟著強化了。


    為了試運氣,作之助還跑去麻將館,結果每局一定能湊出一次*役滿,而且一買馬票就會買到報酬率百倍以上的馬票。預測物價無一不中,即使風險極高的期貨交易也帶給他巨大的收益。(編注:最大的胡牌狀態。每胡一次都可以得到最少三萬兩千點。)


    很快地,他就積累了一筆財富,就連作之助自己都對過度持續的幸運感到不安了。


    直到某一天晚上,作之助遇到鬼壓床的現象。他的枕頭邊站了一隻鬼。


    「你看起來過得很不錯嘛!」


    「唔,你是誰?」


    「我就是你挖出來的那個鬼地藏。你的幸運是我招來的。」


    「這樣啊,我就覺得一切太誇張了。那麽,你要的是什麽?我的靈魂嗎?」


    「哈,我對那種東西沒興趣,我可不是西洋的惡魔。我在『找東西』,我本來是兩尊一組的地藏,可是卻在百年前被破壞分開了。從此以後我一直在找我的另一半,也就是我的妹妹,但我的身體無法動彈。如果你找到了『我在找』的東西,我就會給你超越現在、更加幸運的力量,即使讓你擁有叱吒世界的力量也沒問題,這種事我辦得到。」


    「那我要怎麽找到『你要找的東西』?你完全找不到嗎?」


    「應該就在我的附近吧!我隻知道這些。隻要能夠借用『夢想力量堅強的人』,就能知道得比較詳細,因為那種人可以從夢中找出真實。」


    「我不行嗎?」


    「你不行,你的夢想全都是現實性的東西,『夢想力量堅強的人』所做的夢並不是這種類型。」


    「這樣的話,隻要交這些人去找就好了,然後我就能


    夠稱王了,是吧?」


    「沒錯。不過,將我妹妹擺放在我身旁的人必須是你,因為是你找到我的,讓其他人來擺放是無效的。『夢想力量堅強的人』越多越容易發現,但是也代表著可能會泄露出去,你明白吧?」


    「不要把我當白癡,借用其他人的力量不就是這麽一回事嗎?這點我自己明白,其他還有什麽規則?可不要欺騙我啊!」


    「最後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吧。『夢想力量堅強的人』一旦開始做夢,我就會無法控製幸運的力量,結果或許會對你的身體造成變化。不過,隻要找到我妹妹,讓你親手擺放到我旁邊就行了。對你這種欲望強烈的人而言,應該也不算是樁壞事吧?」


    「讓我考慮一個晚上。」


    「沒想到還滿慎重的,看來你或許能獲得不錯的地位呢!」


    接著鬼消失了,同時鬼壓床也解除了。作之助走到洗手台喝了一口水。


    夢裏枕邊鬼所說的話無法確定真偽,可是,對作之助來說,這些不尋常的走運就是事實,鬼地藏所說的話應該可以相信吧!


    該接受鬼地藏的提議嗎?作之助做出了結論,這對自己來說是最棒的絕招了。現在過得很好,所以沒有必要在此時決定自己的人生勝負,絕招應該在獨一無二的時機使用。


    隔天,作之助邀請了自己信賴的修行人,將鬼地藏埋回原本的地方,並施與封印。這對鬼地藏來說是預料之外的事情,既然被封印了,那麽交易也就凍結到解除封印的那一刻。


    之後,作之助投入業界,他竄升的氣勢不曾衰竭,持續加快腳步追擊。最初的啟動基金雖然是拜鬼帶來的幸運所賜,但是在業界光靠幸運石無法存活的,他在這裏活用的是抗爭時代身為背後黑手的經驗。結果,作之助取得了龐大的財富。


    後來,作之助給了椎應大學莫大的獻金,將封印了鬼地藏的階梯教室以作之助紀念館的名義改建。


    ■ 拝入蘭人想要的


    切斷和老人的通訊,拝入蘭人深深躺進椅子裏。


    「是假是真、是真是假……這故事聽起來很有趣呢。」


    「我不太能理解……感覺有點可怕。」


    「但是,與其繼續這場支配者遊戲,借用鬼的力量也不失為一個玩樂方式,我決定試試,杏奈願意幫忙嗎?」


    「……」


    「將『鬼之力』收歸我手,能讓我成為更強大的存在。不隻是大學,或許我甚至能夠控製整個日本,不,是整個世界的一切。能夠將饑餓、戰爭,以及民族紛爭從人類的曆史上抹去。杏奈,你意下如何?」


    「我讚成實現這個理想世界,但是又覺得如果這種事情在一朝一夕之間達成的話,大哥就再也不會是現在的大哥了。」


    「這是實現夢想的風險,應該乖乖承受,難道杏奈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不,沒有這回事。」


    「那就是可以吧,你願意協助我吧?」


    「是。」


    「這樣你就得和我一同麵對危險了。」


    「隻要是和大哥在一起,我願意。」


    「要將『鬼之力』收歸己有的話,就必須擁有『鬼尋找的東西』,我差遣『ss』在表麵上尋找,杏奈則是暗中替我去尋找『夢想力量堅強的人』。我為陽,杏奈為陰,我們為了實現理想傾盡全力,就將這件事當成我們兄妹的約定吧!」


    「嗯。」


    「杏奈你將這個戴上,這是護身符。」


    拝入將紅色的頭巾遞給了杏奈。


    ■ 笹原完士拜訪朽木學的房間


    笹原照著從大學教務處那裏打聽來的地址,來到朽木學所住的公寓。


    那是大約在一個禮拜前發生的事,當時朽木很興奮地打了電話給笹原。


    「笹原學長,你好,是我,不才在下小木木。我終於拿到了喔,就是上次笹原學長的朋友和笹原學者你都在找的夢幻遊戲軟體『兄妹☆吵架』。因為還有不少,我手邊就拿了三個,是笹原學長、你的朋友,以及我自己的份。哇呀——我馬上要開始玩了。這個被視為夢幻遊戲軟體的話題作品,希望笹原學長務必要玩玩看。」


    「唔——不好意思,在下太興奮了,忘了問閣下方不方便?請原諒在下的過度無禮,不要在意!靠過來!那麽,改天方便的時候會到府上拜訪,近日也會帶到社辦去,再見!再見!」


    笹原一下電車就馬上打了回去,卻隻有轉到電話錄音,沒辦法和朽木說話,之後就一直處於打不通的狀態。


    朽木究竟是怎麽了?那次聯絡自己拿到軟體的時候還很有精神的樣子,之後卻一直無法取得聯絡,令人非常擔心。是因為遊戲太好玩所以整個人陷進去了嗎?還是有其他的理由呢?希望隻是自己白擔心一場。總之,笹原是為了確認朽木的安危而來到了這裏。


    從距離最靠近大學的車站搭校車需要二十分鍾,之後搭電車過了兩站再轉乘公車,大約過了三十分鍾左右便能到達目的地。公車站牌在一條小型商店街裏麵,從公車站牌再徒步走個十五分鍾後來到住宅區,朽木所居住的公寓應該就在這裏,但笹原卻遲遲找不到位置。


    太陽已經完全沉了下去,能夠依賴的隻剩下街頭的路燈。


    笹原在同一條路上走來走去,最後終於找到了目的地——朽木所住的「美麗人生之家」。名字雖棒,確實間木造建築。公寓一共兩層樓,蓋好約四十年,是間屋齡不小的建築物。


    公寓在風中晃動,發出嘰嘰的摩擦聲。


    笹原走進共同玄關,在台階上脫下鞋子。鞋櫃裏麵有雙應該屬於朽木的鞋子,他一定在房間裏吧!


    來到了走廊上,最裏麵的房間就是朽木的住處。門上貼著一張用油性筆寫著「小木木之間」的門牌,不僅以十歲左右少女的彩色風格寫成,而且還是圓形文字,恐怕是他本人寫的吧!門把上麵掛著一張「don’t disturb(請不要叫醒我)」的牌子。


    「朽木——我是笹原。朽木——」


    笹原邊敲門邊出聲喊道,但沒有回應。看起來這空間應該有四張半榻榻米大小。是外出還是睡著了呢?除非出了什麽大問題,否則依照這空間大小事不可能沒注意到來訪者的。


    「沒人在嗎?喂——朽木——」


    笹原試著以更大的聲音呼喚。


    結果旁邊的房門啪地一聲打了開來,從裏麵走出一名看起來外表還不錯的中年男子。


    「你是隔壁室那個人的朋友嗎?」


    「啊,是的,我們念同一間大學。」


    「這一間住的是個怪人呢,他會在半夜用奇怪的聲音大叫,甚至還會大聲唱歌,手舞足蹈。呃,是沒關係啦,畢竟我也經常找朋友來徹麻。徹麻就是打麻將,徹夜打通宵,現在的學生還會這麽幹嗎?」


    「我隻玩脫衣麻將。」


    「嘿——最近的學生真開放,也讓我加入嘛!」


    「不,對手全都是cpu,而且雖然說是脫衣,也隻是畫的而已。」


    「嗯?脫衣跟畫,cp跟u?這是哪來的諜報機構啊?好像很可怕,算了,別找我。」


    「請你務必這麽做。」


    「還有啊,有時候會從他房間裏會傳出女性的嬌嗔,他有女朋友嗎?看起來不太像啊!」


    笹原不禁有股衝動想要說出「啊,那是h-game啦……」的真相,可是被要求詳細說明的話,自己也會很困擾,所以就隨著口水一同吞回了肚子裏。


    不過,朽木居然不用耳機直接玩h-came啊!而且還讓鄰居聽見了……下次得以學長的身分好好勸他一下才行。不過,我想他也不會聽我的勸就是了。


    「那個,我和朽木同一個社團……他最近沒有來學習,我們有點擔心,所以就過來看看他的情形,請問你知道他怎麽了嗎?」


    「嗯——其實我也好一陣子沒看到他了。你想嘛,他一個人就能玩得很熱鬧,可是最近卻無聲無息的,是怎麽了呢?對了,你們學校有女大學生吧?幫我介紹一下吧!」


    「啊,抱歉,我有事得先離開了。」


    麵對怪人程度不輸朽木的隔壁房居民,笹原不禁落荒而逃。


    「唔——可是我逃了也沒意義啊!」


    笹原咬牙怨恨自己的沒用,因為覺得繼續跟這奇怪的鄰人聊下去也沒有意義,他才會覺得打斷對話是個聰明的選擇。


    (等那位鄰居關燈之後,再到朽木的房間去一次吧!)


    這個地區都是住宅區,也沒有什麽適合打發時間的場所,到處亂晃又有可能被當成可疑人物當街查問。不過自己身上沒有帶著炸彈或刀刃類的東西,應該不會被警察帶去派出所吧?隻是,自己也想要避免背包裏的東西被看見,因為今天背包裏放的是從現視研借來的、包含過度激烈描寫的蘿莉希同人誌。


    以前在新宿的歌舞伎町被警官質問的時候,警官曾經查看了背包裏的東西。當時帶著同人誌還算普通級的,所以警官也隻是露出不屑的笑容而已。在全世界都將童妓視為問題的現在,對蘿莉控的不良批評也日漸增加。要是因為這件事被警察質問那就不好了,甚至有可能被當成犯罪預備軍,兩者明明是不一樣的啊!


    (總之,先回到有公車站牌的商店街吧要是有吃茶店或家庭餐廳的話就好了。)


    笹原回到了商店街,但是很不幸地,這裏沒有吃茶店也沒有家庭餐廳,隻有一間網咖營業中,所以他在這裏已經打發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


    ■ 光頭網咖


    嗚~網咖是這種充滿酸臭味的地方嗎?即便笹原是第一次踏入網咖,這股臭氣依然令他感到疑惑。


    「你要選擇一般座位還是個人包廂?」


    「呃,給我包廂好了。」


    「請進,你的包廂時十三號。」


    理著一顆跟蛋一樣光滑的大光頭店員帶他走進包廂後,笹原馬上試著啟動電腦。


    咦,這是什麽,windows作業係統?不像啊,也不是麥金塔。


    第一次看到的啟動畫麵讓笹原感動很困惑,是這間店的原創作業係統嗎?怎麽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的,又不是在秋葉原。


    可是,都等了這麽久,畫麵還是黑的啊!


    「a」 和「:」,然後旁邊接著一個「>」,一閃一閃的。


    總之先操作看看吧,可是根本就沒有遊標,正確來說是連滑鼠都沒有,四處找都找不著。


    「這電腦到底是怎樣啊~?」


    先冷靜下來,笹原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煮得太久了,變成隻要喝上一口就會反胃的飲料。


    (我不行了,離開吧!)


    行進路線被設計成迷宮的樣子,笹原搞不清楚出口該怎麽走。他想說店也沒有多寬,隻要隨便走幾下就能出去了吧!


    笹原來到一個排著看起來像是膠囊倉的地方,看到這些裝置,讓笹原覺得很像sf科幻小說裏出現的冷凍睡眠裝置。這是給網路中毒者使用的簡易床鋪吧!看起來應該很不好睡。感到興趣的笹原往裏麵一看,蓋子有一部分是透明的,可以看見裏麵的樣子。看了好幾個膠囊倉,這時間點實在不太可能有什麽人睡在這裏,看了沒什麽特別的。


    (啊,那裏麵好像有人,在睡覺嗎?)


    八台膠囊倉裏排在最裏麵的一台似乎有人躺在裏麵,笹原對他睡覺時臉上的表情有點興趣,於是走了過去。


    (咦?這張臉是……)


    此時,笹原的背後傳來了怒吼聲。


    「喂,不要擅自跑進去!這裏是禁止進入的。」


    「嗚哇~對不起,我隻是迷路了,什麽也沒有看到。」


    「快離開這裏。」


    由於光頭店員盯著自己怒吼,於是笹原慌慌張張地逃了出去。


    來到了店外麵,笹原才回想起自己並沒有付費,是否該回店裏去付清呢?


    同時也因為睡在膠囊倉裏麵的人長得跟朽木很像,自己很想再回去確認一下……


    (還是再去一次朽木的房間吧!)


    因為網咖的咖啡實在太難喝了,笹原想漱漱口,所以開始尋找自動販賣機。


    商店街裏麵有好幾台自動販賣機,可是每一台的商品都賣完了。


    終於發現「尚未完售」的商品,卻是第一次看見的商品「柿子果汁」,上麵有果汁100%的標簽,味道究竟怎麽樣呢?


    嗯,應該不會喝不下去吧!笹原拉開易開罐,喝了一口。


    好苦、好苦好苦好苦——這柿子根本就沒成熟嘛,整張嘴都麻了,不但完全沒達成漱口的目的,反而中了奪命的一擊。


    往罐子的包裝一看,說明上寫著「有二百五十六分之一的幾率會混進青柿子汁,今天是中獎人的不幸日!所以明天一定會發生好事的,別在意啊!」


    接下來笹原才注意到,一旁的店家全都關上了鐵門,連便利商店也是。已經這麽晚了嗎?拿出手機一看,時間才晚上八點。順便一提,手機的訊號是零格,在通訊圈之外。


    這條街真奇妙,自己簡直像是迷失在不可思議的國度裏一樣。笹原忽然覺得不安起來,心裏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父親的臉、母親的臉,以及妹妹的臉。


    「父親、母親,對不起,我既沒有好好孝順你們,還成了半生不熟的禦宅族。總有一天,我會在秋葉原電器祭典抽中特等獎,將最新式的按摩椅送給你們的。」


    笹原開始喃喃自語。


    「妹妹啊,笹原惠子啊,最近我和你的關係並不太好,那都是因為你一直叫我猴子的關係。為什麽要叫我猴子呢?如果我是猴子,那你不也是同類嗎?畢竟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嘛,你的頭腦實在不太管用耶。我看給你的禮物,就選還沒成熟的青色香蕉好了。」


    家人,以及關係親近的人,我是否能夠再見到他們呢!笹原注意到自己正在思考這些平常根本不會去想的事情。


    「我是怎麽了?振作點啊。」


    ■再訪朽木的房間


    朽木學的鄰居房間燈光已經熄滅了,不僅是鄰居,笹原還希望其他房間的燈光也能消失,免得又出現怪人引起自己的困擾。


    笹原完士在「美麗人生之家」外圍繞了一圈,確認全部的房間燈光都已經消失了。


    「好,可以過去了,應該沒問題了吧?」


    他輕敲朽木房間的門,叩叩。


    ……


    果然沒有反應,連有人在的感覺都沒有。


    「朽木,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我要在你不在家的時候打擾羅!」


    笹原小聲地說著,推開了朽木的房門。門沒鎖。笹原就是由這種感覺,所以才會想再回來一趟的。


    他沒有發出聲音,靜靜地侵入這間房間。


    心底才剛這麽想,他的腳邊就好像絆倒了什麽。絆倒的東西成了骨牌效應的起始點,響起許多東西跟著倒下來的聲音,而這些聲音可能會讓鄰居忍不住過來抗議。


    就是因為這樣,禦宅族的房間才難以應付。


    笹原躡手躡腳,盡量不發出更多的聲音,總算來到了房間的正中央。他把燈打開。


    燈光亮了起來,終於能夠看清楚房間的內部了。


    室內的東西堆到幾乎沒有地方可以站著,這一點其實現視研的成員都一樣,就連笹原自己的房間也


    不例外。


    不過,這裏還真是亂中有序,窗戶以外的牆壁上全都貼滿了朽木所喜歡的動畫角色海報,房間裏則堆滿了無數的dvd盒和漫畫組成的柱子,其中幾根甚至都要頂到天花板了。能夠維持站立姿勢本身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這裏簡直跟鍾乳洞一樣。


    天花板不知為何貼滿了觀光景點的旗幟,這是朽木自己的特別興趣吧?


    黏在地板上的床單散發呃發黴的味道,放在上麵的棉被仿佛模擬了不在家的主人體型般膨脹著。


    (光是看著就感覺很不想躲進這棉被裏哪!)


    房間的角落有個小小的廚房,裏麵放了好幾個裝著泡麵的容器。全部都吃到一半,泡爛了的麵早已失去麵的形狀,湯汁裏還浮著一些斑點。要是喝了這個,運氣好是上醫院,運氣不好可能就升天了。無論如何,笹原都已明白了,光是看著自己的胃就害怕得開始發抖。


    (抱歉啦,我的胃,我不會再去多看一眼了。)


    忍住胃的抗議,從拉麵與湯汁的狀態來看,朽木離開這個房間已經十多天了吧!雖然房間裏的東西對一般人來說幾乎都是垃圾,但是對禦宅族而言也不乏令人垂涎的物品。特別是物品的持有者——朽木,這些都是他懷抱著深厚感情的戰利品,實在很難想像他會沒有鎖上這間仿佛寶箱般的房間,放任家裏空著十天不管。


    而且玄關那邊也有鞋子,實在很難想象朽木還有其他的鞋子。如果要問為什麽,那是因為正在進行推理的偵探,笹原自己也隻有一雙鞋子。由此類推,禦宅族都是如此。


    窗邊到處貼著紅色膠帶,貼得緊緊的,應該是為了防止風從隙縫間吹進來吧!可是這膠帶的量始終很不尋常,他有種不祥的感覺。


    唔——好像有點不對勁。


    笹原有種成了角色扮演遊戲主角的感覺,他搬開堆在桌上的同人誌森林,平安無事地來到了朽木的電腦前。


    打開電腦電源,出現了熟悉的作業係統,是windows作業係統,這種笹原就懂得如何操作了。笹原放下心來,等待電腦啟動完畢。


    下一秒,驚人的東西出現在笹原的視野裏。


    笹原大吃一驚。


    在十四寸的熒幕上,朽木的臉以實物大小塞了進去。


    咋看之下,缺乏血色的蒼白臉孔宛如首級。笹原感覺到自己心髒的跳動速度不斷加快。


    朽木閉著眼睛,臉上的表情仿佛睡著了。


    笹原甚至忘了這是電腦的熒幕,拚命對他叫著:


    「朽木,你沒事吧?喂、朽木、朽木,你沒事嗎?喂,朽木!」


    或許是對笹原的聲音起了反應,朽木像是慢鏡頭動作一樣緩緩地睜開眼睛。


    然而他的瞳孔卻沒有焦點,想玻璃珠一樣虛無。


    接著,他終於慢慢地張開了嘴巴,口水流了下來。


    「哥哥,哥哥的夢是什麽樣的夢呢?」


    說話的人雖然是熒幕仲的朽木,發出來的聲音卻是少女的聲音。


    笹原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有隻濕淋淋的手貼了上來,感覺很惡心,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笹原想確認背後的手是誰伸出來的,回頭一看,卻沒有人在。


    可是手的觸感依然沒有消失,熒幕哩的朽木用少女的聲音持續說著同樣一句話。貼在背後的手開始加重力道,二話不說便將自己往熒幕的方向推。朽木咯咯笑了起來,笹原的臉貼到熒幕上,在壓力之下開始變形,可是在他背後推著的手依然沒有鬆開力道。朽木的嘴仿佛期待這一刻已久似地大大張著,黑暗吞噬了笹原,然後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笹原完士消失了。


    ■那一晚,春日部咲本想到高阪的房間去


    那一天夜晚,春日部咲和打工的服飾店老同事快樂地吃著飯。


    就大姐的氣質這一點上看來,春日部和她挺相似的,在都是女孩子的職場中,兩人相當要好。


    用餐地點在麻布十番商店街一家頗受歡迎的平價意大利料理餐廳,春日部剛吃完最喜歡的墨魚焗麵,正在挑選甜點。


    「啊——真好吃,這裏的墨魚焗麵最好吃了。我超喜歡粘著起司送進嘴裏的瞬間一口氣爆發出來的海鮮香味。喂喂,我的牙齒是不是全變黑啦?」


    「黑了、黑了,這種樣子可不能被男人看見喔!」


    「嘻嘻,不過在江戶時代的話,這才是每人化妝的樣子吧,所以我暫時就這樣也沒關係啦,這也是吃墨魚焗麵的樂趣之一。慢著,嗯?這該不會就是cos的感覺吧?該不會我也開始懂了吧?咦咦咦咦咦——」


    「嗯?咲,你怎麽了?」


    「不,沒事,是我自己的問題。嗯——甜點好難選啊,這裏的奶油布蕾焦糖脆脆的口感超棒的,可是還有胡桃冰淇淋耶,啊——要選哪個呢——」


    「以前的咲之一一遲疑就會幹脆兩種都點呢!你的心究竟是起了什麽變化啊?」


    「哎呀,是這樣嗎?兩種都點啊,這樣是有點難看啦,過去抱歉了!」


    「」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正在煩惱啊,決定之後再好好品嚐自己的選擇吧,這樣的結果也還不錯。也就是說,咲現在正在談一場不錯的戀愛喔。


    「呃,是這樣嗎?我不太清楚啦!我就點奶油布蕾好了,純純你呢?」


    春日部點了奶油布蕾,而被稱為純純的老同事則點了胡桃冰淇淋。


    「嗯——脆脆的感覺,這種仿佛撕掉傷口結疤的感覺真是令人受不了。」


    「這是什麽比喻啊,咲果然有點變了,最近也都沒找我出去玩。還在打得火熱的狀態嗎?你男朋友叫什麽名字?就是之前你給我看過照片,很可愛的那個。」


    「高阪,他叫高阪真琴,已經交往第二年羅。以我個人來說,算是持續滿久的,說不定是最久的一次呢!」


    「咲是談過很多戀愛的女人嘛——不過,要是男朋友這麽可愛,多少回想安定下來羅。」


    「要說可愛嘛,是很可愛啦……但也不是說完全沒問題。正確來說,是大有問題才對,而且這個大問題還一直保持著。他是個活在興趣中的男人,而且還是全心全意投入的那種。」


    「隻有興趣不是泡妞不就好了?有自己堅持的男人很棒喔!擁有自己的處事方式,明白其中的珍貴,所以不會將微妙的價值觀單方麵硬塞給另一半。」


    「嗯,這個嘛,或許是這樣吧!」


    可是,高阪他的立場,他堅持的是h-game耶。純純能夠理解這份尷尬與辛苦嗎?情敵可是h-game喔,是二次元喔,是動畫角色喔,而且遇到蘿莉的時候,身為現實女子的我們根本就沒得比啊!


    開玩笑的啦,雖然老師碎碎念著這些,其實她也對高阪的禦宅興趣開始習慣了。上麵印著角色圖像的等身打抱枕如果抱著睡覺,其實也頗舒服的。


    唔,一聊到高阪的話題,突然開始想見見他了,感覺有點想念,現在過去他房間會不會打擾到他啊!


    今天的深夜動畫是……啊,是那個,那個高阪隻會放著隨便看看而已,應該沒關係,去他房間也不會打擾到他。


    可是,沒想到我居然連深夜的動畫節目表都背得起來。


    「那就這樣啦,純純再見羅!」


    「咲也要加油,下次再一起吃飯吧,下次要帶男朋友來喔!」


    和她一起吃飯時很高興啦,可是帶上高阪的話就難說了。


    春日部離開餐廳和老同事之後,直接動身前往高阪的房間。下來電車之後便開始騎著腳踏車。


    嘻嘻,高阪喜歡布丁,在途中的便利商店順便買一個吧,然後彼此啊——地喂給對方吃,一人吃一半。


    嘻嘻—


    —喂,快走吧!呼——好熱、好熱。


    香汗淋漓,妝一定也已經花了。不過,這麽深的夜裏自己居然還騎著自行車拿著布丁前往戀人的住所,我真的是在戀愛呢——


    「我應該是很幸福的吧!」


    高阪的房間就位於眼前高級住宅的二樓,他的房間透出燈光,果然還醒著吧。本來咲還想說這種時間要不要先打電話跟他確認一下,不過她沒這個心情。高阪現在在燈光喜愛做些什麽呢?玩遊戲?上網?還是在看漫畫?


    如果是在想我的話我會很高興,我會非常高興。


    我跑了看他了。


    我買了雞蛋牛奶布丁喔,高阪喜歡的牛奶布丁果然賣完了,所以隻能買瓶裝類似的東西,但高阪一定會很高興地吃掉吧!


    高阪的房門打開了,裏麵走出一道人影,該不會是想出來接我把?哇——心電感應呢!


    「高——嗯?嗯嗯?嗯嗯嗯?」


    春日部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從房間裏走出了的不是高阪,而是一個女人。


    在外麵燈光照亮之下,她的臉有種陰沉的氣質,和春日部雖然是不同的類型,不過絕對可以排在每人之列。年紀大約十八道二十之間吧,她穿著洋裝,搭配灰色七分褲的普通衣服。


    那名女子將一塊紅色的厚布頭巾披在臉上,深深蓋到眼睛,拉好形狀後快步消失在巷子裏。


    春日部僵在當場,仿佛沒電的時鍾一樣,無法動彈。


    ■惱羞飆歌


    「測試、測試、測試。一、二。啊、啊、啊。今天也是個晴天,一、二、三、嗚呀、嗚哇啊、嘿、嘿——!嘿嘿——!喔嘿咿唷、哇呀哇哇!咕呀啊啊、啊啊啊啊!嗯嘎咕唉唉唉、咳咳、唔咕啊噫噫啊咿、啊哈哈呀咿呀咿呀!」


    正當笹原以意外的形式見到朽木,春日部呆站在路上不敢走進高阪房間的此刻,斑目也迎向了毀滅。


    他正在卡啦ok的包廂裏。


    他正在隨意發泄無法控製的衝動,此舉動極不尋常。


    為什麽會惱羞成怒?是為了惱羞成怒而惱羞成怒,羞惱又帶來羞惱,是羞惱變得越來越誇張。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當然是什麽也沒有。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我還是惱羞成怒了。


    這種卡啦ok唱法被斑目稱之為「惱羞飆歌」,最近他這麽做的次數變多了,而變得如此頻繁的理由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今天他俾平常還要激烈,隻是他獨特的解壓方式嗎?不,他才沒有那麽乖巧呢。他的口水噴滿整個包廂,全身曬出的汗滴在地板上,身體散發出的熱量使得眼鏡蒙上一層霧,結果撞到桌子並打破了一隻玻璃杯。碎片在手上割出一道傷痕,流出血來。可是斑目沒有進行止血,隻是專心地對著麥克風大叫。


    他呆站瘋狂氣息的飆歌方式,連巡查的店員都覺得有點害怕。


    可是歌單裏麵隻有適合女孩子唱的動畫歌曲,看起來很可愛,也相對地加強了混亂的感覺。


    他的心裏帶著一種有事情正在發生的不安。


    我真正想做的是什麽?


    我真正想當的是什麽?


    我真正希望的是什麽?


    什麽又是真正的?


    斑目什麽也不知道,一點都不明白。


    隻是覺得不大吼大叫的話,心裏會承受不住壓力,所以斑目繼續惱羞飆歌,從開始到現在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


    斑目的喉嚨深處已經紅腫發炎了。


    ■ 五十嵐未曾寄出的信3


    給肌膚光滑柔嫩的大野小姐:


    我在夕陽照耀的操場上看見了你熱衷跑步的身影,你穿的是熱褲嗎?很適合你喔,非常地火辣。


    小腿看起來宛如已有小孩的聰慧婦人般漂亮,讓我不自覺看得入神,忘了呼吸,缺乏空氣的心頭還悶了一下。你真是個罪惡的女子啊,雖然你未必是故意的,不過這可是殺人未遂喔!


    啊,膝蓋、大腿,還有屁股也是!


    因為你的上圍實在太豐滿了,視線總是會集中過去,不太容易注意到其他的部分,我發泄了一片新大陸,for哥倫布。


    跑步是所有運動的基本嘛,很不錯、很不錯喔!


    藉由跑步可以加強腳力,也可以鍛煉心髒,然後強化平衡感,進而連結到提升劍法上麵。但是如果沒有好好做關節柔軟體操的話,將會因此發生意外而受傷,你要多注意喔,特別是股關節的部分。


    不過,你的身體應該非常柔軟吧!看你持劍的適合我就知道了。不僅是關節,你的肌肉也很柔軟,看到那種古代劍士的防具深深陷進你的肌膚裏,才令我這麽想的。


    我有點想問,那種防具露出那麽多的肌膚,不會太危險嗎?我這麽想會不會對你的流派是一種冒瀆啊?還是說露出來的肌膚也有著迷惑敵人的效果呢?的確,如果我是敵人的話就會被迷住,視線也會盯著不該看的地方,趁這機會被你呼啊一聲!啊——!這種感覺。


    你的全身應該都很柔軟,我是否猜中了呢?我好想確認看看,不是基於淫穢的心情,而是同為運動選手之間的關心,真的。


    如果你的肌肉既柔弱,觸感又細滑,摸上一把一定感覺很舒服吧!軟綿綿、滑嫩嫩的,軟綿綿、滑嫩嫩的,軟綿綿、滑嫩嫩的,也就是又軟又嫩。


    當然,你也可以摸我喔,這是你正當的權力。


    我的身體很硬,皮膚也絕對說不上漂亮,有凹凸不平,簡單說就是粗糙。


    你不覺得,為了更接近宮本武藏大老師,我們有必要縮短彼此的滑嫩與粗糙嗎?


    突然覺得不隻是身體,連我的文章也都硬起來了,或許這是拝入同學帶來的巨大影相所導致的吧!


    呃,關於最重要的排斥頹廢藝術的部分,我正在篩選應該排除的社團對象。漫畫研究社、動畫研究社、遊戲研究社,按照這些類別正在進行篩選。都一把年紀了還熱衷與小孩子玩的東西,正是這些人精神扭曲的證據。


    進行糾正後,讓讓他們能夠過著健全的生活,這是為了他們好。你應該也會死這麽想的吧?


    啊,對了對了,有個叫做現代視覺文化研究會的也在名單裏麵。因為漢字太多我真的看得很辛苦,還找來了久違的字典。你能不能馬上年出來呢?發音是「ㄒ1ㄢ ㄉㄞ ㄕ ㄐㄩㄝ ㄨㄣ ㄏㄨㄚ 1ㄢ ㄐ1ㄡ ㄏㄨㄟ」,意思我不太懂,如果是在研究分裂的話那可就糟糕了,我可是個*反廣島悲劇主義者。(譯注:這裏指的是原子彈轟炸廣島、長崎事件。)


    你所屬的「現視研」是研究古代劍法的社團,應該不用擔心。


    皮膚很粗糙的五十嵐敬上


    * * *


    嗯——這次的信比以前更沒重點了呢!


    不過,沒關係吧?


    反正我憧憬的對象——大野小姐不會看到這封信,這是不會寄出去的信。


    那麽,現在正在閱讀這封信的你,又是誰?


    ■ 斑目春日部


    「啊——好累喔!」


    斑目晴信的喉嚨已經沙啞了,聲音變得很幹澀。


    從斑目開始惱羞飆歌已經過了三小時,他終於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完全沒有任何意義,而從注意到的這一刻開始,惱羞飆歌再也無法繼續下去,這個行為就是這樣。


    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裏什麽也不做。隻是大吼大叫,實在是很愚蠢——要是這麽想要認輸了。斑目在與自己的對抗中敗北了。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


    一滴一滴,終於下起雨來了。


    斑目很怕讓身體淋濕,特別是雨水,所幸店家前麵放了好幾把尼龍傘。


    不過,


    斑目現在處於一種淋雨也無所謂、自暴自棄的心情中。


    該不會是覺得寂寞吧?


    惱羞飆歌之後總會覺得很空虛。


    是因為我獨自一人嗎?和誰在一起的話,這份寂寞、空虛就能解決嗎?也就是說我在想念人嗎?那這樣,去久我山或田中那邊看看呢?不,不是這種,不是這麽一回事。


    我想要見她,我有一個想要見的人,我想要見的是那個人。可是,我無法去見她,所以才會有這種悲慘的心情。


    馬路的對麵有個人推著爆胎的腳踏車,低著臉走了過來。


    那個人正是斑目現在期盼見到的人。


    所以,斑目十分地吃驚。


    非常地驚訝。


    他嚇了一跳。


    他感到戰栗。


    恐懼。


    高興。


    感覺心情變好了。


    笑得出來了。


    不再寂寞了。


    他很快樂。


    忍不住了。


    「春日部大……」


    春日部的臉上滿是雨水和眼淚。


    「啊,斑目,丟臉的樣子唄你看到了哪,我沒帶雨傘。」


    春日部咻咻地吸著鼻涕說道,言談之間混著一絲梗咽。


    「春日部……」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斑目想問卻問不出口。


    他想要二話不說就抱住她,當然隻是不可能的。


    這場雨是陣雨,很快就停了。


    斑目和春日部在路邊的兒童公園長椅上坐了下來,長椅雖然是濕的,但是反正兩人都已經被雨淋得濕答答,無所謂了。


    「要是感冒就不好了,我去買點溫的喝,你喝咖啡嗎?」


    「我要可可亞。」


    喝著溫暖的可可亞時,春日部的梗咽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她開始將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斑目。


    「抱、抱歉,我想我應該說不出什麽有用的話,所以先道歉了。總覺得啊,要是平常的春日部,應該會把那種女人當場毆打一頓,五馬分屍丟進焚化爐裏才對。你這種反應真是讓人太意外了。」


    「斑——目——」


    斑目反射性地擺好姿勢,防禦接踵而來的攻擊,可是出乎意料之外,春日部沒有出手。


    「可以的話,這個布丁就給你吃吧,要是放到壞掉也很浪費。」


    這對斑目而言是個意想不到的攻擊。


    「啊,我吃我吃,我最喜歡布丁了!真的可以給我嗎?這不是要給高阪的?嗚哇,我自掘墳墓了。」


    春日部沒有正麵回答。


    「我經常被人認為很懂事,其實我也沒有很懂事。」


    兒童公園的時鍾已經過了十二點,斑目開始擔心會不會被那些自以為帥氣,並在附近遊蕩的混混給纏上。最近電視上也有報導,以搶錢為目的狩獵禦宅族犯罪正在流行。


    春日部是那種被纏上了一定會動手的類型吧!這樣一來,就立場而言我也不能馬上逃跑。唔——可是我沒有實戰經驗,應該很弱吧!


    總之,先來個空想訓練吧!


    首先,用拳頭給予對方輕微的傷害,再趁機衝撞,從旁邊抓好時機騎到對方身上,然後用力毆打,瘋狂毆打,等到對方防禦鬆懈了,再使用關節技。


    要決定鎖手臂還是鎖喉嚨就得臨機應變了,到了這一步對手就會拍地板認輸了吧!嗯——贏了贏了,真是完美的作戰……慢著,這是在一對一的前提下吧,而且連裁判的存在都混進去了。


    『為了明天的第一步』是什麽……啊,『如刀刺般地出拳』,我隻記得這個。


    「春日部,那個——待在這裏也不太好。」


    喂,我的嘴巴!不要擅自說話啊!


    「待在這裏也不太好,要不要去我家?不要的話也沒關係啦,不過我那邊有工具可以替你修理腳踏車的爆胎,所以你修好之後就可以直接回去,我也可以送你一段路。要是覺得麻煩的話,你也可以住上一晚,我會去漫畫租書店。」


    「那個啊,斑目我想你還是別對失意中的女孩子用這種布滿防線的邀請方式比較好,這樣反而顯得色心滿點喔。」


    不愧是名教練,她的建議可以讓因為戰鬥的興奮而失去判斷力的選手瞬間理解,的確是有效的建議。


    「這種時候應該單純地問道:來我家吧!這樣就好了。再說我去斑目家也不怕什麽。你整顆心都是禦宅族吧,對現實中的女人應該沒興趣不是嗎?衣服濕淋淋的感覺很差勁,就這樣推著爆胎的腳踏車回去又覺得很痛苦。」


    「來我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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