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心裏有人?


    過年要說說談談的才熱鬧,下棋卻是要寂靜的,因此男人們下了一盤試了棋就收了,石誠帶著兒子和女婿去了西邊的書房說話。


    男人頂門立戶,說得自然都是大事。


    而石初櫻見她娘滿眼都是孩子,便喊來玉樹和奶娘幫著她娘看著,自己則拉著姐姐到裏間說體己話。白氏在姐妹倆人背後嗔道:“有什麽要緊的事,還不讓娘聽?”


    石初櫻回眸一笑,“姐妹的瞧瞧話!可不能給娘知道。”


    “娘還不稀罕呢!”白氏見兩個女兒感情好,心裏很是快慰,隻盼著大女兒也能再尋個好人家。。。


    石初櫻卻是給石初禾帶來了自己新煉製的驅寒藥,“這個藥每天吃一丸,連續吃上七丸,你身體裏的寒氣就徹底消了。加上如今調養的不錯,姐姐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寶寶了!”


    說著她還特地眨了眨眼睛,悄聲道:“我可是特地跑到冰天雪地裏去尋的好藥,別人我可不給的。”


    “這、這麽大冷的天,你又跑去采藥啦?”石初禾趕緊握上妹妹的手,還摸一摸她的手心兒,倒是暖和著。


    “姐自然是想好的,可也不想你去冒險。”石初禾拉著妹妹坐在炕沿上,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教導妹妹:“你呀。。。不是姐姐惜命,咱們都經曆過那些。。。實在是活下來不易!以後切不可這般冒險了啊!”


    石初櫻目光閃閃地看著姐姐關切的神情,不由輕輕點頭,“姐姐放心,我會小心的。”


    石初禾並不信她,白了妹妹一眼,道:“你知道我們那時候最怕的是什麽麽?”


    石初櫻想了想,“倭人來了?”


    石初禾淡然一笑,“倒並不是。剛開始的時候確實,一聽有人喊‘倭人來了’。大人孩子都嚇得腿發抖,心發顫,後來經過的多了也就不那麽怕了,大不了拚了一死,死前好歹先捅他幾刀也就是了。


    那些年,最怕睡覺。”


    “睡覺?”石初櫻搖搖頭,不能理解。


    “是睡覺。倭人來了不怕,流寇來了也不怕,沒吃沒喝也不怕,就怕一覺睡醒,身邊的親人找不見了。。。那種心慌絕望。。。”石初禾搖搖頭,“小妹你,是無法體會的。。。”


    “所以,哥哥姐姐也好,爹娘也是,別的都可以不在意,唯獨不能少了誰。哪怕是過得不太好,但一家人守著便是最大的安慰了。”


    “這在別人看來可能是沒出息,沒追求,那是他們不知道這是多麽難得。”


    石初櫻第一次聽姐姐說得如此坦白,一時心裏也是驚濤駭浪的。自家人如此看重相守,爹爹還每年除去尋自己,不但他在外頭苦,想必家裏的人也不好受。。。


    自己隻怨恨爹娘棄了自己,卻不曾想過,如果不棄了她,她真的能活下來麽?


    她隻當如今一切都好了,便不需要去想那些過往,人總要往前看。可事實上,曾經留下的烙印,早已經印在了心裏、血脈裏,如何能磨滅得掉!


    是她,想得淺了!好在不晚。


    眼下卻不適合糾結這個,石初櫻抱住姐姐的胳膊,目光閃亮地道:“那我可要給姐姐相看個好姐夫,能時時陪在姐姐身邊,想他了,一拉鈴,人就能出現的。如果動作慢了咱就不要他。好不好?”


    石初禾一聽就笑著白過來一眼,嗔道:“你當是尋奶媽子不曾?還一拉鈴人就到的。。。”


    “怎麽姐姐不喜歡奶媽子這樣的?那姐姐說說,喜歡什麽樣的?妹妹見識少,你妹夫可是手頭一


    大把的人選。。。”


    石初禾也難得被妹妹說得紅了臉頰,“混說什麽?我看你這小妮子是皮子發癢了。看我整治了你!”說著去石初櫻的腋下嗬癢,姐妹兩個笑鬧著滾在榻上。


    。。。


    嬉鬧過後,姐妹倆悄聲說話:


    “。。。姐姐是想回舊京,還是想留在京城?如果哥哥要回去定居,爹娘隻怕也是舍不得兒子。原本我隻想和爹娘呆在一處,不想再分開,可聽姐姐一席話,我倒覺得留了爹娘下來隻怕太自私了。”


    石初禾也有些無奈,她攤手道:“找到你以前,咱們雖沒明說,可大家心裏都是那麽想的,就是守在一起就那麽過下去了,好是不指望,再壞也壞不過逃難的時候。


    原本我還想著實在不行,我就招個上門女婿,爹娘一起過了,省得嫁出去互相不放心。要不爹娘也不會把哥哥給分出去。”


    石初櫻這下真的驚呆了,看不出來啊,姐姐竟這麽有膽氣!


    石初櫻給姐姐點讚!


    “雖然現在日子好了,可我還是想跟著爹娘的。。。”石初禾垂下了頭,蓋起了眼簾。


    “那,姐姐想招個什麽樣的上門女婿?”石初櫻眼中帶笑,不由重新打量著姐姐。


    石家人都長得白淨,是那種在泥裏打個滾,出來洗一水還是白白淨淨的那種,眉目如墨,鼻梁俊挺,菱唇微抿,身材消瘦,看著不是那種柔弱無倚的,倒是有幾分男兒的俊秀。


    石初禾見妹妹的眼睛像兩盞燈地照著自己,不由微惱了,“你個小妮子,還打算做媒婆了不成?”說著,拍了一巴掌過去。


    石初櫻趕緊一躲,“妹妹我還年輕,這媒婆定然是輪不到我的。不過,這相看人麽,我還是學了一二的。姐姐放心,就是上門女婿也得挑個好的不是?”


    “別的我不挑,一大家子的不要,我可不想在勾心鬥角的過日子,要懂得珍惜,心裏要有家人,還要能擔得起事來。這樣也就行了。”


    她可再不想找個窩囊的,他娘一嗓子,就連個屁也放不出來的,在溫柔多情有個屁用!


    男人就要有氣勢、有能力,才能給女人依仗。


    這麽一想,一個身影跳出在腦海裏,石初禾不由臉熱,趕緊轉了心思,不去想那個影子。


    嘖嘖,石初櫻瞧著姐姐泛起粉紅的臉頰,不由心裏下琢磨,別是姐姐心裏有人了吧?!


    石初櫻敢肯定,如果是姐姐說的有擔當,懂得珍惜的人,又能和姐姐有接觸的年輕男子可不多。。。


    她得讓楚漵好好尋尋,嘿嘿,這可是他將來的連襟兼姐夫,可得好好考一考的。


    “啊切!”某個人在房間裏突然打了個噴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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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初櫻丟開這個想法不提,到時候自有楚漵去操心,她從荷包裏拿出幾張銀票來,塞進姐姐手裏。


    “姐姐可不許推辭,你知道的,妹妹掙錢容易,這點不算什麽。再說,我也沒給你太多,這些你就收著。是買田置地,還是換了現銀壓箱底,都隨你。”


    石初禾塞回妹妹手裏,責怪道:“掙錢容易就能隨便扯了?聽姐的話,這錢你也是辛苦掙來的,好好存著。指不定什麽時候要用到呢。我和爹娘在一道,哪裏就用得著我花什麽錢了,何況早前你給的還沒怎麽花用呢!”


    石初櫻直接給塞進姐解懷裏,嗔道:“快拿著,又不是三萬五萬的。”


    她說著抬了下巴往桌上一指,“喏,就這副藥,如果開了年想賣的話,至少一萬兩。”


    石初禾都不知道怎麽說話了,這也太貴了!這麽貴的藥她剛才還吃了一顆,那豈不是吃了一千多兩?!


    石初櫻見了好笑,道:“姐姐也不想想,這滿京城多少女人體寒無法生育的?吃平常驅寒的藥,沒個三年兩載的根本不會見效。總的算起來花費的藥錢也得幾千兩。


    我這一副藥隻需七天就好了。你說,這藥貴不貴?值不值得?


    再說,爹娘又不肯到我那去住,這邊還得姐姐日夜操心著。我倒是想和姐姐換一換,可惜不能。這點銀錢你要是不拿著,我才心裏不安穩呢。”


    兩人推辭一番,石初禾隻得收下了。


    石初櫻又悄聲道:“過完年姐姐最好就把錢換一部分銅錢,或者置辦些房產田地,聽妹妹的一準兒沒錯。不過是再買兩個老實的家人照看著,將來也有個依托。”


    原本她是想一道辦好了的,剛才聽了姐姐的話,她才覺得自己不該老是替別人拿主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認為不錯,就強加給對方的,未必就是好的。


    所以,她臨時改成給姐姐銀票。讓姐姐自己做主。


    “小妹,謝謝你為姐姐做了這麽多。姐姐卻沒幫上你什麽。”石初禾握了握妹妹的手,誠心誠意地道謝。


    “都說了不許客氣的。姐姐還是好好想想怎麽用的好。”她的錢再多,不給親人花,難道還堆在那看金山銀山好看不成?


    錢麽,花了才是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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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團圓飯也不分男女,都圍坐在一桌上。算上小不點昭哥兒,正好九口人。


    石誠舉杯說了些勉勵的話,杯中不過是熱果汁,大家還是當酒飲了。飯後白氏抱走了昭哥兒去歇息,忱哥兒也被王氏領著回了院子睡午覺。石誠招呼著女兒女婿,兒子聚在一起,商量起事情來。


    第一樣就是回舊京的事。


    石誠道:“既然上頭可能有新政,咱們還是要趕早去,我的意思,初六就走。我和你們哥哥先動身,那邊宅子安頓好了,你們母親再帶著你們過去。


    聽承智說,咱們家在銀杏胡同的宅子族人給保下來了,這麽些年也是族人借住著,咱們手上有房契在,或者騰退,或者調換一處都使得。爹爹想問問你們的意思。”


    石初櫻離開家的時候還小,雖有些記憶但也都模糊了。但石初禾和石初昀都記事了。


    石初昀皺著眉頭,沉默不語,兩手卻緊握了拳頭。石初禾也微微蹙眉,也沒說話。


    石初櫻不由好奇地問道:“那房子還有房契?”


    石初禾明白了妹妹的意思,道:“咱們當時在宣城沒錢沒勢的,又是編外來的,怎麽敢拿這些東西出來!你不知道,就裏咱們住的那附近,有戶人家,剛安頓了沒幾個月,就拿著原來家裏的地契跑到衙門去主張。


    那年月衙門裏的公人都不知道從那找來的,看了隻搖頭說不認識這東西,結果那人回家的路上就被人給劫了,命也沒了,地契也不見了。。。


    在後來,咱們這些人家哪個沒招過幾趟賊?哪裏還敢拿出來現眼!”


    石初櫻心酸的不行,爹娘他們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啊。。。


    “昀兒?”石誠點了名。


    石初昀抿了抿嘴,沉聲道:“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兒子住哪裏都行。”表過態,他又沉吟道:“也不知老房子那顆樹還在不在,當年爹爹還埋了兩壇子酒下去,說是等妹妹們成親了好起出來喝。。。。”


    石誠給他說得濕潤了眼睛,隻好拿了袖子沾了一下,他淒然一笑,“可不是麽?後院兒的梅樹林子裏還有你祖父埋的好酒,那是長孫成親備下的。。。”


    舊時大楚國人崇尚奢靡,喜愛附庸風雅,石家人大小有個官銜,自然也不例外。


    石誠緩了緩心情,自嘲道:“噯,到底是人老了,經不得事啦。那咱們就住回老房子,酒沒了再埋就是了。”


    石家在舊京也不是什麽大族,他們這一支到石鎮、石誠、石初昀、忱哥兒這四代人身上都是單傳。所以,所謂的族人,真正五服內的幾乎是沒有的,更別說三服外的本就算是遠親了。


    說是給保下了宅子,其實不過是拿了這個借口白住著,原本石誠一家要是沒人了,這宅子隻怕也就成了別人的了,現在拿回來一點壓力沒有。


    “這次回去,要一並等著你們祖父,祖母的墳遷好才行。祖上的墳地也得修,墳山祭田也得備下一些。”


    “再有,昀兒要入學讀書,好歹考個秀才功名出來,忱哥兒也得啟蒙,須得找個好師傅,文武都要學。這些個大事要辦,隻放你們哥哥在那邊,我和你娘都不放心。


    所以,櫻兒,爹爹想著先去安頓你哥哥,等個一兩年在回來就你,你看可好?”


    石初櫻瞧這老父眼裏滿滿的慈愛,和聲細語地跟自己打著商量,就像小時候帶她去街上玩兒的時候一樣,什麽都先跟她這個小人兒商量好了,然後爹爹一定會辦到。


    一聽說爹爹要離開那麽久,石初櫻霎時就模糊了雙眼,她賭氣地一擰身子,背過臉去,“不是說好了再不走的?”


    “爹還回來的。。。爹還回來的。。。”石誠當著女婿的麵也不好安慰寶貝女兒,隻能重複著自己的話。


    石初櫻心裏有些埋怨哥哥,這麽大的人了,這些事還要爹爹去奔波。


    其實,她這回可真冤枉他哥了。除非是他爹不在了,不然這種遷墳動土的大事,必須得他爹出麵。


    楚漵掃視了眾人一眼,心裏覺得嶽父隻怕是太寵這個小女兒的,不然,哥哥姐姐都沒櫻櫻這麽愛嬌的。


    嶽父看幾個孩子的眼神都不一樣,看櫻櫻就跟看小兒似的,眼裏的疼愛都溢出來了。


    他心裏微歎,有人疼的孩子脾氣都大了些。


    “櫻櫻放心,如果初六走,離衙門開印還有些日子,我跟著去一趟,正月二十前趕回來就是了。順便把咱們的事也辦一辦。


    你要是不放心,等過幾個月去一趟就是,那個時候昭哥兒也大了些,你也能帶著他去看看老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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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楚漵的籌謀,石誠等人在正月初六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一路頂風冒雪,即便是楚漵特地安排了好車好馬,兩個都城隻見的道路也是最高等級的,他們一行人也足足在路上走了七天!


    楚漵走了,石初櫻也開始行動。她先打發了李三出門,讓他帶著幾個護衛,揣著一疊銀票去了蓮花山一帶,轉回頭再去望山縣;至於連州那邊楚漵已經派了別的管事去跑了。


    石初櫻還悄悄問了悅姑姑,她手上的銀錢有什麽打算沒。


    悅姑姑笑了,“夫人好意,我心領了。你想想,我孤身一人,能用多少銀錢?更何況還托著夫人照看著,別說我,就是陳姑姑也一樣。”這麽說就是兩個人都打的是‘以不變應萬變’的主意了。


    這樣也好,反正她們都不是那心大的。


    因槐樹胡同那邊都是婦孺,石初櫻不放心,便把衛訥派過去‘鎮宅’,寧遠也重新擔起了管事的職責,外加六個護衛,總算讓石初櫻能安心睡覺了。


    過了初六,除了官家衙下的錢莊銀樓等,街麵上的店鋪紛紛開門迎客,雖然不能張燈結彩,鞭炮齊鳴,但人氣還是不弱。


    大家憋了一個新年,手頭都有些餘錢,那能不花點兒呢?


    石初禾也和石初櫻商量,打算自己買個鋪子,前店後宅的那種,也不要多好的地段。


    “姐姐是想開鋪子?”石初櫻有些詫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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