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情冷少,勿靠近,238 沒想到看見那樣的一幕——(4000+)


    正常的假日,莊靜妍上午去了趟教研室中午就回來,做了個飯就看書到現在,人老了,戴著老花鏡的樣子顯得特別專注。1


    風吹深樹葉沙沙地響,她才察覺是來了人。


    窗外,那道纖細的身影正慢慢往裏走,莊靜妍一下子就笑起來,起身推開門,笑容燦若春桃:“來啦?孩子呢?”


    這一幕,仿佛恍如隔世。


    “孩子在我那個姐姐家,沒帶過來,”她淺笑著柔聲道,“我一個人,不能來嗎?棼”


    “說得什麽話,大的小的媽都疼,快進來!”


    再次跨進這道門,有了太多不一樣的感覺,太過錯愕與震撼,就像她曾經以為顧景笙是那樣單純的一個人,卻不知道他是背負著這麽深的愧疚、那麽危險的逼迫與壓力,在一直笑著支撐。他背負的東西不同於旁人,在那個漆黑得不見五指的世界裏,他獨自守著那麽沉的秘密,硬生生地一直扛到死去。


    “媽你在看書?錯”


    “看書,”莊靜妍接茬,繞過來繼續拾起老花鏡戴上,鬢發的斑白和老花鏡的鏈條讓她看起來很慈愛,“學校那幫學生越來越不聽話,上課不聽,我的課都敢睡覺,知道我這麽大年紀還天天備案呢麽,對得起我麽,對得起錢麽?你說……”


    林亦彤被逗得淺笑,纖指輕輕劃過他做了無數標記的紙頁:“可是你喜歡呀……”


    “教研室連主任的位置都空出來給你當,讓你坐辦公室,是你不幹,硬要去給學生上課。”


    “嗯,那是,”莊靜妍也笑,“坐辦公室沒意思。來你坐,這地毯我鋪得厚,不怕著涼,這矮桌我也喜歡,學校送我的,你來——”


    老太太挪開了一方位置,看得出她是一身出門的正式打扮,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從哪裏過來的,她懂。


    人這把年紀了,天大的事也覺得沒什麽,晚上炒兩個菜娘倆說說話,比什麽都好。


    “媽,”她輕聲叫她,看向天花板的水眸裏閃爍著清亮柔美的光芒,頭輕輕枕在莊靜妍腿上,“景笙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景笙……”莊靜妍舉高了書看,老花鏡下眼神淡然而慈祥,“景笙小時候,也跟別的男孩子一樣。調皮又搗蛋。”


    她輕輕一怔,笑起來,“怎麽會……”


    她印象中的顧景笙,是溫雅到仿佛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甚至連句重話都不忍對你說的。


    “是搗蛋。不過這孩子,懂事得早,很多事很通透不用大人教。有一年冬天,過年他跟別的男孩子打鬧,那時家裏是平房,他拿一個小盆子凍了冰放在房頂,砸在別人腦袋上把人腦袋砸破砸哭,我們那個訓啊……可怎麽訓都沒用,直到有一天他自己在家玩的時候撞到櫃子,上麵的零錢罐砸下來也砸破砸疼了,他愣愣的也不哭,疼了好一會蹭蹭蹭跑去別家院子裏,拉著那個小孩的手說對不起我也疼,我知道疼了,以後我再也不砸你了……”莊靜妍嘖嘖起來,“哎喲我當時真不知是長臉還是丟臉,那家人因為那事都大半年沒跟我們來往了……”


    那纖小的人兒跟著笑出了聲來。1


    對。這才是對的。跟莊靜妍講的一模一樣,她印象中的顧景笙,就該是那個樣子的。


    笑著笑著,眼眶就濕潤起來。


    心疼當年那個自己沒了解他就丟下他的顧景笙,所幸她現在距離他是最近的,她享受著他曾享受過的母愛,他們可以哪怕陰陽兩隔也如血緣相連一般。


    莊靜妍見逗笑了她,隻覺得功德圓滿。


    “晚上做菜,有人送菱角給我了,你吃不?”


    她悶悶的,埋在她懷裏,略有:“嗯,吃。”


    “還吃什麽?”


    “沒有了。”


    “那行,我待會再去隨便買點菜……”


    “媽,”片刻之後,她問,“景笙的墓碑在烈士園裏麵還有一座,是不是?”


    應該有的。


    曾經,她厭惡霍斯然因私情逼死了顧景笙,還追封他烈士的名號,那麽醜陋與諷刺,從來沒有去看過。可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烈士那兩個字,是配得上顧景笙的,而那個男人,也一定曾經這樣覺得,愛與憎,他向來比這世間的任何人,都分得清楚。


    “在。在烈士園裏麵十三排7號墓,我知道了也沒去看過,”莊靜妍眨眨眼,散去濕潤,“我不喜歡他當烈士。他當我兒子就好了。”


    十三排,7號墓。


    ……………………


    晚上的飯點很早。逐漸變老的人,都愈發開始有這個習慣。


    所以吃完飯出來的時候,天色還沒完全地黑下來,林亦彤出門,叫了一輛車,在颯颯的晚風裏,直接報上了那個墓園的地址。


    她必須承認她去時心情很複雜,不知自己會看到什麽,不知以後該怎樣麵對霍斯然,可當真正到了那個地方,她才徹底震驚,怎麽都不會想到,竟會看見那樣的一幕——


    十三排。7號墓。


    墓碑雖遠,但遙遙得都能看到有三個墓碑靠得很近地並排在一起,看不清號牌。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卻早已蹲在了那裏,背影寬闊健碩,脊背挺直,他的臂彎裏攬著一個單薄削瘦的小身影,那有著一頭軟軟長發的小女孩正端坐在他腿上,聽他對著墓碑輕聲說著什麽話。


    那一幕,直直刺進了她毫無準備的一個心房。


    清晨時,她清晰記得他說,“我去接一個人回來。”


    小臉微微蒼白,一時之間,她看不出那小女孩的大小,更猜不透她跟霍斯然的關係。有血緣,或者沒有。


    心緒微亂,她卻斂下纖睫調整著,努力讓自己恢複正常情緒,她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是想要做什麽的。風聲有一點緊,她終於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朝那裏走去。


    “……以後就跟著霍伯伯,暫時住在城裏麵,接著去美國。可能以後再也不回去了。”霍斯然薄唇輕啟,嗓音低沉而磁性,隻有深眸是蒼涼的,捏了捏她的小手,“還想回去麽?回你姑姑那裏。”


    小女孩閃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看他,聽到這句,猛然搖頭,一直搖頭。


    她不回去。死都不要回去。


    “好,”霍斯然點點頭,輕拍她的小腦袋,像在對她說也像在自語,“我們去美國。跟爸爸說一聲,伯伯很快就去準備。”


    小女孩對美國的概念壓根兒不清楚,卻比他更先看到他後麵慢慢走過來的那個很美很漂亮的身影,亮亮的大眼睛有點怯懦,瑟縮著往他臂彎裏躲。


    霍斯然心下一動,不知背後是什麽,才剛剛順著她的目光往後看去,深眸觸到那個熟悉纖小的身影時,胸口霎時大震!


    是她。


    竟然,是她。


    英挺的俊臉霎時蒼白,霍斯然單臂將小女孩抱下來,起身,直到確定是她,才慢慢吐出一句話:“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她坐的那趟航班,他查過,沒有誤點也沒有停飛。


    “我告訴你中午我會趕回來,也真的趕回來了,你卻已經不在了。房間收拾得很幹淨,你什麽都沒有帶走。”他眼眶泛紅,低沉的嗓音威啞透著磁性,眸子深邃如墨般漆黑,像是要將她看得刻入骨髓中去一樣。


    一時間,她也震驚到水眸微微閃動一下,這才記起自己沒有走的事情,沒來得及告訴他。


    可是——


    “你怎麽會知道,我會是下午的航班飛走?”


    墓園的燈下她小臉的弧度微仰,透著疑惑,似乎不肯相信昨天,在那樣情緒崩潰低落的時刻,那樣緊急危險的節奏裏,他還有心思查她護照所預定的航班?


    霍斯然緊緊盯著她,眼底猩紅上湧,淡淡地問:“否則你以為,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


    “早上我請求你,‘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是因為什麽?”


    她以為有她的多少事,他不在乎?不想知道?以後這樣的事,隻有她不告訴他的機會,卻沒有他不去追查的可能。


    他剛剛真的以為她走了,已經飛上天空了,他剛接人回來給孩子洗漱替換衣服折騰了一個下午,到現在。軍區的退職批文不會那麽快下來,簽證也想著也許會搞不定,他都在腦子裏高速運轉著想辦法,已經決定了會在最短的時間去美國找她——


    可是沒想到。她還在。


    她水眸閃爍起來,因為出乎預料,連呼吸都開始慢慢變得不穩。


    霍斯然挺拔的身影卻已經逼近到了她麵前,輕輕撫摸上她的臉,俯首定定地看著她問:“所以決定不走了,是麽?”


    他嗓音幹澀,眼神專注到讓人逃不開避不開。


    她沒有辦法回答。


    她心裏還有太多疑問解不開,太多情緒來不及表露,卻已被定在這兒,她小臉微微泛白,隻能勉強地艱難吐出兩個字:“暫時……”


    卻不曾想下一瞬,霍斯然的大掌已死死地扣緊了她的後腦將她猛然拉近過來,薄唇重重壓上了她的唇瓣!力道凶狠之間她沒來得及反應,那甜美的唇卻霎時被人溫柔撬開,衝進口腔裏的味道清冽霸氣,透著滿腔的男性氣息,他緊緊吮住了她的舌,在那柔軟如觸電般的快慰中清晰感受她的存在!她完全來不及錯愕,舌根就已被瞬間吮到酸痛!但卻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霍斯然沒有放縱,隻是狠狠地吻過她一下後就將她猛然整個人抱到了懷裏麵!!!


    緊緊的,緊到發疼的,令人窒息的擁抱。


    那是種極度害怕失去的力量,緊繃著,在發抖,他明明記得昨晚的溫柔與關心都是真的,她又怎麽能在這個時候給過,又走?!!


    猩紅中透著濕潤的眼眶緊緊閉上,埋在濃密的發絲和頸窩裏麵死都不肯出來。


    肩膀上沉重的重量,壓到林亦彤隱隱發疼。


    小手***中間緊緊抵住他的肩膀,她小臉一陣紅一陣白,緩和著口腔久沒被人入侵過的感覺:“霍斯然……”


    她沒忽略,昏暗中,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女孩正縮在石碑後麵,隻露出半個身子和一雙大眼睛來,怯懦而不解地看著他們。


    霍斯然扣緊她的後腦,湊近她發絲稀薄的耳畔,細細地吻了幾下。


    她顫抖,根本受不了這樣。


    “彤彤,”他低啞的嗓音喚她,一字一頓,“我很開心,你能留下。”


    她所有的尷尬,惱火,不適,情緒的起伏,卻仿佛都在這內心最深處的一句裏,煙消雲散。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失控的一下不是動手動腳,不是耍流氓,甚至不是故意,隻是他真的情緒到了一定的極點,不知怎樣才能夠向她表達。


    小臉微微蒼白,她小手輕輕地先將他推離,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她現在看清楚了那些墓碑上的字,依次過去,是“顧景笙”,“白望川”,“霍野”,在遠處,她看到那三座湊近了埋葬的墓碑,就是這三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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