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肇接過了穩婆抱著的孩子,見小小的嬰孩在他掌心裏隻是細細的一團,小小的腦袋和自己的手掌一般大,像是有感應,微微睜了睜眼,又馬上閉了起來。雖然小,但是鼻子眉眼都像極了自己,十分的可愛。


    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心頭像是略過一陣暖流,緩緩流遍全身的每個角落,抱在懷裏小小的生命,讓他的人生仿佛詩意一般的有了色彩,如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輪太陽,照耀著他,體驗著那種美妙的快樂。他怔怔地看著孩子,竟是百看不厭,他的小臉蛋閃著潔淨的光輝,那雙烏黑澄澈的眼睛又再次開張,一會變成了嫵媚的月牙,掠過若有若無的笑意,“快看,他笑了,他對著朕笑了。”


    劉肇在驚喜和手忙腳亂中,才算真正體會為初為人父的全部含義,竇太後笑著道:“皇上,這孩子像極了你小的時候,就是這樣細細小小的,母後就這樣看著你,你每次笑的時候,都讓哀家覺著全身都是勁,瞧瞧,多好的孩子。”


    那小小的生命張開了嘴,似在咀嚼一般,抿著小嘴,柔軟的小臉突然擠成了一團,“呱”開始哭了起來。“這,這,這是怎麽了?”


    劉肇慌了神,忙問穩婆。穩婆笑道:“皇上別急,小皇子這是餓了。奶娘早已準備好了,已在外間等候,看小皇子這麽快就餓了,定是身子壯著呢!”


    宋珺醒過來時,簾幕低垂,嘴唇幹得厲害,她低低的喊了一聲,隻聽到小慧心的聲音道:“娘娘。你醒了!”簾幕被拉起,小慧心拿了一碗水來到她的麵前。


    “小慧心!”宋珺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終於能呼出她的名字了,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娘娘,你喝口水吧,您昏睡了整整三天了,奴婢都快急死了。太醫隻叫拿參湯給您吊著一口氣。奴婢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呢!”


    宋珺被她扶起來喂了幾口水。感到嗓子如著火一般的感覺好了許多,虛弱的拉了她的手問道:“孩子呢?”


    “孩子被皇上和太後帶走了,皇上吩咐。娘娘醒來後,派人去稟告!”小慧心收了碗,扶她躺下,一邊幫她蓋好被子。一邊說道。


    “為什麽要帶走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宋珺啞著嗓子。想喊,又覺力不從心,全身無力。


    “娘娘,奴婢看著皇上的樣子。十分喜愛小皇子呢,既然說讓去稟告,就說明皇上已有原諒娘娘的意思。”小慧心看著宋珺瘦得尖了的下巴。心疼的說。


    “皇上會原諒我嗎?”宋珺表情甚為凝重,心中長長歎了口氣。


    “對了。奴婢這就讓內侍去稟告皇上。”小慧心忙跑出了門外,對門口的內侍交待了幾句,又回來陪著宋珺,卻見她又沉沉睡去,知道她身子太過虛弱,又累極,隻得苦笑。


    劉肇聽到回報,知道宋珺已醒,轉過頭問蔡倫道:“常侍,朕該不該去見見宋貴人?”


    “萬歲,老臣隻知道一點,親娘最好!”蔡倫梗著脖子答道。


    “你這個老滑頭,你是說讓朕去見她!還得放了她出來!”劉肇背了雙手,在廊下來回的走了幾步。


    “老臣可沒有這樣說,這是陛下說的,不過陛下看看清河王爺,就明白了,這可不是明擺著的例子。”蔡倫依然不動聲色的答道。


    “可是宋貴人她,她是害死李美人的凶手。朕容不得她。”劉肇咬牙說道。


    “皇上,母親護子心切,這是天經地義,雖說手段過份,但是也是李美人身子太弱,以前宮裏的唐貴人滑了幾次胎都沒事。也不能都是她的錯,皇上想想,她一個人在冷宮裏頭,沒吃沒穿,能把孩子生下來,這就是母親的天性。”蔡倫的話讓劉肇停了下來,眼睛看著院子裏的幾株鬆樹,沉吟道:“朕再想想!”


    “萬歲,人孰無過,她現在為皇上生了一位皇子,這是一大功,也就將功補過了,若是能認識錯誤,不也是皆大歡喜,皇上也就略做懲罰,降了她的品級,也就是了。”蔡倫嘴上雖說不出主意,卻把道路給劉肇擺了出來。


    劉肇點了點頭,“常侍說的有理!罷了,朕去見見她,看她如何說!”


    蔡倫笑笑,也不說什麽,趨步而出,去準備輦乘了。


    劉肇坐在宋珺的床前,見她還睡得香甜,細細的眉毛,微微蹙起,長長的睫毛在臉上形成了兩道暗影,膚色蒼白,臉上瘦成了一條,下巴尖尖的,看著虛弱得可憐。不僅長長歎了口氣,將目光落到了小慧心的身上。


    小慧心忙道:“皇上,娘娘才是醒過來了,問了問孩子,等我去報信的功夫,又睡去了。娘娘這些時日,吃了不少苦,皇上,娘娘每天吃的東西,喂豬都不會吃,娘娘卻都吃下了,隻為了孩子能活下來。皇上!”小慧心說到這裏,眼淚落了下來,用手拭著!


    劉肇歎了口氣道:“朕並不知道這些,不過這怨不得旁人。”


    宋珺聽到說話聲,強睜開了眼睛看,見是劉肇坐在床前,便掙紮著要起來,劉肇按了她躺下,說道:“你躺著說話,沒事的,朕知道你產後十分虛弱。你為朕生了一位皇子,這是大功一件。回頭朕讓人賞你!”


    “皇上!”宋珺恍惚的一笑:“皇上,臣妾在這冷宮裏要那麽多賞賜有什麽用,臣妾隻求皇上,將孩子抱還給我,臣妾就是死了也心甘了。”


    “你對當時的事情可曾後悔?”劉肇轉過了頭,望著窗外的一片綠色,淡淡地問道。


    “嗬嗬!”宋珺苦笑,“誰也不是天生就喜歡殺人的,怎麽會不後悔,但是我知道我用的幾樣東西,量都極輕。便是有事,也隻是滑胎,沒有想到她竟會死。我實沒有害她之意。臣妾在這冷宮之中,常常坐在窗前想事情,夜裏也常常夢到李美人,站在我的身邊,總是哭得十分傷心。臣妾便抱著她哭。有時一直哭到天亮。臣妾想自己也有了孩子。怎麽自己的孩子是心尖的肉,別人的孩子就不是嗎?皇上,臣妾覺得皇上對臣妾的懲罰還不夠。隻是皇上怎麽懲罰臣妾都可以,千萬不要抱走孩子,臣妾能活下來,這是唯一的希望了。”她身子虛弱。說到這裏已是淚流滿麵,再也說不下去了。


    “唉!朕何嚐願意如此。你身子虛弱,就不要說話了,好好歇著,朕明日便有旨意!”說著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皇上,皇上!”宋珺掙紮著想去拉住他,卻拉了一個空。劉肇已然走出後殿,不見了蹤跡。


    “皇上。把孩子還給我!”宋珺的淚水再次滑落,心痛如絞,又昏迷了過去。


    第二天,劉肇下旨,宋珺被降為采女,將沁園改名悔過殿,賜給宋珺居住,皇子交給她扶養。


    旨意一下,宮中立即議論紛紛,覺得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袁氏姐妹和陰貴人。陰璃聽到消息,對奶娘鄭氏道:“皇上還是心軟了,看來子嗣還是重於一切的。”


    鄭氏道:“娘娘侍候皇上也一年有餘了,怎麽肚子一直不見動靜,若是娘娘懷了孕,生下皇子,畢竟是主位,將來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我的肚子就是不爭氣。”陰璃氣得將手中繡了一半的繡品摔到地上。


    “貴人,我倒是聽說宮外有一些偏方,不如你讓老爺和夫人幫著找一找,不過這種事在宮裏是決對不允許的,還是避著點人,小心為上。”鄭氏出著主意,試探性的看著陰璃。


    陰璃盯著自己扔在地上的繡品,那龍鳳的頭才繡出來一半,怔怔的想了一會,才一咬牙道:“罷了,現在是什麽時候,宮裏頭的人都知道我承寵最多,卻久未懷孕,這是在看我的笑話。我若再不想想辦法,早晚會被她們爬到頭上。最近皇上也總去袁氏姐妹好裏,她兩個人隻要有一個懷了身孕,我在宮裏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奶娘,顧不了那以多了,明天一早,我給你腰牌出宮,你回去將情況與我父母講明,三日後不管結果如何,你再出宮一趟。”


    “喏!”


    第二天,鄭氏出宮,見到了陰璃的母親鄧氏。鄧氏在水晶的簾子後麵,雍容華貴的坐在錦榻之上,四名侍女在旁邊侍候,見她進來,微微的頷首笑著。


    “你們先下去吧!”她微微擺了擺手,幾個侍女忙應了聲“喏”,整齊的魚貫而出。鄭氏剛要行禮,鄧氏道:“免了吧,都是自家人,擺什麽規矩!快坐吧,貴人怎麽讓你出宮了?”


    “唉!夫人,這幾天宮裏發生的事你也聽說了吧!”鄭氏也不再客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吃了一些糕點。


    “不就是那個被打入了冷宮的宋貴人給皇上生了一個皇子,並且被降成了采女,這事宮裏宮外傳得沸沸揚揚,沒有不知道的,怎麽貴人為了這事煩心?”鄧氏看了鄭氏一眼,覺得這個奴才自入了宮變得比以前放肆了。


    “正是啊,貴人自入宮已承寵一年有餘,可是這肚子卻一點不見動靜,真是著急啊!”


    “璃兒還小,想是還未到受孕的時候,月事是否正常啊?”鄧氏壓低了聲音問道。


    “月事都好,宮裏的太醫也問過,隻說沒有什麽疾病!”


    鄧氏也端起了茶盞,長長的玉丹蔻手指輕輕的拿起了白色的茶蓋,吹了口氣,這優雅的輕飲了一小口,方才道:“璃兒是太著急了,這種事急不來的。宮裏頭的鎖事多,她又年幼,是太勞累了!”


    她又揀了一個菊花型的點心,遞給鄭氏,仿佛漫不經心的問道:“皇上最近對璃兒如何,還像以前一樣勤嗎?”


    “這,最近那袁氏姐妹也十分得寵,貴人擔心,那二女之中有一人懷孕,貴人地位怕是要受到影響了,夫人我的意思是,這宮外有很多的方子,可否帶入宮中?”


    鄧氏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中的玉盞扔掉了,臉色變了變,“鄭氏,這事可大可小,若是被人發現了,私帶藥品進宮就是死罪?你有幾個腦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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