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付景年三人大塊朵頤了過後,已到了正午時分,整個來福客棧已經熱鬧了起來,嘈雜喧嘩、高談闊論之聲此起彼伏,令人好不消停。


    一個打扮寒酸,頭帶皂巾的年少窮書生牽著瘦馬,在來福客棧門口停下,正要將瘦馬兒在廊柱邊栓好,忽然聽見從客棧裏麵,傳來一聲盛氣淩人的叱嗬:“小叫花子,你的小瘦馬也敢和本公子的‘赤兔馬’栓在一起?別怪本少爺沒提點你,你這瘦馬兒若被我的寶馬一蹄子踢死了,你可就得走著進京啦!”


    話音未落,客棧內哄笑聲大作。


    旁邊一匹赤紅如火的高頭大馬扭頭看了看,默然不屑,繼續低下頭吃草。


    窮書生心裏微微有氣,摸了摸瘦馬兒的脖頸,見旁邊一個跟木頭柱子上栓著一頭小灰驢,於是將馬牽過去,默不作聲地將它與小灰驢一起栓好。


    小灰驢那廝但卻著實可惡,見這窮書生牽著馬與自己栓在一起,便扯著脖子“啊籲啊籲”高聲大叫,撅臀踢腿,後蹄一蹬,便將這窮書生蹬了狗啃泥。


    客棧中人見狀,更是一陣狂笑。


    窮書生從地上爬起,心下有些惱怒,這人欺負我也就罷了,想不到這強驢竟也敢來欺負自己了,本想挽起袖子給這小灰驢一個教訓,可看看它那在地上不斷蹦噠的蹄子,怕自己又吃上一腳,徒增笑話,便隻好消去了打算。


    走進客棧,窮書生見左麵的桌子尚有空位,便走了過去。


    剛到桌邊,一個錦衣裘冠的年輕公子便從座上笑嘻嘻地站了起來,伸手攔住,揚眉嗤笑道:“小叫花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先前你那瘦馬辯不得方位,敢與本公子的寶駒站在一起,這也就算了,畢竟是隻畜生。料不到你竟然也是如此,莫非你也隻畜生不成?”


    窮書生正欲發怒,但娘親那張常年做農事,被陽光曬的黝黑粗糙的臉卻又浮現在眼起,想到自己離家時娘親的梓梓叮囑,窮書生隻好壓下心中火氣,暗中告誡自己莫要橫生枝節。


    於是他勉強向那公子微微一笑,便向其他座位走去。


    剛想坐下,就見那桌一人站起身來,將他攔住,笑道:“這位兄台,實在不是在下不想你坐下,隻是你若是坐在這裏,我豈不是讓那位公子瞧不起了嗎?”


    眾人轟然大笑稱是。


    窮書生忍住氣,隻好轉身去尋找其他座位。豈料這滿屋中人竟像是串通一氣,都有心拿他開涮解悶兒,待他一走近,便立時紛紛起身,笑嘻嘻地又是作揖又是行,將他趕開。


    那年輕公子見這滿堂眾人都支持自己,一起作弄這窮書生,心裏大為得意,不由哈哈大笑,拍案絕倒。


    這窮書生單純樸直,向來與人為善,家鄉的那座鄉村也是民風淳樸溫良,他又哪裏受過這等無謂的侮辱欺負,聽到滿堂惡意而尖銳的嘲笑,心中既是憤怒茫然,又是委屈氣苦,想不出他們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


    當下一言不發,沉默著轉身,就要朝門外走去。


    “兄台請留步,若是你不嫌棄,我這兒倒是還有幾個位子,願請兄台上來一敘。”


    窮書生聞言,腳步一頓,尋聲望去,隻見客棧二樓,一間廂房門口,一位白發白袍的青年溫和的望著自己,這人麵容生的俊秀非凡,腰間不懸美玉,反倒是掛著一根柳枝條,身上的衣著雖是粗布製成,但卻因自有氣度含在其中,卻令人不得小覷。


    窮書生當下感激地笑了笑,拱手道:“多謝公子美意,隻是.........隻是,罷了,我還是到外麵去吧。”說完,轉身便走


    “無妨。”那白發男子再次笑道:“你盡管來就是,還怕我這沒有給你吃的不成。”


    窮書生低下頭思索了一會,然後笑著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接著,他便轉身走向二樓付景年廂房。


    先前那錦衣裘冠的公子則眉頭皺了皺,待看到樓上的付景年時,眉頭卻是瞬間舒展,眼睛一亮。


    如今的大秦帝國奢迷銀樂,一股斷袖龍陽之風極為盛行,無數達官貴人以有幾名俊秀的小官為外寵。


    富家公子大多有龍陽之好,喜歡結交美貌少年,光明正大地調風弄月。


    民間不以為恥,反引為風流韻事,津津樂道。


    這年輕公子隻當做付景年叫上窮書生,是要去行那不叵之事。


    於是他站起身來,對付景年調笑道:“兄台既有如此雅致,不如也加上我一個,可好?”


    付景年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哦?”


    “我看你衣著皆是粗布製成,想來家境也不是太好,我一百兩買你如何?”那年輕公子說話愈發赤裸,眸裏含著灼熱,正色道:“兄台,我是真心喜歡你。”


    付景年神色古怪,如遭雷擊,麵色變幻不定,良久才緩緩回過神,黑著臉說道:“公子,容我吐吐。”


    說完,付景年便帶上窮書生走進廂房,剩下的滿堂之人紛紛扼腕歎息,說那小叫花走了狗屎運。


    “大牛,還不給人家道個歉。”走進門,付景年便跟坐在床上的鐵大牛說道。


    鐵大牛撓撓頭,神色尷尬,呐呐的對窮書社工說道:“那個....公子,俺家那頭傻驢不懂事,給你蹬了一腳,你莫要在意哈,要不,俺讓你也蹬上一腳,算是賠罪了。”


    說完,鐵大牛捂住腦袋,翹起屁股,示意那窮書生來踢他。


    窮書生作恍然大悟狀,哭笑不得的揮手,示意自己無事,自己雖是一介書生,然生姓慷慨尚俠,素好結識朋友,不是心眼狹小之輩,又豈會計較這等末枝小節?


    付景年叫此人上來,本意不過是看此人順眼,不想見此人受那平白無故欺負罷了,不過在後來的推杯轉盞,談笑風生之間,付景年竟發覺此人雖是一個貧苦書生,但卻內藏神秀於其中,滿腹經綸,出口便是自稱文章,並且毫無那些酸儒的迂腐之感。


    付景年此刻心思悄然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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