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等人下了馬車,一個個身高體壯一副壯勞力的模樣,立即得到石匠師傅的青睞,把他四人喊去抬石頭去了。


    餘糧、楊誌文則帶著村裏一幫壯小夥拆舊房,三間舊房和後院一排小房全部拆去,能用的磚瓦和木料都撿到一旁放置。周老先生親自監督石匠師傅用草灰和繩索在地上畫出整齊的基線後,才讓陸忠送他回去。


    陸小乙的舅舅們也趕來了,投入到轟轟烈烈的夯土事業中,陸小乙放眼望去,隻見新地基上人頭攢動,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人多力量大,人多飯量也大。


    前三天是最忙的,也是幫工最多的,玉蘭請了花大嫂來幫忙,加上蘇青、王冬梅和小乙小丁四人搭手,才把一群人的飯食做上,直到六月九日奠基儀式結束,村裏幫忙的人才散去。


    祁山等人則以餘家小院為駐紮地,跟餘糧一起天天到陸家幫忙,陸小乙的四個舅舅則是輪班來,畢竟王家那邊也有魚生意要做。楊誌文還是很不錯的,一有空閑便來陸家,加上陸壽增陸忠陸勇,竟不用再請幫工了。


    鋪基石是最耗時最耗力的活兒,石匠們喜歡唱著石工號子渲染勞動氛圍。石工號子有葷有素,若沒有婦人在場,他們會唱一些類似於“甜妹妹淚汪汪、憨哥哥斷腸腸,甜妹妹腰軟軟、憨哥哥直杠杠”之類的情.色小調,若有婦人在場,他們便唱一些很正經的石工號子。


    多數時候,工地上是沒有婦人出現的,男人們都喜歡唱一些情.色小調。而陸家不同。陸婆子是個喜好當監工且愛看熱鬧的人,時常抱著孫兒站在不遠處,雙眼如電緊盯著工地上的石匠們。


    石匠們苦逼了,隻能老老實實唱著最正經的石工號子。


    陸小乙喜歡聽這些極有韻味的石工號子,一旦石匠們開始抬石頭,她便躲到暗處偷偷傾聽,隻聽那些粗獷沙啞又低沉的嗓音哼唱著:


    石頭大又重喲。嘿咗嘿咗…眼睛盯到走哦。嘿咗嘿咗…腳下莫打閃閃,嘿咗嘿咗…


    腰杆要挺直哦,嘿咗嘿咗…齊心要協力喲。嘿咗嘿咗…一步一步穩囉,嘿咗嘿咗…


    調子明快簡單,陸小乙不自覺跟著哼哼起來,連帶燒火的時候也笑嘻嘻的哼唱著。小丁聽一遍笑一遍,說大姐好像一個石匠。


    陸小乙讓小丁也跟著唱。小丁搖頭不願意,陸小乙就湊到她耳根反複唱,還壞笑著說:“我天天在你耳朵邊唱。”


    玉蘭笑道:“好了好了,別鬧了。小乙趕緊把菜洗出來,小丁你再燒些水,工匠們喝的勤。”


    正說著呢。餘糧提著一隻空空的茶壺過來,穿一身幹活專用的麻布短褐。灰頭土臉的朝陸小乙笑。


    陸小乙洗一根黃瓜給他,問:“糧哥,會唱石工號子嗎?”


    小丁又咯咯笑起來。


    玉蘭把空壺接過去,笑罵小乙:“行了啊,別跟傻姑娘似得,見誰都問石工號子。”


    餘糧摸了摸鼻子,點頭道:“好學又好記,聽著聽著就會了。”


    陸小乙激動道:“唱來聽聽!”


    餘糧紅著臉搖頭,跟小丁一樣唱不出口。


    陸小乙是個大方的姑娘,嬉笑道:“呐呐,你們都唱不出口,我來唱給你們聽。”


    試想一個手長腿長的姑娘家,蹲在水桶邊一邊洗菜一邊唱著純爺們唱的石工號子,畫麵怎麽看怎麽怪異,連餘糧都微微抽動嘴角,最終很給麵子的做出讚賞的表情,玉蘭和小丁則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連後來的蘇青和王冬梅也笑彎了腰。


    陸小乙哼唱完,癟嘴小聲道:“有什麽可笑的?不懂欣賞。”


    誰想過了幾天,小丁竟也哼唱起來,被陸小乙逮個正著,小丁紅著臉全怪罪到陸小乙頭上,怪她天天在自己耳邊哼唱,自己不想學也學會了。


    陸小乙哈哈大笑,惹得小丁臉兒更紅,緊緊的閉了嘴,一副決心不再開口的模樣。


    後來,陸小乙發現節奏明快的石工號子在村子裏快速的傳唱起來,有小少年毫無顧忌的高聲哼唱,也有幫忙的祁山等人高聲吆喝,那種熱火朝天的勞動現場,一聲聲號子響,讓苦累的體力活變得輕快起來,不知不覺間,新宅的地基全然建好。


    磚瓦匠和木工陸續來了,砌磚比建基石快,木工活則是最緩慢的,慢工出細活嘛!木工活的都是精細活,急不來的。等到新房主體完工上梁時,陸忠又去找周老先生定上梁的吉日。


    上梁是建房最重要的一環,主要是指安裝房頂最高一根中梁的過程,它不僅關係到房子的結構是否牢固,還關係到主家的吉凶禍福。周老先生挑了八月十六這天午時,契合月圓,合家團圓之意。


    陸小乙感歎時間過得好快,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這樣一晃而過了,她家的新房主體也完工了。


    八月十五是中秋,停工一天,工匠們都各自回家過節去了,祁山等人則留在陸家一起過中秋。


    蘇青他爹前陣兒帶信讓她回去一起過中秋,玉蘭打算讓陸忠送一趟,蘇青淡笑道:“明天是上梁的吉日,姐夫還要忙著準備祭祀的東西呢,我還是不勞煩姐夫了,村口有載客的驢車,我先坐到城裏轉一趟就行。”


    玉蘭搖頭,“不行不行,你一個姑娘家,我怎放心你獨自出行。”


    蘇青自嘲:“老姑娘了,沒事的。”


    陸小乙趁機說道:“娘,讓張叔代勞送一趟唄!馬車不僅快,坐著也比驢車舒坦。”


    玉蘭覺得這樣最好不過,畢竟張鐵牛是她們熟識的人,總比蘇青趕別人的車安全,玉蘭看向蘇青,笑道:“那就讓鐵牛兄弟送你一趟吧。坐外人的車我終究不放心。”


    蘇青點頭,一來不想讓玉蘭再為她回家的事費心,二來張鐵牛跟她還算熟,熟麽?蘇青有些尷尬,跟他沒打過一個照麵,也沒說過一句話,真要說熟。也是因為他跟陸家人熟。順帶著跟自己也熟吧!


    陸小乙激動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張鐵牛,眨眨眼提醒他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張鐵牛激動壞了。捋捋頭發又扯扯衣衫,不好意思的問小乙:“我這形象還可以吧?”


    陸小乙瞅一眼,想起他當初那身光鮮利落的裝扮,再看看如今連續兩月在工地上勞作後的形象。完全沒有可比性嘛!絡腮胡子全長出來了,麻布短褐灰撲撲皺巴巴的。好在精神氣十足,湊合吧,比較適合車夫形象。


    張鐵牛不待小乙回答,已經急不可耐的去牽馬套車了。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支雞毛撣子,把車廂內外撣一陣狂掃。


    祁山和許武走過來,奇怪的看著張鐵牛。祁山問:“鐵牛,你幾時變得這樣講究了?說吧。幹啥去?”


    “幫陸家送個親戚。”張鐵牛語氣平淡自然,內心則洶湧澎湃,恨不得兩腳把兩人踹飛。


    一聽幫陸家送人,祁山無異議,揮手道:“快去快回,晚上哥幾個好好喝一壇子。”


    這時,蘇青提著一個小包裹從正房出來,玉蘭跟在一旁跟她說著什麽,兩人走到馬車旁,張鐵牛積極的放下小板凳,等待蘇青上車。


    陸婆子抱著小瑞急急忙忙的過來,對蘇青叮囑道:“當心你那個黑心眼的嫂子,別傻裏吧唧的啥都聽她安排,老姑娘咋了?老姑娘也能嫁到好人家,別讓她把你賣了!”


    陸婆子的聲音不小,蘇青臉色訕訕,既感激陸婆子的關切之心,又羞臊陸婆子當眾提老姑娘嫁人的事。


    陸家人和張鐵牛都事先知道蘇青的情況,祁山和許武卻是不知的,這兩月在陸家幫著建房,都在外麵的工地上勞作,蘇青多數在後院幫忙,偶爾露麵也是快快的避開,祁山和許武根本沒有留意,此刻聽陸婆子說老姑娘和嫁人什麽的,祁山和許武眼睛都直了,再結合張鐵牛近半年來的異常表現,瞬間明白了什麽!


    祁山用拳頭擋口鼻假意咳嗽兩聲,然後適當放低音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渾厚一些,“鐵牛啊,陸老弟這邊還要籌備上梁的事,你比我能幹,你就留下來幫幫陸老弟,送人的事還是我去吧!”


    許武已經上前幫忙牽馬了,“還是我去吧,這馬最聽我的話,保管平平安安把人送到。”


    張鐵牛急了,想把韁繩從許武手裏搶走再順帶賞他一個掃腿,又擔心嚇著蘇姑娘,心裏暗暗著急又苦無對策,見陸小乙站在一旁笑而不語,趕緊朝她求援。


    陸小乙瞟了瞟玉蘭,朝張鐵牛輕輕的搖頭,示意他莫爭搶,張鐵牛明白過來,老老實實的站一旁不說話。


    玉蘭多麽聰慧的人,頓時看出祁山和許武的心意,想到蘇青跟祁山和許武不熟,讓他們去送著實不合適,便笑著對祁山道:“祁哥,還是讓鐵牛兄弟去吧。”


    至於原因,玉蘭不作解釋。


    祁山也是聰明人,哈哈大笑道:“算了算了讓鐵牛兄弟去吧,上梁諸事繁瑣複雜,還得我這樣的細心人才能幫上陸老弟。”


    許武卻不上道,拽著韁繩不放,“當家的是細心人,鐵牛兄弟是能幹人,你們都留下幫忙,讓我跑一趟吧!”


    玉蘭眉頭輕皺,她話裏話外都表明意思了,奈何許武不上道,她也不好再說什麽。而且,這種時刻,不是應該祁山站出來說兩句嗎?許武可是他的人呢!可祁山卻假裝不知道,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張鐵牛瞪著許武,鼻孔已經開始噴氣,眼看一頓兄弟間的醋味大戰就要爆發,搖搖擺擺的秦媒婆及時出現了,甩著一條深綠色的手絹,笑眯眯的朝許武奔來,“哎喲喲,可算找著你了,上次給你介紹的嬌俏小寡婦,你考慮的咋樣了?”


    許武渾身打了個冷顫,丟下韁繩迅速往餘家小院跑去,秦媒婆追在後麵,“誒!別跑呀,人家還等著你回話呢!”


    許武越跑越快,好似練成淩波微步之類的絕世武功,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秦媒婆追出一段路,終是體力不支,停下來叉著腰喘著粗氣,罵罵咧咧:“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呸,就你這兜襠布蒙臉的人,活該你娶不上媳婦!”


    陸小乙見秦媒婆成功把許武ko掉,笑著催促起來,“天色不早了,張叔,你載著青姨趕緊上路吧!”


    張鐵牛高興的點頭,歡快道:“好,出發!”


    玉蘭扶著蘇青上車,又跟張鐵牛交代一番,才目送馬車離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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