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勞力都下地幹活去了,陸家小院隻剩下小乙小丁和兩個更小的嬰孩。


    小瑞已一歲多,正是翻爬好動的時候,小丁把他丟在炕上任其翻爬,隻需護著他不摔下炕即可。


    小鳳兩歲多,喜歡一顛一顛的跑動,一個重心不穩就摔倒在地。


    陸小乙不怕她摔,隻怕她撞到桌椅的犄角上,必須時時刻刻跟著她,就這樣彎腰跟著小鳳跑上一會兒,陸小乙發覺照顧小孩比掰苞米還累。掰苞米是從複機械的動作,隻是身體上的單一勞頓,而照看小孩則是身心上的雙重勞頓,你要時時刻刻打起精神,一定要做到眼睛尖、判斷準、動作快才能把她從一次次的危險關頭挽救出來。


    陸小乙腰酸的直不起了,一把抱住還在歡實跑動的小鳳,哄道:“小鳳乖乖,歇一會吧!大姐累了。”


    小鳳搖頭,手腳齊動,不願意被陸小乙梏在懷裏。


    陸小乙哄不住,隻得放她下來,繼續跟在她身後。


    陸婆子中途回來灌水,見陸小乙在西邊院子追小鳳,一邊追一邊哄,陸婆子把水罐遞給陸小乙,“拿著!幹活幹不動,哄孩子也哄不住,你說你能幹個啥?”


    陸小乙接過水罐,苦著臉說:“祖母,我就照看小鳳一會兒工夫,腰已經快累斷了,往常你照顧她和小瑞得多累啊!”


    陸婆子橫她一眼,“能有多累?小鳳最好帶了。”說完三兩步跨過去把跑動中的小鳳抱進回懷裏,啪啪啪幾巴掌打在屁股上,小鳳哇哇哇大哭起來,陸婆子趕緊把小鳳橫抱著搖晃。嘴裏輕聲哄著:“哦,哦,小鳳乖哦,睡覺覺哦。”


    隨著陸婆子不斷的搖晃、不斷的誘哄,哭累了的小鳳漸漸變了聲調,由先前的哇哇哭聲變成瞌睡前的哼哼喃喃,興許是小鳳適應了陸婆子這樣的催眠方式。很快就睡著了。


    陸小乙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陸婆子得意道:“瞧瞧,睡著了吧,現在可以騰開手腳幹活了。你啊你,還太嫩了,學著點吧!”說著話,陸婆子往正房走去。等她把小鳳安置好再出門來,陸小乙還站在原地。


    “傻站著幹啥。趕緊灌水去。”


    陸小乙哦了一聲,跑去灶房灌滿水,遞給陸婆子的時候忍不住問:“祖母,你一直這樣哄小鳳入睡嗎?”心裏卻默默的歎著:可憐的小鳳。竟是被打哭了哄睡的。


    陸婆子不高興的瞪她一眼,“你長著腦袋不想事,我要一直這樣哄小鳳入睡。她屁股早被拍爛了。”然後又解釋:“我隻有忙活的時候才用這招。”


    陸小乙眯眼看她表示不信,陸婆子氣得跳腳。追問陸小乙是啥意思。


    陸小乙不敢把她惹急眼,說了幾句恭維的話語,陸婆子才挑眉道:“學著點吧,這都是百試百靈的妙招!”


    陸小乙訕笑,真要讓她學著陸婆子把小娃娃打哭,然後趁著哭鬧勁兒哄睡,她還真做不出來。


    “祖母,你從哪裏學來的?”


    “這還用學嗎?”陸婆子反問。


    陸小乙說不出話來了。


    陸婆子提著水罐正要去地裏,見一行人麵色不善的往陸家走來,帶頭的是一個白胖婦人,後麵跟著七八個陌生男人,停在陸家新房外指指點點,幾個村民遠遠的跟著,不知發生何事了。


    陸家新房未修好,圍牆隻剩下西院一半,一行人也不用敲門,大大咧咧走到陸家院子裏。


    小灰灰從狗窩裏躥出來,朝來人呲牙咧嘴的狂吠。


    陸小乙直覺此事跟蘇青有關,趕緊進屋喊小丁從後門溜走,去地裏搬救兵,小瑞還在炕上爬呢,陸小乙把他塞到小孩專用的搖椅裏,省的他無人照看摔下炕來,又擔心他哭鬧,翻出一個木質小玩具給他玩著,然後急吼吼奔去後院灶房,前麵暫且有陸婆子頂著,她還有時間做準備。


    一行人走到陸婆子跟前,那個滿臉橫肉的胖婦人指著陸婆子問:“是王玉蘭夫家不?”


    陸婆子掃視完幾人,不知是何方人士,不爽道:“是又咋了?”


    胖婦人也沒好氣,厲聲道:“把你家主事的男人喊出來。”


    陸婆子眉毛一挑,“男人都下地幹活了,有啥事跟我說就行,這個家我說話還是好使的。”


    “好!有你這句就行,我問你,蘇家那老姑娘是在你家幫工吧?”


    “是啊!咋了?”


    胖婦人跳將起來,大罵道:“咋了?老乞婆還問咋了?少給老娘廢話,趕緊把人交出來。”


    陸婆子頓時黑了臉,呸了一口,回罵:“哪來的母狗!跑我陸家門上找屎!”


    胖婦人原本想跟陸家主事的男人說理,讓他們乖乖把人交出來,誰料眼前的婆子卻跟她叫囂起來,胖婦人轉念一想,何不趁陸家男人不在家,速戰速決把人抓回去,畢竟在別人地盤上,說話做事不硬氣。


    想到這裏,胖婦人把衣袖一挽,朝身後七八個男人道:“搜,那小賤人肯定藏在屋裏。”


    幾個男人一看都不是善茬,屋裏還有小鳳和小瑞兩個小娃娃,若是他們下手沒個輕重,把孫兒傷了損了後果就嚴重了。陸婆子把手裏的水罐嘩啦砸碎在地,撿起一塊尖利的陶片,指著眼前幾人,厲聲嚎道:“誰敢進去搜?我讓他臉上開花!”


    陸小乙還在灶房快速的磨刀,聽見陸婆子的厲聲傳來,知道她快頂不住了,趕忙提起兩把菜刀衝了出來,大叫道:“誰敢往前一步?我就剁了他的腿!”


    小灰灰也夾著尾巴,呲牙咧嘴低聲咆哮,一副隨時要撲上來咬人的凶狠模樣。


    胖婦人楞住了,這是農家人嗎?農家人不是很純樸好欺的嗎?眼前一個婆子拿陶刃,一個姑娘舉雙刀,一條狗也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完全是惡霸之家呀!女人和狗都這麽狠厲,男人又會是怎樣?


    胖婦人不禁打了個冷顫,稍稍定了定心神,指著陸小乙罵道:“好凶殘的小蹄子,別以為舉著菜刀咱就怕了,告訴你吧,殺人可是要吃牢獄飯的。”


    陸小乙一直都在觀察這幾人,胖婦人穿衣打扮不像村婦,七個陌生男人也不像農人,一行人都渾身散發著一股囂張氣焰,看她的眼神也透著不屑,可看到菜刀的時候,還是震驚和怯懦了片刻。


    如今陸家就她和陸婆子,屋裏還有兩個小娃娃,陸小乙打死也不會讓這些人進屋亂搜,必須拖到小丁把家中男人們喊回來。於是,陸小乙更加狠厲的吼道:“別跟我扯什麽牢獄飯,我敢拿命跟你們拚,我就已經不要命了!砍死一個不虧,砍死兩個算賺,你們敢上前一步試試?”說完,揮動菜刀亂舞一通,越亂越能透出一股不要命的架勢。


    幾個男人都停下了腳步,不是他們怯她一個十來歲的姑娘,而是怯她手裏兩把寒光閃閃的菜刀,被它砍著可不是鬧著玩的。


    胖婦人厲聲道:“幾個大男人還怕一個小姑娘嗎?我多加一兩銀子,上啊!”


    幾個男人被胖婦人一激,往前踏出一步,陸小乙舉著菜刀也往前衝兩步,幾個男人又後退回去。


    陸婆子見勢不對,扯開嗓子呼喊起來:“快來人啊!打死人了啊!外村來的強盜打死人了啊!”


    村裏正值秋收,村路上不斷有來來回回搬運糧食的村民,陸婆子高聲一呼,聽見動靜的人都朝陸家來了,有人背著苞米,有人背著空筐,還有人拿著扁擔或鋤頭,先前遠遠跟著的村民也隨手撿了石頭圍了上來,很快,陸家院子圍了十來個村民,還有人在陸陸續續趕來。


    對於這種外村人上門找事的行為,村民們都是憤慨的,紛紛出言怒斥。


    隨著圍上來的村民逐漸增多,一行人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幾個男人都看向胖婦人,等待她的指示,胖婦人自覺有理,安撫道:“不用怕,有理不在高聲。”轉而又賠笑著跟周圍的村民解釋:“諸位都瞧瞧,拿菜刀的是她們,放狗咬人的也是她們,我們遠道而來且手無寸鐵,反而被她們汙蔑成殺人放火的強盜,這家人也太會含血噴人了。”


    有村民道:“別說風涼話,若不是你們欺人太甚,她們老弱婦孺怎會拿刀拿槍?”


    “是啊是啊,陸家小乙一直是個乖巧伶俐的,你們不逼她,她會拿菜刀拚命嗎?”


    陸小乙趁機道:“我家大人都在地裏農忙,家裏就剩老弱婦孺,這幫外鄉人上門就嚷嚷著搜房搶人,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呸,哪裏來的潑婦惡男,也不看看地界,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欺負咱下溪村老弱婦孺,打出去!”


    “打出去!打出去!”


    不知誰砸了一塊石頭過來,砸中一個高個子男人,那人捂頭罵道:“誰?誰他娘的砸我!活得不賴煩了!”


    一句話激怒了村民,頓時各種罵聲四起。


    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眼見事情越老越大,胖婦人有些膽怯了。


    這時,陸忠和祁山等人從地裏飛奔回來,男人們跑的快,玉蘭、王冬梅和小丁被遠遠甩在身後。


    祁山人未到,聲已至,“誰她娘活膩歪了?老子送他下地府!”


    圍觀的村民立即讓出一條路,讓陸家人進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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