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計程車司機介紹的商務旅館住一晚,隔天早上盡可能搭上早班的新幹線。


    雖然發生因為積雪影響而造成列車延誤這種心驚膽跳的狀況,但他們似乎可以從容地在十二點之前到達廢棄大樓(不過沒空回家一趟)。


    「啊~終於有回到家的感覺!雖然很冷,不過還算溫暖呢,雖然很冷啦!」


    站在月台上的青木伸展著筋骨。


    「果然很累……而且等一下還會直接撞上『時間逆行』現象嗎……」


    「表情別那麽陰暗嘛,太一!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怎麽能那麽有精神又好像很快樂的樣子?」


    青木未免太過有精神,是最近這一陣子太過沉默的反動嗎?


    「那麽,太一,要跑羅。」


    「……不,用平常的速度走就來得及了,沒必要奔跑。」


    「我有件事情必須盡快傳達給唯,即使早一分一秒也好。出發羅!」


    「我就叫你別跑嘛!你昨天也因為雪地太滑而摔一跤吧?」


    兩人氣喘籲籲地到達廢棄大樓。


    為了讓呼吸平穩下來,兩人花費不少時間讓身體恢複平靜。


    「……如果你有事想盡快傳達給她……下次……要跑時也控製一下速度吧……」


    「不、不對啦……那樣就沒有意義了……呼、呼……」


    沒有意義是什麽意思?


    「你們幹嘛那樣浪費體力?你們是白癡嗎?」


    不出所料,兩人被稻葉賞了白眼。


    「太一~」


    永瀨用撒嬌的聲音向太一搭話。


    「我·的·土·產·呢?」


    「……沒有那種東西。」


    「你、你說什麽?你跑去旅行卻沒有買土產嗎?」


    「呃,畢竟不是去玩的……」


    「可是對太一而言,這趟旅行是為了買土產吧?」


    「我根本不記得自己去過那樣的旅行。」


    「這是當然的啊,伊織。」


    稻葉像是在安撫永瀨似地說道,她似乎願意幫太一說話。


    「所以我不是說,要傳簡訊提醒他嗎?真是的。」


    「……你們兩個,能不能稍微體諒一下我的荷包?」


    畢竟旅費也不是開玩笑的。


    「在交往之前,男人為女人花錢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不過,我讚同交往之後約會費用可以平分。」


    「我就說稻葉兒那種若無其事的放電方式很狡猾嘛!不過,我可以加上做菜給你吃的特典。」


    「『加上特典』的人比較狡猾吧!不要慢出又講得這麽冠冕堂皇!」


    「那、那個……我想這次是我不好,沒買土產回來……」


    「「所以?」」


    永瀨跟稻葉的眼神閃閃發亮,窺探著太一的表情。


    「……下次我會送禮物給你們。」


    太一這麽一說,兩人便一臉滿足地擊掌。


    「這種事態發展……你們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恐怖的是,太一無法完全否定這種可能性,


    「唯。」


    青木呼喚桐山的名字。


    原本熱鬧的室內安靜下來。


    桐山靠在冰冷的水泥牆上,讓人不易找到她的存在。


    看到歎氣的永瀨跟稻葉,太一察覺到,那兩人或許是想要延後青木跟桐山對談的時間。


    稻葉又歎一口氣,然後開口說道:


    「……至少等今天的『時間逆行』現象結束之後再談好嗎?不然,等那種現象開始之後,我們也很難幫忙打圓場。」


    「拜托現在讓我說。」


    看來說什麽都沒用——稻葉像是想這麽說似地搖著頭。


    「……我知道了。要不要我們先到外麵回避?」


    「不,不用啦,外麵又那麽冷。」


    青木走近桐山身旁,然後在幾公尺前的距離停下腳步。


    桐山仍舊用側臉對著青木,低頭看著地上。


    從太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青木的側麵和桐山的正麵。永瀨跟稻葉也默默移動到不會妨礙他們談話的位置。


    「我啊……重新發現西野菜菜跟唯真的長得很相似時,實在嚇了好大一跳。當然,一開始是覺得『長得還真像呢』,但很快就不再意識到那件事。」


    桐山沒有回答。


    「我……挺重視現在感受到的『新鮮』感覺,所以不太會深思熟慮……結果,因為回想起以前的感覺……腦袋好像變得很混亂。」


    青木一個人繼續說道。


    「像是我比較喜歡唯,還有那時的自己根本不懂得什麽叫『戀愛』,所以現在的『戀愛』才是真正的戀愛……雖然我試著那麽想,但那樣好像也不對。」


    青木抬頭往上看,在空中尋找著什麽。


    「我想確認自己真正的心情……所以去見了西野菜菜。」


    桐山緊張地吞口水。


    「然後我發現,我果然還是很喜歡菜菜。我沒有辦法否定自己過去的那份心情。」


    「……這樣呀。」


    桐山首次做出回應。


    那是扼殺感情的聲音。


    「因為,那時候的自己……是盡全力活著。」


    盡全力活著。


    坦率麵對自己的心情之後,青木導出這個結論。


    「但是我……現在也一樣是盡全力活著。不,我現在比當時更盡力地活著。」


    桐山低著的頭微微向上抬起。


    「所以,我也不會否定自己現在的心情。我想要肯定截至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每個階段的自己。我並沒有想否定的過去,包括討厭的事情和想忘掉的事情都是,因為那是盡全力活過的我留下來的記憶。」


    到底要有多大的覺悟,才能像這樣對自己的人生充滿自信?


    到底要用怎樣的生活方式,才能變成像他這樣?


    青木很隨便嗎?


    不管怎麽想,那都是錯誤的指責。


    青木比任何人還要認真。


    他比任何人還要認真地體驗人生。


    「我以前喜歡的是西野菜菜。然後,現在的我喜歡桐山唯。」


    他堂堂正正、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畏懼、直截了當地這麽主張。


    「這樣有哪裏不對?」


    青木盡全力如此斷言。


    太一被他的氣勢震懾,一瞬間甚至忘記呼吸。


    桐山的頭整個抬起來。


    「……那表示什麽?」


    「表示我果然還是對唯……表示青木義文最喜歡桐山唯這個人。」


    桐山說不出話,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像雕像一般僵硬幾秒鍾之後,再次低下頭。


    「……但那是因為……我跟西野同學長得很像的關係……」


    「不對,完全不一樣。菜菜是菜菜,唯是唯。現在的我可以非常肯定地這麽主張。」


    青木向仍然注視著地麵的桐山繼續說道。


    「菜菜跟唯的外表確實很相似,說不定個性上也有相似的地方。即使那樣,這也隻代表我就是喜歡那種感覺的女孩子罷了。」


    青木用輕快的語調說道,並咧嘴笑著。


    「這麽說來,我很喜歡留長發的女孩子呢。我以前曾跟菜菜提過這件事,結果從那之後菜菜便把頭發留長~」


    青木非常開朗,彷佛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似的,向現在喜歡的人聊起自己以前喜歡的人。


    「不過,我也不是光看外表就會喜歡上一個人啦。」


    「……那麽……你是看內在嗎?」


    桐山輕聲細語地問道。


    「嗯!那麽說也不太對!該怎麽說呢……隻能說是看到那個人便喜歡上她吧?」


    青木晃動著身體,用非常堅定的語氣回答。


    「看到那個人?」


    「沒錯。以前是一個名叫西野菜菜的人,現在則是一個名叫桐山唯的人。」


    喜歡上一個人。


    「……我……有那種……價值嗎……」


    桐山的聲音彷佛眼淚即將潰堤一般。


    「唯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有價值哦,至少對現在的我而言是這樣。」


    青木認為對方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有價值。


    倘若要講道理,他不可能決定誰「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有價值」。


    不過,青木做出這個決定。


    那大概沒有任何道理。


    那大概是不需要什麽道理的世界。


    「因為我喜歡唯。我要將這件事再次傳達給你。」


    青木說完之後便默不作聲。


    他沒有說什麽「所以我希望你這麽做」之類的話。


    簡直像是在說,那應該由桐山自己決定。


    在每個人都沉默下來的房間裏,隻聽得見吸鼻涕的聲音。


    他們開始感覺不到房內的寒冷、陰暗以及老舊的臭味。


    這些全都由一個男人吞下去了。


    直接麵對這份心意的桐山,究竟有多麽龐大的感情在她心中徘徊?


    「……用……用……」


    桐山揉了揉眼角,一邊喃喃自語。


    「咦?你說什——」


    「我真沒用!我真沒用!我真沒用!我真沒用!」


    桐山原本擦拭眼淚的手,用力撾上牆壁。


    差點以為這陣衝擊會讓整棟大樓跟著晃動。


    「我真是太沒用了~~~~~~」


    桐山紅著眼、咬緊牙,宛如猛獸一般發出低吼聲。


    「唯、唯?你怎麽突然大叫?」


    「……其實……其實我早已知道……」


    這次的語調則宛如暴風雨過去之後,再次風平浪靜的大海一般。


    但是,明明應該相當平靜,卻有某種讓人無法插嘴的緊迫感。


    眼前的景象,像是青木的話語撬開桐山的心扉。


    「我明明知道……應該要自己踏出去才行……卻又扭扭捏捏地猶豫不決……一直安於現狀……等待著契機……」


    桐山緊緊握住拳頭。


    「我一直想要前進……但結果隻是嘴巴說說而已……因為周圍的人很溫柔,讓我寵壞了自己,認為隻要一步一步慢慢來就好……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好好地……可是,我打算什麽時候才要實現那個,總有一天。呢……」


    桐山低下頭,看不見她被頭發遮住的眼睛。


    「不管怎麽想……最沒用的人都是我……從來沒有正麵麵對任何事情的人也是我……我一直在逃避……總是在逃避……」


    獨白還沒有結束。


    「其實我知道的……但是……我雖然知道卻不想承認……不敢承認……時間拖得越久……我越來越不敢承認……」


    桐山忍住眼淚,用力吸了吸鼻涕。


    「因為要是承認……一旦承認這件事,這兩年來停滯不前的我,不就隻是個笨蛋而已嗎……」


    桐山大叫的同時,她剛才一直勉強忍住的眼淚,從眼裏撲簌簌地落下。


    那說不定是桐山內心的某個東西即將崩潰的暗號。


    「好痛哦……好痛哦……好痛哦好痛哦好痛哦!但是,雖然會痛、雖然會痛!」


    桐山甩亂栗色的長發,一個人不斷呐喊。


    「喂,唯,沒事吧?哪裏會痛?」


    青木這麽問道,但詢問聲沒有傳達到桐山耳裏。


    「即使會痛即使會痛即使會痛即使會痛……也必須前進才行啊!」


    沒有任何人試圖阻止大叫的桐山。


    他們無法阻止。


    「因為害怕男人……因為害怕男人,沒辦法跟他們一起練習,所以放棄空手道,這算什麽嘛!」


    就某種意義來說,那是一直走到今天的桐山唯對於自己人生的懺悔。


    「把理由說出來不就好嗎?請道場幫忙留意這點不就好嗎?為什麽沒有那麽做呢?不想被別人知道那件事實?不願意回想起來?什麽嘛……結果隻是為了自己方便不是嗎?隻要肯找,應該也有道場願意讓男女雙方分開練習吧?為什麽我沒有采取行動?」


    這些話是現在的桐山,告訴已經無法改變的過去的桐山。


    「但是搞不好……連那些理由也都是表麵話吧?雖然那些理由也有關係,但不光是那樣而已!我隱約地……雖然我早已隱約地知道……我注意到了。」


    那是因為變回了過去的自己嗎?


    「我……是認為自己贏不了男人……因而覺得努力根本沒用吧!對方明明沒做什麽,卻因為對方是男人而落敗……我是受不了這點吧?」


    桐山坦然麵對自己的心。


    沒有敷衍或逃避,連厭惡的部分也仔細凝視。


    正如同盡全力麵對自己內心的青木義文一般。


    「我不懂啦!連自己也不懂真相到底是什麽!但可以確定的是我逃跑了!可以確定的是我並沒有打算要戰鬥!」


    桐山氣喘籲籲地抖動肩膀,簡直像是消耗掉體內所有的能量一般。盡管如此,桐山仍然沒有停止呐喊。像是要把殘渣絞得更碎一般,她用同樣的音量呐喊著。


    「有男性恐懼症又怎樣!和男人極度靠近就會顫抖又怎樣!一被男人碰觸就會產生排斥反應又怎樣!搞不好其實有辦法克服吧?為什麽打從一開始便放棄呢?」


    桐山像是要把話語刻印在自己身上似地大叫。


    感覺似乎很傻,但對桐山而言,那是非常重要的儀式,


    「無論是怎樣的緣故,因為自己沒有前進而把它當成理由的話,那根本不是理由……隻是單純的『藉口』而已!」


    的確,即使有相當重大的理由,但倘若把那當成理由而不打算采取行動的話。


    隻因為有那個「理由」存在,就選擇放棄的話。


    「即使患有男性恐懼症……但也隻是那樣而已嘛!身體並不是因此動不了吧?最後決定要不要踏出去的人,不是自己嗎?然後,沒有踏出那一步的人……不是自己嗎?」


    除非發生「欲望解放」現象,不然,決定如何行動的人一定是自己。


    做出選擇的是自己。


    全都是自己的選擇。


    「無論何時、無論何時、無論何時、無論何時……最後沒有踏出那一步的人,不都是自己嗎!」


    桐山對著鉛色的天花板呐喊,然後,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把一切都發泄出來的桐山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乍看之下,像是燃燒殆盡一般。


    看到眼前跪倒在地的少女,太一等人什麽也不能做。


    不,正確來說,他們是覺得什麽都不用做。


    在突破了外殼、坦白說出自己的全部、感覺像是什麽也不剩的少女身上,他們看見燃燒的火焰。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覺得即使辦不到也無所謂呢?」


    桐山靜靜地用清澈的聲音低喃著。


    「……我以前明明是個不服輸的人……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即使輸了也沒有任何感覺呢?」


    桐山抬起臉,彷佛感到不可思議似地歪著頭。


    「……不曉得自己的價值?可是,價值應該是靠自己爭取得來的東西吧。」


    她豎起一邊的膝蓋。


    「……如果討厭當個路人甲,往前站不就好嗎?」


    接著一鼓作氣地站起身。


    「我以前明明……可以好好靠自己的力量走路……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一旦沒有人扶持,我連路都不會走呢?」


    她用力踩在地上、握緊拳頭,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桐山做了幾次深呼吸。


    她擦掉眼淚,環視太一等人的麵孔。


    桐山露出做好覺悟的表情。


    「我不會再逃避、不會再停滯不前,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戰鬥並往前邁進。隻會依賴別人的自己,要在這裏畫上句點。」


    然後,她斬釘截鐵地做出宣言。


    「我……會變強的。」


    那是桐山自己做出的選擇。


    桐山毫不迷惘、筆直走到青木身旁,在青木眼前仰望他的臉。


    「一直以來……真的很對不起。因為你很溫柔,讓我寵壞自己,覺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就妤……倒不如說,之前一直請你幫忙我很多,這次又說出惹人厭的話,最後還像個傻瓜似地亂吼亂叫,真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也沒關係啦。」


    「說的也是,不是那個問題呢。」


    桐山的臉龐緩和下來。


    那是非常溫暖、非常美麗、非常開朗的笑容。


    「……謝謝你,青木。因為你全力以赴的模樣,我現在才能選擇前進。真的很謝謝你。」


    「哎唷,別客氣啦……被、被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害臊呢~」


    青木搔了搔頭,視線移到別的方向。


    接著,桐山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似的,開口詢問麵前的青木。


    「哎,我問你哦……如果我抱住你,你會怎麽樣?」


    「抱住我?我、我當然會很高興啊!因為喜歡的人——」


    揪。


    可是,她絕對不放開青木的身體。


    不知是否呼吸困難,桐山將臉轉向一旁。


    汗水彷佛瀑布一般流下,因恐懼而扭曲臉龐的桐山拚命咬緊牙關。


    抖動又一丁點、一丁點地變弱。


    一丁點地。


    一丁點地。


    一丁點地。


    然後,她的顫抖終於靜止。


    桐山緩緩鬆開繞住青木身體的手。


    她用拳頭敲一下青木的胸口。


    青木彷佛被桐山的氣勢壓倒一般,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我贏了。」


    桐山仍不停冒著冷汗,但得意地揚起嘴角這麽說道。


    那種笑容彷佛不知何謂恐怖的少年一般。


    「辦得到嘛……隻要我有心去做就辦得到……」


    「成功了……真的嗎……」


    永瀨發出茫然的聲音。


    「我再也不會輸給任何人還有任何事。」


    桐山


    威風凜凜地站在那裏,撩起閃耀著栗色光芒的長發。


    儼然是強者的風範。


    一個人原來可以改變到這種地步嗎?


    不,畢竟她以前就是「這樣」。


    「……啊哈哈,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感覺好懷念,好像回到小時候一樣……變回那個以為什麽事都能辦到的自己。」


    桐山露出有些自傲的笑容,接著用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不斷揮出拳頭。


    「我很適合『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這句話呢,而且我的名字裏也有『唯』這個字。」


    她半是開玩笑又好像有半分是很認真地說道。


    「唯……」


    稻葉像是忍不住似地喚出聲。


    「如果你剛才那句話是當成『我才是第一』的意思在用……那可是誤用哦。」


    室內陷入幾秒鍾的沉默。


    隻見桐山的臉頰慢慢染紅。


    這實在很像桐山的作風。


    「總、總之,我會變成很厲害的人啦!我會變成那樣就對了!」


    桐山像小孩子一樣揮舞雙手。


    即使有些地方改變,桐山果然還是桐山。


    桐山用力抱住青木的身體。


    患有男性恐懼症,一旦和男人極度靠近就會顫抖,一旦被男人碰觸便會產生排斥反應的桐山。


    因為身高差距的關係,桐山的手臂是繞在青木的腰部再上麵一點。


    可以明顯看出桐山的身體顫抖著,甚至像是快要抽筋一般。


    桐山將自己的臉緊緊埋在青木身上。


    「喂,唯……你別勉強……」


    永瀨有些擔心地靠近。


    「……別過去。」


    不過,稻葉抓住永瀨的肩膀製止她。


    被桐山抱住的青木,變成一尊雙手舉成怪異形狀的銅像。


    他似乎是驚訝得完全發不出聲音。


    隻見原本劇烈顫抖得讓人感覺十分危險的桐山,身體顫抖的程度正一丁點……真的是一丁點、一丁點地逐漸變弱。


    不過,有時也會像電流竄過一般,忽然抽動一下身體。


    但是,她身體抽動的次數逐漸變少。


    一丁點、一丁點地減弱……


    才這麽心想時,她又再次激烈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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