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運動會結束後,怒氣衝天的唯如此逼問千尋。


    「我是說『曾經』喜歡,是過去式,是以前的事。畢竟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曾經有過那樣的期間也不奇怪吧?」


    「唔……你竟然說出曾經有點喜歡我的事來讓我動搖……但又不是說謊……」


    唯抱著頭苦惱不已,同時像是在忍受內心的掙紮一樣,用力搖著頭。


    「唔~我輸了~這樣怎麽對大家交代呢?」


    其實這個「曾經」喜歡的期間,幾乎是認識唯之後直到現在。


    附帶一提,因為唯在運動會中非常活躍,據說她完全沒有遭到大家指責。


    獲得優勝後的一年二班,似乎興奮得冷靜不下來。


    「哎呀,太好啦!真是太好啦!」


    「努力練習真是太好了……付出有所回報!」


    「我好像有點感動~」


    「男生在推倒棒子中獲勝,有很大的功勞呢!」


    「不,應該歸功於女生在接力賽獲得優勝吧!這項比賽的得分超級高耶!」


    大家一起同心恊力完成團體競賽,而且還獲得優勝。在這樣戲劇性的結果之後,班上同學不分男女地打成一片,熱烈討論著今天的運動會。


    「不過最重要的關鍵!果然還是宇和同學的活躍呢!」


    名叫東野的女生大叫著指向千尋。


    「沒錯!」


    「幹得好啊,宇和!」


    「唷,運動會領袖!」


    「運動會迷弟!」


    「不,我沒做什麽……話說『運動舍迷弟。是什麽意思?你們把我當成什麽角色啦?」


    千尋在運動會前突然開口說大家加油吧,因此被班上同學誤以為他對運動會有什麽特別的感情。


    「宇和同學的綽號就決定叫『運動會』吧!」


    「別擅自決定!至少取個比較符合我的稱呼嘛……」


    「舉個例子吧,有什麽特征好像可以當作宇和同學的綽號呢?」


    「……例如……我好像意外地熱血……」


    「啊,原來宇和同學想當那樣的角色嗎?嘿!真意外,」


    「宇和,很遺憾地告訴你,有句話叫做適材適用……」


    「別一臉認真地勸導我!要憧憬什麽是我的自由吧!不,不對,我並沒有那種憧憬啦!」


    「千尋同學是傲嬌角色呢,傲八、嬌二那種。」


    「閉嘴,圓城寺。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熟悉『傲嬌』的意思,甚至還能說出比例啊?」


    之後,一年二班舉辦全員參加的保齡球大會,當作運動會的慶功宴。


    早晨,餐桌上並排著簡單的沙拉租土司,父親、千尋和弟弟三個男人坐在餐桌前,母親正在廚房準備兄弟兩人份的便當。


    千尋將土司抹上奶油,張口咬下。


    三人沒有什麽對話。


    父親邊喝著咖啡邊看報。弟弟不知是發生什麽好事,還是單純迷上一首曲子,他有時會邊吃邊哼歌。


    隻有電視發出來的聲音空虛地回蕩著。


    父親為了整理儀容,起身離開餐桌。


    弟弟沒有碰的番茄還留在盤子裏。明知道他不會吃,母親卻總是在弟弟的沙拉裏放入番茄。


    這是已經重複好幾次、好幾十次、好幾百次,一如往常的早晨。


    千尋今天下定決心,試著稍微改變這樣的早晨。


    「你哼的那首歌是yuratei的新歌嗎?」


    「咦?大哥知道這個樂團嗎?原來你會聽這種冷門音樂啊。話說新歌很棒呢!可是我實在沒鍾!沒辦法買他們的cd~我不曉得在官網看了幾還mv……」


    「我有cd哦,要借你嗎?」


    「咦……你有cd?大哥什麽時候對這種音樂也有興趣啦!我一直以為這絕對是大哥沒在注意的範圍!借我聽!借我聽!」


    「可以啊,不過,要等你先吃完番茄再說。」


    「咦……番茄?喂,那條件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我、我知道啦!我吃!我吃就是了!」


    弟弟一口氣將番茄丟人嘴裏、咀嚼起來。


    「唔嗚……嗯……咳咳、我吃完了!今天放學回家後立刻借我聽哦!」


    弟弟說完之後,隨即飛奔到洗手間。


    弟弟留下來的盤子,變得幹幹淨淨、空無一物。


    「千尋,謝謝你。」母親說。


    隻有電視發出來的聲音空虛地回蕩著—雖然千尋一直這麽認為,但仔細聆聽,會發現宇和家的早晨,還回蕩著母親料理餐點、溫暖且溫柔的聲響。


    隻要試著改變,世界立刻就產生變化。


    隻要改變觀察的角度,世界立刻就產生變化。


    世界一直維持原始的模樣存在,自己的世界也位於其中,而且可以靠自己改變。


    千尋準備完畢之後,離開家門。


    今天是運動會結束後第一個上學日。班上的氣氛究竟會是什麽樣子呢?如果當時的氣氛隻是暫時興奮過頭,今天班上就恢複成原本的氣氛,那該怎麽辦才好?不,那樣倒也挺有趣的。


    到時自己會想怎麽做呢?


    他已經知道班上同學該認真時就會認真,所以會覺得保持這樣就行嗎?啊啊,的確,感覺那樣就行了。要是一年到頭都那麽熱血也很傷腦筋,實在不符合自己的個性。


    最理想的狀態,是隻有活動時才會熱烈起來……雖然千尋這麽認為,但事情絕不會如自己所想的那麽順利吧。


    根本不可能打造出完全按照自己想法運行的世界。


    因為大家都有各自理想的世界。


    每個人的理想都不一樣,會互相影響、互相衝突,最後會合成一個巨大的世界。


    那麽,要如何看待那樣的世界——也就是這個世界呢?


    千尋抬頭仰望天空。


    藍天一望無際地拓展開來。


    每當看到這片天空,自己就會回想起來吧。


    ——回想起那些人改變了自己的世界。


    +++


    自己能夠改變某人的世界嗎——八重樫太一這麽思考。


    〈風船葛〉讓大家看到冒牌貨、選中千尋當煽動者的現象結束後,千尋和圓城寺前來感謝太一,說是「多虧前輩們,才能改變他們的世界」。


    改鑾某人的世界,那並非什麽簡單的事,也不是想做就能辦到的事,但在〈風船葛〉造成的現象中,千尋他們的確有那種感覺。在這段期間裏,自己曾經做過什麽嗎?


    這次在剛開始時,太一甚至沒察覺到現象已經發生了。雖然千尋說「我覺得自己贏不了」,但他實在太謙虛,情況真的非常危險。


    竟然會出現某人的冒牌貨,那是多麽恐怖的世界。


    要是有一塊拚圖碎片沒拚好,事情不曉得會變成什麽樣子。自己似乎在途中喪失記憶,看到自己喪失記憶的稻葉等人,究竟會有多著急?


    但是大家同心協力,得以跨越這次難關。


    〈風船葛〉使用新的手法,這次已經不是隨機。不過,即使是千尋意圖引發現象,但在太一等人看來,那跟隨機沒兩樣。就這層意義而言,也能說的確是按照規則在走。


    但〈風船葛〉改變做法這件事,是否具備什麽重大的意義?


    這表示又有新的舞台即將開始嗎?


    還是象征著已經快結束呢?


    無論如何,這次也成功守護了他們的世界。現在光是這樣就已足夠。


    還有千尋和圓城寺,總算在真正的意義上成為文化研究社的成員。


    他們跨越〈風船葛〉這道障礙,願意繼續留在社團裏。雖然太一直到最後都在勸阻他們,但兩人的決心並沒有改變。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這麽說的兩人,看起來非常強壯可靠。


    雖然千尋依舊是千尋,但感覺他比之前坦率許多。


    雖然圓城寺依舊是圓城寺,但感覺她比之前更有主見。


    即使表麵上沒有出現太大變化,但兩人應該有很多地方改變了。如果這對兩人而言是正麵的變化,而且自己有幫上忙的話,那真是非常棒的事情。


    自己是——自己和其他人是怎麽改變那兩人呢?


    結果太一還是不知道答案。


    太一能說的事情隻有一件。


    隻要珍惜每一天、拚命地生活,有時說不定能夠改變某人的世界—就隻有這件事而已。


    +++


    太一跟唯沒有失去記憶。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太好了。


    如果兩人的記憶消失、和大家的回憶全部消失不見的話……討厭,她連想都不願意想。


    稻葉不曉得為此輾轉難眠幾個夜晚,幸好在差點爆發之前撐過去了。在稻葉裝出堅強模樣的玻璃般演技粉碎成末之前,他們恢


    複了記憶,也因此不用讓大家擔心自己。


    稻葉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一切都放在那裏。


    那就是一切,郡才是自己。


    不過湊巧的是,透過這次事件,讓她不得不去思考那樣的未來。


    稻葉真的無法想像,也不願想像那樣的世界。但是,那樣的世界有一天說不定會降臨。到時自己會……稻葉完全無法預料。好可怕,好可怕,稻葉隻覺得害怕得不得了。


    萬一八重樫太一不在了,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稻葉姬子試著想像那樣的未來—一個人顫抖了起來。


    《心連·情結5虛偽青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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