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是啊,可不就是生活,沒人離了誰過不下去。


    昨天晚上快天亮才睡著,一大天都渾渾沌沌的,到了下午3點鍾,鬱思文突然打電話過來,說他辦完事了,下午時間空閑,問珍藏可不可以摸魚出去看電影。


    珍藏現在的心思連自己都沒有弄清楚,就算裴至不說,她也不想讓事情越來越複雜,於是裝作工作特別認真的樣子告訴鬱思文,最近公司全體員工正在趕一個大案子,太忙了,走不開。


    秦玉珠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指導員工修廣告圖,順便把她的電話偷聽了一耳朵,二話不說蹬噔噔的走過去,一把搶走她手機,臉上肉毒杆菌快要笑爆:“是小鬱嗎?你好你好,我是珍藏的媽媽……下午沒什麽事啊,你們出去玩吧……就應該趁年輕多出去玩玩的……去吧去吧,今天天氣好,看場電影吃個飯,再去東明山附近兜兜風……”


    珍藏幾乎是被秦玉珠趕出了公司。


    站在樓下等鬱思文的車,看看天色,真不知秦玉珠是不是和她生活在一個次元,天氣哪裏好了?沒有下雪,但也沒有出太陽,風幹冷幹冷的。


    她緊了緊圍巾,看著街對麵商店裏紅紅綠綠的聖誕裝飾品,意識到馬上就是聖誕節了。


    有個戴墨鏡的男人一步三晃地走上台階,珍藏叫住他:“陸慎言,你來幹嘛?”


    秋褲男神陸慎言看清她後的第一件反應就是緊張地扶了扶墨鏡,然後才一搖三擺地晃過來,新款耳釘閃亮動人:“親自過來慰問慰問你啊,過敏好些沒?”


    “昨天慘遭酒精洗澡的時候你怎麽跑那麽快?現在早沒事了。不過,看到你大陰天的還戴著眼鏡,有個地方突然疼起來了。”


    “哪疼?”他明知她一定沒好話,滿臉戒備,問得遲疑。


    “蛋疼。”珍藏大笑。


    “你有蛋嗎?”陸慎言怪叫,伸手扯她圍巾。


    “嘿,我說你這人,怎麽不製止我的粗俗,反而拿語言刺激我更加粗俗?”


    “我巴不得你粗俗粗鄙粗糙,最好沒人要,正好我揀漏。”


    “再沒人要也輪不到你……”


    正貧著,不遠處車道上“嘀嘀”兩聲喇叭響。


    珍藏側頭,便看見了鬱思文的奧迪a6。


    “粗俗粗鄙什麽的,你還是去找裴蓁蓁吧,我得變身高雅高貴高大浪了。”


    陸慎言覷了車內的鬱思文一眼,憤憤不平:“都什麽人啊你也看得下去,顏值欠費很久了吧!廣大婦女們看了不會發生流產什麽的不幸事件嗎?”


    鬱思文已經下車,替珍藏拉開另一側車門。


    趁陸慎言不防備,珍藏一把薅下陸慎言的墨鏡,果不其然,墨鏡下的眼睛一圈青黑,顯然是被某暴力蘿莉揍了。


    珍藏哈哈大笑,揚長而去,順便丟給陸慎言一句話:“你這樣子才是人見心慌鬼見發愁吧?為了補償你,今天我司紅酒咖啡免費供應,管夠,你自己上樓找秦玉珠貧去吧。”


    車內,鬱思文俯身替珍藏係上安全帶,問:“冷嗎?”


    “不冷。”


    他把暖氣開得更足,發動汽車。


    今天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風衣,裏麵黑色西裝,暗紅色隱紋領帶,還用了香水。


    這男人的顏值也許比不上陸慎言和裴至,但也是屬於相當順眼的那一類男人,且另有一種溫雅風度,哪有陸慎言說的那麽誇張。


    “怎麽穿的這麽正式?”珍藏問。


    “有個堂妹今天結婚,本來應該去喝喜酒的,但中午已經一起吃過飯了,晚上正好省下時間陪女朋友。”他說。


    “其實不用專門陪我的……”珍藏頓時感覺到壓力,也許是心虛。


    “不是我陪你,是想讓你陪我。”


    紅燈了,車子穩穩地滑停在斑馬線前,鬱思文側頭看向珍藏,表情似笑非笑。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看我,也不要對我這樣好。


    珍藏在心裏暗暗的叫,裝作對他的視線沒感覺的樣子,直視前方。他這樣讓她很有負擔,也許她該向他坦誠,並沒有愛上他。


    直到那目光灼熱似水濃烈得快要滴出,珍藏終於撐不住地垂下眼簾,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伸過來,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她的手下意識地抽動,心裏湧上難以言喻的排斥感。


    這時,並排停在他們稍前麵一點的一輛車,竟然降下車窗,向這邊做出打招呼的手勢。


    鬱思文也降下車窗,朝窗外微微欠身,“大伯!”


    那邊後座車窗已經降下來,座位上的人看上去五十開外,花白頭發,滿臉威嚴:“思文,是去豆豆那邊麽?”


    “大伯,我和朋友還有事,中午已經見過豆豆,晚上我就不過去了。”


    “那怎麽行?胡鬧!”老者視線在珍藏身上微微一繞,留意到鬱思文的手搭在女孩手背上,微微頷首,“帶著女朋友去吧,一定要去!”


    鬱思文稍一猶豫,扭頭問珍藏,“陪我一起去,好嗎?”


    他們一起看著她,尤其是老者的目光,很有威儀,珍藏頂著十級台風的壓力,尷尬地說:“對不起,我還有事,就不去了……”


    “有什麽事今天都先推掉!今天是豆豆的大日子,你們可不能缺席。”綠燈亮了,老者命令式地說完,前頭司機油門一踩,率先離去。


    “你一個人去吧,”珍藏勸鬱思文:“我不習慣人多的場合。”這倒是真,對於宅女葉珍藏來說,除了吃東西和購買必需品,其它時間呆在外麵能免則免,尤其人多的場合,隻覺鬧得頭暈。


    “那我也不去了,留下來讓你陪我。”鬱思文一抿唇,發動車子。


    珍藏哭笑不得,這話說的,一點不像大叔該說的話。


    “鬱思文,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她仔細考慮著措辭。


    鬱思文專心開車,過了幾秒,才說:“你說。”


    “我可能現在還沒有喜歡上你。”她平生還是第一次正麵拒絕別人,所以用詞盡量溫和。


    “我知道。沒關係。”


    “以後也可能很難喜歡上……”她急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


    “我……”


    “你看,你每一句話的用詞都有可能兩個字,那說明你自己也不確定,不是嗎?”


    那男人並沒有看她,隻是專心開車,語氣還是溫和,“這樣吧,我們可以試著交往三個月,三個月後,你確定了答案再作決定。”


    “其實你配得上更好的女人,這樣對你不公平。”珍藏說不感動是假,平凡如她,他完全可以找到比她好百倍的女人。所以?所以她隻有更加堅決才對得起他的好:“我不想耽誤你。”


    “好女孩有很多,但是我現在心裏想的隻有你一個。”鬱思文大方地說。


    珍藏啞口無言,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心裏隻覺煩亂。


    是的,她是個自私的女人。


    她明知道和裴至不可能,卻心存妄念。


    她明知道心裏想著別人就不該和鬱思文在一起,卻無法堅定拒絕。


    因為她明知道不可能得到裴至,但是錯過鬱思文,卻再無可能找到比鬱更好的人。


    他喪偶,她離婚。他工作穩定脾氣溫和,她不求上進性格急燥。他不會像老葉那樣去找小三——至少不會公然找小三,也不會離婚,他甚至對她一見鍾情!一切都那麽完美,像是為她度身訂製。


    可是,為什麽,她心心念念的人,卻是遙遠得像星星一樣的裴至?


    好吧,她俗氣,她是個自私的大爛人,但至少要自私得坦蕩。


    “鬱思文,我心裏有人了,你也不介意嗎?”她把心一橫。


    鬱思文沒有問是誰,心裏有數,“當然介意。但是你沒有選擇和他在一起不是嗎?既然這樣,我還有機會。”


    “我不想騙你,坦白說,我覺得你很好,也很適合我,但……”


    “不要隨便發好人卡。”鬱思文打斷他,簡單快速說:“覺得我好,就試著接受我。”


    這個男人一向溫和有教養,很少有這樣直接打斷別人話頭、幾乎咄咄逼人的時候。


    車前風景快速倒退,珍藏看看鬱意態堅決的側臉,一時再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一會兒,聽見他說:“我們試著交往三個月,三個月內,如果覺得彼此不合適,隨都可以提出終止,說不定到時候你還是嫌棄我,也說不定我會先走開。怎麽樣?”


    他扭頭,挑釁地看向她,還是似笑非笑,露出眼角兩條淡淡的裝飾性的魚尾紋,徒增熟男韻味。


    珍藏斟酌著,良久,下了決心,三個月就三個月吧,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期限,於是點點頭。


    鬱思文輕笑出聲,爽快,也帶著幾分他從小到大成長環境裏帶出來的難以察覺的狡黠。


    “現在可以陪我去參加堂妹婚禮了嗎?”他笑問。


    “一定會有很多你家裏的親戚吧?”珍藏思忖著,如果三個月後不適合,會不會向家人不好交待?


    鬱思文明白這女人的擔心,眼望前方,卻準確伸手握住她的手,“你這腦瓜一天到晚想這麽多幹嘛?比我還愛操心。”


    珍藏頗不自在地抽回手。天知道,她其實是最不愛操心的一個人。


    “三個月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大叔有大叔的魅力,說不定到時你會愛上我,非我不嫁。”鬱思文收回的手順勢放在檔杆上,沉穩地開車。


    珍藏捧場地笑了笑,卻並沒有因對他的坦白而輕鬆,相反,鬱思文的大度讓她心情更加沉重。


    無論是否出自她本意,事情似乎真的越來越複雜了。


    而她此時完全預料不到,在鬱思文堂妹的婚禮上會再次遇見裴至。


    時間尚早,珍藏和鬱思文先是去商場閑逛了一圈,珍藏的帽子給了陸慎言,所以重新買了頂帽子,鬱思文幫她選了頂橙色針織尖頂帽,她堅持自己付錢,並不貴,鬱思文沒有勉強。


    消磨到時間差不多了,二人才往婚禮那邊去。


    到了婚禮現場,珍藏看到主家名字,才知道方才偶遇的那位老者也就是鬱思文的大伯是誰,還有他的二伯也就是新娘豆豆的父親,都是有名的人物。


    “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珍藏忍不住抱怨。


    “怕嚇跑你。”鬱思文一本正經。


    “那我該包多少錢的紅包?”


    “我包得夠大了,十個你也吃不完。”在大紅賓客名冊上簽完名,鬱思文將簽字筆遞給她。


    她小心地在他的名字後麵寫下自己的名字。趁他和別人寒暄,遞了個在逛商場時暗自備好的六百塊錢紅包出去——鬱思文包多少是他的情份,她包多少是她的心意,沒必要因為主家身份高就多包,當然如果主家是另一番家境也沒必要少包。


    這是一場中西合璧的婚禮,裝飾豪華的挑高四壁不間斷播放著新郎新娘的婚妙照片及長輩的祝福。大似足球場的宴會廳中間擺了大約三百圍左右的樣子,四周擺設著一圈西式自助點心,有各類紅酒香檳糕點可供自取。走進會場,珍藏隨著鬱思文穿過人群,耳畔不斷有人向鬱打招呼:“鬱秘書好……”


    鬱遊刃有餘地周旋,腳下不怎麽停頓地往前走,在禮儀台下,好幾位長者聚在一起說著什麽,其中就有在路上見過的那位老者。


    “一起過去好嗎?介紹我家裏人給你認識。”鬱思文問。


    “不要不要!”珍藏連連擺手:“那樣很不自在,你自己去,別管我,我去那邊找點東西喝。”


    她可不想再把他的家人牽扯進來,讓事情變得更難收拾。


    他當然猜出她心裏所想,體貼地說:“讓我表妹陪你?你們年紀差不多,應該能有話說。”


    “不用,真的不用,我喜歡一個人呆著。”珍藏趕緊揮揮手。


    婚禮還未正式開始,三三兩兩的人聚在自助區閑聊。


    她無聊地溜達到角落,在公司已經喝了不少東西,看來看去,取了一份龜苓膏,漫不經心地往嘴裏叉。


    *


    裴至是和新娘的父親鬱戰臣一起參加完青木科技園新區落成儀式後直接驅車過來的。


    鬱思文帶著葉珍藏走進大廳時,裴至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女孩。


    她穿著一件豆綠色半高領毛衣,黑色短裙,灰色大衣,馬尾,素顏,皮膚白得耀眼,臉上永遠帶著一種神遊天外漫不經心的神情。


    她完全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竟然還和鬱思文在一起,且一起來參加鬱家的婚宴,這令裴至的眉端籠上一層寒氣。


    鬱思文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麽,她搖搖頭,拒絕了。她總是這樣子,不會乖乖順男人的意,自以為是地想東想西,令人恨得咬牙。


    “阿至,陪我到那邊去喝點東西吧!”趙欣然把手□□他臂彎,望著他笑得一臉燦爛。


    趙欣然今天穿了一條藕色的曳地連衣裙,大v領,平時她很少打扮得這麽性感,裴至再次皺了皺眉,卻終究什麽也沒說。


    “讓andy陪你,我要出去一下。”


    “好的,我會照顧自己,別擔心。”趙欣然甜甜一笑。


    看,這樣乖順的女人不是更讓人省心?不像某塊堅硬得溶不化放嘴裏硌牙的巧克力。


    大廳很大,裴至從這一頭橫穿到那頭,一旦他身邊沒有趙欣然陪同,就不斷有女人有意無意地攔住他的腳步,這也是他願意帶趙欣然出席正式場合的主要原因。等他終於趟過人群走到門口——那個小女人已經不見了。


    *


    珍藏是因為看見鬱思文帶著兩位長者模樣的人朝她這邊走過來,才嚇得逃進洗手間的。


    好在洗手間的味道比她家的客廳還要芬芳怡人,她百無聊賴地坐在馬桶蓋上,逛了半天微博,朋友圈也刷了個遍,這才懶洋洋地起身往外走。


    “葉小姐,真巧,你也來參加豆豆的婚宴?”


    她正對著鏡子抿頭頂亂蓬蓬的碎發,珍藏聽見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抬頭,竟然是趙欣然。


    趙欣然都來了,裴至還會遠嗎?


    真是冤家路窄,越是不想碰到,越是哪兒哪兒都能見到。


    珍藏隻好打起笑臉,淡淡地說:“你好,趙小姐,是挺巧。”


    “噢,你是和鬱先生一起來的吧?差點忘了,豆豆是鬱先生的堂妹。”趙欣然從精致的手拿包裏掏出一管口紅,對著鏡子慢慢補妝,用變形的口型問她:“怎麽樣,你身體沒事了吧?”


    珍藏和她不熟,而且總覺尷尬,實在無心寒暄,心裏已經開始計劃著跟鬱思文打個招呼自己提前先走,敷衍道:“已經好了,多謝趙小姐關心。”她注意到,趙欣然穿的裙子華麗妖嬈,很漂亮。


    “不用那麽客氣,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叫我欣然,或者跟蓁蓁一樣,叫我欣然姐。”


    “好的,趙小姐。”潛意識裏對跟她熟諳起來是拒絕的。正欲離開,聽見趙欣然又問:“你用的什麽牌子的粉底?”


    珍藏摸摸臉頰,“我不太用粉底,有時候會用bb霜,不過我媽有一款波比布朗的粉底她用著很讚。”


    “真好,真羨慕你,離過一次婚皮膚還那麽好。”趙欣然對著鏡子裏的她似笑非笑。


    皮膚好跟離不離婚有什麽關係?真是奇怪。珍藏淡淡一笑,抬腳往門口走。


    哪知趙欣然緊接著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難怪我們家阿至都喜歡你。”


    她的心頓時猛跳,失了頻率,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三秒鍾後,她反應過來,反問:“是嗎?怎麽會?”


    佯作鎮定的葉珍藏反而停住腳步,不慌不忙地對著鏡子整理裙子,“裴先生開玩笑的吧!”


    “阿至對我說,你們在西雅圖相處得很愉快?”趙欣然不再說些兜兜轉轉不著邊際的話,而是霍然轉過身,靠在洗手台挑眉看珍藏,語氣高高在上,帶著悲憫。


    葉珍藏清晰地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臉色一寸寸變白,笑得慌亂拖遝。


    她忘了自己已經洗過一次手,重新打開鋥亮的水龍頭,按了一大坨洗手液,伸手慢慢衝水,盡量語速平緩地說:“是的,那個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裴至先生。”


    珍藏當然不傻,話是模棱兩可的話,不知道裴至對她怎麽說的,又說了多少,猶在提防趙欣然的試探。


    “阿至平時工作很辛苦,偶爾會在外麵放鬆一下,回來後什麽都會跟我說。”趙欣然用一種了然的神情盯著她,語氣矜傲:“我和阿至在一起這麽多年,互相之間親密到沒有秘密。男人嘛,都是這樣,你抓得越緊,他跑得越快,還不如放開他,他在外麵玩膩了吃飽了自然會回來。”


    珍藏的心在緩緩下沉,但她是誰?秦玉珠的女兒。她老娘總是告訴她,輸人不輸陣。


    她利落地關掉水龍頭,抬頭正視她的眼睛,順手拿紙巾擦手,動作帶風語氣彪悍:“這麽說原來趙小姐是在縱馬吃草?”


    “不是有句話說嗎,馬不吃夜草不肥,我們家阿至這樣又成功又帥的男人,多少女人惦記,跟蒼蠅似的,我趕走一個,能趕走一群嗎?”趙欣然哧笑。


    珍藏毫不示弱地回擊:“你就不怕自己家的馬吃飽了,把別人家的草地毀了嗎?我勸趙小姐,還是要注意環保,不要破壞生態平衡。”


    她說了什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隻是胡言亂語,撐場子而已。


    看得出來,對方也並不經常吵架,珍藏察覺到她捏著化妝包的手一直輕輕發抖,抖了足有半分鍾,對方想到一句話回擊她:“如果那草地本來就是二手的,已經被人啃過一茬,而且隨便什麽人都可以啃,那也怨不得別人家的馬兒惦記了……”


    珍藏錯了!誰說趙欣然不經常吵架?看,她說的話句句直擊要害。她在說她是離過婚的,而且男女關係混亂。


    倒是珍藏,無法更有力地反擊,隻能在足足瞪了趙欣然一分鍾之後,外強內幹地說:“管好你家那匹種馬吧!”


    然後故作從容實則虛張聲勢地撂下淩厲的兩個字:“再見!”


    丟掉紙巾,抬著下巴走出洗手間。


    去他大爺的!裴至居然把西雅圖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趙欣然,這些天來流連心間的那一點點綺念,全都成了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如此愚蠢,如此可笑,她竟是裴至和趙欣然夫妻枕邊的笑料談資!


    這真令她憤怒和惡心,更多的卻是心底裏一大片地方隱隱作痛。


    她咬牙切齒地沿著走廊往前走,腳下穿的是一雙黑色高跟鞋,三十七碼,秦玉珠比她的腳大一碼,趕她出來時卻非要用這雙鞋換走她的三十六碼平底鞋,說什麽女孩子還是穿高跟鞋好看,現在,她穿著這雙腳後跟直掉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剁著地毯,走出鬼子屠村的氣勢。


    洗手間和大廳之間有一道走廊,中間連著幾級台階,她剁起腳來連台階都害怕,冷不防腳下一崴,眼看就要跌個狗□□——結果,結果就真的毫無懸念地跌了個狗□□。


    今天真是衰神附體,正當珍藏覺得世界末日恐怕也不過如此了的時候,便聞到了一陣熟悉的青草香味,抬頭,裴至輪廓分明的臉映入眼簾。


    他背著光,在他身後,是燈火通明人影綽綽的宴會大廳。


    **


    有時候人生的諷刺是你以為自己摔了個狗□□已經夠倒黴了,然而卻還有更糟糕的境地等著你,比如見到你此時最不願見到的人。


    “沒事吧?”


    裴至蹲下身,一隻手伸向珍藏。


    珍藏狼狽地趴在地上,四肢著地的樣子想必難看之極。


    而反觀裴至,西裝革履,神清氣爽,眉目端凝。


    原來從來狼狽的隻是她一個。


    他的手依然伸在眼前。


    珍藏看著眼前的這隻手,第一次見到這隻手,是在西雅圖他的車上,手指修長,指甲整潔,手腕上戴一隻百達翡麗的黑色腕表。


    當時她想,這樣優雅的一隻手,手的主人一定是個不錯的男人。


    首先他一定不會劫財。


    卻忘了,不一定是劫財,人家城裏人太會玩,玩的東西她不懂。


    見珍藏遲遲未動,裴至傾身扶她。


    她一把推開,忍著腳下的巨痛不顧形象爬坐起身。


    裴至看出她傷得不輕,再次伸手攙她,卻被她再次一把推開。


    裴至看著地上莫名其妙犯倔的女人——這性子,還真是從不肯乖乖順從男人,簡直令人生氣。


    他不再多言,直接將女人膝彎一撈,淩空抱起,一言不發地走進宴會大廳。


    大廳角落靠牆有一排深色的沙發,供喜歡安靜的客人休息,此時人不多,他不理女人的掙紮,直接走過去將女人放在沙發上。


    “扭到了嗎?”裴至蹲下身子,低頭看她的腳,動手除下她的高跟鞋。


    珍藏這時也稍稍安靜了,隻冷眼瞧他。


    他脫了鞋,伸手覆上珍藏的腳腕,抬眼試探著問她疼不疼。


    疼嗎?當然很疼,她大二前愛好滑冰,運動時腳踝骨折過,算是舊傷了,隻是此時最疼的卻不是腳,而是心。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臉,英俊,眼帶關切。


    假的嗎?還是做慣了遊戲,自己都入戲太深?


    珍藏突然一腳蹬在他胸口,對他曾有的思念、愛慕、期待、憤怒,全都集中在這一腳。


    去他m的被啃過一茬的草地!


    其實這一腳蹬得當然並不重,裴至在她心裏積威仍在,隻是裴至猝不及防,被她踢得向後仰了一下,本能地往地毯上撐了一把。


    這一刻,裴至臉上表情瞬間變幻數次,不見得多狼狽,但目光顯然帶著隱忍。


    他們身後是一排中式屏風,與大廳喧鬧的人群隔開,旁邊坐著兩對情侶在竊竊私語,早被這番動靜吸引得投來若有若無的目光。


    珍藏所坐的位置剛好挨著屏風,二米高的屏風遮住了頭頂射過來的光線,在這片陰影裏,她不爭氣,眼眶竟漸漸發紅,濕潤,有眼淚流下來。


    她很快為自己的不爭氣而羞愧。哭什麽?這是弱者的表現,是想要得到卻又偏偏得不到的不甘,是小時候同桌拿了滿分而自己卻不及格的難看!


    這樣的眼淚,何其可悲又丟臉!她鄙視自己,在下一秒,假作揉揉鼻子,順勢揩去淚水,命令自己將眼底殘餘霧氣散去。


    長安街綢緞莊姑娘不是本來就想跟英國皇室貴族說個清楚嗎?現在正好用不著多此一舉,各自走開,一別兩寬,各自歡喜,豈不幹淨漂亮?


    不遠處,兩對情侶漸漸都停了耳語,悄悄地看著半蹲在地上的裴至。珍藏不想明天再上一次熱搜,毫無預兆地站起身,剛走一步,腳下便傳來鑽心的疼。


    她刻意隱藏在黑暗中的眼淚,裴至其實看見了。


    一定發生了什麽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才會這麽反常,然而她那麽倔,那麽要強,看向他的目光帶著恨惱,生生堵住他所有關切的詢問。


    他隻能站起身及時扶住差點再次摔倒的她,手臂有力,不容反抗。


    掏出手機報了個房間號,吩咐andy送扭傷藥過去,然後,他不發一言,再次將珍藏淩空抱起。


    “你放下我!”


    “還想再上一次頭條嗎?”他低語,抱著她往外走。


    珍藏在他臂彎裏冷笑:“裴先生,放下我,退後十步,大家都可以不必上頭條。”


    裴至額角青筋隱現,第一次有女人敢拿他撒氣,也是第一次知道女人生氣時真是天下最難對付的怪物。


    他不理會她的掙紮,隻是加快了步伐,就這樣抱著她上了電梯,按了某個樓層。


    “到底帶我去哪裏?”珍藏質問。


    裴至目不斜視,不答。


    掙紮無果,珍藏冷哼,倒想看他有什麽招數。


    好在沿路並沒有遇到什麽人,此時的電梯也是空蕩蕩的。


    電梯壁有著可以當鏡子照的清晰度,鏡中的她和他,明明是這樣親密的姿勢,卻各自望著一個方向,眼神毫無交集,像兩頭鬥氣的蠻驢。


    這時,電梯在某個樓層停下,有幾個人湧進來。


    裴至抱著珍藏退到角落。


    珍藏不願去猜測這些人見到裴至懷裏抱著一個女人時是怎樣驚訝的表情,她不想讓自己再當一次新聞裏可笑的道具,情急之下,她伸出大衣袖子幫他遮住口鼻。


    裴至微微一動,似要擺脫,珍藏索性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埋入他的肩頸之間。


    “別動!”語氣裏有一絲難得的乞求。


    裴至僵住了,果然便一動不動。


    珍藏放下心來,男人身上好聞的青草香味立刻淹沒了她。


    微微側頭,嘴唇無意間蹭過他的耳朵邊緣,那是唐僧一樣白淨的厚軟的耳朵,似散發著某種誘人的魔力。是不是越壞的男人越性.感,越性.感的男人就越壞?女人該怎樣懲罰這樣的男人?


    大衣的袖子遮擋著他們倆的臉,電梯裏剛剛湧進來的人群開始時對他們這樣橫抱的姿勢很好奇,不久就顧自大聲談笑起來,不再注意,珍藏突然偷偷銜了上去,一點一點的,將那片唐僧肉拖進嘴裏。


    眼睛,卻睨向男人的表情。


    裴至果然下頜繃緊,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胸膛起伏,呼吸漸疾,抱著她的雙臂也僵硬了起來。


    她開始用舌尖輕.tian,故意用呼吸軟軟地吹著他的耳廓。


    時間那麽短,又那麽長,終於,電梯“叮”地一響,門開了,那群人下去了,裴至抱著她大步走出。


    原來大廳裏的電梯可以直升樓上的酒店套房,那群人轉眼間不知散去了哪個房間,隻餘隱約的笑聲,安靜下來的走廊裏,裴至呼吸急促。


    在一間房間前停下,他放下珍藏,一手緊攬著她的腰,一手拿出門卡,她看見他嘴唇緊抿,手勢急切。


    刷了三次,本應十分靈敏的門,竟都沒開。


    腰上的手突然收緊,他把她裹進懷裏,迫不及待的唇熱.熱地壓了上去。


    太多次這樣的纏.綿,彼此的感覺是那麽熟悉。


    站在房間門口,珍藏回應著他,主動用舌尖頂開他的牙齒,逐條紋理地探索,像個已經準備好陷阱的獵人。


    嘀一聲,不知那張卡觸到哪裏,門終於開了。裴至早被那在電梯裏蠢蠢欲動的小舌引得性起,多日來的患得患失如同最好的催.青劑,他心急地撞開門,唇連著唇地擠進去,黑暗裏一聲暗響,是門複被撞上的聲音。


    他放下她,反手將門卡插上卡槽,燈光亮了,兩個人的臉瞬間變得清晰。


    將她受傷的那隻腳撈起吊在他腰上,裴至喘.息著低問:“痛嗎?”


    珍藏輕哼了一聲,微微搖頭。


    壞情緒似乎消失了,恨惱也不翼而飛了,女人天生有折磨男人的本事,那樣綿軟的小女孩的模樣,透著嬌憨勁,裴至仿佛突然置身天堂,所有的情緒化為一顆酥透了的心。


    他重新開始wen她,將人壓在門板上,托著她的頭,熱.切,纏.綿,唇從柔.軟的唇瓣滑向全身。


    她弓起身子,開始喘.息,貓咪一樣嗚咽的聲音像羽毛般掃在裴至的耳膜心尖。


    他難.耐地將她兩條纖細小腿都掛在身上,裙子撩至腰間,


    她的腰緊緊貼著他的,柔.軟的胸.脯就抵在他胸口,而他,身體躁熱如火,早已起了變化。


    他用男人最堅硬的部分去感受女人最柔軟的部分,他的手指輕易滑進她的毛衣,緩緩向上攀爬。


    珍藏眯起眼看他,燈光下,他的容顏成熟、俊朗,比起他的動作,這個人人奉若神明的男人眼底的沉迷更令人心動。


    珍藏不由自主地撫上他胸口,感受那裏的熱力賁張,光.滑結.實。


    他的重量有一半壓在她身上,那是一種舒服的、熨貼的重量,令她想要喟歎,令她差點忘了自己勾.引他的本意是懲罰。


    直到,裴至突然問:“踢我的時候,在想什麽?”


    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性.感極了,卻讓珍藏從迷醉中回神。


    “今天跟誰見麵了?聽說了什麽?”他又問。


    是的,這個男人在為她著迷,但仍不失理智。她差點忘了他並不是普通男人,而是裴至。


    珍藏將身體微微後傾,拉開一點距離,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隻是輕笑,在他臉上畫圈圈:“能不能先去洗澡……”


    “洗澡”這個詞裏的曖昧含義不言而喻。


    裴至凝視她良久,不確定地低語:““可以嗎?你真的沒事?”


    他眼神很深,像深澗,而她模糊的影子就倒映在黝黑的澗底。他寬闊白淨的額頭沁出一層薄汗,那層薄汗在燈光下閃著某種熠熠光澤,令珍藏的心驀地軟了。


    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她突然懊惱,腦中倏然空白。


    是的,在電梯裏主動吻他時,她居然想報複他和趙欣然。


    她不知道中了什麽邪,被無數荒謬的報複念頭塞滿大腦。


    可是她憑什麽報複他們?不管趙欣然說了什麽,都是她該承受的。因為在西雅圖確是她先勾.引的裴至。


    可笑的念頭呼嘯而來,又頃刻呼嘯而去,珍藏還是被裴至抵在門後的姿勢,她的腿甚至還纏在男人腰上,可她卻怔住那裏,再沒有理由繼續。


    她的失神令人心疼。裴至終於忍不住端起她的下巴,正色,語速很快但無比清晰:“聽著小家夥,這些話我隻說一遍,你要聽好。在西雅圖的時候我和欣然並未訂婚,回國之後我找了你很久,但你消失了。欣然的父親對我來說是位很重要的長輩,在我剛接手青木時幫過我很多,兩個月前他病危,為了讓他安心我才和欣然訂了婚,並且他們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你,隨時可以解除婚約。欣然對我家那麽熟悉是因為她一直和蓁蓁感情很好,我也把她當家人看待。現在我把所有能想到的你生氣的原因都解釋給你聽了,所以,小家夥,收起你那些道德邏輯,跟鬱思文說清楚,安心把自己交給我,能做到嗎?”


    原來……是這樣。


    許多男人做人做事是極不喜歡向身邊人解釋的,裴至顯然就是這樣的男人,但這個男人竟肯拉下身架向她解釋了這麽多,珍藏不得不為之動容。


    一切都有了答案,可是,如同裴至所問,她能做到相信他,把自己全心全意交給他嗎?珍藏在這一分鍾急切而惶惑地問著自己。答案是恐怕還不能。


    對於婚姻珍藏隻相信適合與不適合,而不相信所謂的愛情。


    她對男人的所有認知,都來自於葉遠堂、陸慎言和趙多寶,一個等同於背叛,一個等同於花心,另一個等同於欺騙。難道天下間還有另一種男人叫做裴至?她不敢下注去賭。她和他之間何止橫亙著一個趙欣然的問題,原本就是綢緞莊姑娘和皇室貴族的問題,就算沒有趙欣然還會有李欣然張欣然。她作為一個寫不入流小說的偽言情專家,對於杜撰灰姑娘嫁入豪門然後幸福過一輩子的故事樂此不疲,可是,在現實裏,她不相信。


    “你愛我嗎?”她問。


    “愛。”裴至毫不遲疑。


    “可以愛我多久?”


    “很久,你想要多久就有多久。”他說得深情。


    “為什麽愛我?”


    “……”他卻遲疑了。


    “我不聰明不漂亮不溫柔,即便這些優點我全都有,隨著時間流逝也會消失,更何況我沒有。”


    “不,做我的女人,隻需要一個優點,那就是我喜歡。”


    珍藏被這句話逗得笑了,眼淚卻要流出來,“然後呢?說很久太簡單,許一個期限太容易,誰都是抱著天長地久的想法開始,但是現實總是會讓人措手不及,總是會讓感情以始料未及的方式結束。你現在喜歡我愛我,我相信這一刻的感情這是真的,可是,又能真多久?”


    她吸吸鼻子,“我並不是一個隻求曾經擁有不求天長地久的人,並不是一個在感情上灑脫的女人,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我不認為我還能輸得起。”


    遇見一個並不如何深愛的趙多寶,她已難受許久,倘若遇上裴至這樣令人著迷的男人,一旦深陷,再想走出來……後果她不敢想象。


    裴至深深看著她,被她的話震動,看了她好一會兒,他才一字一字道:“你是輸不起,我是沒輸過。從十五歲接手父親留下的生意到現在,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孩,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男.歡.女.愛的事情上,對於我來說,隻有喜歡或不喜歡,隻要喜歡了我就會一輩子對她好到底。我相信不會輸。”


    這樣令人敬畏的男人卻說著這樣真摯的情話,那說話的神情真可令世間所有的女人沉醉,這些女人裏當然包括珍藏,她聽得惶惶然,聽得想流眼淚。


    他說她是唯一愛過的女孩,且會一輩子對她好,能相信他嗎?能嗎?能嗎?


    心底的小人激烈作著鬥爭,明明心底想著不能,也不該,即便他是裴至!可人卻像被施了魔法,動彈不得,周遭一切都消失了,眼裏隻剩了他此時的薄汗和深情。


    這之後的很多個深夜,珍藏都躺在床上反複回憶,回憶裴至澄澈深湛的眼,回憶裴至此時的如許深情,回憶他們之間這場相識以來最為坦誠的對話。


    如果不是電話響起,她會不會已經軟弱地撲進他懷裏?


    然而,如果永遠是如果,如果緣份差了一厘,故事就謬以千裏。


    那個電話是她老媽秦玉珠打來的,響的時候,像驚擾了一個幻夢,珍藏手忙腳亂地從隨身小包裏掏出手機,看見屏幕上閃爍著的名字,秦玉珠這些年來怨懟的臉突然就浮現在她的眼前。


    當年,葉遠堂是否也曾經對秦玉珠說過這樣深情的話語?是否也曾經對秦玉珠這樣溫柔的凝視?


    鈴聲在安靜的房間響了很久,直到戛然而止。


    身後的門鈴也開始響了,裴至將她換了方向,打開門,是andy送扭傷藥過來。


    等手機鈴聲和門鈴聲響罷,珍藏心底那點投降的心思不知不覺已蕩然無存。


    “誰的電話?不想接嗎?”


    “我媽的電話,囉嗦,嫌她煩。”


    裴至隻以為她發小女孩脾氣,伸指將她散落的碎絲別至耳後,又輕輕摩挲她的肩膀,以示安撫。


    -——這樣的男人,葉珍藏該如何說出拒絕兩個字?對他,她實在沒有下午拒絕鬱思文的勇氣。


    可是必須要拒絕。


    “如果我媽知道我現在和你這樣貌美如花楚楚動人的男人在一起,她說不定巴不得我馬上把你撲倒。”


    葉珍藏朝裴至眨眨眼睛,搭在他胸口的手開始軟軟滑動,摸到他襯衣下的某個凸.點,玩心大起地來回撥.弄。


    裴至被這過於明目張膽的撩.撥弄得深深吸氣,目光黯沉,以為珍藏已經被他說服,為他妥協。


    他吻她的額頭,一次,二次,三次,然後將她抱起,放在床上,脫去西裝,動手解開領結:“我們有半個小時時間,雖然不夠用,不過等一會兒婚宴結束可以繼續。”


    珍藏躺在床上,撐著頭看著他笑。


    他的身體有著平時被衣服掩蓋的強壯,如果說他平時的氣質屬於偏靜偏冷的那一類,那他現在隻需脫去西裝,悍然的那一麵就撥亂暴露了出來,屬於男人的陽剛味十足。


    看上去真是美味極了。


    裴先生被色女珍藏看得竟然有些羞赧,背過身去解鈕扣,襯衣下擺露出兩瓣結實的弧形。


    珍藏坐起身,靜靜地從身後抱住他精壯的腰身,臉頰貼著那方光滑的皮.膚。


    裴至以為她著急了,笑著快速解決煩人的襯衣,轉過身,卻被珍藏捧住了臉。


    她和他鼻息相抵,用嘴.唇磨.蹭他的唇.瓣。她沉醉於這種無言的親密,比直接的性.事更讓她著迷。


    是最後一次了吧?就讓她放肆地親最後一次。


    裴至被她突發的孩子氣逗笑了,她的唇瓣形狀其實略嫌豐厚,但很軟,裴至覺得像是被羽毛拂過一樣,全身泛開癢絲絲的麻,心.癢難.耐。


    摟住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乖,要不要一起……?”


    “不要!想得美!”珍藏咭咭笑,牽起他厚厚的耳垂往浴室推。


    等他去了浴室,她輕輕拉開房間門,飛快地跑了出去。


    扭傷的腳鑽心的疼,但更疼的是她的心。<!--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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