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京城的熱鬧都是英國公府和安定侯府給的。


    鄭氏將兩個弟弟告上京兆府後,京兆府衙門也很是頭疼。


    兄弟爭產因而打得頭破血流的事,衙門處理的多了去。


    可這嫁出去的閨女和娘家兄弟爭奪財產的事,幾乎從未見過。


    按理說父母去後一般都是將財產留給兒子孫子們,衙門有心按這條處理吧,又有英國公的親筆遺書為證。


    俗話說死者為大,死者的意願不能不考慮。


    京兆府尹十分頭疼,隻能將雙方當事人全都叫到京兆府,從中調解,試圖讓雙方和解。


    在京兆府尹看來,鄭家已經沒了爵位,兩位鄭公子身上也隻有閑職,很快就會淪為不入流的小官之流。


    可鄭氏還是安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兩位鄭公子若是聰明,就應該知道保留這門姻親對他們有利無害。


    所以先勸兩位鄭公子。


    “所謂姻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兩位公子以後少不得有事還需要求助姐姐。


    依本官之見,不如就按照遵從英國公的遺囑......”


    京兆府尹話還沒說完,就被兩位鄭公子怒聲打斷了。


    鄭大公子:“狗屁的姻親,老頭子在的時候,鄭氏都不正眼看我們,何況是老頭子不在了,以後不過就是路人罷了。


    既是路人,就不應該沾染我鄭家半分財產。”


    鄭二公子:“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況且她當初嫁人的時候,老頭子已經舍了大半家資給她做嫁妝。


    如今她還要回來和我們爭奪財產,真是沒臉沒皮,貪心到了極點。”


    “你去告訴她,我鄭家的錢財,即便是舍了給路邊要飯的,也絕不會讓她撈走半文。”


    兩位鄭公子堅決不肯退讓。


    京兆府尹無奈,又去勸鄭氏。


    “世子夫人以後有事,少不得還需要娘家兄弟撐腰,若是因為錢財之事與娘家生了嫌隙,豈不是因小失大?”


    “依下官看,不如世子夫人大度一些,主動放棄國公爺留下的財產,與兩位弟弟做個人情。


    以後李家和鄭家還是親親熱熱的姻親之家,如何?”


    鄭氏態度比兩位弟弟還尖銳。


    “我呸,我娘隻生了我一個,英國公府也隻有我一個嫡女,他們兩個不過是下賤胚子生出來的賤種罷了。


    兩個賤種還想和我平分我爹的財產?我爹攢下那麽多銀錢是因為我娘當初的鋪子,是我娘的生意帶來的。”


    “這些銀錢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少我一個子兒也不行。”


    鄭氏尖酸刻薄的話傳到了隔壁。


    兩位鄭公子勃然大怒,不管不顧闖進來與鄭氏大鬧一通,雙方甚至廝打起來。


    最後狼狽地被京兆府尹派人拉開,各自送回府。


    京城就沒有藏得住的秘密。


    鄭氏和兩位弟弟爭家產的事兒很快就傳了出去,惹得沸沸揚揚。


    顧楠聽完消息後,叫了陳力來。


    “你悄悄安排人去找人寫幾個女子支撐門戶,兒孫不孝最後反而女兒女婿養老的話本子來。


    最好再加入一些妻妾爭鬥,妾生的孩子霸占家產,親生女兒淒淒慘慘死去的那種戲。”


    “戲本子粗糙些無所謂,重要是快,拿到戲文後,悄悄安排人到京城各大酒樓,戲班子都演起來。”


    陳力如今已經是她手下的大掌櫃,掌管著整個酒廠以及酒廠在各州府的銷售。


    平日裏接觸的人又多又雜,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這件事讓陳力來辦,再合適不過。


    如果不是因為葉崇揚還在朔州處理和羌國的事,這種話本子交給他來寫,一晚上他就能給寫出好幾本來。


    可惜哥哥不在,隻能讓陳力花錢請人去寫。


    陳力領了差事,很快就安排妥當。


    不過三日,京城各大酒樓,戲班子裏就開始排演起熱熱鬧鬧的戲文來。


    那戲文裏,有的是高門大戶妻妾成群,正妻隻生一女,妾室生了一堆兒女。


    父母死後,妾室生的孩子霸占家產,將正妻的女兒淩辱至死。


    還有的戲文裏唱的是父母重男輕女,偏兒子不爭氣,敗壞光了家產,靠著女兒做生意養活了全家,賺來了萬貫家財,父母卻要在女兒出嫁的時候,要求將家財全都留給家裏的兒子。


    這些戲文一出,立刻在京城各大酒樓,戲班子掀起了一股熱潮。


    幾乎所有人茶餘飯後都在思考,在討論一個問題:女兒到底應不應該得到父母留下的遺產?


    世人嫁女,高門大戶多備些嫁妝田產,普通百姓也會盡力給置辦些衣裳銀釵。


    自嫁出去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娘家人,娘家父母留下的財產無論多少都是兒孫的。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傳承了上千年的習俗第一次擺在世人麵前,讓人開始審視。


    就在這一片議論聲中,太後娘娘決定在宮裏舉辦一場賞花宴,邀請了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眷進宮赴宴。


    秦太後請了戲班子進宮。


    “哀家聽聞最近外頭唱戲唱得熱鬧極了,所以也特地請了一出戲班子進宮,咱們啊也跟著熱鬧熱鬧。”


    今日這出戲文唱的是一戶人家父母慘死,隻留下一個孤女,族人群狼環伺,強行過繼兒子到亡父母名下。


    最後過繼來的孩子獨占家產,然後又逼著孤女嫁給一個喪妻又酗酒的老男人做填房。


    孤女不肯,在出嫁當日偷偷逃跑出去,然後靠著路邊擺攤賣麵為生,吃盡苦頭方才一點一點積攢家私,將生意做大。


    後來她又遇到了一個性子火爆的將軍,靠著那將軍支持,她才得以重回本家,趕走繼弟,奪回父母留下的家財。


    戲文精雕細琢過,唱得一波三折,動人心弦。


    一眾命婦們個個都聽得眼淚汪汪。


    秦太後用帕子擦了擦眼,輕輕拍了一下顧楠。


    “你從哪兒找來的戲班子,這是來賺哀家的眼淚了吧?”


    顧楠一臉無辜。


    “冤枉啊,皇嫂說想聽聽民間現在熱門的戲。


    現在京城的戲班子最熱鬧的就是這種戲了。”


    旁邊坐著的沈老夫人道:“鄭家爭產的事鬧得全城沸沸揚揚,這戲班子自然得抓住這風口啊。”


    “娘娘還不知道吧?鄭家那邊又鬧出新的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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