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搭著容瑾的手下了馬車,朝顧姣姣看過來。


    容瑾順著她的視線轉過頭,看到門口站著的顧姣姣。


    仿佛是被燙到了一般,他倏然鬆開了女子的手。


    顧姣姣眨了眨眼,提著裙擺下了台階,笑盈盈地跑過來。


    一口氣跑到容瑾跟前。


    “容瑾,你總算是回來了。”


    容瑾望著眼前麵若桃李的少女,她看著自己的目光是那樣的明亮,猶如天上的星辰一般。


    她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燦爛到他一時竟然沒法直視她。


    他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顧姣姣目光看向旁邊的女子,熱情大方地握住女子的手。


    “這位就是瑛姐姐吧?我以前總聽容先生提起你。”


    瑛姐神情似乎有些緊張,也有些無措,將手縮了回來。


    “姑娘你是?”


    顧姣姣道:“我叫顧姣姣,是......”


    她頓了頓,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


    總不能說自己是容瑾的未婚妻吧?


    畢竟兩人也還沒有正式定親呢。


    她臉紅了紅,抬起頭嗔了容瑾一眼。


    “你不為我和瑛姐姐介紹一下?”


    容瑾的臉色有些泛白,目光閃爍,遲疑片刻,才垂下眼眸輕聲開口。


    “瑛姐,這位是顧姣姣顧姑娘,是清河女子學院的女先生。”


    “顧姑娘,她是許瑛,瑛姐,我以前和你提起過,她......”


    顧姣姣笑盈盈地點頭。


    “我知道,你和我提過瑛姐姐辛苦勞作供你讀書的事情,瑛姐姐心底善良仁慈,我以後會將她當親姐姐看的。”


    容瑾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許瑛理了理鬢邊的碎發,飛快撇了容瑾一眼,然後低下頭去。


    神色有些不自在。


    “阿瑾,你.....你沒和顧家姑娘說我們的事嗎?”


    容瑾臉上血色瞬間退去。


    顧姣姣眨眨眼,茫然看向容瑾。


    “你們......什麽事啊?”


    她的目光仍然那般清澈,清澈到容瑾根本沒辦法直視。


    容瑾垂著頭,嘴巴張了又張,隻覺得嗓子幹啞得厲害。


    許久才幹巴巴地蹦出一句話。


    “瑛姐現在是我的......妻子。”


    妻子兩個字他說得很低,但還是清晰地傳進了顧姣姣耳朵裏。


    猶如轟雷一般在她耳邊炸響,炸得她的耳膜轟鳴不斷。


    一瞬間好像所有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隻有妻子兩個字在她腦海裏不斷放大,再放大。


    她的臉色逐漸發白,手無意識捏緊了裙角,用力到指尖泛出灰白色。


    才喃喃從嘴裏蹦出兩個字。


    “妻子?”


    許瑛不是容瑾的姐姐嗎?


    怎麽會成了他的妻子?


    許瑛是容瑾的妻子,那她是什麽?


    容瑾曾親口許給她的承諾又算什麽?


    她怔怔看著容瑾,隻覺得心口像是有無數的冷風突然灌進來一樣,嗆得她心口悶疼,喘不過氣來。


    熱意在眼底翻湧,但她強忍著瞪圓了眼睛,不肯讓眼淚流下來。


    她想質問容瑾,可驕傲又不允許她像個潑婦一般歇斯底裏地質問。


    她甚至還聽到自己發出一聲輕笑。


    “容先生回去這麽久才歸,原來是回鄉成親了。”


    “恭喜容先生,恭喜容......夫人。”


    她微微屈膝,轉身快步離開。


    “顧......姣姣。”


    容瑾上前,下意識想抓住她的袖子,手伸到半空中,又遲疑著停住了。


    顧姣姣腳下頓了頓,快速跑開了。


    容瑾回來啦。


    容瑾帶著新婚妻子回來啦。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女子學院。


    顧楠,常氏都趕了過來。


    兩人臉色都十分難看。


    常氏重重拍著桌子,盡管竭力壓製,卻還是忍不住開口罵人。


    “容瑾他這算怎麽回事啊?前腳親口許諾了姣姣,後腳回鄉就成親。


    他把我們姣姣當什麽啦?拿我們顧家當猴耍嗎?還是他覺得我們顧家好欺負?”


    話音落,小嬋氣呼呼從外麵走進來。


    “縣主,夫人,容瑾在外麵求見。”


    她氣容瑾負了自家姑娘,所以連容先生也不肯稱呼了,直接稱呼容瑾。


    常氏一聽,噌一下站起來。


    “來得正好,我這就去問問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顧楠拉住常氏。


    “我和嫂子一起去吧。”


    “姑母,娘。”


    一直呆呆坐在窗前的顧姣姣站起來,眼眶紅紅的,但眼神卻逐漸清明。


    “還是我去吧,我想親口去問清楚。”


    常氏不同意,“萬一他要是欺負你怎麽辦?不行,這口氣娘也咽不下去。


    我.....我恨不得當麵扇她兩巴掌。”


    顧楠想了想,拉住常氏。


    “還是讓姣姣親自去問問吧。”


    “可是.....”


    “放心,這是在咱們女子學院,容瑾不敢亂來。”


    顧楠壓低聲音勸常氏,“姣姣自己去問了,以後心裏才不會有心結。”


    常氏咬咬牙,拉著顧姣姣叮囑道:“若是那個負心漢敢欺負你,娘立刻出去打爆他的頭。”


    顧姣姣點點頭。


    然後用帕子壓了壓眼睛,讓自己看起來盡可能平靜一些,然後才走出去。


    容瑾正焦急地在院外徘徊著。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倏然回頭,看到站在五步之外的顧姣姣。


    他眼睛先是一亮,隨即又暗淡下來,眼底浮現出一抹深深的痛苦之色。


    嘴唇翕動,聲音輕輕顫抖。


    “對不起。”


    盡管已經做了不少心理建設,聽到這三個字,顧姣姣心口還是泛起一股悶疼。


    她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抬頭看向容瑾。


    “我想知道為什麽?”


    容瑾垂著頭,抿著嘴一言不發。


    顧姣姣眼底又熱意又湧上來,“難道你當初許下的承諾都是欺騙嗎?你隻是在耍著我玩,是嗎?”


    “不是的,我從沒想過要騙你,更不敢耍你,我當時說的話都是真的。”


    容瑾上前一步,神色急切地解釋。


    顧姣姣靜靜看著他。


    “所以為什麽呢?我要一個理由。”


    容瑾踉蹌著後退一步,眼底泛起痛苦,懊惱,糾結等種種複雜的情緒。


    許久沙啞著聲音低聲道:“我這次回去才知道原來當年我爹娘早就和養父母訂下了婚約。


    所以爹娘過世後,養父母才將我接過去撫養,養父母過世前,我曾答應過他們,要好好照顧瑛姐一輩子的。


    瑛姐這些年為了供我讀書,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我不能辜負她。”


    顧姣姣顫了顫,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底比剛才多了兩分冷靜。


    “容瑾,我看起來像是很愚蠢的樣子嗎?如此拙劣的謊言,你覺得我會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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