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心甘情願


    大爺離開。


    商流沙依舊站在單元樓的單元門前。


    她將手伸進口袋。


    喬樾見她手臂探進口袋,眉一蹙:“答應我什麽?”


    商流沙低著頭,扯嘴角:“我哪裏看起來像是要摸煙,我合著在你眼裏就是根煙槍?”


    喬樾心裏漾出一絲笑,沒掛在板正的臉上,臉色依舊嚴肅:“未雨綢繆。”


    商流沙嗬了聲:“我食言過?”


    喬樾還是不多不少四個字:“以防萬一。”


    “多說一個字給爺聽聽。”她手插口袋,靠刷著白漆的牆站著。


    喬樾眼微眯:“你乖點聽話。”


    五個字,不多不少正好比適才多了一個。


    “是挺聽話。”讓多說一個字就一個字。


    商流沙笑,手指摁著口袋裏費因格給的那張寫著地址的便簽條,擰了下。


    聽完要找的小姑娘近來的經曆,有種無力感和不良的預感充斥她心頭。


    有人此時下樓,喬樾拉著她的手臂將她往旁邊扯了下,閃出一條通道:“你說的,我才配合。”


    商流沙直白地翻譯了下他的話:“不是聽話,是聽我的話?”


    喬樾知道她此刻頭腦中許多思緒在交纏打架,才會借同他打趣轉移下注意力。


    他沒反駁,他希望為她分憂:“我來告訴小費。”


    那些她難以啟齒的東西,他來替她說。


    商流沙沒拒絕,隻說:“我們大概一兩天內回不去了。”


    他們要找的目標人物周思瓏經曆複雜,把費因格獨自放在這裏解決尋找妹妹的後續問題,商流沙並不能放心。


    “不急,既然來了,搞定再走。”喬樾伸手摸了下她的發。


    商流沙任他像她摸家裏的貓蛋黃一樣摸她的腦袋,沒較勁:“這幾天沒有別的任務?”


    喬樾回想了下,嗓音裏沒有遲疑:“事情總有輕重緩急。”


    “那就是有了”,商流沙側身盯著他,“喬樾,我不是你的紅顏禍水,你原本該做什麽,該往哪裏走就去向哪裏。我和小費死不了,這裏目前便沒有大事需要你必須留在這裏。雪天路難走,你送我們過來,現在可以放心回去。車你開走,我保證過幾天平平安安地一樣回去。”


    她的表態很堅決。


    喬樾淡淡地扯了下唇:“我來,是怕你不回去?”


    她一向勇敢無畏,他怕得是她前行的路上撞到什麽,頭破血流,再受任何一點傷。


    這話喬樾沒說,他怕失態。


    商流沙讀著他澄明的目光,讀出一部分:“遇到我的人,才該怕。”


    喬樾沉默。


    商流沙繼續:“我懂自衛,你也見過我整人。”


    喬樾眼中黑漆如墨,不笑不語。


    商流沙等了五秒,伸腿踢他:“吱聲,等我哄你是吧?你一把年紀還玩陰晴不定?”


    喬樾這才笑:“我聽明白了。你不需要我,讓我滾。”


    商流沙:“語文學得挺好。”


    喬樾:“是好,難得你跟我這麽客氣。”


    商流沙:“客氣完,你走我們就不送了。”


    喬樾眉目分明,此刻如蟄伏的獸,安靜卻似籌謀著什麽。


    他牽商流沙往車停的位置走,動作利落,力道強勁不容拒絕:“你不需要我陪你幫你做什麽,我沒意見,我不左右你。”


    他隻手拉開副駕駛位的車門,把商流沙塞進去,同時說:“我需要你在我觸目能及的地方,我看著,你也同樣不能有意見。”


    “你不需要,我需要。”


    “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知道。礙你眼,你就當你身旁空氣密度大了點兒。”


    他難得一次說這麽多話。


    商流沙的視線停滯在喬樾唇瓣上。


    啟啟闔闔的薄唇,性感。


    她神色莫測。


    喬樾話畢替她扣安全帶。


    他躬身上半身縮進車內,軀體擦著她的前胸。


    他俯得很低,頭微轉,從下而上看著商流沙的臉:“我來,還是你自食其力?”


    商流沙咬牙。


    人都壓上來了,手都攥著副駕駛位的安全帶了,還多此一舉問她要不要他幫?


    喬樾自己似乎也覺得好笑,笑了下,同時拽緊安全帶,手臂一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擦了下她的身體。


    商流沙說:“你再碰一下試試?”


    喬樾即刻壓低身體,凸起的腹肌隔著冬衣觸著商流沙的身體,衣料摩擦的聲音清晰分明:“碰了。”


    他的眼神甚至在重複:我碰了,怎樣?


    叫板?


    挑釁?


    商流沙此刻雙眸睜圓。


    喬樾想她是忘了來時她怎麽替他係安全帶了。


    攪亂他一池春水,她那時還無故撤退。


    她係的情/色雙全,他道行淺,隻是勾她下而已。


    “不碰回來?”喬樾隱忍了不久,又問。


    商流沙抿唇:“你逗貓呢?”


    喬樾眼底的光差點流溢而出。


    商流沙透過後視鏡看了費因格一眼,他將腦袋歪向車窗,好像累極再度睡著了。


    商流沙又將視線調轉向喬樾。


    喬樾的笑太耀眼,熱度在她體內堆疊,她選擇全數選擇投諸到他身上。


    他的身子大半探進車內,商流沙的一隻手置於她腿側,他身下。


    她動了下手,視線徑直看向他的臉,四目相對。


    她的手探進他腿間。


    喬樾脊背僵直成一線。


    紅色慢慢從他耳垂攀升,很快升到他側臉。


    商流沙笑,她沒見過比他更誠實又純真的身體。


    “貓會咬人。”她聲明。


    場合不對,時間不對。


    尋親,是此刻的首務。


    喬樾眸中的輕鬆調笑坍塌的徹底,他呼吸繃緊,忍得分明,迅速抽身。


    臉上的灼熱散了一點,他迅速坐回駕駛位,而後對商流沙說:“剛剛逗得開心,專車司機這費用,你省了。”


    ***


    周思瓏人不在家,他們隻能往學校找。


    曇縣縣城內技校僅有一家。


    借著從大爺那裏得來的訊息,他們找得不難。


    技校所在的位置很怪,沒有靠近主路,校門也窄,隱在一條長長的胡同末端。


    喬樾將車停靠在和技校隔著一條街的縣城主道的停車位上,三人一起下車往技校所在的方位走。


    喬樾拖著費因格走在後麵,商流沙在前。


    路上他向費因格說明一早得知的那些訊息,此刻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拍了拍費因格的肩。


    喬樾的手乍收回來,費因格就說:“哥,其實不需要鑒定,應該就是她了。我雇的徵信社拿到的照片裏,她和我媽年輕時很像,差不多一樣。她這些年的部分生活經曆我也有,可我沒敢看。”


    喬樾嗯了下,他不是很擅長安慰人:“也許她過得沒那麽糟,先別忙著難過。”


    費因格點頭:“真來了,我又不急了。我怕她不怪我們找到她找到的晚了,她沒所謂,我們來不來,她都不在乎了。”


    “不會。”喬樾不知從何說起,他過過無父無母的日子,他經曆過,“讓自己一個人,習慣一個人,沒那麽容易”。


    “你有流沙姐。”費因格這話很像安慰。


    喬樾摸他後腦勺:“眼挺亮。”


    費因格望著他,此刻突然坦誠:“哥,喜歡流沙挺容易的,你挺幸運的。”


    喬樾愣了下,仗著身高優勢拍了下費因格的頭頂,沒有理會從費因格話裏讀出來的另一重信息:“你喬哥我不好?”


    費因格笑了下,撓頭:“我對同性沒興趣。哥,你放心。我也不會覬覦流沙,她欺負男人。”


    喬樾哼了聲,笑了又笑:“流沙……姐。”


    他加重了最後一個字。


    費因格笑。


    喬樾再度揉他的短發:“你覺得這一路上她在欺負我?”


    費因格動唇:“有點兒這意思。”


    喬樾嗬了聲:“小費,我不是任人欺負的人。我的骨頭,和世上很多男人一樣硬,甚至比大多數男人都硬。她強,我有時才因此選擇弱。我和她爭什麽?人都是我的。”


    “我有那力氣,是用來一致對外的。懂?”


    ***


    邊聊他們已經走至胡同半段。


    近人情怯。


    費因格腦海裏天人交戰,有些走神,盯著他自己的腳尖。


    突然刺耳的摩托車輪胎擦地聲在近處響起,他下意識地循聲抬頭。


    隻需一秒,他已經判斷出駕駛摩托車的男人和摩托車上將手伸向他們身前不遠處的商流沙背包的男人,是飛車賊。


    視野之內,適才還立在他身旁的喬樾,飛速躥出移動,以迅捷的速度帶著滿身強健的力道一跳而起,撲向調轉車頭正計劃向他們這方向駛過來逃竄的飛賊。


    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


    呈現在費因格眼前的畫麵,是喬樾肉身即將撞向正在加速的摩托的畫麵。


    他眼前的喬樾的背影堅定如山,脊背剛直,騰躍起的步伐,力道淩厲,從容而強大。


    費因格瞬間相信了喬樾的話。


    那種少時對於動漫裏英雄人物的崇拜和仰視,在這一刻突然重生。


    那種對於強者的熱血觀望,開始重燃。


    沒有人能欺負眼前這個男人,除非他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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