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其實也沒有那麽久以前啦!


    有個怪人出現在京都的街道上。那家夥穿著被蟲蛀了的舊製高中製服鬥篷,臉上戴著超級卡哇伊的狸貓麵具。


    要是打扮成這樣的人物光天化日大搖大擺地走在暗巷裏的話,自詡正義使者的人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打電話報警吧!這麽一來,京都府的警察光是接急公好義的一般市民打來的報案電話就接到手軟,於是乎,這件事在怪人和警方之間挖出一條填也填不滿的鴻溝。話雖如此,怪人和警方原本也就是水火不容的關係。


    那麽,讀者諸君肯定會有這樣的想法。


    「所謂怪人,想也知道是壞事做盡的家夥!」


    這種想法跳躍得太快了,請冷靜下來。


    絲毫不把心驚膽戰的一般市民放在眼裏,怪人依舊秉持著為善不欲人知的信念,把在三條大橋的橋墩旁哭泣的迷路小鬼帶回他祖母的身邊、撂倒三更半夜在木屋町脫光光還拿著皮帶亂揮的醉漢、安撫吵到再差一步就要大打出手的夫婦。


    沒想到怪人真心是個「好家夥」。


    ※


    當大家了解到這一點,也難怪怪人受歡迎的程度直線上升。


    早晨的談話節目裏,商店的老板們都在討論怪人的消息:澡堂脫衣服的地方貼著報導怪人英雄事跡的新聞剪報;醉漢們在三更半夜的先鬥町針對怪人的真麵目展開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新京極的土產店瞄準觀光客的荷包,店頭陳列著怪人的周邊商品。怪人從一般市民的敵人搖身一變,華麗地成為可靠的正義夥伴。


    朝日新聞社京都總局的記者看中怪人如日中天的知名度,不知道暗地裏使了什麽手腳,說服報社,展開前所未有的貼身采訪。自怪人出現在京都的約莫一年後,大概是梅雨季的雨下個不停的六月中,怪人指定在四條通的地下道,也就是大丸百貨公司的地下櫥窗前做為訪問的地點。


    當怪人披著黑色鬥篷現身時,地下道裏熙來攘往的行人無不啞口無言地停下腳步,隨著時間過去,人群眾集得越來越多。


    據說怪人是這麽告訴記者的。


    「吾乃八兵衛明神的使者。」


    想必各位都知道八兵衛明神吧?


    在新京極的商店街與河原町通之間,那一堆狀似蜘蛛網交錯的羊腸小徑中,有條咖哩店和居酒屋鱗次櫛比的「柳小路」。在這條微風輕輕地吹拂著新綠柳樹的巷子裏有一座小廟,裏頭有一排形狀各異的信樂燒【※意指以滋賀縣甲賀市信樂為中心所製作的陶器,為日本六大古窯之一。】狸貓,據說是用來供奉昔日棲息在這一帶寺廟裏的狸貓之神,而這隻狸貓之神就是怪人口中的「八兵衛明神」。


    記者問他:「那麽該怎麽稱呼您才好呢?」


    怪人抬頭挺胸地回答。


    「希望你能叫我『狸貓假麵』。」


    聽見了嗎?各位。他說他是狸貓假麵!


    是八兵衛明神的使者。


    是親切待人的怪人。


    是令人又敬又愛的狸貓假麵。


    「狸貓假麵」的名號從此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過,筆者始終認為,人的運氣一旦爬到頂點,就會開始往下墜落。正是這篇訪談讓「狸貓假麵」的聲勢開始走下坡。大家不妨去新京極碰碰運氣,店頭的花車裏還剩下大量賣不出去的狸貓假麵商品,價格低得慘不忍睹,祭典已經結束了。


    因為……


    事到如今,狸貓假麵已經一點也不稀奇了。


    ※


    就在這篇訪談見報一個月後的七月十六日。


    第二天要舉行祇園祭山鉾巡行的星期六早上。


    有對快三十歲的情侶正走在三條大橋上。


    從橋上往北看,可以看見遠處籠罩在薄霧裏的群山。有隻鳶張開巨大翅膀,在藍得望不見一片雲的夏日晴空中滑行。銀光閃閃的鴨川河岸有排納涼床【※京都夏天特有的風情畫。餐館及茶館會把座位擺在河上或屋外等看得到河景的地方,提供餐飲。】,昨晚還燈火通明地有如魔術表演的舞台,如今已然空空如也。三條大橋上,走在前麵的男性是「恩田前輩」,慢條斯理地跟在他後麵的女性則是「桃木小姐」。


    恩田前輩站在橋的正中央回頭說。


    「星期六開始羅!」


    「星期六開始羅!」桃木小姐亦如是說。


    這時,恩田前輩的表情卻蒙上一層陰影。


    「可是……不管再怎麽掙紮,星期一還是會來的。」


    桃木小姐走到恩田前輩身邊,悄悄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別淨往壞處想。」


    恩田前輩打開筆記本,兩人靠在橋的欄杆上,一起看著筆記本上的內容,想像接下來的星期六要怎麽過。筆記本裏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基於恩田前輩的創意巧思,安排得相當緊湊的星期六行動計劃。


    事實上,他們並非這個故事的主人翁。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從他們開始說起呢?因為筆者希望將這個故事設定為「充實的星期六全貌」。讀者諸君,請繼續往下看。站在三條大橋上的這對情侶不是正散發出「保證能把星期六過得很充實」的光芒嗎?鮮活得閃閃發亮。逐漸在他們眼前蘇醒過來的京都街道閃閃發亮,就連還沒有正式開始的星期六也閃閃發亮。放眼望去就是一個閃閃發亮的鮮活早晨!


    桃木小姐從欄杆上探出身子,望著空無一人的納涼床。


    「昨天是在哪裏舉行所長的歡送會的?」


    恩田前輩指著其中一個納涼床說:「大概是那邊吧?」然後又提高八度音說:「充實的星期六早晨要從熱咖啡和雞蛋三明治開始。」


    「你在說什麽?」


    「模仿所長羅!」


    「怪怪的喔!」


    「不知道所長怎麽樣了?昨天的歡送會上一直有人陸續不告而別,最後就連主客也自顧自地人間蒸發,簡直像是被狸貓耍了。」


    說到這裏,恩田前輩一骨碌地將身體從欄杆上移開,舉起手來。「請等一下!剛才我腦子裏閃過一個非常好的點子喔!你要聽嗎?」


    「我要聽!我要聽!」


    「去參拜八兵衛明神吧!」


    桃木小姐宛如菩薩般地微笑。


    「真虧你想得到這麽棒的主意!」


    恩田前輩在筆記本上寫下「八兵衛明神」。


    兩人跨過三條大橋,往西走到河原町通,再繼續往南走。早上的街道呈現出還沒有開店前的寧靜氣氛。


    「不曉得小和田先生是不是平安回到家了?」


    「他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有事的啦!」


    「明明是你丟下他先走,講得還真是輕鬆!」


    「你真以為那個小和田君會卷入什麽危險的事嗎?他的身邊一向都是天下太平喔!就像地藏菩薩似地百毒不侵,又像狸貓一樣懶到不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為所動……」


    穿過河原町opa【※位於河原町的購物中心。】旁的巷子,走到柳小路。兩人站在有一排信樂燒狸貓的小廟前,將香油錢投入香油錢箱裏,雙手合十。桃木小姐「南無南無」地口中念念有詞,恩田前輩問她:「為什麽是南無南無?」


    「南無南無可是萬用的禱告詞喔!」


    「南無南無、南無南無、南無南無。」


    「不用說這麽多遍啦!」


    閉上眼睛許願之後,恩田前輩說聲「走吧!」就拉著桃木小姐的手離開小廟。


    「可以告訴我你許了什麽願嗎?」


    「希望可以度過一個充實到幾乎要流鼻血的周末。」


    「這真是太棒了。……我的願望是『希望能遇到狸貓假麵』


    。」


    「這是什麽?太棒的願望了。」


    「上次沒有要到他的簽名,下次一定要要到。……你覺得他會給我嗎?」


    「他一定會給的。因為狸貓假麵是個對任何人都很親切的怪人呀!」


    恩田前輩停下腳步,打開筆記本,在行程表上寫下「買簽名板」。「先找個地方吃早餐吧然後再去無間蕎麥麵大會!」


    於是他們便離開柳小路。


    ※


    送走以度過充實的星期六為目標的情侶,讓我們停在柳小路上。


    八兵衛明神對麵有一間香煙攤。


    有個年過三十的男人在那間香煙攤的二樓睡覺,身上穿著花花綠綠的襯衫,一臉亂七八糟的胡碴。枕邊有個貼著「天狗白蘭」仿古式標簽的酒瓶、《名偵探的條件》破舊單行本、小型的相機及黑色皮革的萬用手冊、滿是煙蒂的煙灰缸。棉被的旁邊則散落著啃了一口的甜麵包和便利商店的塑膠袋。放在房間角落裏的每當黑色電風扇轉動時發出吱嘎吱嘎的噪音,這東西便有如生物股竊竊私語。


    事實上,這個男人也不是本故事的主角。主人翁遲遲不出來見客,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欲速則不達,吃太快會砸破碗。小說這種東西,還是細火慢燉比較好不是嗎?


    他姓浦本,是個私家偵探。


    為了抓住狸貓假麵的狐狸尾巴,浦本偵探已經在這個密不通風的兩坪多房間裏盯梢了一個星期。狸貓假麵自稱是「八兵衛明神的使者」,因為曾經上過報紙,因此所有人都認識他。隻是基於「既然如此,那就去盯著八兵衛明神吧!」這麽單純的出發點,瞎蒙的程度就連推理也稱不上。目光呆滯地從二樓往柳小路看,看到的都是前來參拜八兵衛明神的一般市民。


    「無所謂,隻要等時機成熟就行了。」


    浦本偵探從容不迫地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


    「話雖如此,還是有繼續監視的必要,不然委托人是不會滿意的。」


    他如同一塊巨大的岩石股盤踞在隻有四張半榻榻米大的房間裏,故意把胡碴留長,表現出「努力工作的感覺」,心浮氣躁地等待周末的來臨。因為周末一旦來臨,就可以和充滿幹勁的助手換班。因為偵探是一份作息不正常的工作,所以才更需要好好地休息是他的原則。因此當望穿秋水的星期五夜晚來臨時,他便猛灌香煙攤的老婆婆送給他那瓶來源可疑的酒,喝得酩酊大醉,直到今天早上。


    這天早上,他夢見自己的偵探事務所陷入經營危機。當他夢到助手利用財政困難的漏洞,把整家偵探事務所據為己有,還把招牌換掉,將他踢到室町通上的地方就醒了,發現有隻目中無人的貓正四平八穩地坐在他的胸口,仿佛一顆用來壓醬菜的石頭。


    浦本偵探勃然大怒。


    「你這隻目中無人的笨貓!信不信我把你煮成貓湯來喝!」


    就在這個時候,煙草店的老婆婆穿著睡衣,三步並成兩步地衝上二樓,氣急敗壞地一掃帚甩在采偵的腦門上。


    然後偵探便被轟到清晨的大街上。


    下了好幾天的雨終於停了,沒有一朵雲的天空藍得像盛夏的晴空。他盡情地把背打直,讓肺部吸進滿滿的假日早晨的空氣。雖然助手還要一點時間才會到,但他心裏已經充滿了假日的計劃。雙手合十地拜了一下八兵衛明神之後走開。


    走過計程車三三兩兩地停在路逞候客的河原町通,再穿過毫無章法地懸掛著居酒屋招牌的小巷,來到木屋町上一看,隻見在深夜中孕育出酒鬼的狂亂已宛若退潮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恣意生長的枝桎仿佛要蓋住高瀨川的樹蔭中傳來蟬的嗚叫聲,讓人不禁懷念起少年時代的暑假。


    「各位,星期六了。」


    偵探自顧自地喃喃自語。


    ※


    浦本偵探事務所位在室町通六角上行烏帽子屋町的住商混合大樓裏。


    那是發生在大約兩周前的事。


    那是個悶熱的陰天午後,浦本偵探正狼吞虎咽地享用從街角的路邊攤買回來的新福菜館炒飯便當,從事務所的窗戶望著室町通。這時,有輛與這裏格格不入的加長型禮車停在一樓的理發店前,車身散發出黑色的光澤,活像是一座高級的佛壇,輕快的夏威夷民謠從打開的車門裏乘風而來。一個跟羊駝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上樓,敲響了事務所的門。


    浦本偵探事務所還算是小有名氣,隻不過,從來沒聽說這位偵探解決過什麽驚動社會的重大案件。相反地,處理的全都是一些不曉得從哪裏撿來,雞毛蒜皮的小事,因而讓明明已經快要撐不下去的事務所奇跡似地存活下來也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


    莫名其妙的名聲會招來莫名其妙的委托。


    長得像羊駝的男人先用雪白的麻紗手帕把沙發上的灰塵擦幹淨之後才落坐,將事務所內環視過一逼,對裱了框,但是隨意立在檔案櫃上的「偵探業從業證明」投去一瞥,證明書上還有潑灑到味噌湯的痕跡。


    根據男人的自我介紹所說,他是把店開在新橋通上的古董商。


    「是朋友介紹我來的。」古董商說道。「聽說你在解決莫名其妙的問題上,在業界幾乎沒有其他對手。」


    「因為找上門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委托。」


    「很好。」


    這位神秘古董商的委托是「狸貓假麵的身家調查」。雖然怪怪的,但又好像不用擔心會違法。至於事成之後的酬勞,長得像羊駝的男人也沒有殺價,匆忙填好委托調查的合約書,跟來的時候一樣,風風火火地坐上加長型禮車離開。


    而今天—星期六的晚上就是繳交調查報告的期限了。


    「可是啊……」


    偵探在高瀨川的林蔭道上嘀嘀咕咕地抱怨起來。


    「揭穿為大家做了這麽多事的正義使者的真麵目,到底對誰有好處呢?真希望他不要做這麽無聊的事呢!」


    或許是被逼得太緊了,委托人一再催促「趕快報告調查經過」,每次浦本偵探都會以「本事務所正傾巢而出在處理這件事」為借口,顧左右而言他地帶過。問題是,整間事務所就隻有他一個偵探,就連唯一的助手也隻有周末來打工,再怎麽傾巢而出也就這兩個人,更何況他就連這樣的傾巢而出也舍不得。他的作風是裝出一副很認真工作的樣子,一麵等待時機成熟。


    沿著高瀨川往前走,立誠小學隨之映入眼簾。戰前建造的校舍牆壁的咖啡色十分暗沉。牆壁上有一排長方形的窗戶,沒有一個窗戶裏頭亮了燈。橫跨在高瀨川上的小橋對麵有一扇通往操場的門。


    偵探不以為意地往操場上一看,心頭一檁。


    空蕩蕩的操場正中央孤零零地擺了一張小學生用的椅子,有個青年一臉憋屈地被綁在椅子上。年紀大約二十出頭,短袖襯衫和長褲都鬆垮垮的,頭發也亂七八糟,看起來就像是喝多了,徒然虛擲一個晚上的樣子。


    有個奇特的人物站在那個男人麵前。明明已經是夏天了,卻還圍著一條黑色的鬥篷,臉上戴著狸貓麵具。風吹起地上的沙塵,也吹動了鬥篷的下擺。


    偵探歎了一口大氣。「唉!這個混帳王八蛋,害我美好的假日……」


    這時,行動電話響起,是他的助手打來的。


    「浦本先生,你現在人在哪裏?」耳邊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啊!是玉川小姐嗎?你到香煙攤啦?」


    「你為什麽擅自離開盯梢的地方?至少要等到我來交接吧!」


    「我被老婆婆趕出來了嘛!」


    「我聽說了。你剛欺負小胖對吧?這件事是你不對。總而言之,既然決定要盯梢,就得堅持到最後一刻……」


    偵探看了操場上的怪人一眼,打斷助手說的


    話。「不好意思,可以請你馬上來木屋町嗎?立誠小學的操場這邊。」


    「那盯梢該怎麽辦?」


    「那你就更要過來了……他就在這裏。」


    「什麽?」


    「狸貓假麵就在這裏。」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助手就一言不發地把電話掛斷了。


    「到底來不來得及呢……」


    偵探看著操場,邊打嗬欠邊喃喃自語。


    ※


    青年在立誠小學的操場中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走在祇園祭宵山【※祇園祭為日本三大祭之一,從每年的七月一日到三十一日為止,期間長達一個月,其中又以山鉾巡行為最有名的活動。而宵山則是在祇園祭前後祭的山鉾巡行前一天所舉行的活動。】的人潮裏。


    一麵欣賞讓整條路燦然生輝的山鉾,右手拿著一大串烤雞,左手拿著生啤酒,興致高昂到極點,無意中往四周圍一看,不禁一陣愕然。因為沐浴在駒形燈籠【※中間稍微高起來的地方和日本的將棋棋子(日文為「駒」)相同的燈籠。】光暈下的遊客們無一不戴著狸貓的麵具。真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狸貓祭,真是筆墨難以形容的恐怖!街上的每個角落都充斥著狸貓麵具。就在他心想「完蛋了!該不會隻有我不是狸貓假麵吧?」的同時,滿街的狸貓假麵全都指著他,高聲尖叫。


    「抓住他!抓住他!」


    於是他在暮色逐漸籠罩大地的羊腸小徑上倉皇而逃。


    最後被逼進一個小型的停車場,裏頭一輛車也沒有。停車場在三麵陰氣逼人的大樓包圍下,暗得就像太陽已經下山,與還殘留著夕陽餘暉的天空形成明顯的對比,隻有用來投幣停車費的機器宛如沐浴在鎂光燈下,光燦耀眼。


    狸貓假麵如洪水般不斷湧入。


    正當他被狸貓假麵團團圍住,感到非常不舒服的時候,在前方的大樓頂樓,有一扇窗戶裏開了燈。伴隨著刺眼的光線,有個年輕的女性開窗探出身子來,逆著光的美麗剪影朝他張開雙手。他把狸貓假麵們推開,看著那個女性的臉。她也戴著狸貓的麵具。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他大叫。


    身體被用力地搖晃一下,一切的一切都離他遠去。


    四周寒涼徹骨,頭頂上是一片萬裏無雲的夏日晴空。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身體之所以動彈不得,好像是因為被繩子牢牢地綁在一張小板凳上。


    他注意到站在眼前的怪人。陰森森的黑色鬥篷、亂糟糟的頭發、再加上狸貓麵具。麵具看起來十分廉價,就像是節分那天買撒豆用的豆子必定會送的贈品,用來掛在耳朵上的部分隻是在兩邊各綁一條橡皮筋而已。


    他歎了一口氣說:「又是你啊?」


    「早安,小和田君。」


    怪人以光明正大的語氣說道。


    「你昨天似乎喝多了呢!」


    ※


    主角終於登場了。


    換言之,故事從這裏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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