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姬方氏茹清的孩子確是皇室血脈無誤,她終是在死後洗清了那空穴來風的不堪罪名。在三皇子出生的第二日,她被追封為淑媛,“嬈謹”二字為諡,厚葬妃陵。


    第三日,寶林方氏茹沅被賜死。帝後念在嬈謹淑媛的份上,以她入宮時初封的才人位葬了她。


    婉然言簡意賅地同我說完方氏姐妹的下葬事宜,淡笑著問我說:“按才人禮葬,又沒追封,日後說起她來,是該稱一聲方才人呢還是方寶林?”


    我輕輕笑著,帶著幾分莫名地快意道:“既未有追封旨意,自是該稱方寶林了。”


    她曾是那麽殘忍地想要奪走嬈謹淑媛的死後哀榮,最終什麽也沒得到的卻是她自己。因果報應來得真是快。


    至於她被賜死的原因……也許是莊聆的猜測錯了,嬈謹淑媛也許比任何人都更想讓她死;但……亦有可能是皇後未允嬈謹淑媛的遺願。


    斬草須得除根,既有機會一舉除掉二人,她又如何會留下其中一個日後繼續與自己奪子?


    .


    皇三子賜名元汜。和當初愉妃去世後元沂的去向一樣,元汜交予誰撫養在宮中掀起了些許風波。


    但這次似乎並沒有太多可爭,僅又過了兩日,帝太後下旨,皇三子元汜交由靜妃撫養。


    一切順利,沒出半點岔子。


    我帶著元沂到了荷蒔宮,去見他剛剛降生的弟弟。元沂望著繈褓中的小小嬰孩眨了眨眼睛,問我:“兒臣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我點頭笑說:“是,小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


    莊聆安安靜靜地抱著他,神色從容平和。恰好永定帝姬也由乳母帶著來看皇三子,我便道有話同莊聆說,讓她與元沂先出去玩。兩個孩子都聽話得很,行了個禮去了後院。


    我端詳著莊聆懷中之子,和緩地笑著:“姐姐終是有個依靠了。”


    “是。”莊聆點了點頭,輕輕拍著熟睡中的元汜,一縷淺笑若有似無地幽幽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待元沂如何,我待他便是如何。”


    “自然。”我笑了一笑,心緒有些複雜。我待元沂……我心中對愉妃到底是無愧的,可嬈謹淑媛卻是死在她的手裏。不知她日後日日麵對元汜,心中是否會有幾分愧疚。


    “哦,對了。”莊聆忽地想起什麽,將元汜交給乳母,揮手讓她退下。她忽然如此,我不禁覺得有些奇怪:“怎麽?”


    “你等一等。”她邊是說著邊是站起身,走到妝台前打開抽屜,從最裏邊小心地取了隻盒子出來遞給我,“這是不是你的?”


    那盒子上著鎖,她遞了一把小鑰匙給我。我幾乎立時便猜出那盒中是什麽,猶是接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大鬆了口氣般地點了一點:“是。那日見丟了,頗是緊張了一陣子,原是在姐姐這兒。”


    “你未免太大意。”她黛眉微蹙有著幾分責意,“知不知道這東西會惹是非?”


    我歉然頜首:“知道,故而從未敢示人。”


    那是宏晅送我的玉佩,與他的那塊相合為一璧。我心知其中寓意從來戴得小心,隻在冬日穿得厚又或是穿交領襦時才敢帶在衣中。那日和方寶林起了爭執,回到簌淵宮許久才覺頸上少了東西,讓婉然悄悄回去找無果,生怕讓什麽有心人撿了去生事。


    還好,原是讓莊聆撿了去,又如此謹慎小心地收著。


    .


    我將那塊佩收進了妝奩裏,再不敢帶,生怕再生麻煩。


    婉然卻是笑道:“有什麽大不了的?讓誰撿了去也是陛下送的。”


    就為是他送的才怕生麻煩。與帝王一璧,隻怕連皇後也容不得。


    .


    即便嬈謹淑媛的離世為宮中覆上了一層哀傷,元汜滿月宴帶來的喜氣還是很快蓋過了一切的不快。


    宮宴總要多請些人才夠熱鬧,照例宣了不少外命婦進宮,我在輝晟殿的長階下便見到了朵頎公主還有她即將滿歲的兒子。


    “霍夫人。”我走向她,含笑輕喚了一聲。


    她回過頭,也微笑道:“婕妤娘娘。”


    我們相對一福,元沂也向她一揖:“夫人安。”


    “殿下。”她微欠了欠身,朝元沂笑了一笑,看向我,似有些尷尬。


    我與她同時有孕,如今她的孩子這麽大了,她難免會怕揭我傷心事,我卻不能告訴她那一出隻是假孕罷了。


    “有些日子不見夫人了。”我莞然笑道,毫不在意地將話題引到孩子身上,“照顧孩子,想來辛苦。”


    “是。”她微微一笑,從乳母手中將孩子接了過來,“他調皮得很,真不知長大了要如何是好。”


    我抿唇而笑:“元沂也淘氣,偏偏在外人麵前還裝得聽話。在簌淵宮裏有時我簡直管不住他,非得陛下來管著。”


    很多時候,非要宏晅才能管住他不可,是以每每我和宏晅鬧了脾氣之後都要為此大感頭疼。


    朵頎公主聞言垂下眼簾,笑意清淺:“看來陛下仍是待娘娘不錯,如此便好。”


    我點頭:“是。從前有些事……還多謝夫人。”


    她緩然搖頭:“沒什麽,大多事情,還是說開了好。”


    是,很多事情還是說開了好。就如我和霍寧的事,是她給我們了個機會讓我們說清了,從此少了許多心事。可宮裏……總有很多事是說不得的。


    我端詳著她,隻覺她的言談舉止都變了許多,比從前少了兩分活潑、多了兩分溫婉,也不知是做了母親還是在大燕待得久了的緣故。


    “娘娘不進去麽?”她望了望長階之上的輝晟殿問我,我淺一頜首:“同去吧,大約也快開宴了。”


    帝後尚未到場,帝太後倒是到了。我們一並行上前去見禮,叩首道:“帝太後萬福金安。”


    “都坐,都坐。”帝太後笑吟吟的,可見心情甚佳,又朝元沂招了招手,“來,元沂,跟皇祖母坐。”


    永定帝姬已經坐在她身側了,元沂跑過去,到了跟前又向永定帝姬補了一禮:“長姐。”


    永定帝姬從帝太後身邊站起身去牽他的手:“來坐。”


    朵頎公主見狀笑道:“皇子帝姬處得不錯呢。”


    我點頭笑應:“是,兩個孩子一貫玩得到一起去。”


    我有意不讓他和皇長子走得太近。眼見著宏晅對他頗是喜愛,待他長大後,是否會和皇長子有一爭並非我能左右的事情。因此……如是定要爭,無甚感情的兄弟相爭總好過感情甚篤的兄弟相爭吧。


    若有一爭,有旁的皇室成員相助便好過孤軍奮戰。我既無力阻攔便要為他多尋幫手,譬如永定帝姬。


    .


    滿月禮已在白日時行過,宮宴便沒什麽特殊之處了。內外命婦一並向莊聆和皇三子道賀,又將各自被下的賀禮奉上,有的再去向宏晅敬一杯酒,便算是禮數到了。


    “真是沒什麽意思。”順貴嬪在我旁邊淡淡道。是沒什麽意思,一眾道賀的人中,當真和莊聆相熟的沒有幾個,卻又都要裝出親昵的樣子,時間久了,兩邊大約都疲憊得很。


    宮宴猶是熱熱鬧鬧地進行著,忽見鄭褚向外望了一望,覷了眼宏晅的神色,繼而快步行下九階、出了殿。


    隻過片刻,又折了回來,在宏晅耳邊低語幾句。宏晅微皺了眉,擺了擺手。鄭褚便不再言了,躬身退到一旁,卻見莊聆回頭問他:“鄭大人,可是出了什麽事麽?”


    鄭褚略一躊躇,麵帶幾分疑色地躬身稟道:“是從前服侍過嬈謹淑媛的幾個宮人、醫女和當日為她接生的產婆,非說要見陛下。”


    “要見陛下?”莊聆蹙起眉頭,“什麽事?”


    “這……臣不知道啊。”鄭褚為難地攤手,“臣問了,她們又不肯說,隻說非要見陛下不可。”


    莊聆聞之一訝:“這倒是奇了……嬈謹淑媛去世也有一個月了,怎的這時候非要見陛下?”她略一思忖,道,“若不然……傳來問問?說不準有什麽要緊事呢。”


    宏晅沉吟一番,側頭吩咐道:“讓她們且先候著,等宮宴散了再說。”


    .


    待得宮宴散了,一眾外命婦齊齊告退,終是吩咐傳了那幾人進殿。幾人在九階之下一拜,我瞧了瞧,三人是宮女模樣,餘下四人兩個是醫女兩個是產婆。


    皇後沉緩開口,隱有幾分不快地問她們:“有什麽事,非要今日來見?”


    幾人都跪伏在地,將頭埋得很低看不清楚神色,一宮女開了口,竟是帶著哭腔哽咽著:“陛下、皇後娘娘,淑媛娘娘死得冤啊……”


    我心中大驚。


    先前方寶林便曾說過莊聆要害嬈謹淑媛,雖是無人相信,但眼下驀地提起嬈謹淑媛死得冤,眾人頭一個想到的難免還是莊聆。皇後淡睨了她一眼,隻問殿下之人,道:“怎麽回事,且細細說來。”


    一醫女一叩首,有些緊張道:“本是過去的事了,可奴婢等實在良心難安,不得不稟明,娘娘恕罪。”她說著又一叩首,方道,“淑媛娘娘雖然長久禁足,但一直胎像穩固,生產那天本也是順利的……實不該、不該……”


    不該難產而死!


    我隻覺渾身發冷發麻,強作鎮定地看向莊聆。她眼睫低垂著,掩下所有心緒,手卻緊按在膝上,丹蔻幾乎要將裙上繡花摳壞。


    宏晅神色一厲,凜然吐了三個字:“說清楚。”


    殿下六人齊刷刷地看向一個宮女,那宮女瑟縮著,連連叩首:“陛下恕罪……是奴婢……是奴婢財迷心竅……”她止住了叩首,怯生生地稟道,“奴婢是淑媛娘娘從府中帶進宮的……奴婢該死!”


    她說得前言不搭後語,眾人都聽得迷糊,皇後蹙起眉頭剛要再問,她一旁的另一個宮女冷冷道:“她是淑媛娘娘最信任的人,卻財迷心竅,收了旁人的錢來加害娘娘!”


    宏晅眸中的淩厲一閃而過:“誰?”


    “是……是……”那宮女驚懼不已地略抬了抬頭又即刻低下,“奴婢不敢說……”


    “不敢說?”宏晅冷笑一聲,帶著慵意打了個哈欠,“怡然,這人交你們宮正司了。”


    “宮正司”這三個字,對泰半的宮人都很是有用。便見那宮女脊背一顫,淒聲喊道:“不要!”


    剛欲上前押她的宦官愣是被她這一喊嚇住了,宏晅輕笑:“說。”


    “是……是個掌事宮女給奴婢的藥,說是助產的……奴婢怕有問題起初不肯接,她給了奴婢五十兩銀子……說藥絕無問題,要奴婢安心給淑媛娘娘用就是了……還說……說是她家娘娘從前跟淑媛娘娘結了怨,不願親自來給怕丟麵子……奴婢便接下了。”她說著哭了起來,悔恨不已地道,“奴婢當真不知那藥會致血崩……如若不是聽醫女說了,奴婢至今也不知道啊……”


    宏晅輕皺起眉頭,不理會她的辯解,聲無波瀾地又問她:“哪個宮的掌事宮女?叫什麽名字?”


    她顫抖著磕磕巴巴道:“是……是簌淵宮的掌事宮女……婉然……”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淺依的霸王票o(*≧▽≦)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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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酒吧?不刺激!夜店?不過癮!解決掉手頭這個大case,撈金完畢,玩點兒什麽放鬆一下好呢?真人穿越體驗?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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