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冷,不得不認真地看向她:“你說什麽?”


    她向後縮了一縮,又道:“是……那是娘娘身邊的婉然給奴婢的……”


    我輕笑出聲,凝視著她目不轉睛:“你的意思……是本宮要害嬈謹淑媛?”


    “不……奴婢不敢。”她有些慌,靜了一靜,囁嚅著說,“奴婢隻知那是婉然給奴婢的,是誰的意思……奴婢不敢妄加猜測。”


    “婕妤娘娘也別這麽問了。”順貴嬪平平淡淡地開了口,思忖著道,“問一問婉然才是。”


    她說得對。皇後便問我:“婉然呢?”


    我頜首:“婉然今日不當值,該是在房裏歇著。雲溪,你去叫婉然來。”


    “慢著!”嘉貴嬪一喝,語笑嫣然,“誰不知婉然和寧婕妤是何等的親密?叫雲溪去請,路上把事情一說,還能問出什麽真話來?”


    我不禁一凜,扭過頭不去理她,看向宏晅。宏晅一喟:“鄭褚,去叫婉然。”


    從輝晟殿到簌淵宮的路算不上近,一來一去頗要費些工夫,宏晅便轉首向帝太後道:“母後不如先回去歇息?”


    帝太後輕歎點頭,叮囑皇後道:“務必查清了。這不僅是嬈謹淑媛的死因,還關乎寧婕妤的清白。”


    皇後肅然欠身:“諾。臣妾決不敢怠慢。”


    帝太後走到我麵前時停了腳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順貴嬪,道:“這一問還不知要問上多久,你們兩個主位又走不得,兩個孩子就先送去長寧宮歇著吧。”


    我與順貴嬪起身一福:“諾。”


    便叫乳母帶著元沂與永定帝姬隨帝太後同往。我自知帝太後是什麽意思,這事究竟誰是誰非她並不知,然則若真牽涉著我,無論廢位還是賜死,總不好讓元沂看著。可若僅帶了元沂走,又未免顯得對我太不信任。


    “母妃……”元沂知道事情不對,摟住我的脖子顯得很是擔憂。我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沒事,你先跟你皇祖母去歇著,母妃明兒個一早去長寧宮接你去。”


    他猶是一番躊躇,但見永定帝姬已站在了帝太後身側,還是乖乖鬆開了我,端然一揖:“兒臣告退。”


    琳儀夫人輕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淺淺微笑著向皇後道:“寧婕妤將皇次子教得這樣好,又如何會去害別的孩子的母親?她與方寶林也沒什麽深仇大恨。”


    皇後緩然點頭,莞爾道:“夫人說得是。寧婕妤這幾年在宮中如何,人人都是看得到的。”


    “這可不一定。”嘉貴嬪冷然而笑,毫不留情麵地駁著宮中兩位執掌大權的人的話,“平日裏守禮是一回事,要爭名逐利是另一回事。愈是疼自己的兒子,就愈怕別人的兒子壓他一頭不是?”她的笑聲清淩淩的,全未察覺宏晅麵上的不快,兀自繼續說著,“誰不知道皇次子得陛下的歡心?可若論母族背景,嬈姬淑媛背後的方家那是大世家,寧婕妤娘娘您的晏家……名存實亡罷了。您要除她,實在在情理之中呢。”


    我隻淡睨她一眼,懶得理會。她素來是這樣,最喜無憑無據地亂安罪名,不過是圖個口舌之快。也就因她口無遮攔,宏晅素來不喜她,有時兩三個月也未必去見她一次,她對我自然是存怨的。


    “婕妤娘娘還不如趁著婉然沒來,先將事情說清楚了。自己認了罪也省得宮正司再審了不是?”殿中一片肅然寂靜,唯聽嘉貴嬪說個不停,仿佛我已經罪名確鑿了似的。順貴嬪不耐地睇著她,生硬道:“嘉貴嬪這是平日裏沒處說話了是不是?當著陛下和皇後娘娘的麵竟也敢議論立儲的事。此事不過是聽幾個宮人說了兩句,旁的證據半點沒有,嘉貴嬪何必這樣急著給婕妤娘娘定罪?”


    是以嘉貴嬪被順貴嬪訓得也不敢再言,殿中徹底安靜下來,能聽到的唯一聲響就是九階之下幾個長跪在地的宮人短促不安的呼吸聲。


    可算見著由遠及近的人影向殿門口行來,鄭褚帶著婉然進了殿後徑自行了上來,侍立於宏晅身側。婉然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殿中跪著的幾人,在她們身旁俯身一拜:“陛下大安、皇後娘娘大安。”


    頭一個發話的竟還是嘉貴嬪:“知道為什麽叫你來麽?”


    婉然怔了一怔:“奴婢不知。”


    嘉貴嬪淡一笑,滿意地噤了聲。看來鄭褚確是什麽都沒同婉然說。


    皇後沉了口氣,顯是也對嘉貴嬪的舉止有所不悅,此時又不好同她計較。挑了挑眉頭,向婉然道:“婉然,你看看她們幾個,你認不認得?”


    婉然直起身子側頭看去,看得很是認真,俄而搖了搖頭,回說:“不認得。”


    皇後又道:“你仔細看看,尤其是你左邊那宮女。”


    婉然再度看去,仔細分辨了一番,蹙起眉頭道:“似是……有些麵熟。”


    那宮女也偏頭回看向她,低低道:“奴婢是嬈謹淑媛身邊的紫疏啊……姐姐不記得了麽?”


    婉然麵上竟一瞬間顯出恍悟,了然道:“記得。”又一叩首,向皇後回道,“旁人不認識,這人卻是記得的。是嬈謹淑媛身邊的女史紫疏。”


    我有些心驚。又勸慰自己宮女間相熟本就是常事,我從前也是與不少不一起做事的宮女都是熟悉的,不足為奇。


    皇後緩出口氣,肅然向紫疏道:“你自己和她說吧。若有虛言,你要掂量掂量自己這條命。”


    紫疏一叩首:“諾……”便微抬起身子,向婉然道:“姐姐記不記得月餘之前,哦……就是嬈謹淑媛生產那日,姐姐曾給過奴婢一包藥?”


    “一包藥?”婉然複現出疑色,低頭思索著。紫疏點頭,提醒道:“是,姐姐說是助產的,還給了奴婢五十兩銀子……”


    “哦,對……”婉然點點頭,在我愈加驚詫的感覺中,猶帶著疑色從容不迫地一字字道出讓所有人皆是倒抽冷氣地一句話,“那是婕妤娘娘讓我轉交的,怎麽了?”


    這不可能……


    我看著婉然那張滿是疑惑的無辜麵容,心中一陣遭受重擊般的劇痛。深吸了一口冷氣,欲強自控製著情緒,說出的話卻仍是難掩顫抖:“婉然……你說什麽?”


    婉然似有一怔,抬頭向九階之上望過來。與我的視線一觸,她卻沒有躲,沒有半分心虛地不解道:“是啊……娘娘忘了麽?那日嬈謹淑媛難產,娘娘看著著急,又覺從前與淑媛結怨不肯出麵,便讓奴婢將那藥交給她身邊的人用以助產……”她說著,仿若剛覺出什麽不對般地頓住,“怎麽了?”


    她的話,竟和紫疏先前所言的如出一轍。我怔怔地看著她,看著這個一起長大的姐妹,好像從來不認識了。


    “婉然姐姐……那藥……”紫疏再度抽噎起來,“那是致產後血崩的藥……嬈謹淑媛……嬈謹淑媛便是因此而喪命的!”


    “什麽?!”婉然大驚。跪坐在地呆滯了半晌,怔怔地轉向我,“婕妤娘娘……您為何……”


    真沒想到……


    我直看著她再說不出話,從未有過的委屈與憤怒在我心中同時湧動著。我素來知道後宮爾虞我詐,卻沒想到來踩我這一腳的會是一直以來的姐妹……


    她不會不知道這能置我於死地,這究竟是怎樣的一顆心!


    “婉然……”我苦笑著開口,已是啞了聲音。就如剛才嘉貴嬪所說的,誰都知道我與婉然是怎樣的情分……誰也不會覺得她會害我。一直以來,我那樣小心翼翼,卻從未想過這能一舉置我於死地的人就在我身邊,與我朝夕相處、同甘共苦……


    我甚至不知自己何時、何事得罪了她,惹得她這般報複。她與我同樣入宮多年,與我一般清楚置最親近的人於死地是何等容易。


    “晏然。”聽到宏晅的聲音,我恍然回過頭去,他定定地看著我,似乎並沒有什麽怒意,口氣也很是平靜。


    我在他的平靜中同樣平靜下來幾分,垂眸淡淡道:“陛下,臣妾沒做那樣的事,沒讓任何人給嬈謹淑媛送過藥。”


    “婕妤娘娘!”婉然在下頭尖聲一喚,聲音那樣刺耳刺心,“娘娘您怎麽能……您瞞著奴婢實情讓奴婢去轉交那藥,如今自己卻推脫得如此幹淨!”


    她的話語聽上去憤怒不堪,仿佛受了不白之冤的人真的是她。我淡看向她,忽的再也無法從自己心中尋到半點痛感,甚至還能沁出一絲笑意:“婉然,本宮沒想到,姐妹多年……你會來害我。”


    婉然啞住,一時未再說話。我轉身向帝後一拜:“陛下、皇後娘娘,臣妾沒有害過嬈謹淑媛,陛下明鑒。”


    宏晅緩緩舒了口氣:“時候不早了,都各自回宮吧。婉然和這幾個宮人暫押宮正司,此事……再說。”


    “陛下……”皇後略有為難,踟躕著勸道,“此事關乎嬈謹淑媛和皇三子,陛下您是不是……”


    至少是要把我先禁足了才合情理,皇後所言並無錯。我低眉不言,聽候發落。


    宏晅聲音顯有一沉,不由再辯的口吻:“此事朕自會處理,都退下。”


    作者有話要說:基友甄栗子開新坑啦!!!求包養求收藏!!!


    文案:


    前有江南風韻的淑妃,左有桃花灼灼的的錦昭容;右有清秀通雅的寧小儀,後麵還要來一朵闖禍愛哭的小白蓮。想當寵妃,卻發現皇宮裏啥都缺就是不缺女主角。


    上帝,你玩兒我呢吧?


    上帝:我的孩子,你走錯頻道了。


    佛祖拈花一笑:莫急,莫急,做不了寵妃,便做“寵”妃罷。


    皇帝的愛寵喵~ >▽< 了一聲,睜大濕漉漉地眼睛,甩尾巴:快來學我呀~


    【溫馨說明】:本文並非配角逆襲文,而是簡單穿越輕宮鬥爽文口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宮記·晏然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荔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荔簫並收藏宮記·晏然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