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在,爸爸使壞。


    “小寶兒,到爸爸這裏來。”


    烏溜溜的大眼晴裏,映著男人猛晃手中鮮花水果的模樣。


    小眉頭皺了皺,小嘴兒抿了抿,小身子糾結地扭成了個小麻花,屁屁小腿兒對著爸爸,身子卻是朝著另一個方向,完全一副“想要又不敢想”,無限矛盾中的狀態。


    “小寶兒,爸爸這裏有最新鮮的水果,你最喜歡吃的小桔子。”


    爸爸為了加大誘惑力,將金色的桔子扳開了,放在大大的掌心,遞到小家夥麵前。


    小肉拳立馬支撐不住了,抬起就去拿。


    哪知一下撲空,小身子滾倒在地。


    爸爸壞壞地說,“小寶兒,爬到爸爸這裏來,就有的吃。”


    “啊嗚……”


    小寶兒很不解,小肉拳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又踢腿,又蹬腳兒,皺眉哼哼,表示要桔子,不要爬。


    若是放在媽媽外婆那裏,他這麽蠻橫一下,撒嬌兩下,就能得到了。


    但放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爸爸”這裏,情況大大不同。


    “小寶兒,乖乖的,爬過來就有的吃。嗯,真甜,好吃極了。”


    某爸蹲得累了,索性席地而坐,自己先吃了起來。


    坐在另一邊的小寶兒一看,急了。


    “咿呀——”


    嗚嗚的吼聲更大,拿起身邊的積木小玩具就往爸爸身上砸,哪知道這個“壞爸爸”完全不給麵子,三兩下把桔子吃完了,還故意拍拍手,炫耀勝利果實啊!


    小寶兒真是又急又氣,又無可耐何,把所有的功夫都做足了,還是得不到想要的,偏偏他又不想向“壞爸爸”投降,氣得直拍地板兒,哇哇大哭起來。


    等到輕悠回來時,就看到心肝寶貝兒被丈夫欺負到了角落裏,抱著那隻大白鴿,哭得淒淒慘慘寂寂啊!


    “亞夫,你怎麽帶小寶兒的,老讓他哭。醫生說了,孩子哭太多,對身子不好啦!”


    “你們女人帶孩子就是嬌氣,就哭了兩聲而矣。看,他現在有你這尊大菩薩護著,心裏還不知樂得什麽樣兒。整個就是一小狐狸,見風使舵。”


    估計早前就聽到媽媽和外婆來了,才突然放嗓子大哭,把人給引過來。


    爸爸一曲指,彈了小腦門兒一記。


    “啊哼……”


    果然,小家夥皺眉哼鼻子,抱著小臉埋進媽媽懷裏。


    爸爸伸手掐了把光屁屁。


    “老公!”


    “唉,亞夫……”


    “嗚哇哇——”


    女人們急叫,小寶兒放嗓子大哭起來,淚眼汪汪中看著壞爸爸橫眉鎖眸的樣子,深深記了個仇。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爸爸,太壞了,真討厭,不喜歡!


    哼!


    ……


    爸爸使壞,報應不爽!


    “啊啊啊,亞夫……不,我不行了啦……”


    “寶寶,你真緊……”


    溫泉屋裏,一場激情大戰正在開打中。


    十米以外,正在練習吃米粥的小寶兒,頻頻望向那個方向,嚴肅兮兮的小臉上,寫著極度不滿。


    等到織田亞夫意猶未盡地抱著妻子回來,小寶兒已經躺在自己的搖搖床裏了。


    搖搖床就放在爸媽大床邊,伸手可觸的位置。


    亞夫將老婆放下後,回頭看了眼似乎已經睡著的兒子,捏了捏那越來越像自己的小臉,眼睛釀著笑意,俯身又吻了吻,才上了大床,放簾帷。


    輕悠突然擋住丈夫的手,說,“別放啦,萬一有事兒,看不到著急。”


    亞夫想想便作罷,一拉被子掩下後,身子又壓了過去。


    “討厭啦!人家好累了……”


    “就我在動,你能有多累。”


    “你怎麽知道人家不累,你又不是女人。”


    “好好,這回讓你當爺們兒。”


    “討厭啦!”


    男人一個翻身,躺在了下方,把女人攬上了腰。


    兩人又開始玩起了妖精打架,絲毫不知,旁邊一米不足處的搖搖床裏,本來已經睡著的小家夥,突然睜開了大眼。


    在爸爸媽媽正打得火熱時,小身子一翻,透過一條條柵欄似的隔斷,隱隱約約瞧著了,媽媽正在欺負爸爸。


    很好。


    但是過了一會兒,媽媽的聲音變了。


    很快,爸爸把媽媽欺壓下去了。


    媽媽哭了。


    小寶兒從來沒見過媽媽哭,可是,這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嘛,他根據自己的判斷直覺不安,抓著搖搖床的柵欄,撐起了小身子,一個用力,爬了起來,再一個用力,雙手爬上了柵欄,小腦袋伸出了欄杆,將大床上的火熱激戰,全數收入眼中。


    “亞夫,別,別……”


    “寶寶,我就喜歡這個姿勢。”


    媽媽突然被爸爸推到了床邊,爬著腦袋幾乎要落下大床了。


    爸爸卻抱著媽媽的屁屁,像趕牛人似的,拿鞭子猛抽媽媽,都能聽到“啪啪啪”的響聲。


    媽媽都被爸爸欺負得直流淚,爸爸竟然還不放過媽媽?!


    小寶兒一看媽媽痛哭流涕的模樣,頓時怒紅了小臉,急得直踢小腿,回頭拿起搖搖床裏的玩具,就朝爸爸扔了過去。


    可惜,力氣不夠,扔到了媽媽臉上。


    這東西一砸,輕悠立馬抬頭,一眼對上兒子的大眼睛,整整呆了好幾秒,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小寶兒!”


    “什麽?”


    砰——咚——啊……


    媽媽差點兒摔下床。


    爸爸當場一泄千裏。


    小寶兒哇啦一聲,大哭起來。


    這個旖旎的涼夏之夜,以極度尷尬的方式收場。


    小寶兒做為“第三者”的身份被徹底坐實了,之後屢屢在爸爸欺負媽媽時,英勇現身,拯救可憐的媽媽於“水深火熱”之中。


    從此之後,父子成“仇”,這關係一直別扭又糾結,不時火花四濺,拳打腳踢哭鬧吼不斷。


    三口之家,無比熱鬧。


    ……


    九月時,疫病的陰影終於褪去,高麗大戰的勝況為北平的普通民俗帶來不少福利,家家戶戶都多了一筆月餅錢,這一年的中秋佳節,可謂各方圓滿。


    輕悠終於可以自在地進出宮了,這日接到好友的通知,一早就抱著小寶兒趕赴約會,來到已經重建好幾個月的教堂。


    教堂前新植的樹木花草,開得正香豔,金黃的桂子在陽光下仿佛碩果累累,香氣撲鼻。


    輕悠隨手摘了一串桂花,逗兒子。


    小寶兒難得出宮來,爬在媽媽的肩頭,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新奇有趣的世界,發現白色大屋子裏的小朋友好多好多。雖然這小臉還是嚴肅兮兮,一副小酷哥形象,但那不轉動的小腦袋,顯是興奮極了。


    “輕悠!”


    “曉音姐!”


    久別重逢的姐妹二人高興地抱在一起,喜極而泣,一時手拉著手,都有說不完的話,逗不完的趣兒。


    小寶兒就被扔給了外婆,不過有不少小朋友和大姐姐跑來跟他打招呼。


    憑著絕對可愛的小臉,絕對俊酷的表情,絕對親王的氣質,小寶兒迅速成為一群小朋友追捧的漂亮寶貝。


    “呀,他好白哦!”


    “他的眼睛好大,好漂亮,好像星星。”


    “他的嘴巴好像花瓣呢!”


    有人伸手想摸小臉兒,立馬遭到了小寶兒呼吼揮拳一擊打。


    “他的皮皮好軟好滑哦!”


    “可是他那麽凶,一點兒不可愛,都不會笑的樣子耶!”


    小朋友們露出了一點點失望的樣子。


    小寶兒看著一個個品頭論足的家夥,小眉頭越來越緊,終於在數雙手伸上前來時,撒氣大叫,反擊所有的怪手,最後藏進了外婆懷裏。


    談曉音看著這一幕,嗬嗬直笑,“看樣子小寶兒的脾氣,和他爸爸一樣,不鳴則矣一鳴驚人啊!”


    輕悠歎氣,“可不是嘛!人家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化身,我猜這兒子大概就是爸爸前世的情敵化身。每天都要吵上好幾頓,就幾個月不見,他就不認得爸爸了。早出門時,父子倆還折騰了一回,有時候真讓人懷疑,到底誰是孩子誰是爸爸,幼稚可笑極了……”


    兩人笑開了,手挽手進了教堂,一起做禱告。


    三娘抱著小寶兒,身邊依然是經絡不絕的小朋友,圍著漂亮的小娃娃逗弄個不停。


    待到教堂中無人時,談曉音提起了此行的目的。


    “自從我們南北雙方第一次合作,成功地抗擊疫病襲擊,取得令人驚喜的效果後,議會上不少人都支持我提出的南北和平商道。我們主要針對的對象,都是普通平民的需求,以及探親訪友,尋常親人……”


    原來,談曉音便是這個“商道”的發起者,以及計劃執行人。她此次代表國民政府出使北平,將與織田亞夫的軍政府商談商道的主要流通貨物品種,當然這其中是要除去戰略物資和軍火武器等等“不和平”物品的。


    找輕悠的目的,其實很簡單。


    在公開場合,有時候因為談判雙方的立場和一些陳年舊怨,難免在些小事上也會被吹毛求疵,困難重重。


    但是換成了女人吹枕頭風,那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輕悠心裏當然很明白談曉音的目的,聽完這一番解釋後,她也沒有立即表示要支持或反對,而是詳細了解了一些情況,表示出了興趣。


    談曉音知道輕悠是個明理的女子,也沒有藏私,將利弊都分析了一番,讓輕悠感覺很通透。


    末了,輕悠又問起華南的情況,談曉音都一一作答。


    當提到十郎時,談曉音說,“少言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小時候的確混得很。他會變得那麽種馬不羈,其實,也跟他少年時代的一件事有關。嗬,事關他的大男人麵子我也不便細說,隻是現在看他為情所傷的模樣,也有些心疼。”


    輕悠憶及,若認真算來,十郎也到了即將臨盆的時候了。之前來電報說,就在十月,現在已經九月了,也沒幾天了呢!


    和談曉音道別,約在其會商結束後再見,輕悠帶著兒子回了宮,路上都在想要送十郎什麽禮物祝賀一下。


    ……


    那個時候,華南江陵城,已經懷孕八個月的十郎,挺著一個大大的肚子,也不要人扶,獨自撐著腰身,在家族眾人的嘲笑又妒嫉的眼神中,走出大門,按慣例,到醫院做產檢。


    不管外人怎麽說,這幾個月來,她都是這樣過的。


    門口,照例等著薑少言的人。


    不過今天他應該有事兒,沒來蹲點。


    很好,輕鬆了。


    十郎從小手包裏拿了兩張紙幣,招了輛洋包車去醫院。


    薑少言的人立即開車,跟上了她。


    但是她沒有注意,這一次,那開車的司機將帽沿壓得極低,把準方向盤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帽沿下的那雙眼眸在看到她遲吃力上車的身形時,心疼不矣,恨不能立即衝上前將她抱進懷裏。


    “陳小姐,您來啦?醫生已經等你好一會兒了呢!今天二少打電話來說……”


    “謝謝了,我自己進去。”


    十郎感覺一聽到薑少言三個字就不舒服,拒絕了護士的好意逕自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她一走,那小護士歪臉皺眉子地哼上了,“有什麽了不起,沒結婚就挺個大肚子到處招搖,真不要臉。二少怎麽會看上這種給臉不要臉的貨色,真是暴斂天物!呸!啊呀——”


    哪知她這壞話還沒說完,剛轉身就被一股怪風給刮倒,摔了個倒仰,大馬叉,小內內都讓路過的人看到,被嘲笑到“底”。


    角落裏,十一郎即後悔又心疼。


    他後悔自己沒有早下決定,來看看她的處境,竟然就被那些表麵的華麗給蒙蔽了,以為她回到親生父母身邊,成了名符其實的大小姐,就過得很好,不需要他擔心了。


    哪知,這才是一入豪門深似海,她竟然要受這些閑言碎語的委屈。


    該死!


    要不是他自己懦弱自卑,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兒了,挺著那麽大個肚子,竟然一個人來產檢不提,孩子他爸也不盡心更不細心,真是心疼死他了。


    少主說的沒錯,幸不幸福,要自己選擇,而不是看那些虛有其表的世俗規則。


    “寶寶情況還不錯,不過陳小姐你應該再放開心一些。”


    “醫生,我知道。”


    “嗬,陳小姐,知道是一回事兒,可是做又是一回事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來做產檢這麽多次了,都沒有好好笑過。”


    “我……”


    “恕我今天多言一句,既然你決定生下這個孩子,做他的媽媽了,那就要學會承受起一個母親的責任。要知道,小寶寶可是非常敏感的。拿咱們亞國的一句老話說,母子連心。”


    十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充滿愧疚無奈的心情中,沒有注意窗邊暗藏的忍術高手。


    十一郎卻清清楚楚地聽到醫生這些話,更是後悔不矣,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帶十郎離開江陵,回到屬於他們的世界。


    “謝謝您,醫生,我會注意的,再見。”


    十郎離開醫院,沒有立即上黃包車,而是沿著街道漫無目標地走著,腦子裏紛紛擾擾的一團亂麻攪不清。


    完全沒在意一直跟著自己的那輛車,估計她早就習慣了。


    十一郎看著那張雖然豐腴了不少,漂亮了很多的小臉上,卻露出那樣落寞孤獨的神色,曾經靈氣活現的大眼已經再無光芒,心疼不矣,終於忍不住,跳下了車。


    “十郎,跟我回去。”


    他一把拉住了女子的手,在旁邊的頑童不小心要撞上來時,擋住了將人拉進了懷裏。


    十郎咋聞許久未聞的熟悉嗓音,驚得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終於看到了那張午夜夢回時,總是讓她魂牽夢縈的臉龐。


    “十……”


    她的話還在喉口,沒來得及吐出。


    十一郎拉著十郎的手就朝汽車走,一把將她抱起,送上了副駕位,然後火速更神速地將跳上駕駛位,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十一郎,我們要去哪裏?”


    他朝她一笑。


    這一刹那間的瀟灑肆意,點亮了他向來刻板嚴肅的俊秀麵容,在她的眼裏,就像最耀眼的太陽一樣,瞬間烘暖了她寂寞冰冷的身心靈魂,那種濃烈的歸宿感,滿足感,夢想成真的感動,讓她一下濕了眼眶。


    她聽他說,“北平,跟我回家!”


    汽車迅速消失在街道盡頭,車後卻衝出來兩道焦急的人影。


    一人叫著,“糟糕了,少夫人被人劫走了。”


    另一人直往路邊的電話亭衝,“快通知二少!”


    十一郎和十郎的這場“逃亡”,能否成功?


    ……


    北平


    第三封皇帝召令,被扔了火盆中,很快化為一堆灰燼。


    火光中,那十六瓣金質菊紋印金光爍爍,讓人不禁暗生擔憂。


    代替十一郎之職的暗衛隊長,亦是從東晁跟隨織田亞夫而來的老人,對這代表著絕對的皇權的標誌比任何人都了解其強大的力量。


    可是他也更清楚,自己的親王主子的毅誌,也絕不遜於帝王的權威。


    現在十一郎不在,他越瞧這事兒,心裏就越不踏實。但讓他這一直隱沒於後的人,當麵進諫,即不符身份,也不符常規。


    猶豫之下,他最終還是忍下了,想等十一郎回來後再說。


    織田亞夫燒掉信箋後,沒有像以往一樣,立即離開辦公室,回家。


    他低壓的眉峰下,眼底亦有矛盾之色隱隱浮浮。


    他想,明仁之前即已收到他寄出的照片,應該明白他的意思了。現在又寄這些召回令,不過是在死嗑。


    如果他妥協,回了東晁,那麽以後隻會對自己和妻兒更不利。


    有時候識實務者為俊傑,但有時候對有些人和事,絕不可妥協,否則那就會一步輸,步步輸。


    正在這時,一個特勤處的人來報告,正是談曉音在教堂約見輕悠的事。


    “夫人和談曉音在教堂裏談了大概兩個多小時後,就離開了。回程途中,還在一家百貨商店停了一下,讓商店經理送一些嬰兒用品到宮中候選……”


    下屬話還未完,便被織田亞夫打斷了,退了下去。


    看了看天色,他起了身。


    進了院門時,遠遠就聽到屋裏傳來不少童言稚語,吵吵嚷嚷,熱鬧得不得了。


    這小八和小九又借著中秋節的名義,給小寶兒和輕悠送月餅,跑來北平蹭日子了。


    小八正攢足了勁兒地吸收各種知識,每次來北平,都要跟他討教獨自在外生活的必備知識。


    小九兒已經開始念學堂,不過眼下似乎到了他們學校的暑假,也跟著哥哥跑來玩。本來還有錦繡的兒子小鵬,已經快三歲,也想跟著舅舅姨媽們來玩,無奈實在太小,錦繡也不放心,沒成行。


    估計這出行名額爭奪大戰,已經不隻上演一次了。


    為人父母,多數人都舍不得孩子太早離開自己,到那麽遠的地方,身為過來人比誰都更清楚,外麵的世界雖精彩,但外麵的風險和磨難也更多。


    “小寶兒,來來,叫舅——舅——”


    “八哥不好啦,小寶還那麽小,才長了兩顆牙牙,要多吃東西才有力氣叫人。小寶兒乖乖,來吃姨媽的小麵包,可好吃了。”


    這一對兒熱情的舅舅姨媽每天必做之事,就是逗小侄兒,搞好舅甥關係。


    “咿呀——”


    小寶兒基本不買帳,不是一拳頭砸開小八的臉,就是兩拳頭揮開小九的美味兒,不愛讓任何外人碰,除了媽媽和外婆。


    “小寶兒,你真不乖,姨媽的麵包好好吃的呀,你償一點兒嘛!真的好吃,不騙你啦,乖嘛乖嘛,吃一點兒嘛!”


    小九年紀小,受不了被拒絕,而且在家裏時,她和五姐的小鵬鵬就處得特別好,她也拿出同樣逗鵬鵬的方法,來引誘小寶兒。


    當小寶兒被不喜歡的“陌生人”折騰煩了,脾氣立馬上來了,肯定就不耐煩了,雙拳亂揮打掉小九兒,還會拿頭去撞,撞疼了吧就放嗓子大嗷。


    總之,要想強迫他,還不如做夢現實!


    “哢啊啊啊啊——”


    小寶兒對於過於熱情的九姨媽,已經忍到了極限,當她再把那團黃黃白白的玩藝兒湊上來時,終於忍無可忍不想再忍,大叫著打掉麵包團子,還拾起一團砸回了小九兒。


    簡直把人家小姑娘的麵子裏子都傷透了,大概是知道做了拒絕人的壞事兒,會被討厭,嚷嚷完之後,調頭就爬在搖搖欄上,對著大門的方向,大哭大叫。


    “哎哎,我說小九你早就知道他不愛人碰,不喜歡吃你那些爛玩藝,你還強,這不,又把人弄哭了不是。”


    小九兒本就“傷了心”,這還被哥哥念叨,就更傷心了,一捂眼睛也大哭起來,嚷著要回家找媽媽,告禦狀去,跑出了房。


    小八“哎喲”一聲,不得去追這惹事兒的小姑奶奶。


    於是,織田亞夫才剛到門口,就看兩兄妹一前一後跑了,小八還不忘跟他打招呼,叫了聲“七哥”。


    織田亞夫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叫法,有點兒味兒。


    當他一踏進屋,小寶兒的哭聲很快弱了下去。


    他盯著那雙烏亮烏亮的大眼睛,扯了扯唇角,“小東西,你又把九姨媽欺負哭了?”


    伸手一指刮過小家夥的眼角兒,半點兒濕意都沒有。


    瞧瞧,這小鬼有多狡猾,把別人氣得哼哧哼哧的,其實他自己連根兒毛都沒傷到,整個一超級小腹黑。


    一個小粟子落在小寶兒腦門兒,他一屁股坐下搖搖床,仰頭瞪著回來的“壞爸爸”,板著漂亮的小臉蛋兒,一副如臨大敵狀。


    要說這屋裏上上下下一圈兒人,就數壞爸爸最難搞,對他的招數幾乎都是油鹽不進。


    亞夫坐在床邊,將搖搖床拉到了麵前。


    小寶兒突然扭身不理人,拿起自己的磨牙器,開始咬了起來。


    不過,等到輕悠安撫完“身心受傷”的小九兒,機會教訓了一番替罪羔羊的小八弟回來時,屋裏又響起一片嗷叫聲。


    進屋一看,好家夥,這父子怎麽又幹起來了。


    隻見織田亞夫把小寶兒摁在床上,一手拿抹布擦臉上的黃金,一邊擦兒子的屁屁,一邊斥罵教訓,一邊不時抽兒子兩下。


    而在父子兩身邊,那叫一片狼籍,滿地黃金,滿室惡臭,不怪乎弄出這滿屋子叫罵的陣仗了。


    輕悠不禁翻個白眼兒,心說,這兩人兒什麽時候才能像對正常的父子啊!


    這樣的情況,直到八月十五中秋夜賞月這晚,才終於發生了一些轉變。


    ……


    輕悠跟織田亞夫報告了見談曉音敘舊的事兒,但並沒提起通商的事,一直在說十郎生孩子的事,以及打探薑少言當年經曆了什麽事,才造就了後來這麽有名的種馬史。


    當談曉音離開時,非常高興地告訴輕悠說,織田亞夫已經跟國民政府達成共識,同意通商往來,將盡快簽定和平通商協議。


    輕悠很高興,送好友上飛機時,也順便把自己準備給十郎的一些小禮物捎帶上了。


    然而,輕悠卻不知談曉音還是瞞了她一些事兒。


    事實上,在十郎前去江陵接十一郎回來的那場機場逃亡時,十郎為了護著十一郎,被薑少言失手擊中,意外早產。


    在談曉音出使北平時,薑母知道輕悠一定會問起兩人的事,特意悄悄打了招呼,讓談曉音幫瞞著,也是出於一點為人母親的私心。


    十郎生了個大胖小子,雖然距離預產期早了一個多月,但好在母親身體好,兒子營養也充足。


    於是,薑家終於迎來了這麽多年來第一個長孫,不怪乎薑夫人那麽緊張了。


    在中秋節當日,十一郎要帶十郎回北平了。


    當然,十郎帶上了自己的兒子,因為她終於被數十年惜字如金卻對她完全不同的十一郎說服,願意放下心中的芥蒂,為彼此的幸福再努力一把。


    對於這個結果,薑家人當然非常失望。


    而挽回的重擔自然落在那個罪魁禍首薑少言的頭上,第二次到機場,已經跟第一次的圍追堵劫完全相反。


    看著車窗外直往後跑的景色,出門時強搶著要當司機的男人,隻覺得腸子已經快悔爛掉了。


    偏偏,他發作不得。


    而在他車後,十郎抱著他的小月亮,跟那個半路殺出來的該死的第三者,又說又笑,不時逗著他的小月亮,真是……


    他想吐的血,也早在當初女人下決心時說出的那些話,吐光光了。


    ——對不起,我留下這個孩子的目的,最初隻是不想被父母擺布,不想像茶茶姐一樣,被他們強迫安排,婚姻不能自主。


    ——要我跟一個毫不相愛的男人過一輩子,除非殺了我。


    ——薑少言,我不愛你,我愛的是十一郎。


    他用力抹了把臉,一手冷汗。


    要說他薑二少縱橫花場多少年,第一次踢到鐵板兒不提了,竟然淪為女人用來抵擋家族勢力的棋子,傻了吧嘰地天天蹲點兒,成了女人擋男人的牌牌兒。


    這牌牌在整個江陵城的人眼裏,那是鑲金砌銀鑽石瑪瑙,可到了陳欣怡,呃不,她從來沒有承認過這個名字,她從頭到尾都是那個火辣辣的女忍者十郎,在她眼裏,他隻是一塊破木頭牌子,用完了就可以扔的“東西”。


    ——薑少言,你敢傷害十一郎,我就帶著你的孩子去死!


    他永遠無法忘記,這個女人有多悍,多狠。


    當他利用人多勢重,將十一郎踩在腳下,用十一郎隨身攜帶的武士刀,抵上了十一郎的脖子時,他真的動了殺念,想把這個該死的、紮在女人心上十年的巨刺給徹底撥掉!


    雖然,在那之前,三弟愷之就勸說過他,十郎和輕悠是姐妹,心性相近,不可用強,要軟磨硬泡,大可以學織田亞夫那套不要臉的浪漫主義,泡上個三五年,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麵上,也會心軟。頂多不過十年,大家都一樣了,還怕人不認嘛!


    可是她的眼神那麽狠,那麽認真,連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也不顧了啊!


    她不睬他,她厭惡他,她不想看到他,她叫他滾,她潑他髒水冷水冰水開水,她各種不待見他,他都可以理解,可以忍受,可以等待,可是偏偏就無法接受——她竟然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要,隻要那個男人!


    她就那麽愛那個男人,愛到連自己的親骨肉也不顧了?!


    他不信,他要動手殺了十一郎。


    可是她竟然真的把肚子往車上撞,他的刀,當場就落了地。


    十郎——


    她濕了一身的血,被那個男人抱在懷裏,可是嘴裏卻一直對他和孩子說著“對不起”。


    他們驚慌失措地將人送進醫院,他手腳哆嗦著把表妹袁若彤給吼了來,又給母親打電話,恨不能把所有的醫生都弄到她和孩子身邊,讓她們能平安無事。


    終於,母子平安。


    最後,他不得不妥協。


    哼,這隻是暫時的!


    “謝謝。”


    登機時,十一郎向薑少言伸出了手。


    薑少言故意視而不見,錯過身,向十郎伸手說,“讓我抱抱小月亮。”


    由於之前的預產期是在八月十五那天前後,薑少言非常高興地給兒子取了這個小名兒,一直叫了兩個多月了。


    十郎卻不滿,看向十一郎。


    十一郎點了點頭,十郎又瞪了眼薑少言,才遞出了孩子。


    薑少言抱過仍在酣睡的小月亮,吻了吻已經長開的漂亮小臉兒,一邊原地打轉兒,一邊嘀咕起來了,“小月亮,你別忘了,我才是你親爹啊!人家都說有爸爸的孩子是個寶,你可是爸爸的心肝寶貝兒。你更是咱們薑家的長孫,未來前途無量,千萬別叉了神兒地去給人當什麽奴仆侍衛,那不適合咱們薑家人。咱們薑家人,天生就是王者!”


    “小月亮啊,你媽媽平日腦子有些不清醒,你幫爸爸好生看著,別讓那些卑鄙無恥狡猾奸詐的第三者占了爸爸的位置。放心,爸爸很快就來接你們,回、家!”


    薑少言故意把最後這句埋汰人的話兒,說得又重又狠,還以眼神助威,狠狠瞪向十一郎。


    哪知道這一瞪,眼神兒就受傷了。


    人家兩個私定終生、公然私奔的男女,正在隅隅私語,商量著要給自己的兩位主子送什麽禮物,要給未曾蒙麵的小世子送什麽玩個等等,完全無視他這個“第三者”。


    哼,這隻是暫時的!


    回頭,看著砸巴著小嘴兒,愈發像自己的兒子,薑少言心裏稍稍安慰了一點點兒。


    十郎接過兒子時,薑少言卻故意沒鬆手,直盯著她的眼,重重地說道,“記著,兒子是我的。你別忘了你答應過的誓言!”


    兩人協議好,孩子跟著母親,長到一歲後,每年就必須有至少三個月時間,得跟著親生爸爸,在姥爺和姥姥家過。


    這,也算是所有解決辦法裏,相對來說,大家都能勉強接受的了。


    至於以後還會不會有變化,三個人之間,還會發生什麽故事,那就是後話了。


    “哼,我還沒得老年癡呆!”


    十郎抱過兒子,以眼還眼,轉身走掉,再也不回頭。


    十一郎攬著心上人和意外得來的兒子,走了幾步時,不禁回頭看了眼被留下的男人。


    男人立即重重一哼,雙手抱胸,長腿分開站,一副霸道強硬狀。


    十一郎心下宛爾。


    誰不知道,薑二少就喜歡玩外強中幹這一套。


    飛機起飛了,很快消失在了雲層間。


    站在大風中的男人,望著天空,久久才收回了眼。


    勤務兵突然訝叫道,“將軍,您……”


    男人低吼,“看什麽看,沒看過沙眼兒迎風會流淚嘛!再看我挖了你的眼,走人——”


    勤務兵立即低頭乖乖跟上,心說,舍不得老婆孩子也不丟人啊!想發泄一下,大家都能理解的嘛!畢竟,這本來到嘴的肥肉,竟然真地“飛”了,誰不嘔呀!


    將軍,咱們挺你!


    可是看起來很鬱悶很傷心很悲情的將軍大人,在走到一半路時,突然停住腳。


    “將軍?”


    “可惡,中秋節我也有假期的!立馬給我安排,明天下午就去北平!”


    那麽便宜就想拐走他兒子,沒門兒!


    哼,爺說過,這隻是暫時的!


    ……


    朗空,明月,桂花飄香。


    一角望月涼亭中,男人抱著小娃娃,低聲輕語。


    “小寶兒,爸爸的故鄉在千裏之外的一座小島上,以後等你長大了,爸爸就帶你去看看,那裏有最美麗的大海,最漂亮的火山,最美的櫻花……”


    小娃娃對此,大概是有聽沒懂,對於爸爸不斷撫著自己腦袋的大手,有些不滿,兩隻小肉爪好不容易將大爪子抓住了,一口喂進嘴裏,嚼了起來。


    亞夫覺得指頭發疼,低頭一看,這小家夥又把自己的手當磨牙棒,磨他那幾顆剛剛冒尖兒的小乳牙。


    對於父子兩的矛盾衝突,之前他問過醫生,說小孩子在長牙時,不舒服,疼,脾氣就可能變得很暴躁。


    當然,他也教育過,**的疼痛是訓練男子漢毅誌的,要忍住。


    呃,還真疼。


    “亞夫,月餅切好了,快過來吃呀!”


    老婆的叫喚聲來了。


    其實男人都不愛吃什麽甜食,可碰上過年過節,女人們總喜歡弄得格外豐富熱鬧,為了不讓女人失望,還得捧個場。


    “唔唔——”


    懷裏的小家夥又蹬起小腿,似乎是在表示什麽意見,應該想媽媽了。


    醫生說,這是孩子成長的表現,蹬腿兒,說明他的腿正在生長發育,同時也是在鍛煉腿勁兒,為走路做準備。


    但爸爸直覺,兒子不親自己,有點不爽。


    媽媽還在花藤架後麵,走過去還有段距離,直視內看不到。


    爸爸一起身,將手指抽了出來,抓著小家夥的腋下,就來了個乾坤三百六十度大翻轉,半拋自由落地上下跨度一米多。


    登時惹得小家夥又叫又嚷,一張向來嚴肅沒表情慣了的小臉上,可謂精彩分成,那叫嚷聲也忽高忽低,像哭又像在笑。


    這已經不是壞爸爸第一次這麽折騰兒子了,大概已經有了好多次經驗,漸漸的,小寶兒開始適應這種巔騰,甚至有些興奮,喜歡。


    “亞夫,你又在甩兒子。醫生不是說過了嘛,孩子大腦還沒發育完全,萬一甩成了腦震蕩怎麽辦啊?!討厭啦,快把小寶放下來!”


    媽媽聽到尖叫聲,立即趕了過來。


    其實,也就蕩了三五圈兒罷了。


    亞夫說,“男孩子,哪那麽嬌氣。”


    輕悠哼,“我的小寶兒就嬌氣了,怎麽滴!”


    抱著兒子轉身走掉。


    亞夫歎息,乖乖跟上。


    剛入花廊時,十一郎就帶著十郎上前給織田亞夫請安。


    織田亞夫看著十郎手中的孩子,半晌說了一句,“你們倆趕緊給我生一個,這個太醜了!”


    兩人著實一愣,沒反應過來這味兒。


    而跟著死要來插花的薑少言就從旁邊蹦了出來,指著織田亞夫大叫,“織田亞夫,就你個娘娘腔長相,敢說我兒子醜。未來你兒子也要長成一副娘娘……”


    “咿呀——”


    一個奶嘴兒被甩到了薑少言臉上,將他打“翻”了。


    十郎氣得一把將人抓了回去,進行機會教育。


    織田亞夫心下十分不滿,但一回頭,又看到了一個很不受他歡迎的家夥,正坐在主座上,拿著他家的月餅,吃得津津有味兒,還拿他家的月餅借花獻佛,討女人孩子歡心。


    怎麽他家的團圓宴,竟蹦出些討人厭的外人啊!


    織田亞夫氣勢一沉,大步走上前,抱過了妻子懷裏的兒子,袍角一攬,坐在了正對著林少穆父子的位置上,目光陰沉沉地瞪著吃得正歡的這對父子。


    林少穆立馬感覺周圍氣氛凝重起來,脖子上有冷風呼呼吹過,扭頭一看,嚇了一跳,不過好在他也是見過風浪的人,還沒被親王殿下給嚇跌凳子。


    立馬的,他揚起一個看起來像苦笑的笑容,舉起兒子的小手,一起朝對桌父子打招呼,“親王殿下,中秋快樂。小木頭,快向弟弟打招呼,中秋快樂,小寶兒。”


    可是……


    織田亞夫抱著兒子,麵無表情,板著俊臉。


    小寶兒也抱著手兒,麵無表情,板著小臉。


    剛好,這父子倆現在穿的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和服,款式還是輕悠故意做成的親子服。


    瞧著這一大一小兩個版本的帥哥,同時擺出一樣的姿勢,一樣的表情,可樂壞了旁觀者。


    輕悠阻止了靜子,拿過相相就給父子兩拍了一張。


    立即招到大小男人們的不滿,媽媽們更樂嗬,連著給兩對父子拍了不少照片,說要互相交換,留做紀念。


    這一夜,眾人在紫禁城的水道中泛舟,采蓮,吟詩,作畫,月圓人亦圓。


    “爬,爬——”


    突然,小木頭的一聲叫喚,讓眾人止了聲息,驚訝地看了過來。


    輕悠低聲湊上靜子,“你家小木頭都會叫爸爸了呀?”


    靜子笑,“可不是嘛!他爸天天帶著他,到哪兒都教,我說這孩子學叫人至少也要十個月以上了,小木頭才剛剛十個多月。沒想到,還真讓他教出來了。”


    “真的,少穆這爸爸當得可真不錯。”


    輕悠這話一落,另兩個爸爸的耳朵同時抽搐了一下。


    “那會叫媽媽了麽?”


    “還不會呢,我怎麽教都不聽。”


    另兩個爸爸的脖子收了回來,表情各有不同。


    薑少言立馬就埋汰亞夫,“你兒子現在隻會噴口水,看來要學會叫爸爸,咱是沒耳福了。”


    亞夫說,“不勞薑二少操心,我兒子很快就會叫我爸爸,總比某人的兒子遲早叫別人爸爸強多了。”


    薑少言立即氣得渾身哆嗦。


    林少穆抱著兒子溜到了另一邊,遠離戰火,拿著切好的月餅,教兒子拚圖,父子兩玩得不亦樂呼。


    亞夫很快發現,正爬在外婆懷裏的兒子,目不轉睛地看著人家那方,烏溜溜的大眼晴裏,好像也很感興趣,連小肉拳都不自覺地伸了出去,身子在外婆懷裏跳騰個不停,一副躍躍欲試狀。


    於是,爸爸拿著一盤花果,要跟自家小寶兒來個親子互動。


    “一個破月餅有什麽好看的,來,看爸爸這裏。”


    扳過小臉,送上花盤子。


    “看,按照阿基米德定律,隻要用一根筷子,就能撬動地球。現在你就可以把這塊月餅翹起來……不行,不要用手抓,用筷子翹……不行,用筷子……我說了不行,不能違反遊戲規則。”


    “唉,亞夫,小寶兒他還小啦!”旁觀者忍不住聲援了。


    “他是我織田亞夫的兒子,我說行就行。”


    一群人同時看向了天花板。


    本來還有點兒小期待,伸手抓爸爸拿來的月餅的小寶兒,在一次次被爸爸打掉小手後,終於忍無可忍不想再忍,爆發了。


    嘩啦一聲,一手拍翻了盤子,嗷嗷叫起來。


    如今他長了兩顆小米牙,皺眉瞪眼兒,頗有幾分氣勢了。


    “織田小寶,你敢……”


    一把花生糖扔在了亞夫臉上,爸爸威嚴立即掃地。


    周圍的悶笑聲,大笑聲,此起彼伏。


    父子互動,失敗了。


    為了緩和氣氛,靜子彈起了三弦琴,林少穆一展歌喉,唱起了《水調歌頭》。輕悠和十郎幫著擊碗敲盤子伴奏,小家夥們都有樣學樣兒地跟著打起碗沿來,唱到興頭時,薑二少也不麵淺,跟著應合,節日氣氛達到了最**。


    亞夫看著快樂的妻子,別扭的兒子,也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靜子一家要離開時,輕悠提議由陸路返回,送一家離開,沿途也有相當不錯的美景可賞。


    於是,一行人自動分成了三組。


    第一組,十郎和十一郎帶著孩子,拉在最後,第三者薑少言緊跟不放,為爭抱孩子,情敵鬥嘴,互相埋汰,各種糾結,小火花不斷。


    第二組,輕悠和靜子一路都聊著娃娃經,不亦樂乎。


    第三組,抱著兒子們衝在最前方的爸爸,也打起了暗戰。


    “小木頭,叫爸爸。”


    “爬,爬……爬,爬……”


    林少穆忍不住心底得意,雖然知道這樣刺激那個小心眼的親王不合適,可是還是忍不住啊。


    誰叫織田亞夫為了自家老婆,就把他老婆掬在宮裏,害他一人被扔出大牢後,織田亞夫在外打了多久的仗,他就跟老婆孩子分離了多久,這得多折磨人哪!


    別人不知道啊,他今兒個還是托了中秋節才能進宮跟老婆孩子團圓,接娘倆兒回家。


    得,不撒點兒怨氣那怎麽行。


    還好他家小木頭夠給力啊,叫得真給力啊!


    林少穆一高興,就把兒子架上了肩頭騎大馬。


    這讓正在爸爸懷裏不情不願咬手指磨牙的小寶兒,一下又瞪亮了大眼,瞧著小木頭哥哥在爸爸肩頭那快活勁兒,指月亮,數星星,幸福啊!


    亞夫直覺兒子又興奮了,這小腿兒踢騰個不停。


    林少穆拉著兒子的小手,嘴裏直叫著“飛咯,我們家小木頭飛上天咯”。


    剛好他們走出了花院,來到曾經千百官員早朝時必走的大殿廣場,漢白玉石鋪就的寬闊長廊,空曠,宏偉,夜風吹來時,帶著園裏的花香籠了人一身香氣,涼快又舒爽,真是棒極了。


    林少穆架著兒子,在廣場上跑來跑去,逗得小木頭咯咯直笑,父子兩的互動可謂完美至極,讓人羨慕啊。


    亞夫舉起兒子問,“你也想像他們那麽玩兒?”


    小寶兒還是酷著一張小臉,眼睛卻不時轉向小木頭和他爸爸,愈發羨慕的模樣。


    亞夫本想說,“那叫我……”


    他突然住了口,因為小家夥咬著自己小手指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又委屈,又渴望,又倔傲,又矛盾,不經意間,觸動了曾經深埋在心底的一角。


    “好,咱們也騎大馬,坐飛機。”


    爸爸一把將他舉起,放在了那寬寬的肩頭上,他緊張地急忙抱著爸爸的腦袋,小身子就被爸爸牢牢托住了。


    “小寶兒,準備好,我們要跑咯!”


    風兒一下撲麵而來,吹得快要睜不開眼,卻抑不住喉低發出快樂興奮的尖聲。


    “啊啊——”


    “小寶兒,速度提升,我們要起飛了!”


    爸爸的黑色衣袍,在風中高高揚起,寶寶的歡叫聲,飛過晴空。


    清輝映照下,兩張一模一樣、一大一小的臉龐,同時揚起歡心的笑容,比天上的星子,更耀眼,更迷人。


    當月亮終於下班時,兩個歡叫了一夜的小寶貝,終於雙雙在爸爸的懷裏睡著了。


    爸爸們都放緩了步子,將懷裏的小寶貝掩在自己的大衣裏。


    林少穆看著織田亞夫仔細給兒子擋風的模樣,不禁歎息,“其實,跟你做朋友,比做敵人要好多了。”


    織田亞夫都懶得看人,蹦出一句,“你也配。”


    林少穆氣得一鼓,“有沒搞錯,我連妻兒都賠上了。你們父子兩還一副門縫裏看人的樣子。哼!就你那臭脾氣,遺傳給你家小寶兒,要沒我家小木頭的好脾氣,他能找到好哥們兒好朋友陪他玩,做夢!”


    織田亞夫不以為然,“不知道誰剛才死拉著人家不撒手,被揍了。”


    當然是指小木頭的熱情靠近,又被小寶兒一拳給崩了的事實。


    林少穆立即在心底哼哼,之前他不在兒子身邊,讓兒子受了小妖怪的蠱惑就算了,現在他已經回來了,一定要糾正兒子的錯誤。好在現在還小,一切都來得及!


    織田亞夫仿佛看穿男人的想法,冷笑,“你兒子比你有眼光多了。”


    林少穆不滿,“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織田亞夫當仁不讓,“走著瞧。”


    眼看宮門即到,這一夜快樂的月餅宴也要告結束了。


    林少穆突然沉下眉,問,“咳,這個,我也是替靜子他娘著想,那個……我聽說東晁國內對你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太妥,你……”


    織田亞夫眉頭一挑,那股子傲勁兒一下就讓林少穆後悔了。


    “林處長現在還有這閑心多管閑事兒,看來……”


    “得得得,就他媽當我沒說過,總之,你丫頂住了,我可不想再來一場瘟疫!拜拜了!”


    哼,打不起,爺躲得起,還不成了麽!


    林少穆立即拉了妻子,抱著兒子,跑出大宮門,那著急的跟鬼趕的模樣,惹得女人直笑。


    “亞夫,小寶兒也睡啦?”


    輕悠問著,繞上前。


    織田亞夫麵上神色一換,回頭時,麵容溫柔如水,仿佛什麽也沒發生。


    “睡了,我們也回了吧!”


    他一招手,早備好的汽車就開了過來。


    上車時,織田亞夫突然對也想跟著蹭車的薑少言說,“二少,咱地兒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請便。”


    “什麽?”


    汽車開走,留下薑少言一人在這黑漆漆、長洞洞的紫禁宮宮道上,氣得仰天長嚎,捶胸頓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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