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城這麽大,人這麽多,他還是找到她了。


    隔了遠遠的一條街,許燦陽就看到了他,還是當年的英俊挺拔,目光犀利,尚不到六十歲的年紀,又是盛名集團總裁的身份,自然讓很多人望而生畏,同時也很吸引女人,不過差了一個輩分,許燦陽還是覺得膽戰心驚。


    許燦陽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走了過去,叫了一聲“高伯父!”


    “聽起來許小姐的聲音沒有底氣,所以,我來找你幹嘛的,你應該知道了吧?”高致遠說道,“走吧,找個地方聊聊!”


    許燦陽便走到了旁邊的一家咖啡館,這家咖啡館是新開的,不過許燦陽習慣了“韶光”咖啡廳,所以,這裏從來沒有來過蠹。


    她拿出手機來,給李編導發了條短信,說自己有事,要晚點去電視台。


    高致遠始終盯著許燦陽,相貌沒怎麽改,氣質改了不少,昔日不學無術,眼睛裏閃耀著萬千光輝,今日那份飛揚跋扈在她的身上已經基本斂去,跋扈已經變成了堅定,眼睛裏卻是柔情萬千髹。


    所以,韶青看上的人,也不是一無是處的。


    尤其,當年她學一個學渣竟然能夠成為今日潞城電視台當紅主播,這不能不讓高致遠刮目相看。


    可是,這始終改變不了什麽。


    她的家事,始終及不上唐寧的萬分之一。


    女人一看相貌,二看家事。


    相貌上她比唐寧俊俏一點,柔美一點,不過,唐寧的相貌才是他挑選兒媳婦的標準!


    當年她才十七歲,很容易就離開了韶青,不過今日,十年的閱曆和經驗,加上她現在又-----


    懷了韶青的孩子。


    所以,要想同意離開韶青,不是那麽容易的。


    許燦陽從嘴唇擠出一絲笑容,勺子輕輕地攪動著卡布奇諾,說道,“高伯父有什麽話就說吧!”


    “聽說許小姐懷了韶青的孩子,並且還住在一起了!是準備明年他的合約到期就結婚麽?”高致遠開門見山。


    剛才許燦陽一直在思量著是不是唐寧回美國以後,告訴高致遠了,所以他才來的這樣及時?


    “是唐小姐告訴您的嗎?”許燦陽問道。


    “沒有!唐寧雖然嬌縱,不過不會在後麵道人是非,我從小看著她長大,這一點很有數,我是覺得很奇怪,她不過回國幾天竟然又回去了,當初可說是要和韶青多住一段時間的,所以,循著這些蛛絲馬跡,我便又找到了許小姐!”


    果然是他的爸爸,眼光犀利,差點讓許燦陽無所遁形。


    “我和唐寧的爸爸是至交,唐氏破產,我不能不管,我一直喜歡唐寧,想讓韶青娶她,韶青不肯,剛開始去美國的那一年,他心情極不好,後來,他要自己創建集團公司,要從我的手上借五十個億,我給他了,同時也提出了條件,我要救活唐氏,讓他和唐寧結婚!韶青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會去銀行貸款,不從我手上借一分錢,對了,韶青一直是中國國籍,沒有加入美國國籍,許小姐知道吧?”高致遠自始至終都沒有喝咖啡,此刻,他的身子向前傾了傾,問到一直在傾聽的許燦陽。


    許燦陽搖了搖頭,高韶青向來很少提家裏的事情,過去十年的事情,從未在她麵前提過,所以,高韶青在許燦陽的心裏雖然是親切的,可也是不立體的,少了的那十年,仿佛蒙上了一層麵紗,在許燦陽的麵前隱去。


    “韶青一直拒絕加入美國國籍的原因,我想大概和許小姐有關吧!”高致遠說道。


    “韶青,韶青,我可不想嫁給一個外國人,將來領結婚證多麻煩啊,還得去大使館開證明,而且兩個國家的人,總感覺離得好遠啊,心遠了,是從距離遠開始的,像我們兩個這樣多好,家都是潞城的,將來去民政局就能領證,多方便啊!”十年前,不過是許燦陽在路上看到一對走過的中國女人和美國男人,不經意的一句話,少年的言語,總是漫不經心。


    許燦陽不知道高韶青不加入美國國籍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不過首先浮入她腦海的便是這句話,也或許高韶青並不喜歡美國國籍,這都不一定。


    就算再喜歡一個人,也不可能把她的每一句都記到心裏的,許燦陽那麽重要的第一次,他不是也忘了嗎?


    高致遠繼續說,“青寧是韶青單獨的集團公司,名字是我起的,我們爺倆各退一步,我給了他錢,他同意和唐寧簽協議,所以,我取了他名字裏的‘青’字,還有唐寧的‘寧’字,這便是‘青寧’集團的由來,他拒絕當‘青寧’的法定代表人,於是,韶青的媽陸蘭芷的名字便出現在登記文件上,不過,自始至終,韶青拒不領結婚證,我為了壓製韶青,給他另外加了一條協議,如果誰把協議的內容說出去,青寧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還有盛名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會轉讓給唐氏!百分之三十,這是相當相當重的,許小姐知道我這是為了防誰嗎?”


    許燦陽一直在低頭聽著,“我!”


    “沒錯!看起來許小姐的腦子轉得很快,我生怕韶青有一天又遇到你,如果你知道了他已婚的身份,自然會敬而遠之,可是我就怕他把真相告訴你!現在,許小姐知道真相了嗎?”高致遠說道。


    許燦陽也在疑慮,不讓高韶青告訴她,他自己卻告訴許燦陽,許燦陽該說是從高韶青那裏知道的呢,還是從他這裏知道的?而且,究竟誰告訴自己的有區別嗎?


    “我知道了!”


    “知道我為什麽告訴你這些嗎?”高致遠問道。


    許燦陽禁不住抬起頭來,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


    “我告訴你,和他告訴你,我們立場不一樣!他告訴你,是想留住你,必然不會告訴你這後麵重大的經濟損失;我告訴你,是想讓你離開他,經濟損失我會告訴你,原因,我不用多說了,十年前已經說的夠多了!即使你今日是潞城電視台的主播,不過出身卻是改不了的,唐家和高家一樣,世代經商!商場上強強聯合的例子並不少,雖然韶青不屑,可是我很在乎!”高致遠的話,始終如行雲流水,在許燦陽的耳邊縈繞,波瀾不驚,卻響在許燦陽的心裏。


    “可是,高伯父,您認為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會幸福麽?”許燦陽問道,好像韶青始終都不喜歡唐寧,甚至在她的麵前,都不肯掩飾一下!


    “你認為和一個喜歡的人結婚就幸福了麽?”高致遠反問,“當年,我和韶青的媽媽結婚也是彼此看著順眼,她是大學老師,後來我們結婚了,不過婚後的柴米油鹽,我常常不在家,感情就淡了,誰說幸福一定要靠妻子才能夠獲得?”


    這句話,高致遠說的意味深長,讓許燦陽的心裏禁不住一陣寒意,不通過妻子獲得,那是通過誰?別的女人?二.奶麽?


    難道高伯父在外麵真的有別的女人?


    “言歸正傳,許小姐,今天我來找你,是希望你能把孩子生下來,交給韶青,然後離開,至於離開的借口,想必許小姐冰雪聰明,肯定會想到,不用我說!”接著高致遠的眼睛略略看向許燦陽的小腹,可是畢竟隔著咖啡桌,他看不見,隻是眼光微微有了些暖意。“孩子幾個月了?”


    “兩個月不到!”許燦陽說道。


    大概是“孩子”的話題挑動了高致遠心中的情思吧,已近花甲之年,他也想兒孫繞膝,享受天倫之樂,本來想讓許燦陽把孩子打掉,現在就離開韶青的,可是,始終那是高家的骨肉,沒忍心。


    許燦陽的心已經跌到穀底,青寧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想必就是上千億吧,而且還有美國盛名的股份,那是好多好多的錢,和她比起來,她實在微不足道!


    “那如果到時候我不離開韶青呢?”許燦陽問道。


    “想必許小姐應該聽說過一句話,得不到家長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或許你們在一起也會幸福,可是,我覺得真正的幸福應該是強強聯合,在商界這並不少見,我當年支持唐氏不隻是因為唐氏的總裁是我當年的兄弟,也因為我的三百個億是股份!所以,我現在是唐氏的第二大股東。而且,退一萬步說,許小姐不想離開,可是我會讓許小姐離開得不知不覺,明白了嗎?”高致遠說道。


    應該說高致遠的手段相當高明,而且深謀遠慮,極有城府,韶青在某些方麵很像他的爸爸,冷靜,沉穩,做事情一步看三步,從來不會讓自己處於被動,可是,許燦陽還是覺得高致遠簡直冷靜地可怕,大概她和韶青的關係不同吧,或許在外人眼裏,高韶青也如他爸爸一樣,冷靜地可怕。


    高致遠走了,許燦陽反而沒有像上次那樣心神俱裂,早就知道要有分離的一日,早就做好思想準備了,而且,高致遠竟然還允許她把孩子生下來,這是非常非常出乎她預料的,即使有一天她要離開高韶青,可是這個世上,始終有一個人,是他和她的骨肉,這就夠了。


    許燦陽從咖啡館的玻璃窗望出去,一輛嶄新的奔馳商務車停在路邊,隱約中,許燦陽好像看到車裏坐著一個女人,在副駕駛上,高致遠上車以後,那個女人攀著他的脖子吻了一下。


    許燦陽的心裏咯噔一下,難道真如他自己所說,幸福不用靠妻子獲得?


    許燦陽剛要走,一個深灰色運動服的人出現在她的麵前,他拿著網球拍,正走進咖啡店。


    “蘇景行?”許燦陽問道。


    顯然,蘇景行也很詫異,他的身上始終洋溢著一種異樣的風采,似乎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入得了他的眼,而他也始終遊離在世界之外。


    蘇景行坐到許燦陽對麵的座位上,“怎麽來了我的咖啡廳了?”


    “你的咖啡廳?”


    “是啊,這家咖啡廳是我開的!你今天不上班?”蘇景行的雙手插在口袋裏,一條腿搭在另外一條腿上,那種不羈的神色的確非常非常吸引人。


    “上啊,剛和一個朋友在這裏聊聊天!”許燦陽說道。


    其實對蘇景行她有太多太多的歉意,她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女朋友,可是肯定和自己有關!


    “對不起!”許燦陽說道。


    “什麽?”蘇景行問道。


    “這麽多年來,你沒有女朋友,我很抱歉!”


    蘇景行忍不住一笑,“許燦陽,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癡情種,這些年我也找過女朋友,相過親,不過沒有合適的!你以為我十年都在等你一個人?我這些年去過非洲,遊曆過森林草原,沒有白過!”


    許燦陽點點頭,這樣她心中的歉疚就少了許多。


    許燦陽走出了咖啡館,早就知道了兩個人要分手的結局,可是既然注定分手,至少曾經擁有,不是也不錯麽?


    城郊的射擊館。


    高韶青正在擦著槍,靳斯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韶青,你家燦陽呢?怎麽沒跟你一起!”


    “人家是職業女性,上班呢!”高韶青的口氣多少有幾分無奈。


    這種口氣靳斯南已經聽出來了,畢竟是同齡人,家事背景都差不多,所以很了解高韶青的心思,“你們什麽時候結婚?明年你的契約到期是七月份吧?到期就結婚?不過你家燦陽說孩子現在才兩個月,那時候正是要生孩子的時候,挺著個大肚子,穿婚紗也不好看啊!你怎麽打算的?”


    高韶青拿槍的手略略頓了頓,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不過隻要能夠還他自由身比什麽都重要,雖然和燦陽說了,可是他的心裏有一種直覺,唐寧是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開他,唐寧外表雖然看起來沒什麽頭腦,但是實際上她是真正的蛇蠍心腸,下手極其狠辣。


    這一點,他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


    “你結婚的時候想要什麽?車隊?蘭博基尼,法拉利,還是一座大房子?要不然一個大紅包?”靳斯南還在開著玩笑,韶青結婚是很遠以後的事情,現在不過是說說,痛快痛快嘴,“不過,你什麽都不缺,要不然我到時候就光幫個人場得了!”


    接著一個人自娛自樂起來。


    靳斯南長得白淨斯文,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油腔滑調,人卻是很好的,尤其和高韶青的關係很好。


    高韶青忽然間覺得沒了心思,因為射擊早就是輕車熟路的事情,他向來不帶耳麥,舉起槍的手又落下了,對著靳斯南說了一句,“我要回家!”


    “回家找你的小媳婦兒?她不是上班了麽?”靳斯南說道。


    “我讓她回來!”


    接著高韶青不等靳斯南的下一句言語,就開車回了家。


    回到家的時候是下午三點。


    許燦陽今天沒上班,如果在和高致遠那一番談話後,她還有上班的心情,也是奇怪了。


    她現在坐在自己臥室的書房前。


    明天七月份他的契約才到期,那時候孩子還沒生,孩子的預產期是八月二十八號,許燦陽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下了倒計時,現在是一月份,還有八個月到期,在日記本上寫下了一個“八”字,不過,看起來,這個“八”字感覺好少好少啊,兩位數都不到,三八二百四十天,高致遠總該給她三個月的哺乳期吧,孩子不能一口媽媽的奶也沒有吃上,媽媽就走了啊,那樣也不利於孩子將來的發展啊,畢竟母乳是最好的嘛,於是許燦陽又在本子上寫下了三百,滿打滿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還有三百天!


    許燦陽的手掌緊緊地握了握,忍不住濕了眼眶,這三百天都能幹什麽呢?兩個人肯定一天也不能浪費,一定要好好地過,每一天都像世界末日那樣,可是,如果太好了,將來不舍得分開怎麽辦?


    許燦陽也不是沒有想過告訴韶青,整件事情其實是他爸爸在背後操縱,可是,高致遠的一句“許小姐不想離開,可是我會讓許小姐離開得不知不覺”忍不住許燦陽心驚膽寒,涼了脊背,她知道像高致遠這樣的有錢人,多多少少都認識一些黑道的人,與其讓韶青和他的父親魚死網破,不如自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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