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走了,雪央宮內隻剩下柳雪顏和秦夙兩個人。


    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柳雪顏心裏對秦夙仍存有芥蒂,不想與他待在同一個房間裏。


    抬了腳要出門。


    “你要去哪裏?”秦夙喚住了她會。


    “腳長在我的腿上,這個要問我的腿,我的腿可不會說話。”柳雪顏沒好氣的說著,說罷重新抬腿。


    柳雪顏出了雪央宮,因為沒有禁衛把守,她暢通無阻的出了雪央宮。


    ※


    秦國王宮·禦花園


    柳雪顏坐在涼亭裏,此時已經幾近正午時分,陽光正烈,在禦花園裏轉了一圈,柳雪顏的身上已經微微出汗,坐在涼亭裏,涼風陣陣,將身上的熱度吹走了幾分。


    像這樣的夏季,坐在涼亭裏吹著風,賞著景,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


    柳雪顏趴在欄杆上,欣賞涼亭下麵的荷塘。


    碧綠的荷葉上,一隻青蛙悠閑愜意的趴在那裏,欄杆上突然冒出一隻腦袋,將它嚇了一跳,一躍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精準的落入池塘的水中,它所落之處,濺起幾點浪花,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本來平靜的池塘,因這青蛙的一躍,頓時不平靜了起來,荷葉和荷花隨著水波搖曳,偶爾落下一顆晶瑩的水珠。


    碧藍的天空也在水裏像被打了馬塞克。


    美景是好,如果這涼亭下沒有一圈禁衛兵的話,可堪稱完美。


    視線從水中移開,向遠方眺望,眼睛的餘光不經意的瞄到坐在她身邊不遠的人影。


    秦夙長腿交疊的坐在她旁邊不遠處,手裏捧著一本奏折在認真的看著,在他的身側還站了一名太監和兩名禁衛,等著他審閱手裏的奏折。


    秦夙修長好看的手指,捏著筆在奏折上揮灑了兩句話,然後闔上奏章,交給身側的太監。


    太監又把奏折遞給了一名禁衛,禁衛再突突的下了涼亭的台階,遞給了台階下的禁衛,禁衛匆匆離開。


    緊接著秦夙身側的太監,又從身後的禁衛手裏厚厚的一撂奏折最上方拿過一本,遞給秦夙。


    秦夙的視線,幾乎沒有從奏折中移開過。


    半個時辰之前,她出雪央宮之後,秦夙便跟著她一起出來了,後來,她一本正經的要求她陪他逛禦花園。


    然後,就有了後麵的事。


    她是陪他逛了,可是,逛的人卻隻有她而已,他手裏的奏折一本接著一本,壓根就沒停過。


    一路走來,他恐怕根本就沒有看過這禦花園的景物一眼。


    他要她陪他逛禦花園,結果呢?


    既然他忙,就好好的待在禦花園裏處理他的政務好了,為什麽非要出來逛禦花園?你逛就逛了,手裏奏折不斷,害的柳雪顏一路上都走的極慢,或者就是先到一個地方,等他慢慢走到。


    這還不如她一個人自己逛呢,逛了一路下來,美景沒有欣賞多少,盡欣賞他批閱奏折了。


    柳雪顏有點受不了了。


    在秦夙又批閱完一本奏折交到太監手裏,還沒有接下一本的時候。


    “曜王陛下。”柳雪顏開口喚道。


    秦夙轉過臉來,沒有說話,下巴努了努,示意她說話。


    在秦夙示意的當兒,他已經接過了另一本奏折。


    “曜王陛下這麽忙,在外麵批閱這些奏折,想必也有許多不便,不如曜王陛下你回禦書房去批閱吧!”柳雪顏笑著提議。


    “不礙事!”淡淡的三個字,說罷,秦夙又低頭繼續看奏折。


    在他看奏折的時候,注意力都在奏本上,是聽不見她說話的,每到這個時候,他處理完一份奏折,都會重新問她之前說過的話。


    看到他又低頭看奏折,柳雪顏咬牙切齒的詛咒:“寫寫寫,咒你寫的時候突然寫錯字,以後錯字在史書上名垂青史,被後人笑話。”


    那邊秦夙又處理完一本。


    把奏折遞給太監的時候,他冷不叮的說了一句:“你說的那種情況,還從未發生過!”


    tang


    柳雪顏四周看去,目光定在秦夙臉上。


    “你說什麽?”


    “孤王從未寫過錯字。”秦夙自信且傲慢的繼續又道:“孤王從不會犯錯,也不會允許自己犯錯。”


    嘖嘖,說的這麽大義凜然又一派正經的。


    就算他當真犯了錯,也得有人敢指責他才是。


    “是呀是呀,曜王陛下英明神武,從不會有錯,錯的隻會是別人!”柳雪顏冷嘲熱諷的說著。


    秦夙沒有再接過下一本奏折,狹長的鳳眸染了一絲笑意的望著她:“還在因為禁足的事情生氣?”


    “怎麽會?”柳雪顏笑眯了眼睛,聲音故意提高了八度:“曜王陛下您可從來不會有錯,也不會犯錯,錯的是我,我怎麽敢生氣?”


    秦夙臉上的笑意未退。


    在他的背後不遠處,種植著一片薔薇,此時,薔薇開的正豔,火紅的花朵,在陽光下嬌豔欲滴。


    秦夙所坐的位置,與他背後的薔薇相映,他的容顏竟比薔薇更盛了幾分。


    長的比花還要美的男人……妖孽啊。


    “我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沒有生氣。”秦夙笑著起身走向她。


    有那麽一瞬間,柳雪顏以為是花妖向自己走來。


    定了定神,發現秦夙已經走到她的跟前,她嚇的起身往後退了一步,這一退不要緊,後腦勺重重的撞到了背後涼亭的柱子,堅硬的石柱與腦袋碰撞,當然隻有一個結果。


    柳雪顏聽到腦袋裏麵一陣轟鳴作響,頭頂無數星星在閃爍。


    然後,柳雪顏有一個清晰的感覺,那就是——疼!


    一隻溫柔的手,在她的腦後輕輕的揉了揉,伴隨著輕柔的聲音從頭頂飄來:“怎麽這麽不小心?疼不疼?”


    她疼的眼睛快掉下來了,抬手拍掉他的大手。


    “疼死了!”她摸了摸被撞到的位置,已經凸起了一個大包,她疼的齜牙咧嘴,麵前的人卻看著她笑,讓她心裏更加不爽了起來。


    “命太醫馬上過來。”柳雪顏聽到秦夙對身後的人命令。


    “不用了不用了,隻是被撞了一下而已,不需要喚太醫。”柳雪顏急忙阻止他。


    “那怎麽能行,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王妃,若是因為這一撞,撞出了什麽毛病,以後被寫到史書上,以後怕不僅僅是我一個人會名垂青史。”秦夙一副認真的表情說道。


    柳雪顏的臉板了起來。


    他就不能說點好話嗎?非得這麽詛咒她?


    什麽寫到史書,名垂青史,這是故意拿她的話來噎她呢。


    她哪那麽容易被擊垮,當下反駁道:“就算被寫到史書上,以後丟人的不令是我一個人,還有你,誰讓你娶了這樣的一個妃子?”


    秦夙莞爾一笑。


    “已經娶了,那也沒辦法了,隻能這樣了,你是我的王妃,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也隻能認了。”


    柳雪顏發現他對她的自稱,已經從‘孤王’變回了‘我’。


    而且,眼前的這個秦夙還是無事人般的與他調笑,讓她心裏極為不舒服。


    她是他的王妃,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他昨天晚上質問她的那些話,也是事實,他沒有必要在她一個賊的身上浪費時間。


    之前聽他說過,晚上與她睡在一起,是為了名聲。


    今天他會屈尊降貴的陪她一起逛禦花園,又對她這般和顏悅色,言語間還透著寵溺,根本不似他往日的作風。


    大概是要告訴其他人,他不是不近女色,是個正常男人吧。


    總歸一句話,他是為了他的名聲,並不是真的要這樣對她。


    兩人本來是為了各方的利益結合在一起,她也沒有資格批評他怎樣。


    看著涼亭內的太監和禁衛都已經下了涼亭,柳雪顏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對了,我已經來到秦國一個月了,你說的準備工作,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柳雪顏正色的望著秦夙。


    她來秦國,就是為了救那個叫寧兒的他


    的心上人。


    一個月前,他說要準備救治的一些準備工作,就讓她暫時先等,就這樣等著,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她可沒忘,她是來秦國當藥引的。


    秦夙的笑容微變,麵色一窒,淡淡的三個字:“還沒有!”


    “請曜王陛下加快準備。”柳雪顏自嘲一笑的說:“相信曜王陛下也不想與我這樣一個品行皆缺的人朝夕相處,隻要你要救的那個人好了,我們兩個交易結束,以後你就可以不用再看到我了!”


    秦夙眯眼盯著柳雪顏那張倍顯輕鬆的臉:“你就這麽想離開?”


    “這本來就是我們兩個的約定,不是嗎?”柳雪顏微笑的說:“既然是約定,當然要遵守約定,曜王陛下放心,隻要交易結束,我不會再糾纏於你,會立刻從你的眼前消失,至於史書……”


    柳雪顏想了一下才說:“就不必將我寫上了,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


    隻要她走了,在這裏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所有人都會慢慢忘了她。


    就像她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這個世界一樣。


    不知為什麽,想到這裏的時候,她的心就像被針紮到一樣的疼痛。


    秦夙的臉沉下了幾分。


    “就算交易結束了,你也可以留下。”秦夙補充了一句:“畢竟……你已經是我的王妃。”


    “開什麽玩笑。”柳雪顏瞪大了雙眼:“我為什麽要留下?”


    “今天在秦寧宮發生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我已經下令,王宮裏不允許有任何人再動你。”


    他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以為她介意的是太後找她麻煩的事?


    柳雪顏細想著。


    她現在的身份雖然是王妃,卻也是華南國皇帝欽封的郡主,華南國華永侯的女兒,如果她突然失蹤了,華南國會輕易罷休。


    “如果你擔心我不在了會引起兩國事端,你放心,我在離開之前,會先回到華南國,絕不會讓曜王陛下為難,因我而起的事,我會親手結束。”柳雪顏一字一頓的保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秦夙。


    秦夙的睫毛輕垂,輕描淡寫的說:“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還是未定,現在討論這些太早了。”


    什麽叫太早了?這不是他們原本的交易嗎?


    “我已經想過了,我……”柳雪顏還想說些什麽。


    “已經到午膳時間了,我們回雪央宮!”秦夙突然打斷了她一話。


    “你不去禦書房嗎?”他不是還有很多奏折要批的嗎?從雪央宮到禦書房是有一段距離的,倘若去雪央宮的話,下午再去禦書房,豈不是要耽誤許多事情?


    而且,底下還有禁衛捧著奏折在等他。


    “先用午膳,另外,下午,你隨我一同到禦書房。”


    “我也去?”柳雪顏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怎麽?有問題?”


    問題大了:“我隻是妃子而已,並沒有進禦書房的資格,再說了,我若是進禦書房,難道你不怕你的那些大臣們議論嗎?”


    他不就是擔心自己的名聲嗎?


    “你的書還沒有譯完!”秦夙給出了一個答案。


    柳雪顏語結不再說什麽。


    在華南國時,她譯的那本書,到了秦國之後,因為種種原因,無法繼續譯。


    本來她想過要在雪央宮裏譯,而秦夙又說過,不允許她把書帶到他視線之外的地方,再加上秦夙每天忙的緊,他們見麵的機會都很少,更別說譯書了。


    所以,譯書的事就一再擱置。


    好吧,譯書的事也算重大。


    “也好,這樣應當能趕在我離開之前譯完。”柳雪顏似自言自語的說著。


    秦夙聽到她這句話,盯著她的狹長鳳眸中,瞳孔收緊了幾分。


    ※


    在雪央宮用完午膳之後,柳雪顏跟著秦夙了禦書房。


    剛進禦書房,柳雪顏便覺一股肅然正氣迎


    麵撲來,入目是一張禦案和龍椅,龍椅上麵的五爪金龍栩栩如生,似要騰空飛起。


    禦書房內的顏色是暗紅色,顏色偏厚重,給人以沉重感,進到這裏,不由的讓人精神一凜。


    在禦案前的左右兩旁,各有一排桌椅。


    第一次進到這樣的地方,柳雪顏的心裏有幾分忐忑。


    在龍案旁多了一套桌椅,桌椅上已經放好了筆墨硯等物,那套桌椅顏色鮮亮些,卻與這個禦書房的擺設顯的格格不入。


    秦夙指著禦案旁的桌椅:“你就坐在那裏!”


    那套桌椅與禦案的距離太近了,隻要一進門就能看到她。


    她吞了下口水。


    “曜王陛下,我坐在那裏不好吧?”而且桌椅有點大,太顯眼了些,她指著牆角處:“直接用這禦書房的桌椅,隨便一套擺在那裏就行了。”


    “已經擺好了,你就坐在那裏!”他的話裏帶著不容違抗的命令語調。


    “暴君~~”柳雪顏嘴裏小聲的嘟囔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向那邊走去。


    秦夙坐下後,他的貼身太監,就為他送上了奏折。


    她也坐了下,想說些什麽,他已經開始低頭批閱奏折,她隻得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隻聽秦夙批閱奏折時,突然說了一句:“一會兒刑部尚書會過來,他的折子,你先替我看。”


    “我?”柳雪顏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朝廷向來禁止後宮的女子參政,秦夙卻突然讓她看刑部的折子?


    “對,隻有他的!”秦夙頭也不抬的又補充了一句。


    好吧,既然他這麽說,就有他的用意,或者,他不想收那個刑部尚書的折子,所以,才會讓她看的吧。


    “好。”柳雪顏答應。


    說罷,柳雪顏便開始低頭譯她的書。


    開始譯書,柳雪顏想起在華南國別館譯書時的事來。


    心裏才剛想著,一道緋紅的麗影突然從禦書房外走了進來,手裏捧著一隻托盤,上麵放著一杯茶。


    “秦哥哥,我給你送茶……”


    趙丹菲剛進門,便看到了禦案旁的柳雪顏,眼睛瞬間瞪的銅鈴大,眼中寫著不敢置信和驚駭。


    “秦哥哥,這裏是禦書房,她怎麽可以坐在這裏?”趙丹菲指著柳雪顏的臉氣怒的道。


    “她會坐在這裏,自然是孤王的命令。”秦夙提醒她:“而且,孤王不是說過了,這裏是禦書房,你以後待在安寧宮,無事不要再過來了。”


    趙丹菲咬緊下唇,咬的唇瓣泛白。


    “秦哥哥,你以前不是說過,我想去哪裏都可以的?”


    “那是小時候,你現在長大了,要聽話!”


    “可是她呢?”趙丹菲臉色發白的指向柳雪顏:“她能待在這裏,為什麽我不可以?”


    “這不一樣,她是孤王的王妃,還有,以後你對顏兒要尊敬,按輩份,你當稱她一聲王嫂!”秦夙沉下臉,聲音裏隱約透著警告:“另外,你在華南國所做的一切,孤王現在皆既往不咎,但是……下不為例!”


    在秦夙陰鷙的目光下,趙丹菲心虛的身子微微顫抖。


    難道她在華南國謀害柳雪顏的事,被他發現了嗎?


    被秦夙這麽盯著,她心虛的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雖然心虛,心裏的妒火卻是一點點沒熄,反而越燒越旺。


    從秦夙對柳雪顏的態度來看,他對柳雪顏可不是一點的縱容。


    在華南國的別館時,他就允許柳雪顏待在他的書房裏,但那裏畢竟是異地,即使柳雪顏待在他的書房裏,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現在……回到秦國王宮了,他卻又將柳雪顏安在他的禦書房裏。


    而且,還放在那麽顯眼的位置,隻要進到這禦書房的人,都能看得到。


    這一行為,根本就是昭告天下人,柳雪顏是他的女人。


    趙丹菲收起臉上的情緒,緩緩走到柳雪顏的桌前,將那杯茶放在柳雪


    顏的桌上,柔柔的道:“這杯茶,就給王嫂了。”


    收起托盤,趙丹菲分別向柳雪顏和秦夙行了一禮:“丹菲告退。”


    然後,趙丹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趙丹菲進門到離開的這一段時間內,柳雪顏始終不發一言,中間秦夙維護她時所說的話,讓她心裏有一絲異樣。


    不一會兒,又有人來了。


    太監先進來向秦夙稟報:“皇上,刑部尚書求見。”


    “讓他進來!”


    柳雪顏眉梢微挑。---題外話---小夙夙,再傲嬌,媳婦就沒了,嗯,趕緊放大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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