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漩渦上掉落下來,祭台驟然出現在了我眼前,那是被無數鐵荊棘纏繞著的祭台,而依容就被綁在那座祭台上麵。


    祭台的四周根據十二地支的位置插上了旗子,無數的冤魂從依容的鼻子耳朵,七竅中走了進去,而就在我掙紮著爬起時,一股詭異的氣息瞬間蕩漾在整個空間裏。這股氣息邪異,血腥,使我陣陣發冷,猶如置身於滔天血海裏。


    從我掙紮著爬起的那一刻,天地的風雲一陣動蕩,依容緩緩抬起了頭,空氣裏冤魂的哀嚎響起,像是臣服,又像是在頂禮膜拜。而這時候的依容也全然變了樣,她的樣子是如此邪魅,眼神中居然透出來的,居然是邪魅的紅光。


    元陽站在祭台上俯覽著我,望著邪魅的依容,他的眼神裏露出了狂熱和激動,仰天哈哈長笑不止。


    “小子,你不是那東西的對手,把你的身體完全交給我。否則你殺不死他。”白起的聲音在我腦海裏響了起來。


    這是我魚死網破最後的決定,一旦我不能力敵元陽,那就行這最後一步險棋,寧願泯滅自己的靈智,也要將身體交予白起,讓白起替我手刃元陽。


    隻是,我真的能將身體完全交給白起,將入魔的依容給殺死嗎?不,我不能這麽做,我要試著,去喚醒依容。


    祭台上的元陽似乎發現了我,拿著那十二道金牌朝我步步走下,口中掩蓋不住的張狂和得意。


    “九天女已成,七星洞天的老不死,你就等著我將你挫骨揚灰吧。”他張狂的仰天大笑:“將你除了,憑著地圖找出我趙家始祖的寶藏,這世間還有誰能攔我。”


    原來重現九天女,是為了對付七星洞天的那個老人!


    “去……將他給我殺了”元陽指著我,朝祭台上的姚依容命令道。


    “依容....是我呀,我是海生……”我試著盡最後的努力,去喚醒依容。然而,話未到一半,我卻戛然而止,包括元陽本人,都是一片震驚之色。


    身穿著紅衣的依容手上,有一顆還在跳動著的心髒。元陽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心髒,那個碩大的窟窿。


    “想要命令本尊,你似乎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依容冷冷的聲音傳進元陽的耳邊,而元陽瞪大著眼睛,不甘的倒在了地上。金牌在他倒地的瞬間便已散落四處,倒地的元陽掙紮著,要把這金牌拿起,但他的手還沒觸及金牌的瞬間,便已斷氣。


    這位大宋皇族的後人,至此都沒有放下自己心中的執念。那虛無縹緲的榮耀,親手葬送了他。


    依容冷冷的朝我走來,在她的四周,有著怨恨滔天的百鬼隨行,他們一個個張牙舞爪,此麵獠牙。


    “依容,是我呀,我是海生!”我顫抖著,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白起的聲音在我腦海中不斷響起,催促我將身體交給他。而我,隻是歎息著看了手中的刀一眼,閉著眼睛將這餅大刀丟下了山去,白起的魂魄瞬間回歸那柄刀身,離開了我。


    而我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身體卻無比虛弱。我知道,這是白起給我留下的後遺症。我堅持不了多久,哪怕是沒人殺我,我的身體也會像崩塌的牆一樣裂開。


    望著漸漸走來的依容,我的心中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我應該將依容給殺了?她現在已經是嗜血如麻的九天女了。我是一個道士,理應降妖除魔。可是,我除了道士之外,不也隻是一個凡人嗎?。


    我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偏執。師傅曾經說過,人生如同陰陽幻滅,法教道士的心是走了無數的路曆練出來的,堪破七情六欲,最後慢慢的放下,學會淡然。


    我愚蠢,在情字這一關停了下來,從此大道離我遠離,此生我再難進一步。我是問道路上的一個失敗者。


    可是,我是一個凡人,是一個男人,我應當去保護好自己的愛人?陳正曾經瘋魔,寧願為了董玉敏一錯再錯。


    他對董玉敏說過:如果你是好人,我陪你一起做個好人。如果有一天,你想殺人,那我就衝在最前麵,替你掃清所有的障礙。你墮落,是因為我沒能看好你。你拿起槍,衝在前麵的那個一定要是我。如果一個男人,讓自己深愛的女人拿起刀槍衝在前麵,隻能說明我懦弱無用。


    我不是陳正,做不到陳正那般隨意灑脫。我看著你瘋魔,不能衝在前麵,陪著你一起瘋狂。但同樣,我舉不起手中那柄長刀,更不能刺向你的心髒。


    “依容,你還記得嗎?我是海生,是孤獨怪,三年前,在學校裏麵,你經常朝他吐口水,鄙視他的那個孤獨怪。”我微笑著,盡所能以最好的一麵出現在她麵前。


    她依舊麵無表情的朝我走近,臉上充斥著冰寒的血光,看著我依舊如同獵物那般。可我未曾畏懼,迎著她慢慢的走了過去。


    我知道,我可能要死了。但是麵對我愛的人,我下不去手。我懦弱,憂猶寡斷,我沒有成就大業的那種狠辣。我寧願被你殺死,也不要將手中的刀舉向你。我甚至在給自己一個自圓其說的理由。即使我死了,還有胖子,還有七星洞天那個老人,他們都不會看著依容為禍太平的。


    噗呲一聲,沒有任何的猶豫,依容的手從我心髒闖過,在依容的手上,有一顆赤紅的心髒,我倒下的那一刻,我看見自己跳動的心上,有一顆晶瑩的東西。


    那是一個女人,上麵流下的眼淚。她綻發出令百花褪色的笑容,跟我說:“你是一個好人。”默默的流下了那滴淚水。淚水劃落,掉在了地上,蒸發在了空氣。可與之同時,也滴在我的心髒上


    我想抬起手,去觸摸依容的裙子,可依容離我太遠,我觸摸不到,寒烈的戰場上刮過一股冷寂的風,似乎在為我哀鳴。


    風聲吹過我手腕上的風鈴,風鈴發出叮叮的響聲,清脆悅耳。這是依容在澳門的時候送我的,是她親手將這竄鈴鐺給我戴上。


    依容的身影頓住了,離去的她愕然轉身,蹲下來,細細聆聽著鈴鐺的聲音。


    我心頭燃起了一陣希望,踹著氣,虛弱的說:“還記得嗎?這是我生日的時候,你送我的!”


    我看到她的眉宇間劃過一絲掙紮之色,就掙紮著虛弱的身體給她說了好多好多過去的事情,曾經發生過的每一幕。


    “你記得嗎?以前你拿著我兄弟給你的情信,當著所有同學的麵讀了出來。我當時拿過搞衛生的垃圾桶,裝了一盆水往你全身倒了過去。”


    “你記得嗎?我第一次闖進你房間的時候,褲子被鐵勾勾爛了,你以為我非禮你,一拳將我的鼻子轟塌了。”


    “如果能給我回到過去,哪怕是一個禮拜之前也好。”我扯著她的群子,滿含淚水的說:“我一定答應你哥哥,我一定會娶你的。”


    “啊……”依容忽然一腳將我飛踹開來,抓著頭顱,麵目猙獰的仰天長嘯,而隨著她張嘴的瞬間,無數的冤魂從她的嘴巴裏吐了出來。


    那似乎是一個個孩子的魂魄,有我認識的,童緣灣的孩子。也有我未曾見過的,但他們飛舞的那刻,怨氣似乎從他們的身上慢慢的消散。


    我最後看到了慕容佳佳,視線開始模糊的我,看到慕容佳佳從依容的身上走了出來,她在朝我微笑,依舊這麽絕美,她舉起手朝我說再見,慢慢的消失在天地間。


    在我生命最後的那一刻,我終於看到依容恢複了正常。然而,我總是一個馬後炮,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才反醒,才去追悔莫及。就像現在,依容恢複正常了,可是,我連和他說一句話的時間也沒有了。


    我閉上了眼睛,開始享受著死亡,忽然之間,有一股力量在我身體蔓延,白起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小子,爭取時間,你丟了我附身的那把刀,我堅持不了多久,有什麽屁話趕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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