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起,白起給了我力量,隻是那柄刀被我丟下了懸崖,白起支撐著的時間仍舊有限。在白起回歸我身體的那一刻,我終於有了力氣。


    睜開眼,看到是梨花帶雨的依容,那九天女的邪魅都不見了,此刻的依容回歸了屬於自己自己的清純。


    “不要哭,看見你哭,我會心痛的。”我摸上了依容的臉頰,這忽然的觸摸讓依容有些反應不過來。


    驚詫過後,依容驚喜的朝我大喊:“你沒事啦?”


    “不,隻是白起附在我的身上,讓我有了可以跟你最後聊聊的機會。”我搖頭道


    “那麽說,你還是會死”依容顫抖著手,摸上了我空蕩蕩的心髒,她忽然狠狠的朝我臉上打了一巴掌,哭罵著道:“你這混蛋,為什麽不將我殺了,為什麽要丟了那把刀,為什麽....”


    “好了,都別哭了。”我一把握過她的手,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龐,我微笑著說:“這是因為我有這個信心。”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我自信,我在你的心裏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所以,當我死的那一刻,你也一定會醒過來。”


    “你應該拿起那把刀將我刺死的。你死了卻留下我一個人,讓我一輩子活在噩夢和痛苦裏,這有什麽意思。你這混蛋,好狠的心呀。”依容痛哭著罵我,我卻在瞬間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說這樣的傻話,好好活著,無論我在什麽地方,我都會跟隨著你,保護著你的。”我撫摸著依容的臉頰,猶豫得問她:“能不能,讓我親你一下。”


    “恩……”依容輕輕閉上了眼睛,主動將嘴唇朝我湊了過來。那淡淡柔柔的感覺,讓我好想就這樣一直吻下去,吻到海枯石爛,吻到地老天荒。


    “怎麽,你打算丟下我,一個人走是嗎?”依容抬起頭,含著淚水朝我問


    “恩,以後你答應我,不能再這麽任性了,我和你哥哥都不在你身邊了,你更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我摸著她的秀發,說出這句話時,我腦海中卻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這絲預感,來自於依容剛才問的那句話


    依容擦了擦淚水,朝我湊了過來,附在我的耳邊,此刻的她又回歸了和以前一模一樣的俏皮。


    “我不要,我就要一直這麽任性。我不僅要任性,我還要你看著我任性。嘻嘻。”佯裝俏皮的語氣中,卻無法掩飾絕烈。


    一聲很微弱,像是鐵器刺進肉體的聲音響起,我低頭看去,隻見依容手持著一根尖菱,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你要是就這麽走了,以後我任性的時候,誰來包容我。”依容俏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抬起頭,我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片柔情似水。


    “依容.....”此刻的我沒有流淚,握著依容的手,兩人就這樣互相溫柔的對視著。


    良久,我主動將嘴唇湊了過去,吻上了她的嘴巴。這一刻,我心頭沒有任何的遺憾,我在問道的路上就此止步,然而我卻收獲了更重要的東西。


    在這一刻,白起也離開了我的身體。而我意識漸漸消逝,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直慶幸,我和你沒有相忘於江湖,而是相濡以沫,牽著手一直到死,哪怕麵臨死亡,我們仍在一起。我愛的人,一直都在我身邊。


    荒蕪的戰場瞬息變幻,令旗倒塌,戰場再次回歸了原本的模樣,遍地鱗傷的歸靈山上。有兩個斷了呼吸的屍體躺在戰場的中央。他們是一男一女,彼此溫柔的吻著對方的唇。雙手緊握,好像在告訴全世界,我們永生永世都不會分開。


    野草紛雜的山腰下,站著一個手拿兩人三叉,身形高大的威武男人,額頭上的一隻眼睛綻發著淩厲的光芒,使人不敢與他對視。


    良久,這個俯覽山河的威武男人無力的往地上倒了下去,那威武的模樣瞬間變成了一個身形高大,肚子有些肥的胖子。


    他在變成普通人的那一刻起,皮膚迅速的衰老,臉上長滿了老人的皺紋,漆黑的頭發慢慢已是白鬢蒼蒼。


    他望著遠方的那一座山,流著眼淚,重重的歎了口氣。而後,他掙紮著爬起,年邁的身軀爬上了山頂,蹲在兩具屍體的旁邊,流淚哽咽。


    “陳海生,說好了刀山火海一起去,說好了同生共死,你卻還是丟下了我,你這混蛋雞蛋鹹鴨蛋,混賬呀……”胖子仰天長嘯,淚流滿麵。


    在這一人兩屍的旁邊,還有一個高大的虛影站立。望著這遍地蒼茫的戰場,他在喃喃自語著說:“此番事了,我也該領著恒兒去投胎了。”


    他回過身,望著痛苦流涕的胖子,還有地上安安靜靜躺著的兩具屍體,終究是無奈的歎了口氣,慢慢消失進了虛空裏。


    …………………………


    …………………………


    二十年後,繁華熱鬧的大街,有一座古老的房屋坐落在這條大街的中心點上,屋子的樣貌很古樸,與這附近的高樓大廈格格不入。


    這棟屋子的主人是一個胖子,年紀隻有三十來歲,卻生得滿頭白發,未老先衰。屋門口有個牌匾,上麵寫著禪易堂三個字。


    這胖子是個醫生,在西藥診所滿地跑的年代裏,他卻不走尋常路,硬是用中藥給人看病,從來不給人打針掛水。


    然而白發胖子的醫術高超,在整座城市裏名頭叫那響亮。就連諸多外省的人都奔赴這個城市,擠進這座破舊的屋子裏,求這位胖子給他們瞧病。


    這一天夜裏,在白發胖子準備關門的時候。禪易堂卻闖進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


    “王醫生,你快給這孩子瞧瞧,他被狗咬了。”婦女是附近孤兒院的義工,胖子認識她,想來她手中送來的這個孩子,一定是附近那孤兒院的孤兒。


    “被狗咬了,你別著急,我先用硬幣配合中藥給他刮刮,看能不能去毒,如果不能的話就得給他針灸了。?胖子叼著煙,循例的問:“這孩子什麽時候被狗咬了,多久的事?。”


    義工大媽忙不迭的說道:“就剛剛的事呀,這孩子可能今年犯天狗,都被狗咬了兩次了。”


    “第一次的時候,我抱著院裏稍微比她小點的孩子去買糖吃,他就跟在我後頭。結果對麵飯店養的那隻大狗掙脫鎖鏈咬了他屁股一口。”


    “第二次,這次更邪門了。他在街上見到狗,嚇得跑進了孤兒院裏。結果那隻大狼狗在孤兒院門口徘徊了幾下,居然衝進去咬了他屁股一口,接著又竄了出來。”


    在義工大媽說出了原委的時候,胖子的毛筆頓時折斷。在他渾濁的腦海裏,有個身影慢慢的出現。


    他隱約記得那貨說過,在他年紀很小的時候,曾經連續被狗咬了兩次。第一次,他路過別人的家,那隻狗從圍欄裏竄了出來,咬了他屁股一口,完事之後大狼狗還不屑的哼了哼口氣,嫌他的屁股臭。


    第二次,有隻大狼狗跑到他家門口找吃的,收拾著稻草的他嚇得跑進了屋子裏。可是,那隻門外的大狼狗忽然間跑進他家裏,咬了他屁股一口,接著晃著大尾巴,優哉遊哉大搖大擺的走出他的家。


    這經曆,是何等的相似呀?胖子的心有些不淡定,他揉著自己的腦袋,使勁的揉。他強迫自己鎮定,使勁的催眠自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應該是巧合,按道理說,那貨就算投胎,老天爺也不可能這麽開眼,把他送到我麵前來。”


    “王醫生,你倒是看看這孩子呀?”在義工大媽著急的催促下,胖子終於將眼睛看向了這小孩。


    隻是,這一看之下,胖子便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踉蹌著連連後退。


    在這個小孩的肩膀上,他看到了一個紫色的胎記。這胎記自然生成,卻更像是一個人的咬痕,清晰的簡直跟剛咬下去一樣。


    “麻辣隔壁的,終於讓我找著你這混蛋了。老子等這一天,等了足足二十年。”胖子激動的仰天大哭。


    “感謝老天爺,賜我鹵煮,不對,是賜我仇人。”胖子陰陽怪氣的笑著,將手骨頭掰得啪啪響,臉色發狠。在義工大媽不解的注視下,慢慢的朝正嚎啕大哭的孩子走了過去。


    孩子的屁股上有個紅色的咬痕,是被狗咬的。胖子望著這個咬痕,搓了下手,呸了口唾沫:“前輩子你喜歡招狗,沒想到這輩子你也這麽喜歡招狗。”胖子揚起手,就準備往孩子的屁股上揍過去。


    “噗呲一聲”非常不適宜的聲音響起,一股兒氣體從孩子的屁股上飄了出來,吹到了胖子的鼻子上。


    胖子呸著口水,在義工大媽的哈哈大笑中,踉蹌著跑向了後堂的水井。


    身後傳來了孩子肆無忌憚的笑聲,似乎在笑胖子的逗比


    “嗚嗚,你個混蛋,上輩子陰了我,這輩子你還繼續陰我,你在我手裏吃點兒虧。你會死嗎你?”


    胖子抬頭,望著頭頂上寂寞如雪的明月,竟是無淚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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