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得蠻好,可以去兒童歌唱團了。”他定定地看著我,嘴角依舊掛著那個深深的微笑。


    我噗地樂了。


    “怎麽這麽快就出現了?”我總是要說話的吧。


    “我開車一個小時,正好在這裏看到你。”


    “你家住的很遠嗎?”


    “杭州城就這麽大,能遠到哪裏去。”


    之後,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還好這是晚上,大家都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


    我想要問他好多話,比如那九張箋上的字,是什麽意思,有著什麽故事?跟我有什麽關係?但是又不能直接問,總覺得像是問東問西逞口舌。這也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說話一多就會招人煩,尤其是問話,會被爸媽一筷子砸過來,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能插嘴。這直接影響了我的性格,我從不願多說話,尤其是問話。因為我找不到支點,不知道從哪裏開始是正確的,從哪個角度不會激怒對方。


    這時候我聽到陳天明他們在喊我的名字。我趕緊躲到樹的陰影處,那樹幹很粗,是怎麽也看不到我的。我們倆個都沉默著,表麵上平靜,但是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大風這個魂淡還大聲喊我芝麻餅。顯然他也聽到了。於是笑著說:


    “似乎某個姑娘臉上的確有雀斑。”


    “人雲亦雲!人站在你麵前,你看有沒有。”我回敬他。晚上,我又站在樹的陰影裏,他當然什麽也看不見。


    他笑。


    以菱也在喊我。我趕緊跟他說到:


    “我要跟他們回去了。他們在找我。”


    “還記不記得我的電話?”


    “記得。”


    “那再說一遍。”


    我報出了一串電話。


    他開心地笑了,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在燈下閃著光。


    我轉身剛要走,他又叫住我:


    “那些小卡片上寫的字都有著故事,我回頭一個一個講給你聽。”


    我轉過身對著他微笑著鄭重地說好。


    然後轉身跑開。我跑到他們中間。回頭看他,他還站在那裏,在月光和街燈的光影下,有點夢幻,但那是真的他。


    同學嘩地又圍上來。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他們都在質疑我。


    “我叫什麽名字?”以菱又來。而且一本正經。


    “我的日本名字是什麽?”陳天明又來。


    “你臉上的雀斑跑哪兒去了?”楊樹權問到。


    他們懷疑我被外來生物控製,哈哈,想想真是想笑。


    他們就這麽盤問我一路。


    隻是林亦涵遠遠地觀察我,好像另有想法。


    今晚,可能是我活到二十三歲,最最開心的一天。莫名的開心。


    正因為不知道前路如何,就那麽無所畏懼無所顧忌地開心。那開心是我自己的,與別人無關。我想起了那句話,最好的時光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可是我們都還沒有表白。


    因為快樂是盲目的,當你真正明白為什麽而快樂的時候,那快樂其實已經要枯萎掉了,接近尾聲了。


    後來他告訴我,那天夜裏他也興奮到睡不著,在院子裏看星星看月亮,走了好久。他說他終於抓到這條魚了。他把所有想說的話一遍一遍寫在短信裏,可是怕打擾我休息,又一個個刪掉。


    過後的幾天跟以前一樣,他沒有打電話。我覺得很正常。心裏也很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在一個有月亮的晚上,我再次看到了他,如期而至,從天而降,站在我的麵前,嘴角依然掛著那個深深的微笑。


    之後的十多天,我們彼此沒有聯係。我也沒覺得什麽,因為我知道我們不可能的。他或許就是為了獵奇。我走近他,他會退,我離開他,他會追。但這不影響他在我心中的美好。我心裏也是滿足的。


    周五下午的時候,接到以菱媽電話,說從普陀山回來了,現在就在燈蕊街的家裏頭。我和以菱下班後就趕緊回來了。


    一進門,哎呀呀,真是太溫暖了,屋子裏收拾到幹淨的可以當鏡子照,菜早擺在餐桌上了。我趕緊換衣服洗手接過阿姨手裏的托把,以菱更是放鬆,衣服脫下來,嘩地就丟在一邊,她媽媽跟在她後麵趕緊收起掛好,她換完衣服就蹲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阿姨,您剛回來,多累啊,還得照顧我們。”我真有點過意不去,我憑什麽享受以菱一樣的待遇。


    “到底是親閨女,知道疼我。”阿姨打趣到。


    我們三個人都笑了。


    “你們先親會兒吧,我這個外人看會兒電視。咱們誰也不打擾誰。”以菱酸溜溜地說到。


    “行了,別收拾了,吃飯吧,一會兒涼了。”阿姨說著話解下圍裙。我過去接過來幫她晾到陽台上。


    “好好表現哦。”以菱一邊看電視一邊說風涼話。


    我笑。阿姨把米飯煲端出來,一邊給我們盛飯一邊說到:


    “明天我去永褔寺,妙弘*師主持的祈福法會,可以聽經,你們倆跟我去吧。”


    “馬不停蹄,你真是虔誠啊。”以菱說到。


    “妙弘大師不輕易出來的,這次機會難得,他講經講的好。”阿姨說到。


    妙弘大師?這名字怎麽這麽熟。


    “幹嘛,講的好跟我們什麽關係,要度我們倆出家?”以菱扒一口米飯。


    阿姨也給說樂了:


    “怕你們沒那個緣分呢。”


    我想了想,反正也沒事,還可以爬爬山。主要是我想起來某個人說起過晚上來這裏喝過茶聽妙弘大和尚講經參禪。


    “阿姨,你不在,以菱總是在家看電視!”我賤賤地說到。


    “喲喂,最近你這個人真是變了,不旅遊,不運動,不上公園的悶騷精,現在開始轉變風格了。”以菱諷刺我到。


    “阿姨,以菱說我!”我撒嬌。我一妙變成撒嬌精。


    “噢,原來這就叫悶騷啊,那你也夠悶騷的。”阿姨對著以菱說。


    我倆差點噴飯。


    “我跟阿姨去永褔寺!”我說到。


    “你去不去?你要不去,就在家收拾屋子做飯。”阿姨問以菱。


    “我去!!!”以菱堅決地說到。


    第二天六點我就醒了,看見阿姨早把水果和麵包打成包放在我們倆的背包裏,我趕緊洗漱。以菱怎麽也不起床,問她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她說去,但就是不起床,沒辦法,阿姨隻好耐著性等她。


    “阿姨,你別著急了,心到佛就領了。”我勸阿姨。


    “也是,我修行了這麽多年,也悟不透,總是這麽火急火燎的。我就當帶你們倆爬爬山散散心了。”


    “嗯,帶著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去寺院拜佛,這就是修行了。”我說到。


    “是啊是啊,說的是啊。”阿姨總算想開了。平靜下來,不再催以菱。


    等她好不容易起床,吃完東西,收拾完,一個小時過去,然後我們再坐公交車往靈隱村法雲弄那麵走。


    公交車到了靈隱村,步行到法雲弄,一路上阿姨遇到好多同修佛友,相互打招呼,說她有這麽兩個飄亮女兒真是褔氣,阿姨也含糊回應。


    “佛門重地不打誑語,媽,心月你認定了哈。”以菱對著她媽媽說到。


    “這都是緣分呢,你那麽多同學,我為什麽單單相信心月,這也是上輩子結的緣。”


    “媽,那咱們母女也是輩子結的緣嘍。”以菱邊說邊抱著她媽媽撒嬌。


    “是,咱們是冤家!”說著用手指戳以菱的額頭。


    哎,那我跟我媽媽結的是什麽緣呢,讓人如此痛心的緣。


    我們說著話到了永福禪寺門口。我不太喜歡去靈隱寺,因為名氣太大,人太多,那裏的人每天都跟趕廟會似的。看網上的消息就知道這個地方被遊客圍觀到什麽樣子了。永福寺在靈隱寺的西邊,感覺在山的的更深處,風景更幽更靜,大家以為到了靈隱寺就到了杭州了,可能覺得哪個寺也沒有靈隱好。其實不然。


    我上學的時候參加過一個文化社團,其中有一個專題就是考察南朝四百八十寺(當然這隻是個噱頭),這個寺當時也列入其中,所以對這個寺也有點記憶。永褔寺也有著悠久的曆史,建於東晉鹹和年間,其開山鼻祖為西印度高僧慧理,他從中原入浙,接連在此地興建了靈鷲,靈隱十座道場,永福寺是其中之一,算算距今有一千六百年了。後晉天福二年,吳越王錢元瓘於石筍峰下建晉圓院,又與山同名為資嚴寺,也就是說這座山在晚唐時叫資嚴山。如此永福寺經曆數代,終於有現在的規模,依山勢由低往高的七進、五殿,每個院落在不同的高度,錯落有致,散落在山林。旁邊有一條溪水涔涔而下,伴著梵音鬆濤,真不愧為佛門清淨地。還有一個最最關鍵的因素,人少。所以那境真是世外之境了。


    我們如果上到頂的話,依次要經過普圓淨院、迦陵講院、資岩慧院、古香禪院、福泉茶院五個院落,就是上麵說的五殿。阿姨說做法事在大雄寶殿,也就是在資岩慧院,然後講經在迦陵講院的梵籟堂,梵籟堂便是永福寺的*堂。


    我們到了的時候,大雄寶殿的那場法事已經做完,妙弘法師的講座也已經開始,我們趕緊又到迦陵講院的梵籟堂,進門看到地上有黃蒲團,還好最後一排還有幾個座位,人不是太多。我們在後麵悄悄坐下。阿姨在最前麵,我坐在以菱的斜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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