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講的是欏嚴經,前麵講什麽也不知道,隻是聽了一個完整的佛教故事:


    一位住在山中茅屋修行的禪師,有一天趁夜色到林中散步,在皎潔的月光下,他突然開悟了自性的般若。他喜悅地走回住處,眼見到自己的茅屋遭小偷光顧。找不到任何財物的小偷,要離開的時候才在門口遇見了禪師。原來,禪師怕驚動小偷,一直站在門口等待,他知道小偷一定找不到任何值錢的東西,早就把自己的外衣脫掉拿在手上。小偷遇見禪師,正感到錯愕的時候,禪師說:“你走老遠的山路來探望我,總不能讓你空手而回呀!夜涼了,你帶著這件衣服走吧!”說著,就把衣服披在小偷身上,小偷不知所措,低著頭溜走了。禪師看著小偷的背影走過明亮的月光,消失在山林之中,不禁感慨地說:“可憐的人呀!但願我能送一輪明月給他。”禪師不能送明月給小偷,使他感到遺憾,因為在黑暗的山林,明月是照亮世界最美麗的東西。不過,從禪師的口中說出:“但願我能送一輪明月給他。”這裏的明月除了是月亮的實景,指的也是自我清淨的本體。從古以來,禪宗大德都用月亮來象征一個人的自性,那是由於月亮光明、平等、遍照、溫柔的緣故。怎麽樣找到自己的一輪明月,向來就是禪者努力的目標。在禪師眼中,小偷是被*蒙蔽的人,就如同被烏雲遮住的明月,一個人不能自見光明是多麽遺憾的事。禪師目送小偷走了以後,回到茅屋赤身打坐,他看著窗外的明月,進入空境。第二天,他在陽光溫暖的撫觸下,從極深的禪定裏睜開眼睛,看到他披在小偷身上的外衣,被整齊地疊好,放在門口。禪師非常高興地說:“我終於送了他一輪明月!”


    我和以菱都聽得入迷了,原來以為佛理離世俗很遠,原來這麽近,大師說其實佛法也是世間法,現在才徹底明白。阿姨說聽妙弘大師講佛法,老少婦孺都能聽得明白,果然是這樣,這就是法師的曆害之處。我坐在那裏聽著禪師講經,不知什麽時候陽光斜斜地從木窗欞子上照過來。可是我突然感覺到了心跳。有時候就是這樣,你眼裏還沒看到,你的心早就感知到了。


    我的心感知到了什麽呢,原來有那麽一個人就生生地坐在我前麵,對,是他,邵銘允。他回頭微笑著看我,我抬頭也看到了他,隔著那縷陽光,他的笑如夢如幻,像是隔了整個塵世。


    我低下頭,不知所措,再也聽不見禪師的聲音。


    可是,心裏覺得花開了,月亮出來了,一輪明月照著我。


    過了不知多久,我覺得後麵有人拉拍了我一下,就是這個人,在佛前也是如此按捺不住。他不知什麽時候早在我後麵,擺手示意我出來,我就這麽鬼使神差的站起來被他勾走,也不知道佛高興不高興。出了門,下了台階。他站在前麵隻回頭給了我一個眼神,我就乖乖地跟著他走,他沿級而上,我也跟著他。石階兩邊樹覆花藏,越走越幽靜,人也越來越少。石級很陡,他不時停下來拉我一把。上來後又自然地鬆開手。我們不知不覺上到了資嚴慧院。


    上麵有一個幽靜的露台,他靠在大理石的欄杆上眯著眼微笑著看我。


    我站在他不遠處,見他看著我,被他的眼神和微笑再次電到暈,不知所措到一下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我感覺到他的目光穿透了我。


    恨自己這戀愛菜鳥,什麽時候才能入門。


    他走過來,拉我的胳膊:


    “好了,過來,你聽,鳥在唱歌。”


    第一次近距離靠近他,我聞到他身上的一種味道,那種說不上來的暗香。他拉著我站在欄杆上看四周湧過來的濃密的樹冠,鳥兒們似乎在這裏開音樂會,不同的旋律不同的節奏,此起彼伏。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他望著伸到露台上的暗綠色的樹冠說到:


    “隻能聽它們的聲音,也看不到它們的樣子,也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一會又要飛到哪裏去。”


    “出自幽穀,遷於喬木。”這是詩經裏的句子,伐木丁丁是上一句,我說的是下一句。


    他回頭看著我笑。那一口白白的牙,在暗綠色的映襯下,顯得更白。


    “你學什麽?”他看著我問道。


    “中文。”


    “怪不得,以後我得小心了,免得出醜。”他依然那麽微笑著。


    “我剛才看到佛堂裏就你一個年輕的男士。你經常來嗎?”我終於敢開口說話。


    “我是陪我奶奶來的,快九十歲了,念佛聽經保佑我平安,是她餘生的奮鬥目標。你呢,是被誰領來的?”


    “一位阿姨,我同學的媽媽。”我低聲說到。


    “那,家人不在身邊?”


    “嗯。在市郊呢。”


    “周末也不回家看爸媽,還自己跑到這裏來。”他轉過身,靠著欄杆看著我小聲說到。


    “我媽媽,她早就不在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想告訴他。


    他愣了一下,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拉近我。


    “對不起,讓你不開心了。”他聲音低而沉。


    “已經很多年了。”


    “多少年了?”他低頭關切地問到,幾乎觸到了我的額頭。


    “我八歲那年。”


    兩個人第一次靠這麽近,他的下頜抵到我的頭上。


    這是一第次那個傷口被劃開時,沒有滴血,我被他的氣息包圍著,覺得安靜和煦。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相依著,我的手腕被他緊緊地握著,一點也不覺得突兀,甚至想迎合他。這是為什麽。不知過了多久,鳥兒也不唱歌了。微風吹過樹梢。


    “你說你上次喝茶,是在這裏嗎?”我低聲說到。我想一個一個求證他卡片上寫給我的字,破解它的神秘。


    “對,就在這個露台上,玄台。”


    “玄台?”


    “對,幽玄的玄。在寺誌上記載,是吳越國建寺時,就建了這個露台,名字也一直是這個名字。”


    “這個露台真是好古雅。”


    “你喜歡這裏嗎?”


    “喜歡。”我頓了頓說到。


    兩個人就麽這麽在那棵香樟木的樹冠下低語,似乎整座山上沒有一個人,山石瓦楞,藍天雲樹,還有這巍峨的房子,這一切都是我們兩個人的,看完風景,說完情話,我們就要回到這個房子裏去了。


    “你寫給我的那卡片,我都不太明白。”我繼續說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帶去做那些事情,我們一樣一樣地去做,比如想帶著去一座深山裏,沒有一個人的深山裏,在鬆林月下廝守著,清泉在石上流淌。”他低頭私語。


    “我總是有種錯覺,隱約感覺你認錯人了。”我抬頭看他。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他望著遠方。


    “我們在佩拉大學初次相見,你的眼神。”


    “嚇著你了吧。”他側頭看著我。


    我沒說話。


    “其實我如果跟你說實話,你會更害怕。所以我先保留著。等我們再見麵時我告訴你。”他又說到。


    “這麽神秘?”


    “豈知是神秘,簡直不可思議。”


    “我早過了聽故事的年紀。”


    他笑。然後幽幽地說到:


    “現實比故事精彩多了。”


    我不知道說什麽。我看著他,他也正好看我。兩個人都不好意思低頭笑了。


    這時候聽見有人上來,我趕緊離開他,他也那麽自然地鬆開了手。


    我低頭發現這個露台的地上鋪著梅花狀的石板磚斑駁如舊,漢白玉的欄杆也被歲月剝蝕,盡顯滄桑。


    “你看,這欄杆,這石磚,多有曆史感。”


    “一千年前,這個地方,資嚴慧院,原來叫資嚴寺,也叫晉圓院,是單獨的一部分,那時杭州城有一個風雅的名字,叫西府,這座山當時叫資嚴山,吳越王第二代君主錢元瓘在這山上建寺,所以又叫資嚴寺。這裏你看,有些東西保留著晚唐風格。”他指著欄杆上的一些花紋說到。


    我看不出這個留過洋穿西裝戴派利蒙墨鏡的摩登範兒先生,會對中國的曆史考古有研究。


    “你看我們腳下的冰梅石板,還有這個經幢,是錢氏的吳越國留下來的,經幢上麵的經文是錢元瓘親手所書。”他繼續說。


    “原來這叫冰梅石。”


    “你看那經幢上的字怎麽樣?”他又問我。


    “這君王的字看上去有些功夫。雖看不出這哪段經文出自哪裏,但一定是位儒雅又仁厚的王。”我說到。字是隸書,有點模糊,看不太準寫的什麽。但是字很有力道。我奶奶是用毛筆寫字的,我對字也有點感知。


    “不隻是儒雅,是文武雙全。”他走過來盯著那經幢說到。


    “錢氏的吳越,果然是風華絕代。”我手撫摸著那些來自遙遠的吳越國留下的痕跡,心內也感覺到了震撼。


    “一千年了,它還完好的在著。”他眉頭緊鎖,盯著那些字若有所思。


    微風吹來,送來了佛堂的木魚聲,一記一記地隱約可聞。山靜鳥談天。一切恍然。我看著他,突然迷茫,我此身何人,此世何世,我為誰而來,為誰而去。想起禪師的話:於千萬生中,我不斷回來,做你的愛人,做你的朋友,做你的兒女,甚到做你懷袖間的寵物,我們不斷地重逢,不斷相遇。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去。


    “千年是多長。”我望著那個經幢上的字,心裏荒荒如幻境。


    “身似蜉蝣,一夢千年。”他也幽幽地說到。


    “一千年,也不過一枕春夢,真不知道是讓人高興還是感傷。”


    “到底是高興,還是感傷?”他轉過頭看著我。


    “如果訂了千年的誓言,為了赴這個約,當然是高興了,因為夢醒的時候就能看到他了。如果是相愛著的兩個人,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要結束,當然要感傷了,所謂時光如美人,紅顏易消歇。”


    我說完這句話,突然發現他呆呆地看著我。我正不知所措。


    他抓住我的胳膊,猛然把我帶到他麵前,我們幾乎貼到一起。


    (本故事已改編為劇本,電視劇已簽約,請勿抄襲借鑒模仿。謝謝欣賞,紫陌叩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神收割教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楊紫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楊紫陌並收藏男神收割教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