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煜聽著她的話,覺得那本來有些不悅的情緒倏爾就消散了,伸臂把她摟得更緊,在她耳邊輕歎一聲,旋即心疼地說:“我明白。”


    他暗想,或許所有的戀人都無法避免發生這種情緒性的矛盾衝突,其實如果說開了別多想,隻要心無旁騖地愛著彼此就行了。


    那些一輩子吵吵鬧鬧的情侶,不也很多都白頭偕老了,估計是第一次發生這種無厘頭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有些無措罷了。


    桑紅的小臉窩在他的頸窩,聽著他暖暖的幾個字,心底的感激和暖意一點點地升騰起來。


    “我好怕——你生氣了不回來,知道你有正事,我連個電話都不敢打給你。”桑紅的聲音弱弱的,一副我知錯了好可憐的模樣。


    宋書煜麵對這樣的桑紅,隻剩下無奈的歎息了,隻見他長歎一聲,拍拍她的背:“小傻瓜,正因為吵了嘴,才更要趕回來,不然小情緒會醞釀出大麻煩的。”


    桑紅緩緩地抬起頭,為他的話深深震動,仰視著他俊朗冷峭的五官,心道,這樣一個沉穩如山、冷峭如鐵又深情如海的男子,能這樣包容她,毫無怨言地愛她,而且這輩子就是她的人了,不由覺得恍如夢境!


    她何德何能竟然有這樣的福氣!


    桑紅暗暗地下定了決心,以後一定不再任性,不再任性!


    宋書煜看著她羞怯夾著愧疚的神色,不由裂唇粲然一笑:“紅紅,你等我回來就是為了用目光軟化我?”


    “嗬嗬,”桑紅看著他瞬間亮眼的帶著絲戲謔的笑容,不由紅了臉,笑意也在唇角綻開,揚起下巴,嘟起小嘴,用力對著他的臉頰唧溜一聲,脆生生地給了他一個香吻。


    這才戀戀不舍地從他的懷裏輕輕掙脫開起身,笑得甜蜜嫵媚道:“餓了吧,來來來,這頓飯吃得這麽晚,算做宵夜了。”


    宋書煜覺得驟然有些空了的懷抱,不由戀戀不舍地視線繚繞著她的動作,看著她抬手一一揭開那保溫餐具上邊的蓋子,撲鼻的菜香讓他食指大動。


    “這麽豐盛哦!”說著就拿起筷子嚐嚐。


    “喜歡就多吃點,我也好餓哦,真是太神奇了,炒菜做飯的時候我還不覺得餓,你一回來我竟然就胃口大開了。”桑紅笑嘻嘻地抬手給他盛了安神的百合蓮子粥遞過去。


    宋書煜伸手接過,輕輕地吹吹上邊的熱氣,喝了一大口,滿意地點頭:“真好,還是你做的飯菜有家的味道,暖胃暖心。”


    桑紅被他這話說得眉開眼笑,坐在他身邊陪著他大快朵頤。


    一頓飯兩人吃得陰霾頓消,和樂融融。


    今天兩個人都累慘了,飯後一起收拾幹淨餐具,又洗了個戰鬥澡,就上床休息了。


    “咱媽怎麽樣?”宋書煜伸手按滅了床頭燈,揭開被子窸窸窣窣地躺下,摸到她貼在她的身後,隨意地問。


    “沒事,多虧你安排得周全,她受到最很好的照顧,這輩子估計她都沒這麽無掛無礙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桑紅柔聲說著,縮到他的懷裏,拍拍他環著她小腰的手背,表示感謝。


    “嗬嗬。”宋書煜現在想到桑紅下午聽到媽媽暈倒之後的抓狂模樣,不由把臉埋在她的後背嗬嗬笑了兩聲,原來這丫頭竟然還有那副死不講理的蠻橫模樣。


    心裏有些糾結不已,這情緒真是奇怪,本來是讓他氣得發狠的一件事,怎麽一轉眼就能讓他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桑紅弓背蹭蹭他的臉問。


    宋書煜哪裏會再舊事重提,抬了頭笑吟吟地說自己是高興。


    桑紅挑眉想起下午時他劍眉怒張地對她喝道剜出心來抵命的話,不由也偷笑不已,這麽大個的人了,怎麽會給她說出那麽發狠的話來,看來,這家夥吃軟不吃硬,以後別拿話再去嗆他,不然誰知道下次會說出什麽更狠的話來。


    “你在笑什麽?”這回輪到宋書煜悄聲問。


    桑紅抿了下咧到嘴角的笑意,道:“我也是高興啊,媽媽沒有什麽大礙,還能接機複查一下上次手術恢複的狀況,算是因禍得福了。”


    “說什麽禍福之類的傻話,咱媽這些年孤身流落a市,今兒也算是苦盡甘來,父女倆竟然還能有見麵之日,今天你見了她,怎麽說?”


    宋書煜試探著問。


    “唉,怎麽說哪,她的情緒不宜波動,估計她是想和我就此事嘮叨兩句,隻是提了一下,那心率就變得危險起來,護士出聲警告,說病人必須保持情緒穩定;


    我就讓她止住聲,說一切等她過了危險期再提不遲。”


    桑紅說著歎了口氣,擔憂之情無法掩飾。


    “嗬嗬,這事不急於一時,隔壁病房林老見了你怎麽說?”宋書煜覺得桑紅的情緒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不由問。


    桑紅沉默了片刻,扭轉了身,麵對著宋書煜道:“沒有,爸也說了讓我過去謝謝他老人家,可是——我不知道怎麽麵對他,更不明白應該喊他師父還是喊他姥爺,所以,就推了一下,說等媽媽好了些,一起過去看他。”


    “哦,”宋書煜聲音裏充滿詫異,“你不是和他說話挺投緣的,平日裏處著對他的恩情歡喜不盡,極力讓他開心,怎麽現在關係更近了一步,你反倒疏遠了。”


    他無法明白懷裏這個小丫頭腦袋裏到底裝著什麽古怪的念頭。


    “書煜,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冷血或者倔強?


    我也知道我應該高興,突然多了林老那麽一個背景深厚、財力雄厚的姥爺做靠山,那絕對是灰姑娘能夠變身公主的際遇;


    可是,我在想,媽是他的小女兒,當年他們全家出國的時候,為什麽單獨就把她一個人丟到那樣荒僻的山旮旯裏,讓她自生自滅?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雖然我知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媽媽遇到姥爺無論如何都該父女相認,承歡膝下,可是,在媽媽張口說清楚那件隱瞞了我和爸爸十多年的往事、認了林老之前,我無法越過她的態度去麵對林老。”


    宋書煜聽了她的話,算是明白了,這丫頭是在等媽媽發話表態,換句話說,也就是媽如果認了林老,她就也認了;媽如果不認,她就也不認這個親人。


    當年林青燃獨自留在國內的原因,能不能因為骨肉分離的痛苦而消除了隔閡,這是問題的關鍵。


    他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這丫頭果然是特別的。


    擱在普通的女孩子身上,要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定迫不及待地認了林老這樣的大靠山,跟著享福好了,她竟然就這樣別扭開了,非得看媽媽的態度。


    也是啊,沒有無法調和的矛盾,怎麽可能會出現把林青燃一個人丟在國內孤苦伶仃的情況?


    她太敏感,敏感到舍不得媽媽受一絲委屈。


    “紅紅,你真是一個傻孩子,好了,一切等著媽好起來再說吧,無論你怎麽做,我都支持你。”


    宋書煜說著把她攏到懷裏,安慰地摸摸她的小臉。


    桑紅見他也沒有逼著她對林老表態,也不再緊張,就順著他的手勁兒把頭埋在他的懷裏閉了眼。


    “紅紅,你還有多久假期結束?”


    “嗚——我算算,”桑紅迷迷糊糊的小腦袋一想到假期,就覺得這麽閑散地過著,好像過了好久了,就扳著手指算,然後給宋書煜說了期限。


    “估計我接下來要忙碌一段時間。”宋書煜說著有些遲疑,作為一名軍人,他明白桑紅這天外飛來的假期有多金貴。


    “怎麽了?”桑紅警覺地瞪了眼。


    “額——我調到了一個新部門,什麽都不清楚,明天就要去部隊裏交接了工作,然後到新部門報到了。”宋書煜說得很含蓄。


    “新部門?哪裏?”桑紅認真地問。


    宋書煜很平淡地說了新部門,是屬於高度機密的單位。


    “你到那裏,管什麽工作啊?”桑紅想到老爸說的宋書煜升遷的事情來。


    “什麽都要管,加上是新單位,和原來的部隊業務完全不一樣,所以,我會很忙碌的,有可能擠不出時間陪你。”


    宋書煜沒有說自己的職位,擔心嚇到她,其實,連他自己也有些雲裏霧裏地犯暈,這樣寧謐的夜晚,他不想嚇得她雙目炯炯。


    下午他去部裏領了任命書,看看上邊那個匪夷所思的職務,一度他覺得是不是上邊的名字印錯了,沉穩如他也掩飾不住驚駭。


    他克製著麵上的表情,不讓露出小人得誌的模樣,謹慎地接受著大家的恭賀,應對得體地應酬,然後接受了程序式的談話和最簡單的四菜一湯的公共食堂招待餐。


    桑紅有些匪夷所思地瞪圓了眼珠:“什麽都要管,那樣高端的保密部門,莫非你升遷做了——”


    宋書煜看著她的表情以為她猜到了,就微微地應了聲。


    隻聽桑紅一聲驚叫:“難道你調動到那裏去做了看大門的警衛隊長?”


    宋書煜被她這無厘頭的猜測逗笑了:“嗬嗬,你怎麽猜到的?”


    “什麽都要管,不是看大門的,難道還是做頭兒?


    想想頭兒那軍銜,你差的級別也太多了點,曆史上的連升三級都沒有你升級的快,現在社會哪裏還有連升三級的事情,所以,直接排除,就剩下了看大門的警備隊;


    不過,你不要氣餒,那地方的警備隊,聽說都是從特種兵裏挑出來的精英;


    正好,等我到特種兵大隊去服役之後,努力出類拔萃,你可以以權謀私、名正言順地把我調過去。”


    桑紅說著說著竟然就笑了起來,以權謀私和名正言順擱在一塊,別提多諷刺了。


    宋書煜也不說破,隻是陪著她玩笑,順著她的話說:“好,別說得那麽難聽,什麽以權謀私啊,你的資質不錯,到那裏錘煉一番,正好到我的手下派上大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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