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偉這一番話說出來,讓林玄玉不由對他刮目相看,原來這個看似胸無大誌的男人,並不是沒有見識的,而是把事情看得太清楚,知道自己的本分。


    林玄玉的心算是徹底地放了下來,明白桑大偉並不真的是一個酒鬼賭徒什麽的,當年那段墮落的歲月,他可能是被女兒的病逼著,對生活喪失了信心而已,當桑紅考上了大學,他們的家境有了轉機,這男人就又努力地往體麵處活。


    天倫之樂應該就是這樣的吧,林玄玉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


    美中不足的就是,桑紅那個別扭的小丫頭生氣他瞞著她這麽久,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天知道他多想告訴她,隻是太喜歡和她相處的時光,生怕說透了會嚇跑了她,這才一天天地拖了下來。


    前幾天聽一個朋友說什麽特種部隊的三個的女兵失蹤了,大家都覺得是部隊針對沿海周邊旅遊區域年輕女人頻頻失蹤的狀況,進行的有計劃的調查和安排。


    林玄玉一聽那心裏就犯嘀咕,雖然那地方距離桑紅所在的部隊基地八竿子打不著,他依然緊張地打電話去問宋大有,宋大有在桑紅出事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聽他的那個試探性的電話,馬上就想到桑紅那個心髒脆弱的媽媽,當即就哈哈笑著給他吃了定心丸,說過些天桑紅休假就讓宋書煜帶過去看他們。


    今天宋大有一個電話通知,林玄玉開心得不得了,第一件事就是讓桑大偉準備桑紅喜歡吃的食物,然後他甩手就笑得合不攏嘴地往家趕。


    剛進到大門,就看到林青燃正在伺弄那幾株開得傲然的紅梅。


    “青燃啊,紅紅要回來了。”他一邊走一邊開口,臉上溢滿喜氣。


    “哎呦,我也正擔心這丫頭,她在哪?想死我了。”林青燃驚喜地抬頭,那有些鬱鬱落寞的麵頰瞬間就溢滿了喜氣。


    她想到近期忽然噩夢纏身,老是夢到桑紅小時候的模樣,繞在她的床邊可憐兮兮地問她要東西吃。


    一個晚上她醒來對桑大偉說了這個奇怪的夢,桑大偉安慰她說,可能是日子過得安逸了,以前生活的片段就閃現在腦海裏,別多想,桑紅現在是國家人了,津貼那麽高,你還覺得國家舍得餓她們?


    她覺得老公說的有道理,可是這心卻老是惴惴不安的,總覺得心神不寧,現在聽說桑紅回來了,她那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了。


    “爸,她在部隊,還是在宋家?”林青燃小聲地問。


    “書煜他爺爺剛剛打電話說送她過來,估計是書煜有事要忙,正好,他不跟在身邊,你們娘兒倆也說說體己話。”林玄玉看出女兒的急切,就趕緊把老底給她抖出來。


    林青燃放下手裏的灑水壺,把手在圍裙上邊擦擦:“爸,趕緊和大偉說說,讓他準備紅紅喜歡吃的菜。”


    “放心好了,我已經通知他了。”林玄玉笑嗬嗬地看著女兒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喜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笑得很開心。


    “那——對了,桑紅的房間我早就給她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再過去看看?”林青燃想了想就說。


    “嗬嗬,好,咱們去看看,這花開得多好。”林玄玉看看那擁簇著的紅梅,覺得這個家裏的花從來都沒有開得這麽豔過。


    “開得好,真好,要不,我剪下來一枝插到她房間的花瓶裏?”林青燃順著父親的目光看向了梅花。


    林玄玉頓時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平時誰摸一下這花骨朵,你都擔心給碰掉了,現在竟然舍得剪下來,好好好,難得你這麽大方,剪吧。”


    他的笑聲早就把遠處整理花圃的老師傅給吸引了過來,拿著花剪就走了過來。


    林青燃被父親笑得紅了臉,不過想著這花插到花瓶裏,桑紅看來一定會喜歡,當即地對那老師傅笑著招招手,對著梅花比劃道:“這一枝,瞧瞧,好看吧?”


    “好看,那我可剪了哦。”老師傅說著端詳著花枝,琢磨著從哪裏剪下去會更合適。


    “你可得小心些,別把其他的花撞掉了。”林青燃盯著梅花囑咐道。


    老師傅用下巴對著那花枝示意:“你捏好我剪了,保證不會掉了你一朵花的。”


    林玄玉負手而立,看著這個柔弱俏麗的小女兒,忽然神色有些恍然,他忽然記得多年之前,他們家院內的那棵紅梅樹下,也是這個嬌氣的小女兒曾經含羞帶怯地瞧著一個到他們家做客的少年低眉淺笑。


    “爸,走啊!”林青燃小心地用手托著梅花,催促著有些走神的老父親。


    “哦,走走走——”林玄玉和女兒並肩往桑紅的房間方向走。


    “青燃,你記得咱們家老宅的那棵紅梅樹嗎?”


    “當然記得,小時候因為紅梅花,沒有少和姐姐們吵嘴,早知道如今會天各一方,我就任憑她們剪枝插瓶了,吵什麽呀。”


    林青燃說著有些悵然,她想起父親剛剛那失神的模樣,想必是想哥哥姐姐們了。


    “嗬嗬,吵嘴也是一份記憶。”林玄玉精神很好。


    兩人進了桑紅的房間,這是個一室一衛的格局,裏邊的家具很精致,都是林青燃親自去挑的。


    門上是她喜歡的繡著福字的淺粉輕緞棉簾子,進去後一道粉色的珠簾把房內的景致都弄得朦朧古雅,林玄玉擔心珠簾碰掉梅花,連忙伸手把珠簾從中分開,用漂亮的玉雕鳳凰頭鉤子給收攏好。


    一張精雕細琢的古雅的鏤空梳妝台上,擺放著一個金色的釉瓷長頸瓶,上邊插著幾根孔雀翎。


    林玄玉看看,就把那孔雀翎給抽出來,插到地上的一個放著卷軸畫的青花瓷的畫筒裏,直起身來,看到林青燃已經把那支曲折有度的紅梅給細細致致地插到了瓶子裏。


    “好看,好看,一枝梅就把這房子整得亮堂又有生氣。”林玄玉退後到珠簾那裏,端詳了片刻。


    林青燃把壁櫃打開,開始給桑紅鋪好漂亮嶄新的床罩,套好被罩的被子也整整齊齊地擺放好了,空調也打開了預熱。


    林玄玉看著她這樣細致地收拾,心想不知道桑紅晚上會不會在這裏住,如果要走的話,她會不會很失望?


    真的是女大不由娘呀!


    “爸,你說宋家的小子沒有和她一起來,她應該會在家裏住上幾天吧?”


    林青燃顯然也想到了這件事。


    “你是她媽,她又沒有結婚,怎麽可能理直氣壯地再去宋家?隻要你開口告訴她這裏以後就是她的家,她自然就不會走了。”


    林玄玉也不知道桑紅會不會住下來,私心裏他當然希望桑紅能住下了,可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他是外公,能怎麽說呢?


    “嗬嗬,她長大了,又喜歡宋家那小子喜歡的緊,唉,我估摸著她八成不會住下來。”


    林青燃伸手把床上的傳單鋪展得沒有一絲褶皺,說著心裏的擔憂。


    “吃飯之後,你們娘兒倆就過來這裏說說話,我陪著老宋頭好了,別讓紅紅去宋家住了,她還沒有出閣哪,那家子已經娶了兩房媳婦了,別讓婆婆看輕了她。”


    林玄玉顯然對宋家很了解。


    “嗯,爸,我知道了,我會勸著她一些。”


    林青燃說著開了一側放衣服的櫃子,摸摸給女兒買的過冬的衣服:“爸,你說紅紅會喜歡這些衣服嗎?我看她跟了宋書煜,衣服穿著調調說不出的好看,她會看上我挑的衣服嗎?”


    “嗬嗬,在自己的家裏,怎麽穿著舒服怎麽穿,我看你的眼光挺好,她會喜歡的。”林玄玉有些奇怪地看看女兒,她這模樣,好像沒有給桑紅買過衣服一樣。


    “爸,我知道你會覺得奇怪的,其實吧,我和紅紅第一次一起逛街,就是在她考上大學之後,我才做了手術能下來樓了,陪著她買了一件白裙子,那是我第一次給她買衣服;


    然後她就跟了宋書煜,我們也沒有什麽再相處的機會;


    這丫頭跟著我沒有享受過一天的福,長得沒有灶台高時候,就能站在凳子上給我做飯,每天上學放學,最先記掛的總是我,沒有這丫頭,你早就看不到我了。”


    林青燃說著眼圈都紅了。


    林玄玉哪裏就能想到女兒能可憐成這個地步,當即就哽了嗓子,半晌才寬慰道:“閨女,是爸對不起你,你別內疚了,紅紅這丫頭是個重情義的,那麽乖巧伶俐的孩子,她知道怎麽逗你開心。”


    “爸,我的意思是擔心她不開心,她為了我委屈了這麽多年,所以,我也不想約束她讓她不得勁兒。”林青燃說著麵色矛盾又糾結。


    “嗬嗬,你個傻閨女啊,桑紅才多大?你是她媽,該說就說,該笑就笑,這樣的母女情分才會親昵起來,想想小時候,你媽是怎麽對付你們兄妹幾個的?你們不是照樣親她嗎?親母女,哪裏就能這麽客氣了,她將來嫁給誰都是你的閨女,別說她現在還沒有出嫁。”


    林玄玉聽著這味道,就明白了,林青燃擔心留下他們用心留下桑紅會讓她不開心。


    這母女倆的身份,怎麽好像顛倒了一樣。


    林青燃聽聽他說的也有道理,就鼓了點勇氣,四下看看房內再沒有什麽收拾的地方,就和爸爸一起到門口候著。


    “你說紅紅會不會變得又黑又瘦?”林青燃幻想著桑紅的模樣。


    “那丫頭長相隨你,細白細白的,就是曬曬,不過瞧著更健康,不會黑不溜丟的像炭頭。”林玄玉若無其事地說,絲毫都不擔心。


    “爸,那邊的訓練不知道苦不苦?”


    “額——紅紅的身手很好,她是能吃苦的孩子,擔心這幹啥?”


    ……


    父女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走向大門口。


    院內的人都跟著喜氣洋洋的,等著見讓林玄玉天天念叨的外孫女。


    宋大有的車子停在了林家的大門口,被這門口迎接的黑壓壓的人頭給嚇了一跳。


    他側頭對桑紅說:“丫頭,瞧瞧你的麵子多大。”


    “嘿嘿,估計是沾了您老的光吧。”桑紅開了車門下車,就想要繞過去扶宋大有。


    那林玄玉早就興衝衝地走下門外的台階,對她招呼:“紅紅,外公盼你回來好久了!”


    桑紅抬頭看著精神矍鑠地走過來的林玄玉,看看站在台階上邊笑吟吟地望著她的媽媽,不由甜甜一笑,伸手主動地抱了抱外公,口中笑嘻嘻道:


    “外公啊,以後我是喊你外公哪,還是喊你師父啊,好糾結哦?”


    “當然是外公啊!嗬嗬。”


    林玄玉看桑紅笑得開心,心裏的一絲擔憂頓時就煙消雲散了,這丫頭是那麽一個孝順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和他這老糊塗慪氣。


    早就有接待賓客的管家熟稔地扶宋大有下車:“宋老太爺,這是您第二次大駕光臨了。”


    林青燃也走過來和宋大有問好,桑紅丟了外公讓出位置讓他和宋大有打招呼,一隻胳膊挽著媽媽,站在一邊等著,打算跟著他們往院裏走。


    宋大有看著轉過來和自己招呼的林玄玉道:“老林,不會吧,我來你家的次數怎麽會隻有兩次?”


    “兩次就兩次,他的記性是最好的,你覺得冤枉,就看看這院子,有沒有你很熟悉的地方?”林玄玉嗬嗬笑著把他往院子裏讓。


    “嘖嘖,好景致啊,我來的少,錯失了多少好風景,過兩天一定要來你這裏開一個賞梅宴。”宋大有抬眼就看到那熱鬧的幾樹紅梅,不由大加讚賞。


    “好好,時間你定,我這裏隨時恭候。”林玄玉笑著應承。


    一行人坐到客廳了簡單地聊了幾句,宋大有就惦記著林玄玉的寶貝,跟著他去書房開眼了,桑紅當即就挽著媽媽,親親熱熱地去廚房找桑大偉。


    桑大偉聽說女兒要回來,別提多有勁兒了,馬上就開始準備女兒喜歡吃的菜色。


    這不,此刻這大冬天的,他在鍋台邊炒菜忙得汗水瑩瑩。


    廚房裏的幾個老廚子看到林青燃過來,都親熱地招呼著,一邊問:“小姐,這就是你們那特種兵的有本事的女兒了吧!”


    一個個都停了手中的活計,看著桑紅不住聲地誇,桑紅紅了臉道:“伯伯們別聽我爸瞎吹,我哪裏就有那麽厲害了。”


    桑大偉聽到桑紅的聲音,頭也不回地大聲說:“紅紅,快過來嚐嚐這糖醋醬肉,味道煨得足不足?”


    桑紅脆生生地應了跑過去,用手指捏了他用勺子挑出來的一塊醬肉,仰頭丟到口中嚐了,燙得嘟著小嘴巴:“爛了,味道正好,起鍋吧。”


    桑大偉單手拿著大炒鍋,飛快地把菜倒進了盤子裏,然後在水龍頭下把炒鍋和勺子涮幹淨,掛到牆上,這才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脫了圍裙丟給一邊的小夥計:“準備上菜了,我先去布置一下大餐廳。”


    林玄玉害怕冷清,所以,他們家一直都是開飯後不分主仆親疏,一直都圍著大餐桌吃飯,熱鬧得很。


    桑大偉來了,這餐桌不過就是更熱鬧了點而已,林老絲毫沒有親疏有別的意思。


    桑紅跟著桑大偉一起走到大餐廳,不由歡呼一聲:“這麽大的餐桌,是不是要鳴鍾而食了?”


    “嗬嗬,傻丫頭,這麽大了還喜歡湊熱鬧。”桑大偉抬手就輕輕打了她一個腦殼子。


    “爸,我都多大了,不準再打我的頭,我喜歡熱鬧,如果家裏天天都有這麽多人吃飯,我一定會胃口很好的。”


    桑紅說著觀察著林青燃的臉色,不知道她住慣了他們那狹窄簡陋的小家,突然回到外公身邊,是不是真的很開心。


    林青燃穿著一件青綠色的帶著白色狐狸皮毛毛領的仿古棉襖,襯得麵白如玉,她正恬靜地拿了旁邊消毒櫃裏的餐具一套一套地往桌上擺放,看得出她很有耐心,有點自得其樂的模樣。


    “我也喜歡熱鬧,看著這麽多人吃飯時說說笑笑的,我的胃口也很好。”林青燃抬頭看到桑紅看她,就應了聲接口道。


    桑紅過去幫她遞著餐具,笑著小聲說:“媽媽,突然變成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你有沒有覺得很像做夢?”


    “嗬嗬,是有點像做夢,不過每天不用為衣食擔憂,還能看到最親的親人,真的很滿足了。”


    林青燃說著開始擺放湯勺了,她那套在胳膊上的紅色的瑪瑙鐲子偶爾碰著了瓷碗,叮叮當當,十分好聽。


    外邊一個胖胖的女人虎虎虎地走了進來,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在收拾餐桌,笑著快步過來:“怎麽讓你們來做這些活兒了,我聽得通知提前十分鍾開飯,就擔心來晚了,果然晚了,看你們已經把我的活兒都做了。”


    “客氣什麽,舉手之勞而已。”林青燃說著手上動作沒有停。


    那胖女人看看站在林青燃身邊的桑紅,不由細細打量一番,然後道:“這丫頭是你們家那個特種兵?瞧著文文弱弱,和你小時候一個模樣,怎麽就能那麽厲害啊!”


    桑紅不好意思道:“我爸胡說的,我就一野丫頭,哪裏能多厲害。”


    “啊?你爸胡說什麽了?你外公天天在飯桌上邊拿你說事,他都想你想魔怔了,可把你盼回來了。”那胖女人看看桑大偉有些委屈的模樣,不由大笑。


    “我外公?額——我不過是在健身中心玩玩,他可能說得是我在那裏玩的事情吧。”


    桑紅汗滴滴地賠笑,抬手拉著桑大偉的胳膊撒嬌一般晃晃,她一會兒就誤會了爸爸兩次,還以為他又吹牛了。


    “我去外邊敲開飯鍾了,你去喊外公和客人吃飯。”桑大偉抬手攬住桑紅的肩膀,一起往外走。


    “爸,你的廚藝又精進了。”桑紅稱讚他。


    “你又怎麽知道了?”桑大偉擔心女兒在給自己灌**湯。


    “我不是嚐了一口嗎?一口就能知道你的水平長進了。”桑紅嘻嘻笑著解釋。


    “鬼丫頭。”桑大偉笑得很舒心。


    桑紅小跑著往書房去喊人。


    宋大有和林玄玉看了幾件小玩意兒,隨便地說了幾句話,問問他們一家子處得怎麽樣。


    林玄玉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忽然想到了什麽,就和宋大有說了他想讓桑大偉參加健身房管理的事情,桑大偉說出的一番話讓他刮目相看,說著又大致重複了一遍,來讓宋大有幫他看看這個女婿。


    宋大有聽了後沉默片刻道:“他拒絕後,你就這樣心安理得地讓他待在廚房?”


    “他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了,我不想讓他們有壓力。”林玄玉很坦然,他覺得宋大有的話裏似乎還有話。


    “不是這樣,咱們再來分析一下他的話,他不去的理由,除了擔心讓大哥心生嫌隙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他說你生意場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他怕弄壞了你的生意;


    這小子的心思不是他不打算幫你做事,而是說他的身份未明,名不正言不順的,如何去幫你管理,他算是那盤菜,客人們誰吃他的麵子?這都是大問題。”


    宋大有略微沉思就給他琢磨出話裏的意思來。


    “你這樣說竟然也有道理啊,那我該怎麽做?你知道我多年來已經沒有和孩子們相處的經驗了,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做會讓他們也滿意。”


    林玄玉一聽頓時覺得也可能包含著這個意思。


    “這樣好了,過幾天你把幾個老友約了,大酒店裏擺了宴席,告訴大家你找著女兒了,把他們一家三口帶給大家看看,這樣他們的身份就明朗了;


    以後他們想做點什麽事情,自然就有人看在你的麵子上對他們有所關照,再說了,這麽多年,大家都為你找女兒操盡了心思,雖然都沒有幫上什麽大忙,可畢竟也都動用了很多的人脈,你這也算是一個交代;


    等你們日子穩定了,把國外的兒女們通知一下,讓他們抽空回來見見,你這天南海北的一大家子人,在你的有生之年,總要聚聚吧。”


    宋大有當然知道他心底的孤獨淒涼,從人情世故的角度,給他提了點促進家庭感情的招兒。


    “這事情我老早就和青燃商量了,她的意思是低調一些,找到了我們就相依為命好了,不想麻煩以前的親朋故友再費心。”


    林玄玉說著歎口氣,他也覺得無法理解自己女兒的意思。


    “哦?”宋大有有些奇怪了,“她這樣做不合情理啊,難道——她覺得——比如,我說得不合適的話,就當我放個臭屁得了,她是不是覺得自己多年在鄉下,嫁了丈夫又有點拿不出手什麽的,這才——”


    林玄玉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打斷了他的話:“怎麽可能,他們的感情挺不錯,尤其是來這裏之後,更是融洽,青燃也從來都看不出一點點嫌棄大偉的意思。”


    “你這死老頭,說多疼你家小女兒,都是屁話,從小你們家這個青燃,就是一個林黛玉一樣的嬌小姐,她那傷春悲秋的調調,哪一點和桑大偉這個家夥的性子搭調了?


    這倆人壓根兒就不一類人,鬼知道怎麽就落難小姐遇到賣油郎了,唉,估計也算是患難夫妻了,或者多年的底層生活,讓她對曾經的生活有了抵觸,或者就是她不想遇到從前的什麽人,擔心打亂現在的平靜生活。”


    宋大有那頭腦極善於分析心理動機。


    林玄玉和他心照不宣地對了下眼睛。


    “不如我再和她商量一下,她要是和以前一樣明確表態,這一章就翻了過去,嗬嗬,咱們還是不要胡亂猜測了,其實我也不想有什麽事情,把現在這樣的一種狀態破壞了;


    咱們都到了這個年齡了,什麽名呀利呀,都沒有什麽意思。”


    宋大有笑得意味深長:“希望吧,桑家這三口人都挺有意思,一個個的性格鮮明,也不知道如何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這麽多年,總之,你能落到桑紅這樣一個外孫女,真是你的造化了。”


    “誰說不是啊,這丫頭看著討喜,小時候吃了很多的苦,卻絲毫都不妨礙她的性格和能耐,這不是我們老林家的優秀遺傳基因,還能是什麽啊!”


    林玄玉慨歎著把打聽到的桑紅小時候的事情,一一都給宋大有說了,聽得宋大有一唱三歎,笑聲連連。


    桑紅就是在這樣的笑聲中敲響了書房的門,喊他們過去吃飯。


    宋大有跟著他們去了吃飯的大餐廳,看到裏邊圍著一張大桌子,坐得端端正正的足足有三十多號人,不由一愣,這估計是他見過的最大的一張餐桌了。


    看到他們一露麵,裏邊的人都禮貌地站起來迎接,那掌聲和笑聲已經傳了過來。


    他更不是一個拘泥禮節的人,連忙抱拳回禮,謙虛地客套說著“讓大家久等了,十分不恭”的話,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了。


    林玄玉很自然地把主位讓給他,他也不推辭,無論按年齡還是資曆,他習慣坐這個位置很多年了。


    那些人顯然都知道宋大有的身份,恭敬有加,說話又不卑不亢,偶爾說些逸聞趣事,逗得他直樂嗬。


    中間的轉盤上邊,隔不遠都有一雙公筷,大家使用公筷推薦自己喜歡吃的菜色給別人,順便交流一段有關某個菜的特色和典故,經過這樣的推薦和渲染,那味道自然就帶了人文氣息,加上林家的廚子很多都是舊時的名廚,即便年齡大了,那做菜的功夫卻是越發的好。


    “我算是明白了,你這家夥為什麽能長生不老的秘訣了。”宋大有一頓飯下來,比往常竟然多吃了一碗米飯,不由興致勃勃地感歎。


    “嗬嗬,你說說。”林玄玉也不謙虛,讓他盡管說了。


    “你這手下這麽多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每個晚上的這一次聚餐呢,很多人都會在吃上花費一些功夫研究,瞧瞧,吃得都是什麽啊,各個菜係裏邊的名菜,這味道地道啊,還有這和樂的氣氛,笑一笑都十年少,這一頓飯下來,吃得開懷至極,自然興頭就高了;


    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的沒錯,看著好像是我在賞大家一口飯吃,其實哪,是這群善良的人願意陪著我這個乏味的孤老頭子吃飯,這麽多年來,雖然有的人來了又去,這餐桌邊剩下的更多的都是多年來相依為命的人,好多年了,我每天最大的樂趣都是坐在這裏吃飯,看著大家,陪著大家一起吃一起笑。”


    大家都笑著說林老太過客氣,沒有他收留他們,很多人都已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了。


    宋大有經過這頓飯把林玄玉了解得更透徹,那麽孤傲的一個老家夥,竟然這麽的感性和古道熱腸,他有點服氣了,這老家夥確實比他會享受生活,比他會享受人情的歡愉。


    忽然一道菜轉到了宋大有的麵前,滿滿當當的,品相很好,可似乎沒有人動過一筷子,這讓宋大有充滿著驚訝和好奇。


    隻見宋大有拿筷子夾了示意大家看,按著剛剛看出的慣例開始發問:“這是誰的拿手菜,又是誰喜歡吃的,有什麽故事嗎?”


    大家一看他筷子頭上挑著的一塊紅中透紫油汪汪的一塊肉,當即都無聲地笑了。


    這道菜是今天桌上唯一引起大家私下裏關心的菜,都知道是桑大偉專程給桑紅做的,雖然都很想嚐嚐,可是礙於轉盤還沒有轉到桑紅的麵前,他們都不忍心先嚐。


    桑大偉站起身笑道:“宋老親家,這是我們桑家菜譜裏的一道家常菜,是我做給紅紅吃的,您老不嫌棄的話,可以嚐嚐,至於故事嘛,等紅紅也嚐了我再說。”


    “嗬嗬,這麽說,是我這貪吃的老頭子竟然搶了先。”


    桑紅舉手笑道:“不用不好意思,這菜出鍋之前,我已經嚐了火候,然後才算做成了。”


    宋大有頓時大笑,放入口中品嚐,一種軟軟糯糯、又酸酸甜甜的肉味,讓他齒頰留香,不由連連稱奇。


    抬手把轉盤往桑紅那邊撥動,催著桑大偉講故事。


    桑紅不好意思地抬起筷子夾了點,然後給外公和媽媽也分別夾了一塊,就把轉盤轉了過去,熱情地讓大家都嚐嚐。


    桑大偉看著那盤子又轉了半圈就空了,這才笑著說:


    “這菜的原料是帶著肉皮的肥肉,先切成手指粗細的肉條,油鍋裏去油,炸成金黃色的肉幹,把油倒出去,然後蔥薑蒜糜子熗鍋,噴香後加入開水、草菇老抽、白糖、柿子醋,把肉幹放入再文火煨成鼓掌鬆軟的狀態,此時再吃的話,是不是香而不膩,沒有肥肉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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