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煜不死心地望著桑紅的窗口,渴望看著那裏能亮起來,隻要她有一點點聽到的表示,他都會不顧一切地進去看她的。


    但是沒有,那個窗口黑魆魆的,玻璃在月色下靜靜地反射著光華。


    他低聲地歎息一聲,管住自己有些衝動的心思,她在是親戚家住著,一個剛剛成年的女孩子的房間,如果深夜被人看到他的身影出入,會給她帶來不便,算了,還是依著計劃行事、按部就班,先管住自己不失禮為準。


    林家畢竟是個大家族,林玄玉和林汗青又是極其要麵子的人,還是收斂一些好。


    心裏卻始終很不爽。


    “這是什麽狗屁玩意兒!”宋書煜有些不舒服地伸手扯下戴著的耳機,把手機丟給那家夥,依然轉身離開,帶著一副不悅的神色快步往前走。


    那保鏢連忙伸手接了,聳聳肩膀關了音樂播放器,跟在他的後邊。


    另一個保鏢在黑暗裏露出白牙齒笑了下,湊近他耳語:“欲求不滿,別惹他。”


    那保鏢聽了頓時滿臉的喪氣一掃而空,咧咧嘴巴回應他的笑,是,頭兒絕對是憋得情緒化了,不就是聽個歌嘛,至於這副嘴臉!


    頂多也算是欣賞層次不同而已。


    桑紅這些天的日子是從來沒用過的悠閑,她陪著林青燃,母女倆一起逛街一起遊玩,早上晨練,催促著林青燃練習簡單的瑜伽呼吸和基本動作,白天無聊偶爾一起看看肥皂劇,為個幼稚花癡的情節笑得要死。


    林青燃總是指著某些情節警告桑紅,這樣的法子太假了,人生不是偶像劇,女孩子們早戀就是被這些東西毀了三觀。


    “就是,偶像劇裏邊的人都是不用工作,整天以甜言蜜語或者眼淚當飯吃的,生活裏要是真有這樣的愛著,估計也讓人膩味死了。”


    桑紅大大咧咧地笑笑,支持媽媽的觀點。


    林青燃看看桑紅笑容明朗清澈,絲毫沒有她擔心的憂鬱,心裏更加的不安,據說有的重症抑鬱症患者,越是展示出來的那一麵快樂無邊,隱藏在內心世界裏就有會同等程度的痛苦。


    “紅紅,你剛剛長大,不要什麽事情都覺得自己可以扛過去,扛的多了就會出毛病的,如果心裏難過,就要和身邊的人說,你因為生活環境的原因,從來都沒有能說得上話的朋友,把媽媽當朋友怎麽樣?媽媽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不要一直試圖做一個孝順有出息的女兒,哪怕你什麽都不做,對媽媽來說,你隻要好好活著就是盡孝了。”


    “媽媽,我覺得你很偉大。”桑紅握著媽媽拍著她的手,輕輕地捂著,為媽媽能和她這樣說知心的話而感動,心裏也更加的愧疚。


    “額——”林青燃以手扶額,有些無地自容,想到多年來因為心情抑鬱自棄而臥病在床,尷尬地笑了下,“紅紅,說的什麽話嘛,媽媽這麽多年都是仰仗著你才活過來,熬到現在的好日子,一直都是你的拖累,怎麽可能會和偉大沾上邊?你這是諷刺媽媽嗎?”


    桑紅連忙晃了晃握著的她的那隻手,撒嬌道:“媽,不是所有能照顧孩子的媽媽都很偉大,而是,感謝你能在那樣的一個年代,冒著那麽多的風險把我生下來,哪怕你什麽都不做,對我來說,給了我生命,這就已經很偉大了。”


    “不說這些讓人害臊的煽情的話。”


    林青燃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在聽到桑紅的這番話,才徹底地放鬆了,這丫頭真是乖巧,她一直都擔心,女兒會唾棄她年輕時候的荒唐,會怨恨她給了她這樣尷尬的身份,她知道所有的人都不說什麽,但都知道,歐陽清柏是桑紅的親生父親,一想到這些,她都覺得對不起女兒,生怕有人因此而看輕了女兒,更怕女兒因為而鄙視自己,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媽,人活著不是活給別人看的,你都過了半輩子了,各種心酸的事情,想必也折磨了你很久,回想一下,很多都是作繭自縛,除了讓你纏綿病榻,錯過了大好時光外,沒有任何的收益,現在你有了可以依靠的親人,又換了環境,我覺得想怎麽過就怎麽過,喜歡誰就是誰,讓自己怎麽開心怎麽活好了,你怎麽做,我都會堅定不移地支持你。”


    桑紅笑眯眯地看著媽媽,她的話當然是意有所指,她不想看到媽媽再這樣自欺欺人地錯過和歐陽清柏的相遇,沒有愛就沒有恨,她這麽十多年來的恨意,沒有愛和怨尤支撐,怎麽可能有這麽刻骨銘心的恨意。


    “你太年輕了,知道些什麽啊,媽媽懂你的心思,以後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我現在這樣一個人不需要為了生存依附在別的男人身上,對我來說就是好歸宿了。”


    林青燃的歎息惆悵讓人心思柔腸百轉。


    桑紅發現媽媽憂鬱的眼神一點點地活泛起來,蕩漾著發自心底的喜悅和矛盾的憂傷,她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她太急了,可能到了這樣的年紀,情呀愛呀之類的事情,真的看得很淡了。


    媽媽把她當做了生活的重心,更讓她覺得虧欠媽媽太多,以後一定不要再讓她為自己擔心了。


    外出玩耍的時候,偶爾也有人認出她是新銳攝影師黃一鶴,也曾經當街被人禮貌地問候,要簽名要合影的,她都半是新奇半是喜悅,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對方他們認錯人了。


    這裏是度假勝地,市中心一帶的步行街,頗有小好萊塢之稱,隻要走進去,那些活躍在時尚一線的名人明星走一趟就能遇到好幾個,她覺得和媽媽能在這個陽光明媚的異國小城消遣些時日,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把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的,為什麽呢?


    她害怕獨處,因為隻要她一個人的時候,那些和宋書煜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總是不受控製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裏,讓她不由歡喜或者落淚。


    秦青和她聯絡得很頻繁,他們的報紙人氣越來越好,廣告收入也很喜人,秦青給她開了一個賬戶,賬目清楚地把她該得的那一份打入她的名下,他邀請她回甜水鎮陪著他和鎮上的熟人告別一下,鼓動著她拿起相機重拾生活的信心。


    當然,他還很風趣的給她講學校裏的逸聞趣事,吸引她的興趣,逗她開心,在他看來,桑紅這樣的年齡,那麽強悍的性格,重新走出來隻是個時間問題,他很希望她能離自己近一些。


    但是桑紅拒絕了,她說自己的心理需要調整。


    自從失去了孩子之後,什麽心思都懶懶的,曾經的那些雄心壯誌、背水一陣,都好像因為突然消失了的責任感而煙消雲散。


    她曾經那麽雄心勃勃、滿懷悲壯,是因為她有一個小生命要撫養,為了孩子她可以背水一戰,但是,現在孩子沒有了!破碎的不僅僅是她的愛情和對孩子的期許,還有她的信仰和衝勁兒。


    既然命運這樣的詭譎難測,翻手雲覆手雨,怎麽努力都能把一切都輕易粉碎,那人為什麽還要努力?努力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在苦悶中思索著活著的意義。


    有時候她也在認真地看著秦青那明朗的美少男模樣,讓自己花癡一些,試著喜歡他,可是,喜歡和愛有本質的區別,她會看著他很舒服快樂,但是沒有激動臉紅心跳的期待。


    她的心果然還在那個冷酷無情的男子身上。


    不是她相忘就能忘得了的。


    事實是,那個家夥的影子沒有片刻離開她的大腦。


    就像現在,她白天逛得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卻依然無法入睡,朦朧中甚至還聽到了如同夢境一樣的口琴聲,老天,那家夥似乎隻為她吹過一遍的旋律,她怎麽就會記憶得這樣的熟稔,仿佛她曾經聽過他吹奏千遍萬遍似的。


    可能因為她曾經無數次地幻想回憶那個甜蜜的瞬間,所以,朦朦朧朧中竟然能有這樣真切的感受。


    桑紅抬手捂臉,覺得她到現在還在想那家夥,隻能用一個字來描述她此刻的心境


    ——賤!


    犯賤!找虐!


    她鄙視不已。


    猛然睜眼,警覺到那口琴的聲音依然存在。


    是真實的,不是幻覺!


    她有瞬間的愣神,轉而就是連滾帶爬地從床上滾下撲到窗前,可是,那縈繞夢境一樣的聲音竟然消失了,她凝神靜立了許久,依然沒有響起。


    她抬頭望望窗外如水的月色,這裏距離最近的院牆也有二十多米,怎麽可能會傳得這樣遠?


    果然是犯賤,想想即便有口琴聲,也不可能是宋書煜那家夥,他怎麽可能會知道她住在這裏,怎麽可能會到她的院外吹給她聽,看來是偶像劇看多了,被荼毒得有了公主病了。


    自從那天老軍醫代他送禮物給自己,還和自己說話,她隻是因為過於傷心,拒絕了他,然後,他竟然就再無消息,消失了再不出現。


    再沒有一個問候的電話!


    她果然是太賤了,他這樣冷情地對她,她卻還這樣想他!


    她回頭望望遠處的床鋪,奇怪自己怎麽會那麽敏捷地就撲到了窗前,還用了加速的前滾翻招式,這距離可不近哦!


    真是太富有諷刺意味了,難怪他可以這樣看輕她!


    是不是在他看來,他送了禮物,她就應該感恩戴德地順勢接受他的歉意?她拒絕了,隻能說明她不識抬舉?隻要他願意多的是向他投懷送抱的女人!


    桑紅又氣又恨,恨死他!


    想要忘記一個人怎麽這麽難啊!她忽然想起當初的那個遺忘研究實驗的心理學課題,她是不是該重新去尋找那個老女人,讓她幫著自己驅除這恐怖的讓她失去自尊失去自信的記憶!


    她轉身氣惱地走到牆邊,反身一個倒立靠在牆上,這樣就不會有眼淚流出來了。


    回到了別墅,宋書煜去衝了一個澡,讓自己放鬆一下,今天剛剛過來,旅途勞頓,一個好睡眠才能保證他明天能精神抖擻、思維敏捷。


    ------題外話------


    妞們明天他們倆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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