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盥洗室的安來並不知道自己的小把戲被拆穿。她站在鏡子,深呼吸給自己打氣,慢慢的取下包著鏡子的毛巾。既然她決定麵對,最先要麵對的便是自己現在這張臉。她能把屋裏的鏡子都遮掩起來,卻不能遮上這世界的所有鏡子,她總是要走出去的。


    鏡子裏是一張精致的臉孔,卻比想象中年輕。要是穿上牛仔t恤扮高中生絕對沒人懷疑。


    安來伸手在鏡子上描摹著,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她膽怯。安來擠眉弄眼鏡子裏的人也跟著擠眉弄眼。看吧,沒什麽可怕的。她這麽安慰著自己。


    慢慢刷好牙出去,第一眼就看見了被撥開的土層,袁青舉麵無表情的坐在盆栽旁的沙發上問她:“我想,你有必要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袁青舉對著安來的時候總是溫和的,帶著他無微不至的關懷,有時候還會有點兒小無賴。但沉著臉生氣的他在安來的理解範圍之外。習慣了他的寵溺和驕縱,也就以為那是他的全部了,如今看著怒而不發的他,安來很心虛,還有點兒害怕。


    “怎麽不說話?”


    安來不說話,雖然她站著,袁青舉坐著,可是氣場這種東西不是誰都有的。


    “過來。”


    安來慢騰騰的挪了過去,袁青舉把她安置在腿上,讓她靠著肩膀。撥開她後腦的頭發,傷處血痂已經落了,露出粉紅色的皮肉,一點也沒有長新發的跡象。


    袁青舉扶著安來的肩膀讓她抬頭:“為什麽不吃藥?”


    安來耷拉著頭默默的絞著男人的衣角:“那藥太難吃了,再說我已經好了。”


    袁青舉聽著那略帶委屈的聲音,哭笑不得,一腔憤怒慢慢消散,卻還是拉著臉從小姑娘手裏解救出自己已經皺巴巴的衣角:“好好說話,不許撒嬌。”


    安來飛快的抬頭看他一眼,就要起身,卻被箍住腰身,回頭說:“誰要跟你撒嬌!”


    袁青舉抱著懷裏不安分的小姑娘解釋說:“你傷著的是頭部,雖然現在隻是失憶,可是時間長了會有後遺症,輕則記憶紊亂,重則隻能短時間記憶了,或許那時候你會連兩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都記不住了。”


    安來不以為然,心想她又不是真的失憶。


    可是袁青舉還是喚人重新給她拿了藥來,看著她皺著一張臉痛苦的吃下去。接過安來手裏的水杯放到桌上歎了口氣重新坐到安來身邊:“來來,你要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吃個藥都要讓人看著,一點兒也不讓人省心。”


    他這麽一說,安來倒是想到一個問題:“我今年多大?”


    袁青舉失笑:“這還真忘得徹底,你去年秋天剛過二十歲生日。”


    安來驚叫:“二十?”剛才照鏡子時她隻是以為長了張娃娃臉,沒想到居然真的這麽小。


    “有什麽不妥嗎?”


    “太不妥了!”緊接著又問:“那你多大?”


    袁青舉不知她為何突然反應這麽大,說:“你認為呢?”


    安來盯著他瞧了一會兒:“至少三十。”


    “快三十二了。”


    安來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嚴肅的對麵前的男人說:“你這是老牛吃嫩草。”


    “噗……”袁青舉實在沒忍住,還以為她會說什麽呢,害得他剛才還有些忐忑。他的小姑娘實在是太可愛了,禁不住在那白嫩的臉上親了一下:“若是來來願意做那嫩草的話,我是不介意當一回老牛的。”


    小姑娘依然很嚴肅,用手背蹭擦著臉頰:“不許耍流氓,我現在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法定丈夫了。”


    “這恐怕容不得你懷疑。”袁青舉起身打開床邊的壁櫥。


    安來跟過去:“什麽?”


    “保險櫃。”


    安來還從未見過保險櫃,盯著看個不停。


    袁青舉要調節密碼的時候回頭看安來還盯著,笑著伸手把她捂在胸前:“不許看!”


    安來嘟噥著:“小氣男人!”


    袁青舉輕笑:“主要是裏麵的東西太貴重了,怕你卷款潛逃。”說著拿出裏麵的東西勾著安來坐回床邊。


    安來盤腿坐在床上看著攤在麵前的東西:“戶口薄?省份證?還有結婚證?”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袁青舉:“你把這些東西放在保險櫃裏?別說這別墅裏進不來小偷,就是進來也不會偷這些東西呀。”


    袁青舉半真半假的說:“怕你跑了。”


    安來還在研究結婚證是不是假的,隨口說道:“這麽怕老婆跑了,我現在又懷疑是不是被你搶來的壓寨夫人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袁青舉抽出安來手裏的結婚證,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這邊,裝作不經意的說:“如果你真是被搶來的,你準備怎麽辦?”


    “那得要看你搶人的初衷,”安來托著下巴分析著:“一般呢,搶老婆無非兩個原因,不是為色就是為情。當然,為色的居多。”那認真勁兒好像他們是在做一場專業的學術討論。


    “你認為我應該屬於哪一種?”


    “為情吧。”安來又從他手裏搶回結婚證,她還是懷疑這是張假.證。


    身上緊繃的肌肉慢慢的放鬆,袁青舉坐得離安來近了些,又把結婚證拿了過來,十分愉悅的端著安來的下巴說:“哦?何以見得?這張臉也挺好看的嘛。”


    安來被他搶得有點兒不耐煩了,拍開他的手,伸手指著房間比劃了下說:“我要是個男的,為了美色搶個女人回來哪能舍得給她住這麽大的房子啊,還跟她結婚,天天陪著。如果一定要裝在這麽大的房子裏的話,那我得多裝幾個女人,就算再美,同一個看久了也膩煩。再說……”


    袁青舉古怪的看著她:“再說什麽?”


    再說你也沒強迫我上床。這句話安來說不出口:“沒什麽。”最終她無奈的發現她也沒見過真的結婚證長什麽樣,也不知道手裏這張證是真是假。


    袁青舉好笑的把被安來□□的結婚證扯出來丟在床上:“你這是想毀滅證據呢?就算把這張給撕了,民政局還有存檔。你照樣還是我老婆。”


    安來無精打采的被袁青舉圈摟著,他埋在安來脖頸間,笑說:“傻姑娘,其實隻有女人才會把情和色分得那麽清楚的。”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做為色的那一類。”


    安來的臉紅紅的,看出她有要逃的意思,袁青舉摟得更緊了:“來來,你什麽時候才能讓我抱抱你啊?”


    “這不是抱著的麽?”安來想,這人傻了啊?難道現在自己被他舉著不成?


    袁青舉不知道她是裝傻,還是真的失憶一回變純潔了:“我是說,真正的抱你,抱你的全部。”


    聽著耳邊有些粗喘的呼吸,安來終於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了。推開他的臉轉移話題:“胡子紮得好疼,你去刮胡子!”


    袁青舉哪能上當啊,順勢將安來壓倒在柔軟的床鋪,目光灼灼:“刮了胡子就能抱你,嗯?”尾音輕揚,帶著邪魅。


    安來別開臉:“你無賴,這是兩碼事,哪有什麽因果關係。”


    “這樣啊,”袁青舉扳回安來的臉:“再怎麽說我也得討點安慰是不?”


    安來避無可避,強烈的男性氣息四麵八方籠罩著她,有點暈,有點怕。當唇舌被侵略的時候,並無想象中的那麽排斥。濡濕是唯一的感覺,安來分神想: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濡以沫?但她終究沒思考出結果,柔軟的舌掃過敏感的口腔內壁成功的激得她意識渙散。


    安來不知道這份親密是何時結束的,等她找回自己的時候,袁青舉側躺在她身邊把玩著她的頭發,見她看過去又傾身輕啄了一下她的嘴角:“我知道你不討厭對不對。乖,睡吧,我這就去刮胡子。”


    袁青舉雖走了,但他帶來的後遺症仍在。安來捂著砰砰亂跳個不停的心髒,煩躁的把頭埋到枕頭裏。最後抓抓頭發走進盥洗室用冷水拍了一把臉,一抬頭便見鏡子裏的女子臉蛋紅撲撲的,紅唇微腫,水潤光澤。


    床上還攤著一堆證件,安來收拾的時候發現結婚證上的日期居然和她身份證上的生日是一樣的。她揣著兩樣證件去隔壁找袁青舉:“為什麽結婚日期和生日是一樣的?”


    袁青舉已經刮好胡子,洗了臉,用毛巾擦了把臉上的水珠:“我們是在你生日那一天去領的證。”


    安來已經徹底失語了:“你就那麽急不可耐,你的節操呢?”


    “哈哈,節操又不能讓我我娶到你,”袁青舉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指控,帶著安來回屋重新把證件鎖到保險櫃裏:“再說了,喜愛的東西得早些撈到身邊比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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