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泰一張國字臉,平常笑起來給人感覺很溫和敦厚,但若是他嚴肅著臉的時候,就讓人有點害怕了。


    “還知道我是村長?”眼睛瞪向易豐,“易豐你說說,什麽叫做淨身出戶。”


    易豐臉色尷尬,還有些惱怒,心裏暗罵了一聲蠢婆娘,又有些怨易遠那張不饒人的嘴。要是他不在一邊吱聲,向紫蓮這個婆娘也不會氣得口不擇言,最後還招來了村長。“村長,哪裏有什麽淨身出戶,都是這個婆娘太生氣了才會亂說話。小遠跟阿鴻都是我兒子,我巴不得跟他們一直生活在一起,連分家都沒有的事,又哪裏來的淨身出戶。”


    唐泰聞言臉色好了點,先不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至少這話聽著讓人心裏舒服了點。


    易遠在一邊哼笑了一聲,當然想一直生活在一起了,有免費的勞動力,還有聽話的賺錢機器,誰傻了才會分家。


    不想分家?今天怕是由不得你們了。


    易遠深吸了口氣,暗暗將扭傷的腳在地上使勁踩了踩,頓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扭傷的腳踝骨處竄上腦神經,痛得易遠差點沒叫出聲,好懸給忍住了。


    尼瑪為了分家,勞資真是在拿命在拚。


    “爹,二娘說的話當真是氣話?人家都說酒醉吐真言,氣話三分真。爹你敢說二娘心裏不是這麽想的?”


    蒼白的臉色,泛紅的眼眶,瘦的隻有巴掌大的臉蛋,再加上那副明顯營養不良的身體,就是不哭也能讓人產生同情了,更何況易遠還故意給自己下狠手。


    男人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


    易遠暗暗給自己點讚!!


    現在一時的痛苦都是為了以後的好日子,拚了!


    易豐聞言臉現怒色,低喝道:“你閉嘴。”又想到村長還在,緩和了臉色又道:“小遠你這說的什麽話,二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會那麽想。有爹在,沒有那些事。”


    她的性子整個落山村的人都知道,哪裏是隻有我知道。


    易遠暗地裏撇了撇嘴,嘴上卻道:“不會讓我跟哥哥淨身出戶?那二娘罵我有娘生沒娘養呢?這也是氣話嗎?二娘罵我沒教養也是氣話是嗎?”


    “什麽?”


    “這向紫蓮居然這麽罵孩子?”


    “這女人也太缺德了。”


    “就是,這兩孩子打小沒了娘,到頭來竟然還被這樣罵。”


    “可不,村子裏這麽多大小子,哪個有這兩孩子聽話,竟然罵人家沒教養,還……”那人許是覺得那幾個字實在是難以出口,歎了口氣,收了聲。


    因著春耕完了,地少的都在家呆著,因此不少人看著村長黑著臉往這邊走,不少沒事做的都跟著後麵想看熱鬧,沒想到是易家鬧起來了。


    村子裏知道向紫蓮性子的人,尤其是這兩天不小心見到兩人吵起來的人都以為是這兩口子鬧大了。哪曉得最後竟然是向紫蓮這後娘又在跟易豐死去的妻子留下的兩個孩子吵。


    為什麽說又,那自然是以前向紫蓮刻薄兩個孩子,被村子裏看不過的人鬧到了村長那裏。之後易遠長大了,不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自然也有鬧大到被村子裏人看見的時候。


    這時候大家見到易遠跟向紫蓮這個後娘吵起來自然以為是跟以前一樣,哪想到竟然是這麽狠的話。


    以前頂多是說兩個孩子盡吃白食不幹活,或者是吃多了浪費糧食。後來易鴻長大了,有了幹活賺錢的本事,地裏莊稼也侍弄得頂好,也就不再罵了。


    哪曉得現在竟然罵那麽缺德的話。


    一時間村子裏來看熱鬧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大多是幫易遠說話的。


    當然,有幫易遠說話的人,自然也就有那幫著向紫蓮說話的。


    “這易家小子也有不對的,以前就老跟這個後娘對著幹,作為晚輩,被長輩說兩句怎麽了,這村子裏哪家的孩子沒被自家的長輩打罵兩句的?怎麽到了這易家小子這裏就不行了?就他精貴?”說這話的人臉上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可不是,我家小子不聽話的時候,可沒少被我打。”一邊另一個女人讚同的點頭。


    “呸,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兩要是死了,自家的孩子被別的女人這麽罵試試,看你們還這麽說不說。”


    一個頗為壯實的大嬸兩手往腰上一插,對著這兩個女人就噴了起來。“易家兩個小子哪個不是幹活勤快的?不說小遠了,就說那大小子易鴻,每年在鎮子裏幹活賺錢,賺的銀子可都是交了一多半給向紫蓮這個後娘,到最後得到什麽了?易家兩個小子自打親娘死了,這易豐娶了向紫蓮之後,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們這兩對招子是沒看到?還敢在這裏說這昧良心的話,平常老娘就見你們兩個婆娘跟這向紫蓮說說笑笑的,果然是一路貨色。”


    這邊三人說的話自然也是被人聽到了,尤其是後麵那個大嬸的話,更是讓不少人點頭。


    要是這易家小子當真是無故跟長輩吵吵,自然是被說被打也活該。可這兩兄弟哪個不是聽話的,這麽些年過來,村子裏的人可都是看著兩兄弟長大的,就沒見這兩兄弟像別家的小子那樣淘的沒邊。


    家裏的活計,地裏的莊稼,做起來可比那個易耀光還要好還要多。


    兩個女人被大嬸一席話罵的本就臉色難堪,又聽見邊上村子裏人的話,頓時張嘴道:“這後娘罵這話是狠了點,要不是易家小子嘴皮子不饒人,總跟後娘對著幹,人家後娘會這麽罵?晚輩罵長輩本就不對,這要是村子裏的小子閨女都跟著學,這以後還有孝道可言了嗎?啊?”


    另一個女人也回過了神,“可不是,這往後都跟著易家小子學那麽張厲害的嘴皮子,這村子裏往後還有孝順的孩子了嗎?”


    一些老人讚同的點頭。


    可不是,這要是都跟著學,他們這些老人哪裏還有話說。


    三個人的話易遠自然也是從頭就聽到了,在聽到大嬸給他幫腔的時候,暗暗道謝。這三個人易遠都是認識的。


    幫著向紫蓮這個後娘說話的兩個女人,一個就是莊穀山的娘周紅,另一個女人也是這村子裏出了名的小氣摳門,周蓉娘,跟這周紅同是方水村嫁到他們落山村來的人。兩個女人跟向紫蓮簡直就是臭味相投。


    教得出莊穀山那麽個兒子的女人能好到哪裏去?那個周蓉娘的兒子也不是個好的。


    大嬸叫李采,是大力士大嬸李華的親姐姐,兩姐妹的性子都是一樣的直,就見不得那些個碎嘴還昧良心的人。


    大嬸還想開口,就聽另一個帶著些哭腔的聲音道:“兩位嬸子說的是,作為晚輩的跟長輩的頂嘴的確是不應該。可當今聖上也言明,長輩若不慈,晚輩可不必一昧的愚孝。我跟哥哥到底是不是兩位嬸子說的那樣,村子裏的叔伯嬸子們可都是打小看著我們兄弟兩個長大的。”


    說著易遠抹了抹眼角,“不說我哥,就說我,我雖然不能跟哥哥一樣學了賺錢的本事,可嫂子沒嫁來之前,這家裏的活計可都是我一個人做著的,前幾年日子不好過,我可還都跟著村子裏的叔伯嬸子們去海林子找吃的。說我跟二娘頂嘴,可兩位嬸子怎麽不看看我二娘平日裏怎麽對我跟哥哥的?那當真是像兩位嬸子嘴裏說的長輩打罵兩句小輩的事嗎?兩位嬸子打罵自己的孩子會說有娘生沒娘養這句話?兩位嬸子會拿燒火棍子往自己孩子的身上打?兩位嬸子會因為自個兒氣不順就不讓自己的孩子吃飯?”


    說到最後,易遠是當真哭了出來。


    每說一句話,原身的記憶便就更加鮮明清晰的印在他的腦子裏,就像用刀雕刻的般。因為燒火慢了被燒火棍子打到背上痛得悶哼的哥哥,被小心翼翼護在懷裏躲避二娘棍子打的小小身影,還有那一聲聲的責罵。


    就好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


    易遠吸了吸氣,使勁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也不去管到底是他受到原身殘留的感情影響,還是他本身就情感脆弱,現在最主要的是要一鼓作氣的將家分了。


    “兩位嬸子說話可要憑良心,我跟哥哥哪裏沒做好?村子裏的叔伯嬸子們說說?我今天會這麽跟二娘頂嘴,也是因著二娘這兩天鬧著要爹賣地去幫她娘家的做生意失敗的弟弟。叔伯嬸子你們說說,這莊稼人的地是能賣的嗎?那地可都是我哥辛苦賺錢買來的,不說這個,就說我二娘那娘家弟弟,做生意賺錢那幾年,大家都是知道的吧?那幾年家家戶戶日子難過,我們家更是快要揭不開鍋了,叔伯嬸子們可見著我二娘娘家拿過一文錢幫我們家?那幾年要不是村長大叔跟村子裏的好心嬸子們送點吃的給我跟哥哥,怕是我跟哥哥在那兩年就已經餓死了。”


    易遠抽泣著擦了擦臉,“現在日子才將將好過,我二娘就鬧著要賣地去幫她娘家的弟弟,你們說我能幹嗎?我就說了兩句要是想賣地就將我跟哥哥分了出去,我有說錯嗎?也就這麽兩句,就招來我二娘那樣昧良心的話,我跟哥哥是有娘生沒娘養,那又怎麽了?我跟哥哥哪裏沒教養了?我跟哥哥是去偷還是去搶了?是跟村子裏的長輩們頂嘴了?”


    李又聽得也跟著掉眼淚,拉著易遠的手一個勁兒的說別哭了小遠別哭了小遠,完了自己哭得比易遠還要慘。


    易遠聽得是又好笑又感動,這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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