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陸琮之後, 薑令菀便讓陶嬤嬤將東院管事的辛嬤嬤叫了過來。


    辛嬤嬤曉得這六姑娘的性子,這會兒突然將她叫過來, 就怕她為難自個兒,一時提心吊膽的, 完全沒有因為這六姑娘年紀小而不將她放在眼裏。


    辛嬤嬤隨陶嬤嬤走進屋去,一進去便瞧著坐在羅漢床邊,晃著倆小胖腿的女娃娃。


    不得不說,這位六姑娘樣貌的確生得可愛嬌憨,白白嫩|嫩的像個團子,眉眼卻像極了國公夫人,精致的像幅畫似的, 小小年紀, 便能想到日後定是個叫人爭破頭皮的大美人兒。辛嬤嬤上前屈膝行禮,規規矩矩的,絲毫不敢怠慢:“奴婢見過六姑娘。”


    薑令菀一雙大眼睛瞅著這辛嬤嬤。


    這辛嬤嬤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這眉眼、臉盤皆生得不錯, 瞧著便知年輕時候也是個清秀佳人。辛嬤嬤管理後院瑣事兒, 這收發後院夫人姑娘們信件的差事兒也由她管。


    薑令菀聲音稚嫩,可作為卻是老成,問了辛嬤嬤關於她信件的去向。


    辛嬤嬤一聽,頓時變了臉色,這才慌慌張張道:“六姑娘,這事的確是奴婢疏忽了,前陣子事情多, 奴婢偷了懶,讓身邊的丫鬟眉兒替奴婢送了信,這事兒奴婢要問問眉兒才知道。”


    薑令菀哪裏等得了?忙命丫鬟將眉兒叫了過來。


    眉兒一聽是六姑娘的信件出了差錯,進屋之後立馬“噗通”一聲兒跪了下來,白著臉將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六姑娘,前陣子的確有封六姑娘的信,隻是那日奴婢恰好碰見了三姑娘,三姑娘同奴婢說,她會親自交給六姑娘的,還讓奴婢將以後送給六姑娘的信都交由她轉交。奴婢沒法子,便將信給了三姑娘。前幾日又有六姑娘的信件,所以……奴婢見六姑娘未提那信,便以為是三姑娘交到六姑娘手上了,未料……奴婢該死,請六姑娘責罰,千萬便怪罪辛嬤嬤,是奴婢自個兒的錯。”


    這後院的信件是頂頂重要的差事兒,先前這辛嬤嬤頗得周氏的信任,這才將這差事兒交給她,而辛嬤嬤會交給眉兒處理,顯然是對眉兒這個丫鬟的信任。


    辛嬤嬤一聽,心裏“咯噔”一聲兒。


    雖說這六姑娘年紀還小,可府中上下誰人不知這兩年來三姑娘同六姑娘有些鬧別扭,先前兩位姑娘還經常一道玩兒,雖然有吵吵鬧鬧,可總歸是一家姐妹。可這近年來,六姑娘卻是同四姑娘走得近些,至於那三姑娘,自打二姑娘去別院之後,三姑娘便和表姑娘蘇良辰在一塊兒。辛嬤嬤暗道:這眉兒當真是糊塗,分明知道三姑娘同六姑娘不對頭,居然還將信交給三姑娘。


    薑令菀聽了,倒是沒多少驚訝。


    這衛國公府除了薑令蕙和蘇良辰,還有誰這麽空閑截她的信件?害得她以為是陸琮將她給忘了,她不讓丫鬟去問,就是因為放不下麵子,想著若是陸琮給她寫了信,定是會送上她手上的,沒有收到,便是沒有寫。未料因她愛麵子,卻讓薑令蕙鑽了空子。依著薑令蕙的性子,那信恐怕也是尋不回來了……


    雖說裏頭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兒,可她心裏總歸是不舒坦。


    薑令菀利索的從羅漢床上下來,陶嬤嬤瞧著不對勁兒,趕緊湊上去道:“六姑娘這是……”


    薑令菀自顧自走了出去,道:“去找薑令蕙。”


    瞧著這架勢,陶嬤嬤趕緊跟了上去,瞧瞧,都惱得直接叫全名兒了,可見六姑娘當真是被氣到了。


    姚氏懷孕的時候進補勤快,這生出來的v哥兒自是白白胖胖的,瞧著就討人喜歡。姚氏瞧著老太太抱著有會兒工夫了,便道:“v哥兒塊頭大,抱著久了這手臂就酸,讓兒媳來抱吧,生得把老祖宗給累壞了。”


    老太太甚是滿意姚氏這個兒媳,如今進門第二年就誕下個哥兒,自是對姚氏怎麽瞧怎麽喜歡。老太太將虎頭虎腦的小孫兒交給了姚氏,對著坐在身邊的周氏道:“你和老大什麽時候再給璨璨添弟弟,讓咱們府上再熱鬧熱鬧?”


    周氏一聽,原是端莊大方的人兒一下子就紅了臉,不好意思道:“單單裕兒和璨璨,就讓兒媳一個頭兩個大了,若是再添一個,兒媳當真是吃不消……”


    老太太卻道:“你若是嫌頭疼,到時候老婆子我親自給你帶不就成了?”


    周氏被老太太這架勢給嚇到了,曉得這會兒隻能順著她的心意,便道:“等璨璨大些了再說,噯……老祖宗您可別再催了,弟妹都在這兒呢,再催兒媳就不好意思了。”


    瞧著周氏這模樣,老太太笑笑,也不說了,隻伸手捏了捏v哥兒肉肉的小手,眯著眼道:“還是咱們v哥兒聽話,對不對?瞧著小模樣,一點兒都不皮,日後啊,指不準比裕哥兒祿哥兒都聽話。”


    衛國公府許久沒添丁了,老太太對小孫兒自是怎麽瞧怎麽喜歡,況且這v哥兒模樣的確生得好,容貌隨了薑二爺,性子卻像娘親姚氏,安安靜靜的,餓了嚷嚷幾聲兒,吃飽了就睡,張著眼睛瞧人兒,便笑嗬嗬的,別提有多可愛了。


    v哥兒咿咿呀呀叫喚了幾聲,越發哄得老太太歡喜,嘴裏念叨著:“聽說璨璨天天跑去見v哥兒,璨璨這年紀雖小,可比大幾歲的那幾個更像個姐姐。”


    這話一落,姚氏麵上的笑意斂了斂,之後才道:“兒媳同二爺提過了,蓉姐兒身子已經大好了,總歸不能一直在別院住著,過幾日二爺會親自將蓉姐兒接過來……這蓉姐兒還沒瞧過v哥兒這個弟弟呢。”


    一提起薑令蓉,老太太也歎了一口氣。


    她這個兒媳當真是挑不出錯。


    尋常人家,就怕繼母進門對原先的孩子不好,可到了他們家,反倒是這繼母處處為孩子們著想。老太太如何不知她那二兒子是個隻喜歡哥兒不喜歡姐兒的,之前徐氏在的時候,都是徐氏寵著幾個孩子,這女兒也一個個當成寶,徐氏一走,那兩個閨女的事兒,她那二兒子愛理不理的,也就對兒子祿哥兒稍微上點兒心。


    老太太瞧著姚氏清麗精致的小臉,心裏歎著:幸虧當初她同意了這門親事,不然那老二估計還在外頭野呢。


    老太太將手搭在姚氏手背上,道:“辛苦你了,又要管小的又要管大的。”


    姚氏搖搖頭,聲音溫溫和和的,瞧著懷裏的白白胖胖的兒子,道:“一家人都和和美|美的,這才好,老祖宗你說是不是?”


    老太太連連道了“是”。


    就在這會兒,瞧著一個穿著湖綠色襦裙的小女娃走了進來,這步履從容,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派。老太太瞧是蘇良辰,便道:“良辰可是有事兒?”


    蘇良辰一張清秀的小臉蛋出落的越發水靈,上前屈了屈膝,規規矩矩道:“良辰見過老祖宗、大舅母、二舅母。”


    老太太瞧著架勢,趕緊將人攬到跟前,瞅著這異常乖巧的外孫女,蹙著眉道:“都是自家人,這麽客氣做什麽?”


    蘇良辰卻笑笑道:“良辰知道外祖母和兩位舅母都將良辰當成一家人,隻是今日……”蘇良辰漸漸收回笑容,略微低頭,之後才道,“今日連良辰犯了錯,還望老祖宗責罰。”


    這外孫女一直都是乖乖的,這兩年來何事犯過什麽錯?老太太將這外孫女養在身邊,她的一舉一動都是了如指掌,曉得她是個守本分的小姑娘,小小年紀就懂事的不成樣子,看著就讓人心疼。老太太見外孫女的容貌出落的越發像已逝的幺女,遂溫溫和和道:“有什麽事兒就同老祖宗說,有老祖宗護著你。”


    蘇良辰搖搖頭,道:“是良辰自個兒做錯了事。”


    說著,她便將手裏的兩封信遞給一旁的周氏,道,“大舅母,這是菀表妹的信,先前……先前蕙表妹同菀表妹鬧脾氣,恰巧瞧見一丫鬟手上有菀表妹的信,便偷偷藏了起來。良辰不曉得該怎麽做,若是說出來,怕是會讓蕙表妹和菀表妹姐妹生出間隙,又怕蕙表妹生良辰的氣,可是……可是良辰一直很自責,今日終於說服了蕙表妹將信歸還,希望大舅母千萬不要責怪蕙表妹,她隻是小孩子脾氣,要怪就怪良辰,我是姐姐,理當看著她才是。”


    這麽一番乖巧懂事的話,叫人如何責怪?而且不過知比蕙姐兒大了兩個月,哪裏能擔得起姐姐的責任來?


    周氏垂了垂眼,這蘇良辰的伎倆在她眼裏自是算不得什麽,隻靜靜不說話,就看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道:“這怎麽能怪你呢?蕙姐兒也真是的——”


    蘇良辰立馬道:“不是的,蕙表妹小小年紀離了娘親,心裏肯定很難受……其實良辰還是很羨慕蕙表妹的,至少還有個像二舅母這麽好的娘親。今日這事,請老祖宗和大舅母隻責罰良辰一人。”


    老太太曉得這外孫女瞧著懂事,可畢竟年幼,在府中規規矩矩,整日跟在蕙姐兒身後,乖巧懂事,其實心裏怕是自卑著呢。這養在跟前的人兒,總歸是有感情的,何況是親生的外孫女。


    老太太聽了便側過頭瞧著周氏,道:“你瞧著該如何?”


    周氏並未猶豫,早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隻笑笑道:“都是小孩子之間的事兒,何須驚動老祖宗?如今老祖宗都發話了,兒媳瞧著,這事情便這麽過去得了,什麽責罰不責罰的,省得到時候傷了姐妹間的感情。我瞧著蕙姐兒隻是偷偷藏著信,並未將信扔了,怕是當時一時興起,如今知錯能改,能將信拿出來,便還是個好孩子,老祖宗你說是不是?”


    周氏這話說的頗為大度。


    老太太很滿意,可聽著她這話,如何不曉得她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的?畢竟這兒媳最心疼的便是那小孫女。她也心疼啊,可這事兒若追究起來,的確如外孫女所言,會傷了幾個姐妹間的感情。而且外孫女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若真的責罰,豈不是讓那些不明情況的人說她這個老婆子隻心疼孫女,不把外孫女當成自己人嗎?


    蘇良辰聽了周氏這話,便乖乖道:“多謝大舅母。希望菀表妹收到這信能開心些。”


    姚氏是個沒有心機的,如今當了娘親,自是最心軟,見不得孩子受委屈。先前那薑令蕙好不容易肯親近她這個繼母了,她自然舍不得責罰,如今周氏大度,她也跟著鬆了一口氣,說道:“嫂嫂說得是,這蕙姐兒終究是個苦命的孩子,算是兒媳替她求求情,別怪罪蕙姐兒。若當真要追究起來,還是我這個娘親的過錯……”


    老太太對姚氏頗為偏袒,目下聽她這麽說,便心疼道:“你之前十月懷胎,如今又辛苦的照料v哥兒,這管教孩子的事兒,哪能怪你,要怪也該怪罪老二——”


    姚氏忙道:“老祖宗,二爺已經收斂許多了,您就別怪罪他了。”


    瞧著姚氏這副緊張的模樣,老太太本是生著氣的,這會兒也忍俊不禁,歎道:“你呀,就知道護著他。瞧瞧他那德行,不曉得上輩子做了什麽善事,能娶著你這麽個會心疼人的媳婦兒。”


    這話說的姚氏臉一紅,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不過今日這事兒算是這麽過去了。


    之後周氏同姚氏一道出了老太太的跨院,姚氏對著周氏一臉歉意道:“嫂嫂,我代蕙姐兒同你賠個不是,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周氏捏著手裏的兩封信,道:“我一個大人,哪能同小孩子計較?隻是弟妹,我同你說說心裏話——這蕙姐兒離了生母固然可憐,可你斷斷不能縱容她,下回若是做錯事兒,你再繼續護著她,等日後長大了,指不準做出什麽事情來。小孩子該責罰的時候責罰,該寵的時候寵,就說璨璨吧,我將她當成寶貝,可若是做錯了事兒,我也不能睜隻眼閉隻眼,還是得教訓教訓,不然這孩子可是要被養壞的,一味的袒護,那絕對不是疼孩子,而是害孩子。”


    姚氏點點頭,道:“我知道嫂嫂的意思。我會多看著點兒的。”


    周氏道:“那就對了。若是你怕孩子記恨你,責備的事兒你便讓二弟去,你在邊上護著,這麽一來,不但孩子教好了,她還能念著你的好來,越發同你親近了,這才是一舉兩得。”


    姚氏笑吟吟道:“我記著了。還是嫂嫂有法子,讓我訓斥孩子,我當真是做不出來。”


    周氏剛同姚氏分開,沿著石子路朝著東院走去,便見不遠處穿得粉粉嫩嫩的女兒過來了。她上前瞧著女兒擰著眉,這才問道:“怎麽了?誰惹咱們璨璨生氣了?”


    薑令菀瞧著自家娘親,倒是沒打算把薑令蕙截她信件的事兒告訴她,畢竟她不是真正的小女娃,這些事情還是能自己解決的。


    薑令菀撇了撇嘴,聲音軟軟道:“娘,我有事兒去找三姐姐,待會兒就回去。”


    平日裏女兒去西院,除了去找四丫頭,便是去看v哥兒,哪裏會專程去找三丫頭?周氏想了想,估摸這大抵是女兒知曉了那事兒,心裏也歎著自己這女兒的確是個聰慧的小姑娘。


    周氏望著女兒這副模樣,曉得她自己有主意,不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自己,便略一彎腰,將女兒抱了起來。


    薑令菀下意識抱著自家娘親的脖子,見她抱著自己往回走,翕了翕唇疑惑道:“娘?”


    周氏眉眼含笑,道:“那兩封信,娘給你拿來了。”


    薑令菀頓時有些詫異,一是詫異娘知道這件事情,二是詫異那薑令蕙居然沒把信扔掉。


    周氏繼續走著,見女兒不說話了,眉眼還彎彎的,這才頓了頓步子,忍不住問道:“不覺得委屈?”


    薑令菀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帶著笑容,同自家娘親那是心照不宣的,說道:“璨璨原先還以為這信是尋不回來了,這才想著讓三姐姐賠個不是,也好出出氣,不然我心裏不舒坦。如今娘將信給璨璨拿回來了,那璨璨心情好,自然大人有大量不去計較,而且……璨璨才不想讓娘給璨璨出頭呢,大人同小孩子計較,娘會被人說閑話的……”


    她說得有模有樣,末了歡喜的在自家娘親臉上親了一口,繼續說著:“……若是璨璨覺得委屈,下回自己會想法子討回來的,麻煩娘親算什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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