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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令菀聽了一愣, 翕了翕唇道:“娘這是……什麽意思?”


    周氏抬手,摸了摸女兒腦袋上的發髻, 女兒這小臉生得粉粉嫩嫩,雙眼更是水汪汪的, 比她年輕那會兒還要水嫩漂亮。她看了一會兒,才柔聲道:“璨璨,你中意你琮表哥,娘說的對不對?”


    女兒這小腦瓜子裏整天想的一些什麽,她這個當娘的心裏明澄澄的跟個鏡子似得,哪能不清楚?


    薑令菀沒想到自家娘親這般直接,一時呆愣, 剛思忖一番想開口解釋, 卻聽她繼續說道:“你哥哥的親事你也不必操心。如今你好好跟著先生們學習功課和女紅,等過段時間,娘親自教你看賬和管家。”


    女兒才十三,這事情本來就輪不到她來操心。這兒子的親事, 她心裏也是有打算的。


    薑令菀一時沒話說, 隻點頭道了一聲“女兒知道了”,這才回了玉枝院。


    她回了臥房,便坐到榻邊,將榻上擱著的秋香色素麵錦緞迎枕底下的玉佩拿了出來。


    這玉佩她這幾年本來一直藏在櫃子裏,還是那次上元節之後,才忽然想到找出來的。


    如今她還不能名正言順的戴,畢竟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同陸琮更是八字連一撇都沒有。


    她是想嫁給他的,可是一想到哥哥和寶嬋……


    她曉得陸寶嬋是喜歡哥哥的,上輩子寧可當老姑娘,一輩子待在榮王府,都沒有隨隨便便嫁人。她是榮王府的郡主,那會兒陸琮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榮王府的地位自是水漲船高,況且寶嬋的條件不差,這求親的人自是踏破門檻。她雖偏袒哥哥,卻也得公道的說一句——這些求親的男子中,不乏比她哥哥俊朗癡情的。


    她想過如果哥哥喜歡上陸寶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大戶人家,哪有這樣相互嫁娶的?


    除非,她不嫁給陸琮。


    這人都是自私的,如今這事兒擱在她身上,一時半會兒的確是讓人猶豫不決。


    薑令菀想了整整一個晚上,次日上課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謝九看不過,便罰她站了半個時辰,還罵她“當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下了學之後,薑令荑安撫了一會兒,而後才問道:“六妹妹今兒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怎麽了?”


    這事兒她不好同四姐姐說,薑令菀便道:“沒事兒,隻不過身子不大舒服罷了。”


    薑令荑也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曉得這六妹妹怕是有不想告訴她的心事,一時也就沒問。隻讓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別把謝先生的話放在心上。


    薑令菀回了玉枝院,枇杷笑盈盈迎了上來,瞧著自家姑娘仿佛不開心,這才斂了笑,小聲道:“六姑娘,明兒是姑娘的休沐日,方才榮王府來了信兒,這小郡主說想約你去榮王府聚聚,您看……”


    昨日才剛想著陸寶嬋,今日這陸寶嬋就約她了。


    薑令菀也正好去探探口風,遂點頭“嗯”了一下。


    雖說是開了春,可外頭還是有些冷,次日出門的時候薑令菀穿著一身青碧色杭綢薄襖,梳妝時瞧著眼底略有淡淡的青黛之色,雖不明顯,可她麵容生得白皙,瞧著自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金桔曉得六姑娘愛美,昨晚翻來覆去,怕是沒怎麽睡好,今兒才顯得有些憔悴。她拿起香粉盒子替自家姑娘上了妝,這才道:“姑娘瞧瞧,是不是一下子精神了很多?”


    薑令菀點了頭,又對著鏡子抹了口脂。


    這口脂色澤鮮嫩,香氣馥鬱,抹在這粉嫩嫩的小嘴兒上,簡直比櫻桃還要誘人,叫人瞧著忍不住咬上一口,想嚐嚐這味兒到底是酸的還是甜的。


    薑令菀看了看,這才滿意,遂起身出門,去榮王府。


    今日陸寶嬋心情仿佛很好,瞧著薑令菀,便熱情的迎了上來,遞上精致美味的糕點,“璨璨,這玉團酥你在別的地方可嚐不到這味兒,你嚐嚐,可好吃了。”


    上輩子她嫁給陸琮的時候,最愛吃的便是這榮王府的玉團酥。


    小時候她來榮王府玩兒,也喜歡吃這玉團酥。


    她心情不好,卻不影響胃口,吃了幾塊之後,才覺得味兒有些不大對。也是,再怎麽沒心沒肺,自己的親哥哥,總歸是要在意的,哪能什麽事兒都沒有的吃吃喝喝?


    薑令菀停了下來,瞧著陸寶嬋這張俏生生的臉蛋,這容貌生得極為討喜,加之這幾年陸琮不在府上,榮王更是把這寶貝閨女當成了心肝寶貝,也虧得陸寶嬋的性子好,沒被榮王寵壞,不然估摸著同謝菁菁的比起還要驕。


    薑令菀瞧著不遠處周琳琅和謝菁菁在說話,這才對著陸寶嬋道:“嬋姐姐今年十四了吧?”


    陸寶嬋眨眨眼:“是呀,我比你虛長一歲。”


    這姑娘家私底下也沒什麽不好問的,況且都到了說親的年紀,對於親事也是充滿了好奇,所以如今她問起來也不算什麽稀奇事兒,“……等行了笄禮之後,嬋姐姐就可以嫁人了,咱們日後就不能再這麽來往了,我一想起來心裏就有些舍不得。”


    哪知陸寶嬋聽了卻是一陣臉紅,平日裏性子大大咧咧的,同薑令菀一個德行,是個不害臊的,今兒隻提了一句就臉紅了,倒是稀奇。她拿了一塊玉團酥來吃,抬眼瞅了一眼麵前的小姑娘,想著那日上元節那人,便垂垂眼聲音低低道:“說不準呢,就算日後我嫁了人,咱們也可以時常往來啊。”


    薑令菀問這話,是有意觀察陸寶嬋的表情。畢竟認識了這麽多年,她還是有些了解她的。


    薑令菀雙手擱在膝上,說道:“那就好,我就怕以後咱們見麵的機會少了。”


    陸寶嬋笑笑,眼底亮晶晶的,說道:“其實我的親事還早著呢,過年這會兒,我爹爹倒是一直催促著我哥哥的親事,著急的不得了。你也瞧見了,我哥哥人品樣貌都是挑不出錯的……”說起陸琮這個哥哥,陸寶嬋那是引以為傲,她朝著周琳琅和謝菁菁那兒瞧了一眼,這才小聲湊到薑令菀的耳畔,道,“其實呢,我爹爹十分中意琳琅,而且琳琅同我哥哥的年紀也匹配……其實我倒挺想讓琳琅當我嫂嫂的,可總覺得哥哥若是和琳琅站在一塊兒有些怪怪的,再者,我哥哥仿佛對姑娘也不感興趣,身邊除了杜言,就沒什麽貼身伺候的人了。”


    薑令菀看了陸寶嬋一眼,心道:她這位小姑子是什麽眼力勁兒啊。


    周琳琅和陸琮當然不配了。


    隻是上輩子若不是她,興許周琳琅真的能嫁給陸琮。畢竟這倆家關係好,周琳琅同陸寶嬋也是極好的姐妹,若是陸琮連周琳琅都看不上,不曉得什麽樣的姑娘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陸寶嬋笑臉盈盈望著不遠處的周琳琅。周琳琅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端莊賢淑,落落大方,的確是個不二人選。而且在陸寶嬋的眼裏,早就將薑令菀當成了好姐妹,在她看來,哥哥從小就喜歡和薑令菀親近,肯定也是將她當成妹妹疼愛,至於旁的,自然未作多想。


    薑令菀深深望了一眼周琳琅的背影,這才無奈歎了一口氣。


    離開的時候,薑令菀特意去了陸琮的攏玉院。


    她曉得今日陸琮不在府上。


    陸琮身邊伺候的杜言瞧著薑令菀,這才趕忙迎了上來,行禮道:“小的見過薑六姑娘。今兒世子爺去了軍營,如今還未回來。”


    薑令菀道:“我知道,反正我也不是來找他的。”她喃喃著,將手裏的玉佩給了杜言,說道,“上回我拾得這玉佩,一番打聽才知是琮表哥的。你且拿著,等琮表哥回來的時候,便將這玉佩給他。”


    杜言應下,小心翼翼接過。


    他知世子對這位薑六姑娘有些特殊,便小聲道:“薑六姑娘還有什麽話要小的帶給世子爺?”


    薑令菀搖搖頭:“……沒有。”


    杜言瞧著這薑六姑娘今兒怪怪的,卻也說不上來哪裏奇怪了。他低頭瞧著手裏的玉佩,細細打量了一番。這玉佩貴重,世子爺的性子,也不像是個會丟三落四之人……


    似是想到了什麽,杜言臉色怔了怔。


    哎喲喂,不會是世子爺惹薑六姑娘生氣了吧。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陸琮便回來了,他穿著一身墨色袍子,打扮的倒是隨意。陸琮進了攏玉院,進屋瞧著沒人,這才走到桌邊,自個兒拿起青花礬紅描金花鳥茶壺倒茶。


    他的眼睛瞟了一眼紫檀卷草紋束腰三彎腿小幾上擱著的小紙條,想著那日上元夜的河燈,不禁眉眼柔和了些。


    杜言進來了。


    他瞧著陸琮,戰戰兢兢趕緊迎了上去行禮,道:“世子爺,方才薑六姑娘讓小的將這玉佩還給世子爺,說是世子爺不小心落下,讓薑六姑娘給拾到了。”


    陸琮今日軍營操練士兵,恰好遇上太子陸昀,兩人一塊兒比賽射箭。太子不依不饒,他隻能奉陪,從一開始的射箭,到後來的騎馬、劍術……自是弄了一身的汗。如今剛回府準備坐下歇會兒喝口茶,一低頭瞧著杜言呈上來的玉佩,眉宇立刻冷了冷,這茶也沒心思喝了。


    他起身接過玉佩,問道:“走了多久了?”


    杜言怔了怔,忙答道:“世子爺回來之前才剛走,估摸著也就半刻鍾時間。”


    陸琮一聽,將玉佩放進了懷裏,立刻道:“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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