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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蜻蜓點水的一下, 除卻碰了碰嘴唇,就剩差點將牙給磕到了。若說滋味兒, 就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囫圇吞棗, 曉得那是好物,卻沒嚐出什麽滋味兒來。


    今日嘴對嘴,兩人雖然還有些拘謹,可勝在場合好有氣氛,一個生著病、楚楚可人的小姑娘,並且衣衫單薄,眉頭將蹙未蹙, 粉唇將啟未啟, 被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擁在懷裏,若是再不做點什麽,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薑令菀覺得自己這年紀雖然還小,小身板還未長開, 可比起同齡的小姑娘來說, 身段算是玲瓏有致、窈窕婀娜了,胸前的倆小籠包也初具規模。這一點自信她還是有的。她悄悄睜著眼,見陸琮閉著眼睛,神情專注,親得認真,長長的眼睫掃過她的臉,有些癢癢的, 讓她有些手癢想拔一根下來,同他比一比究竟是誰的比較長。


    陸琮親著這張小嘴兒,柔柔軟軟的,用力吻了幾下之後,便想更加深入些。可他記著這她的閨房,身邊伺候的丫鬟很快就會進來,還有薑裕和寶嬋。


    陸琮最後親了一下,很快就抬起了臉。


    他輕咳一聲,低頭去看她。


    薑令菀一張小臉有些泛紅,水亮亮的眼眸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其實她一直把握不好同陸琮相處的度,畢竟上輩子他倆是夫妻,如膠似漆的年輕夫妻。陸琮是個大男人,男人就有男人該做的事兒,這一點上陸琮從來都不含糊,晚上不但將她伺候的好好的,完事之後她累得不想動手指,都是他幫著處理的。她依賴他,信任他,所以如今同他親親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如果他聽話些,下次她還給他親,而且下次她張嘴。


    隻是陸琮不知道啊。


    她如果一點兒害羞的反應都沒有,那姑娘家的臉皮也太厚了。薑令菀想了想,剛想作出嬌羞狀,便聽得外頭傳來寶嬋的聲音,親昵的喚了聲:“姨母。”


    她家娘親來了!


    薑令菀頓時臉色大變,趕緊推了推陸琮:“你邊上去一點。”然後才哧溜一下鑽進被褥裏,乖乖躺好。


    緊接著,周氏和陸寶嬋一道進來了。


    周氏瞧著站在窗戶邊上的陸琮,倒是有些驚訝,陸琮卻麵色淡然的叫道:“姨母。”


    周氏笑笑,麵色如常:“琮兒也來了。”她朝著屋內望了望,見一個丫鬟都沒有,不禁蹙起了眉。至於這女兒,安安靜靜躺在榻上,身上蓋著大紅錦綢麵的被褥,安安靜靜的,倒是乖巧。她走了過去,坐到榻邊的繡墩上,抬手摸了摸自家女兒的臉,道,“這臉怎麽還紅彤彤的,還燒著呢?”


    薑令菀故作惺忪睜開眼,軟軟的喚了一聲:“娘。”然後才道,“女兒已經沒事了,可能是太熱了吧。”


    周氏道:“那就好。”


    她看了一眼擱在紫檀卷草紋束腰三彎腿小幾的白瓷小碗,端了起來,抱怨道,“你哥哥做事兒當真是不靠譜,我千叮嚀萬囑咐要他親眼看著你把藥喝完,瞧瞧,這一溜煙兒人都不知道跑去哪裏野了。來,璨璨,乖乖把藥給喝了,嗯?”


    這湯藥瞧著黑漆漆的,味道有些重,薑令菀起身,蹙著眉有些嫌棄。好在這會兒金桔端著一碟蜜餞進來了。薑令菀就著蜜餞將湯藥喝了下去,完了才委屈得淚眼汪汪的。這藥忒苦了。


    陸寶嬋見薑令菀喝了藥要休息,便道:“那……姨母,我和哥哥就先走了,改明兒再來看璨璨。”


    周氏看著笑臉盈盈的陸寶嬋,又淡淡掃了陸琮一眼,道:“有心了。”


    陸琮、陸寶嬋同周氏道了別,這才出了玉枝院。這一出來,一向愛說話的陸寶嬋倒是不吭聲兒了,她瞧了一眼自家哥哥,一時眉頭蹙得緊緊的,仿佛有心事。


    兄妹二人走到半路,便遇見了蘇良辰和她的貼身丫鬟丹桂。


    蘇良辰本是去玉磐堂上課的,碰著麵前之人倒是有些驚喜,不過卻很快回過神,麵頰帶笑言辭得體道:“表哥和小郡主也來了,是看菀表妹嗎?”


    陸寶嬋同蘇良辰也是見過幾麵的。她曉得薑令菀同蘇良辰關係不大好,這蘇良辰同二房的薑令蕙走得近些。她見識過薑令蕙的刁鑽蠻橫,本能的不喜,對著蘇良辰自然也沒幾分好印象。她哥哥樣貌出眾、氣質矜貴,自打哥哥凱旋,見識過她哥哥英姿的那些姑娘,都想法子來接近她。一個個的,先前對她避而遠之,如今倒是巴巴的貼上來了。她對此嫌棄,卻也見識過那些姑娘對哥哥的愛慕,而眼前的這位……瞧見她哥哥不過隻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倒是稀奇了。


    隻是這聲表哥,她也叫得出口?


    換作往常,陸寶嬋興許還會擠兌一番,畢竟她見不得人同璨璨作對。隻是眼下倒是沒什麽心思,心頭亂糟糟的,打了招呼便走了。


    丹桂望著遠去的兄妹二人,歎道:“姑娘,這榮世子生得可真俊。”


    蘇良辰彎了彎唇,道:“的確。”陸琮不但容貌生得好,這家世也是尊貴,而且年輕輕的就跟著馮懷遠征戰沙場,為大周立下戰功,是馮懷遠精心栽培的一員大將,日後馮懷遠從大將軍的位子上退了下來,勢必讓陸琮給頂上。這樣的男子,才是她理想的佳婿。


    蘇良辰垂眸思忖。


    這根高枝兒,當真是難攀。


    蘇良辰一回神,便瞧見了薑祿。她頓時麵上一赧,叫上丫鬟轉身就走。薑祿有些急,趕緊追了上去,攔在她的跟前,急急道:“良辰,你別生氣,我……”


    “祿表哥。”蘇良辰抬起臉,一雙眸子泛著水色,“若是祿表哥還當我是表妹,就給我留點名聲,別來找我來了,成不成?”


    薑祿知道府中的閑言碎語,也知昨日蘇良辰被老太太叫去說話。昨日他本想去安慰的,可畢竟是在風口浪尖,他若是再出現,她的名聲真的被他給毀了。見她哭,薑祿趕緊離得遠些,又怕她跑走,便說道:“良辰,這事兒是我不對。你放心,我會保全你的名聲,老祖宗也問過我話了,我說都是我欺負你,不管你的事兒。良辰,你別生氣好不好?你生氣我心裏難受。”


    薑二爺雖然風流,可風流的男人也有栽跟頭的時候,娶了姚氏之後,這寵妻寵得同薑柏堯相比都不遑多讓。薑祿性子隨了薑二爺,對這個表妹是打從心底裏喜歡,也是真心想娶她的。


    蘇良辰知道他心裏愧疚,便斂睫道:“謝謝祿表哥,我還有課要上,我先走一步了。”說著,便急匆匆的往玉磐堂的方向走。


    薑祿望著越走越遠的窈窕身影,想著她的淚水,心裏跟針紮一般的疼。


    青平是薑祿跟前的小廝,對薑祿和蘇良辰之間的事兒也是有所了解的。他曉得這位表姑娘性子好、容貌出眾,整日跟著三姑娘來往,在二公子麵前來回晃的多了,是個男人都會動心的。青平哈腰道:“二公子切莫心急,這姑娘家總歸要顧及麵子,二公子如今窮追不舍,恐怕會把人給逼急咯。”


    薑祿如何不知這個道理,可他實在沒法放心。他每天都念著她,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青平道:“依小的看,這蘇姑娘總歸是待在咱們府上,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走,等著風頭過去了,二公子再好好哄哄。這小姑娘家嘛,就喜歡漂亮首飾和胭脂水粉,二公子投其所好就行。二公子一片癡情,同蘇姑娘又是兩情相悅的,蘇姑娘這氣肯定就消了。”


    這麽一說,薑祿倒是放了心。也是,良辰是喜歡他的。忽然想到了什麽,薑祿的臉色沉了沉,對著青平道:“這件事情,是哪個不要命的在亂嚼舌根?看我不剝了她的皮。”


    青平道:“小的查過了,是六姑娘院子裏的粗使丫鬟,叫杏兒……這杏兒說是瞧著二公子和蘇姑娘在親熱,這沒腦子的就到處亂說,您瞧……”


    薑祿額頭青筋凸起,捏緊拳頭狠狠垂在了身側的樹幹上,咬牙切齒的啐了一口:“真是沒腦子的主子,教出來沒腦子的下人。”


    出了衛國公府,陸琮將妹妹陸寶嬋送回榮王府之後,便回了營中。太子陸昀早已是等候多時。陸琮見太子一身騎馬裝,年輕氣盛,英姿勃發,手裏持著弓箭,正在調試。


    太子一見陸琮,便將箭頭對準他。


    陸琮麵色不改,恭敬行禮。


    太子持著弓箭並未放下,箭頭對著陸琮的腦門,將弓拉得滿滿的,隻要他一鬆手,這陸琮便必死無疑。太子身後的貼身太監元茂瞧著,這額頭都嚇出了汗,生怕太子一時手滑,將著箭給射了出去。可太子嘴角噙笑,眸色清明。他望著陸琮眉宇冷清的臉,而後才緩緩收回,將弓箭隨手往著元茂的懷裏一扔。


    元茂手抖了抖,趕緊將弓箭捧住,心裏長長籲了一口氣。


    太子闊步走了過去,拍了一下陸琮的肩頭,道:“走,陪孤一起去騎馬。”


    陸琮微微頷首,跟著太子走了出去。


    兩人一番馳騁,依舊是陸琮略勝太子一籌。許是輸習慣了,今日太子也沒有什麽不悅,畢竟長大了,比之幼時多了幾分沉穩。他騎在馬上望向一側的陸琮,隨意問道:“孤等了你許久,你做什麽去了?”


    陸琮答道:“探病。”


    簡潔明了,仿佛不願同他多說幾個字似的。太子瞧著陸琮的眉宇,忽然想到了什麽,猜測道:“看媳婦兒?”


    陸琮眼睛一亮,望向太子,沒否認。


    太子爽朗大笑,說道:“瞧你那樣,看上去威風凜凜的,改明兒成了親,還不給媳婦兒管得死死的。怎麽著?還是上回那胖團子?”太子細細回憶了一會兒,大抵是過去太多年了,有些記不清了,隻曉得那小女娃胖乎乎的,生得倒是可愛。他望著陸琮,眼神中有些羨慕,羨慕他能娶自己喜歡的姑娘。


    他望向遠處,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說道,“其實孤很羨慕你。孤也想和你一樣,上戰場殺敵,做好男兒該做的事。”他略微低頭,喃喃道,“……也想從小養個小媳婦兒,一起長大,一起變老,而不是從那些死氣沉沉,古板老成的名門貴女中選個太子妃,那些姑娘,連一餐吃多少飯,一口飯嚼幾口,都是規定好的。陸琮,如果可以,孤想和你換。”


    說著,太子揮動手裏的馬鞭,“駕”了一聲,夾緊馬腹朝著遠處跑去,一人一馬,瀟灑馳騁。


    馮懷遠騎著馬到了陸琮的身旁,望著不遠處的太子,說道:“太子年輕氣盛,方才一番舉止,別放在心上。”


    陸琮道:“不會。太子沒什麽壞心眼,隻是有些爭強好勝。”


    馮懷遠點點頭,也是讚同。


    這太子的確是個性情直率的,就連皇上也是個寬容大度的,雖然先前同榮王有間隙,卻從未真正對榮王府做過些什麽,反倒是皇後……太過心胸狹隘。馮懷遠還記得,陸琮十歲的時候,因騎馬贏了太子,這皇後便心懷怨恨下了毒手,差點害了他的小命兒。如今陸琮立下戰功,皇上刮目相看,讚不絕口,唯有皇後,將其視作眼中釘。


    馮懷遠了解自己這外甥的性子,是個外冷內熱的,同太子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日後太子繼位,他勢必會護著太子地位穩固,不會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念頭。他怕麻煩。那個位子,不是人人都想要坐上去的。


    馮懷遠想著陸琮已經十九了,便道:“你年紀也不小了,還不成親,難不成是學我?琮兒,你爹爹對我可是有些抱怨,生怕我把你帶壞了,不想成親。”他自己不是不想成親,隻是娶不到想娶之人。若是心裏頭裝著那人,再娶一人,便是負了對方,也負了自己。


    陸琮同馮懷遠的關係親如父子,相處起來卻更似忘年之交。他想了想,道:“再等一年吧。”


    馮懷遠是最了解陸琮的,聽了不禁眼睛一亮,說道:“怎麽?有中意的小姑娘了?”


    陸琮點頭,麵上卻是淡淡的。


    馮懷遠瞧著,見他耳根子略微發燙,這才開心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好,舅舅支持你。”他這外甥素來比一般的男子沉穩些,如今同正常的年輕男子一樣,有喜歡的小姑娘,真好。年輕真好啊。


    陸寶嬋回了榮王府,有些心不在焉。在長廊上遇到了陸寶嫣,也不像往日那般惡言相向,而是沒放在眼裏,直接擦身而過。她走到院子裏,見著榮王,這才走過去,喚了一聲:“爹爹。”而並未理會榮王身邊的潘側妃。


    榮王見著寶貝女兒,心下歡喜。


    他雖是王爺,可同亡妻夫妻情深,希望能享受尋常人家的天倫之樂,便喜歡這“爹爹”的稱呼,而不是硬生生冷冰冰的父王二字。


    榮王麵頰帶笑,抬手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歎道:“不知不覺,咱們嬋兒都成大姑娘了。”


    榮王素來將這女兒當成寶貝,後來發妻病逝,更是將虧欠補償在女兒的身上。


    潘側妃靜靜站在一旁,看著榮王如此寵愛陸寶嬋,心下也為自己的女兒感到委屈。她的嫣兒,乖乖巧巧的,每回她抱怨的時候,還是她這個女兒來安慰自己,說什麽“姐姐沒有娘親可憐,爹爹該多給她一些寵愛才是”。是了,小小年紀沒了娘的確可憐,可她一出生便是郡主,身份尊貴,她的嫣兒喚她一聲姐姐,可她可曾把嫣兒當成妹妹看待?


    潘側妃袖中的雙手緊了緊,看著身邊的這個男人,既是生氣,又是失望。


    陸寶嬋偎在榮王的身側,看了一眼潘側妃,便想著娘親生病的那會兒。她雖然年紀小,卻也是記事的。娘生著病,她卻是趁虛而入,奪走了爹爹的寵愛,還懷上了孩子。陸寶嬋想起娘親就眼睛一陣發酸,便小聲道:“爹爹,你陪嬋兒走走吧。”


    到底是長大了。


    榮王心裏寬慰,若是小時候,女兒瞧著潘氏,定是嚷嚷著不想見到她,如今懂事了,倒也明白他這個爹爹難做。榮王道:“好,那爹爹就陪你走走。”榮王側過頭看了潘側妃一眼,說道,“琮兒的親事,你也回去好好想想,多出出主意。”


    按理說潘側妃是妾室,沒資格管世子的親事,可如今府中沒有女主人,這些年後院之事,都是由潘側妃一人管理的。這麽多年了,也算是打理得井井有條,沒出什麽岔子。


    潘側妃道了聲“是”,這才抬頭,看著榮王和陸寶嬋越走越遠。


    榮王緩步走著,問道:“璨璨如何了?沒事兒吧?”


    陸寶嬋道:“不過是風寒,女兒瞧著璨璨氣色不錯,大抵是沒什麽事兒。”


    如此榮王也就放心了,他是個喜歡孩子的,對於那般冰雪可愛的小輩,又是從小看著長大的,自是多了幾分重視。他點點頭道:“沒事就好,璨璨從小就是個有福的,我瞧著就喜歡。”


    陸寶嬋“嗯”了一聲,也沒多說話,隻道:“方才爹爹說哥哥的親事,是怎麽回事兒?上回哥哥不是說了不急著成親嗎?爹爹若是硬逼,哥哥那脾氣,我怕……”


    榮王道:“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能說什麽?難不成這媳婦兒娶進門他還能退回去不成?”榮王對於兒子還是疼愛的,隻是這親事確實令他犯難。這多大的歲數了,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槍的,總得有個媳婦兒管管他。


    陸寶嬋垂了垂眼。


    榮王忽然眼睛一亮,低頭看著女兒,問道:“你跟在你哥哥身邊,難道沒留意你哥哥有沒有中意的姑娘?琮兒素來寡言,這事兒也不會同我說,你同我說說,你哥哥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陸寶嬋愣了愣,她抬起頭看著自家爹爹,想著今日在玉枝院看到的那一幕,又想著那個爽朗愛笑的男子。她猶豫不決,半晌才翕了翕唇,小聲道:“女兒覺得,哥哥……興許有些喜歡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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