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杏仁就這樣蹲坐在敖澈的手掌裏。他的龍爪子極為寬大,就是比貓墊子硬了點,苗杏仁悄悄伸出了尾巴,在他的手腕上纏了一圈。敖澈心中一動,修長如玉的食指在苗杏仁的軟肚皮上撓了撓。


    雖然隻是極為微小的舉動,但是兩人之間卻冒著粉色泡泡,在四下無人的郊外,獨享二人世界的美好。隻是走著走著,就聽到了一陣嘈雜聲,那是工人們說話特有的大嗓門,似乎笑聲都爽朗到震天。


    因為城市改建,大部分的工廠也都轉移到了郊區,所以不少外來務工人員都聚集在這裏。敖澈並沒有在意別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準備直接走過去。


    隻是,苗杏仁憑借自己極好的視力,十分敏銳地找到了一個熟人。那人與正在休息的工人們十分不同,仍然在賣力地扛著包,他瘦弱的身體一點兒都不像是幹體力活的人,感覺似乎風一刮就能把他給吹跑。所以別人扛兩包的時間,他隻能慢吞吞地扛一包,即使休息的時間也不能停下,免得失去這份薪水很高的工作。


    敖澈順著苗杏仁的視線看過去,驚訝地喊道:“劉導。”


    “劉導?劉廉,是你認識的人嗎?”其中一位工友納悶地問道。他們每天工作結束後都累得呼呼大睡,頂多認識一些眾人皆知的名導,像是劉廉這樣的,還真沒知道他。


    “嗯,我大名劉廉,小名劉導。我小時候腿軟,走路都是東搖西倒的,所以才得了這麽個小名。”劉廉拿著自己的破洞棉白內心擦了擦頭上的汗,將肩膀上的包給放下了。既然躲不過去,那就勇敢麵對,反正他再大的奚落都承受過了,也不怕被自己的演員看到他這樣。


    聽到劉廉的自我調侃,大家夥再一次爽朗的笑了,也是,誰還每幾個搞笑的綽號。小時候是很抵觸,別人叫一下就要追著打,但是成年之後,反而覺得小名也挺親切的。


    “行了,既然這麽難得遇到熟人了,你今天就先幹到這裏算了,剩下的我幫你弄完。”那名工友以為叫出劉廉小名的敖澈,是劉廉多年未見的童年好友,而劉廉剛剛的故意躲避,也被他當成了一開始沒認出熟人來,就熱心地勸道。


    他哥倆好的一巴掌下去,這下可好,瘦弱的劉廉差點兒沒栽倒到地上。


    “那海波,我就先走了啊。”別看人家張海波比劉廉高上一個頭,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身材比模特還好,但是他也還年輕的很,比已經有了女兒的劉廉小了好幾歲。


    張海波大巴掌揉亂了劉廉的短發,爽朗地笑道:“客氣啥,趕緊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劉廉拍開張海波的手,不爽地說道:“沒大沒小。”隻是他這副模樣已經騙不了張海波了,就連其他夥伴也是哈哈一笑,攛掇著年紀還小的張海波叫哥。


    劉廉走到了敖澈身邊,整理了一下頭發,說道:“我們走吧。”


    一路上,劉廉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默默地走著自己的路。直到走到橋邊,望著橋下波濤洶湧的江水。因為最近的幾場雨,似乎水位又上升了些。


    “敖澈,你知道嗎?我曾經從這裏跳下去過。那個時候事業失利,妻子又帶著女兒離開了我,我真是萬念俱灰,真想一死了之,省得留在世上丟人。”劉廉緩緩地說起了自己的過去。誰知道,他一扭頭,敖澈居然在玩兒貓咪的爪子,讓他一點兒傷感的氣氛都沒有了。


    “臭小子,年長者說話的時候你就應該老實地聽著才是禮貌!”劉廉暴怒地說道,一腳踢了空,敖澈的身手太過靈敏,直接躲了過去。劉廉有些掛不下臉來,他輕咳一聲,嚴肅道,“你好好聽著,你可是第一個聽到我心路變化曆程的人。”


    “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想聽。”敖澈非常真誠地說道,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麽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叫出了劉廉的名字,人類果然是敏感麻煩的生物。


    “不想聽也要聽!”劉廉用自己銳利的眼神表達出這一要求,然後假裝沒有聽到敖澈剛剛的抱怨,接著說道:“我從江水裏跳進去的時候,隻是覺得自己以前的電影也是騙人的,江水根本就不凍人,甚至還暖暖的,讓我仿佛回到了母親的羊水裏,忍不住想休息一下。”


    在劉廉的逼視下,敖澈不得不問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我被海波給救了上來,之後就隨著他去了廠子裏當扛包工人,雖然累了點兒,但是賺錢還是挺多的。海波也幫了我不少忙。我以前從來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會幹這種體力活。”劉廉搖頭苦笑道。


    “確實,你太瘦弱了,出了事工頭還擔心賠償問題呢。”敖澈順著劉廉的話接著說道。


    “閉嘴。”劉廉從牙根裏擠出來兩個字。


    敖澈納悶了,凡人還真是奇怪,一會兒逼著他說,一會兒又不讓他說。


    “這些人雖然掙得多,但是都沒花錢大手大腳的,要麽寄回家給媳婦,要麽要照顧幾個弟弟妹妹。總之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其實經曆過一番生死之後,我也該看開了。哈哈。說起來也是神奇。海波總是說他那天是被一個老人拉著去了江邊,不然也不會恰好救了我。”


    敖澈一副我有話,但是我就不說的表情。


    “你到底想說什麽就說。”劉廉好奇地說道。


    “並非神奇,不管是你事業失利、家庭破散,還是後來的跳江被救,實際上都是因為那個老人。直到現在,他還在那棵樹後麵窺伺著你呢。”敖澈抬手指了一個方向,大白天的,別處都是陽光滿地,就隻有那裏一片陰涼。


    苗杏仁看了過去,喵了個咪的,啥時候有個老婆婆躲在樹背後,幹瘦幹瘦的,還隻探出來一隻眼睛。那隻眼睛蒙著灰翳,卻死死地盯著劉廉所在的方向。


    苗杏仁慘叫一聲,順著敖澈的小臂奔跑到他的懷裏,還拚命往他衣服裏鑽,就算是隻有一點兒溫度,也能讓她安心一些。


    劉廉回頭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看到。隻是他卻能感覺到,那裏應該確實有什麽東西。


    “她的眼睛裏有灰色的眼翳,你認識嗎?”敖澈達到了目的,心滿意足的摸著胸前鼓起的一團,安慰道:“乖乖,甜甜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為可憐的,現在還不知道苗杏仁真名的敖澈點蠟。


    “她是不是眼角有一顆淚痣?”劉廉顫抖著嘴唇問道。


    “她滿臉老人斑,我怎麽能看清她臉上有什麽痣。”


    “不,不用問了,阿婆,一定是你來看我了是不是?”劉廉踉蹌著走了過去。


    敖澈很滿意這個凡人的心性,在知道對方存在的時候,第一個不是害怕,不是埋怨對方帶來的災禍,而是充滿了思念的呼喚,著實難得。


    阿婆,就是奶奶之類的長輩吧。苗杏仁還以為此人又是鬼怪,聽到是劉廉的親人,就好奇地探出腦袋,然後她就看到那嬌小的老太太以不平常的速度急速後退,一直和劉廉保持著一定距離。


    “別去了,她是不會靠近你的,她現在已經知道靠近你就會給你帶來黴運,但是又不放心你,所以才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你。”敖澈好心地替不能開口的老太太說出了心裏話。


    “我不在乎,隻要阿婆陪在我身邊,就算是倒黴透頂我也願意。”劉廉急切地說道。其實他之所以備受打擊,選擇投江,還有一方麵原因就是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阿婆離世,他無法排解這份憂傷,做藝術的人,心思總要比平常人敏感數倍。


    “年輕人,說話不要衝動,即使你現在憑借著感情說了這句話,時間久了,你早晚會抱怨的。自私是人之本性。”敖澈說給兩個人聽,“既然已經是兩世人了,就應該各過各的,不然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我阿婆怎麽了?”劉廉迫不及待地插嘴道。


    “原本她應該挺富態的,但是滯留陽間太過久遠,如今已經是形銷骨立了。”敖澈淡然地說道,頗有大仙風範。


    “那該如何,求求你,救救我阿婆。”劉廉激動地說道,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辦,躊躇了半晌,隻能給敖澈跪下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的萬金酬勞。我已經收到了。”敖澈從地上拾起了一片葉子和土塊,在葉子上鬼畫符一番,那葉子竟然不點自燃,燒完的灰燼四散開來,仿佛無根的浮萍。那老太太的身子骨看起來好了一些,她顫巍巍地跪下來叩謝龍神之後,不舍地看了一眼劉廉,飄然遠去。她不想再害自己的孫兒了,隻能在地下世界默默保佑他。


    “她走了。”敖澈說道。


    “謝謝。”劉廉胡亂地抹了把臉,周身縈繞著悲傷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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