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珍顯然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尤其是見尚小寒時候那個男人的那段話,柔情款款,有甜蜜回憶、有展望未來,她又重新燃起了信心。


    現在她才三十九歲,後半生還很長,怎麽能過得如幹枯的古井呢?


    一定要抓住這難得的一泓活水!


    所以她追不上尚小寒,怒氣上湧,發狠在尚芸芸背上拍了一巴掌,這動作她時常在陳慧身上做,熟練的很。


    實際並不怎麽疼,但是順勢壓下去的力氣還是讓尚芸芸踉蹌了一下,她一下子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事情。


    本來是假哭的撒潑,一下子變成了真哭,但是從嚎啕變成了可憐兮兮的啜泣,“你打我!你不是我媽媽,你竟然打我?!”


    “嚎什麽嚎,不是親媽才懶得管你呢!”陳珍握住她的手腕一扯,“回家!”


    母女兩個拉拉扯扯走了。


    尚芸芸一路都在偷偷看陳珍的臉色,她其實非常聰明,而且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強勢跋扈。


    或者說,尚城去世前,她是真的天真跋扈,去世後,倒有些像是保護色了。


    原因就一個,陳珍喜歡她這樣,認為這樣的姑娘才不受欺負。


    尚芸芸年紀是不大,但是她能充分感覺到家庭環境的變化,對母親的性格不能準確形容,卻有種小動物麵對危機時候的自然反應。


    瞧瞧吧,這個女人兩麵三刀,尚城死之前,對尚小寒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尚城一死,立刻趕出家門,她說的話可能多半是不能信的。


    而陳慧是她親生的女兒,每天在家裏要做許多家務,在學校裏成績不錯,但是每天都要訓斥幾句,政府從她生父哪裏撥過來的撫養費都在陳珍手裏,每年支付學費還要被念叨亂花錢。


    而陳珍經常摟著她說諸如“媽媽的乖女兒,全靠你才能……”這種,因為她母親才過上好日子的概念,尚芸芸特別明白。


    但是現在事情不一樣了,她知道陳慧想逃走,像一去不回失蹤一樣的尚小寒。


    隨著年紀漸長,她開始擔心了,如果母親再婚,再生一個孩子,陳慧就是她的前車之鑒。


    所以她愈發聽陳珍的話,但是這一切,好像完全沒有用?!


    尚芸芸仿佛沒聽見陳珍的念叨算計,被她拖著有些踉蹌地前行,心裏已經開始默默打起了算盤。


    陳珍靠不住了,雖然爸爸的部隊會一直給自己發錢到成年,但是那些錢都在媽媽手裏,而媽媽、把那些錢給了剛才那個油頭粉麵的男人。


    騙自己說投資大事業!呸!當她沒看過電視劇嗎?


    ******


    收拾完畢的齊鏡聲和尚小寒一起坐在書房看監控收集的信息,齊鏡聲倒是有些驚奇,“你這個妹妹,可不太簡單。”


    尚小寒嗤笑一聲,“那是,我十來歲的時候都看不出陳珍兩麵三刀,口蜜腹劍。而她三四歲就會當著爸爸的麵撒嬌叫哥哥,背過身去打翻我的冰淇淋,然後還要汙蔑我弄髒了她的裙子。”


    “太聰明不好,太蠢也不好,當然最好辦的是她這種聰明外露,卻不足夠聰明,用起來剛剛好。”齊鏡聲已經想出了辦法。


    “嗯?”尚小寒沒反應過來,到底他見過的黑暗肮髒還都太浮於表麵了,底層人民,無非吃喝拉撒的過日子,惡毒都惡毒的特別直接。


    不過他之前琢磨的事兒,要跟齊鏡聲說清楚,腦子裏一回放之前被陳珍拽住時候想的事兒,尚小寒還有些臉紅,但是還是慢慢表達了,我們倆必須形象好一點,以後麵對的阻力就會小一點。


    “……你要謹慎一點,你現在的身份,不能讓這件事被媒體發現。”


    拿著放大鏡在特權階層上找汙點的人多得是,有人專吃這一口飯。


    齊鏡聲簡直大驚喜,這是尚小寒第一次明確表達,希望能跟他更長久一些。


    “你說的有道理,”忍不了,齊鏡聲忍不住擠到尚小寒坐的單人小沙發裏,摟住他狠狠親了一口,“太有道理了,我很高興。”


    尚小寒哭笑不得,聽到齊鏡聲讚同他的意見,心裏熨帖,又覺得兩個大男人這樣黏糊特別不好意思,反手推他,“講正經事,發什麽瘋?”


    齊鏡聲控製不住,把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笑了一會兒,才清清嗓子,“不是,我是特別高興。”


    “就這麽開心?”尚小寒給他笑的心裏有些軟,握住他的手,“我以前態度太拘謹是嗎?”


    “不是,”齊鏡聲忍不住又用額頭抵了抵他的額頭,“就是吧,總覺得你隨時打算走,雖然我早做好了一直抓著你的準備,也一直在為此努力,但是現在能力還不夠。我就擔心、你忍不到我能做好的時候……”


    尚小寒驟然往前湊了湊,在他唇瓣上捧了一下,剛才柔軟膨脹的心髒好像被握了一把,疼痛談不上,有些悶漲的酸澀,“對不起,我就是、沒太自信……”他試圖剖析自己的內心,又被齊鏡聲咬住舌尖。


    兩個人蹭來蹭去膩歪了一會兒,忽然一起低低笑起來,一起往後仰倒,透過書房明亮的大飄窗看外麵茂盛的樹木,夏日午後的陽光特別酷烈,但是被密匝匝的樹葉切成閃爍的碎片又溫柔起來。


    “其實我也很沒有自信,我覺得,跟我在一起,你的人生會遭到更大的傷害和壓力,”齊鏡聲聲音平和,他說的不僅是這個年紀的自己,更是上輩子耿耿於懷的事情,“大家會怎麽看你呢?”


    “他們會覺得你被我包養了,會覺得你為了錢才跟我如何,但是那對你不公平。”


    “喂,其實這話很客觀,目前來看,我確實被你養著啊。”尚小寒忍不住笑起來,“等我念完書,會還給你更多的。”


    “可是沒人會在意你能還我多少,你多麽努力、你優異的成績,在那些八卦之後都要退開,”齊鏡聲絮絮叨叨,“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願意放開手,我還是去招惹你。因此,我也欠你一聲對不起。”


    “哦,那麽,你招惹了我,也有可能從一個金光閃閃、可以放在玻璃櫃子裏展示給人看的世家繼承人、英雄、有為青年,變成感情用事、被激情衝昏頭腦,不顧家族利益的奇葩,甚至可能失去繼承人的位置,是不是我也得跟你說對不起?”


    齊鏡聲莫名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個年紀的時候,依照兩個人的性格,就開始琢磨這些事兒了。上一次也是這個樣子,上輩子,他們兩個人之間一直憋著的、隱忍的就是這些東西。


    他們彼此為對方考量,然後同時選擇分開,他自以為做了好安排,尚小寒自以為為他掩蓋了汙點。


    然後、灰飛煙滅。


    不過這一次他選了不同的路,還有了小九那個逆天幫手,沒等他再張開嘴,尚小寒伸個懶腰站起來,“對不起的沒完沒了了,所以,不要想了,實在太煩惱,一起去健身房打幾局拳?”


    齊鏡聲忍不住又笑出來,真好、這樣的尚小寒,沒有經曆太多人情冷暖,沒有絕望失學拚盡全力才進入大學那樣的黑暗經曆,他對未來和未知都比自己更勇敢。


    “不想想怎麽搞定陳珍嗎?”


    尚小寒俯身拽住他一隻手,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不要不要,趕緊把她從大腦裏趕出去,嗯,趕出去一小時也好。分明我們剛才是說了什麽美好的事情對吧?美好的對話,再琢磨她完全是煞風景。”


    “好的,交給小九盯著,聽你的去打個拳。”齊鏡聲跟他一起換衣服去地下室。


    運動、渾身充滿力量的感覺,酣暢淋漓的較量,大腦清空憑本能,有助於消化複雜的情緒,以及、有些蠢蠢欲動的某處。


    齊鏡聲拉開衣櫃,苦惱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小寒還有好幾個月才算成年。


    而且,他並不打算成年就如何,那時候離骨架完全長成還有一段時間。他原本計劃的是,等到小寒身形完全固定下來,同時能量場也增長到穩定的程度,他在醬醬釀釀。


    “我好像、立了個過於遠大的目標,高估了自己。”齊鏡聲嘀咕一聲,直接把腦袋伸到噴頭下麵開了涼水一通衝。


    尚小寒走進來,被飛濺的水珠冰了一下,“……剛運動完開什麽涼水,我剛才聽你講什麽‘高估’?”


    齊鏡聲悶悶地裹好*的浴衣,“呼……忽然想起來我二叔家的兩個堂哥,感歎一句而已。”


    “哦,”尚小寒對齊家的事情不感興趣,把熱水重新調好,“把你的浴衣丟掉,換熱水重新衝一下。黎嫂說了,運動之後立刻用涼水,會生病的,即便年輕時候感覺不到,老了也肯定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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