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麽說來我好像和葉片女親過了。


    好久沒有這種用功念書的氣氛了呢。


    啊,我是真的很久沒用功念書了!


    再怎麽說我可是天才!用功念書這種事對我來說根本正是浪費時間。


    可是步卻是個完全相反的笨蛋,超級大笨蛋……


    簡直就是笨頭笨腦胡塗蛋的略稱……


    竟然和那種來曆不明的怪—家夥——


    那個——


    啊——!煩死了!,


    叫他去和章魚接吻就好啦!


    ——明明我都還沒接吻過。


    為什麽我非得這麽在意啊!


    --------


    ——七月三日星期一。考試當天。


    當初聽大師在電話裏口氣相當急切的樣子,我還以為她會很快把東西送過來,但在那天之後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周休二日都龜在家裏準備考試,實在不是一個健全高中生該有的假日活動。


    多虧了自稱天才的魔裝少女,以及萬能死靈法師充當我的特殊家教,再加上我個人的勤學不倦,得到了相當驚人的成果。


    以前我對考試這種東西毫無興趣,我甚至覺得那些喜歡用功念書的家夥,腦筋都有問題。


    但這次我是心甘情願努力用功,而且對考試也樂在其中。這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隻花三十分鍾就把答案卷填滿。


    春奈幫我抓出來的重點統統命中試題,優和瑟拉細心地教導我所有重點。


    太完美了,簡直是完美的陣容。但意氣風發過後,有件事令我相當困擾。


    這種時間我沒辦法一個人回家。


    這句話感覺好像古早高中女生的台詞,但我說的可是實話。


    可惡,天氣也太晴朗了吧,快把梅雨季還給我。想把殭屍曬死嗎!


    不知道有沒有人能來接我回家,我深深歎了口氣。


    幹脆打電話叫瑟拉來接我好了。瑟拉明明就是吸血鬼,卻可以在烈日下活動自如——真叫人羨慕。


    但是突然把人家叫出來會招來反感吧,怎麽辦?


    任性自私的人,最容易惹人厭了。


    我想做人還是該謹言慎行,自從認識春奈之後,對於這句話我有很深刻的體認。


    不過,我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沒辦法,我抱著會被輕蔑的覺悟打了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卡嚓。


    「吵死啦!去死!」


    卡嚓。嘟—嘟—嘟—。——我連話都還沒說就被掛電話了。


    ……是春奈接的電話?


    萬一打電話的人不是我,聽到這種回答應該會呆掉吧?我斜翹起椅子再打一次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卡嚓。


    「啊—是我啦。」


    「……詐騙電話!去死啦!」


    卡嚓。嘟—嘟—嘟—。——這下怎麽辦?


    一開始先叫春奈的名字,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沒錯,這樣一來春奈就會知道是我打來的。


    好,重新調整心情再打一次。


    嘟、嘟、嘟、嘟、嘟……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嘟嚕嚕嚕. ……


    ——咦?沒接?


    ……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嘟嚕嚕嚕. ……


    電話已經響了這麽久,怎麽還不接啊?我開始不耐煩地抖腳,等待春奈受不了鈴聲轟炸把電話接起來。


    要是就這樣把電話掛掉,我的頭蓋骨一定會被難以言喻的失敗感炸開。


    ——我死都不會放棄!


    ……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卡嚓。


    「啊,是春奈嗎?」


    「……」


    「喂——」


    「……」


    卡嚓。嘟—嘟—嘟。——是的,我放棄了。電話接起來也不講話是怎樣啊?


    對了,順便也打給大師好了。至少也要問她什麽時候會把東西送來,要不然我實在沒辦法安心。


    嘟、嘟、嘟、嘟、嘟……嘟嚕嚕嚕……卡嚓。


    「喂,你好,這裏是瑪特萊茲魔法學校——」


    口吻聽起來有些倉促,但的確是大師的聲音。


    「啊,請問是大師嗎?是我啦。」


    「步先生?有什麽事嗎——?我現在忙得不可開交,有事請長話短說哦。」


    「啊——不好意思。其實我是想問您托我保管東西的事.……那樣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送過來——」


    「最近美迦洛數量激增,所以我有點忙不過來,等我有空一定會把東西送過去的。步先生不用多想,隻要把東西收下就好。還有其他事情嗎~?」


    「呃…沒有。」


    「那——我們改天再慢慢聊囉~」


    卡嚓。嘟——嘟——嘟——


    ……這種寂寥的心情……真是有口難言。以後我還是少打電話好了。


    我把身體放鬆癱在椅子上,環顧著教室。


    難得今天學校隻有半天,但仍然有不少學生留下來。考試好歹也算是學校的一大活動,大家自然會留下來熱烈討論。


    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的家夥,考試應該十拿九穩才對。


    教室裏充斥著宛如慶典過後的熱鬧氣氛,這時一個男同學慌張地衝進教室裏。最近的年輕人也太冒失了吧?就在我遠眺這幅景象時,那名男同學把班上剩下的同學都帶到走廊下。


    大家書包都還留在位子上,不像要回家的樣子。


    難不成發生了什麽事件?大事不妙的預感讓我皺起眉頭。


    「怎麽這麽吵啊?」


    織戶聽了我的話,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去看一下。」


    織戶愛看熱鬧的老毛病又犯了。沒想到他才剛到走廊,馬上就像忍者一樣迅速跑回我的座位旁。


    「相川!」


    織戶的呼吸紊亂,情緒顯得相當亢奮。剛考完試的學校裏有什麽事值得這麽興奮嗎?


    「瑟拉小姐來囉!」


    「啊?」這種脫線的聲音,想不到會這麽輕易從我口中冒出來。


    「相川,是你叫來的嗎?」


    我本來是這麽打算的,但春奈根本沒給我機會開口講話。我瞪大眼睛看著教室入口。


    聚集在教室入口的學生自動讓開一條路,讓馬尾美女通過。一件無袖緊身衣加上貼身牛仔褲裝扮,在清一色製服的校園裏非常顯眼,會吸引眾人目光也是理所當然。況且不看那身衣服,她的美貌也十分引入注目。纖細曼妙的身段,不禁讓我屏氣凝神注視。


    瑟拉美妙的姿態,仿佛走起路來就會散發美人香,我的人中不知不覺間變得像猴子一樣,鼻孔也跟著張大。


    ——就跟織戶一個樣子。


    在場所有的高中生就像觀賞高爾夫球的觀眾,每個人都站得遠遠地瞻仰瑟拉晃著馬尾的悠揚步伐。


    也不知道瑟拉是習慣了這種排場,或者根本沒興趣,總之她像平常一樣威風凜凜地走到我麵前。


    仔細一看,她手上還拎著一個便當。瑟拉站在我的座位前,伸手將便當拿到我眼前。


    「步,春奈托我把這個拿給你。」


    我記得有跟春奈說過「今天不需要便當」,那家夥也真是的,完全沒在聽別人講話嘛。


    「你特地為了我送便當過來?」


    「不是——隻是順便。」


    「順便?」


    「這件學校裏有我的老朋友。」


    咦,瑟拉有普通人的朋友?


    不,應該是有吸血忍者潛


    藏在這間學校裏。這間學校連僵屍都有了,多個吸血忍者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麽說來,說不定這間學校裏也有魔裝少女存在。大師若要瞞著春奈把東西交給我,最佳的場所當然非學校莫屬。


    我恭敬地用雙手收下便當。


    「對了對了,春奈還要我轉告你『你的意思是不想吃我做的料理嗎?去死啦,惡心的家夥』……我已經確實傳達囉。」


    我說那句話的意思不是不想吃,而是不必吃,春奈誤解我的意思了。


    還有……最後那句「惡心的家夥」絕不是春奈說的,那是你擅自添加的台詞吧?本來還想要吐槽一下,但想想還是乖乖閉嘴的好。


    現在千萬不能惹瑟拉不高興,難得她都來學校了,幹脆就讓她帶我回家,這樣也可以替我省下不少麻煩。看樣子春奈的會錯意,偶爾也能幫上一點忙。


    「那麽我先告辭了——」


    瑟拉轉身準備離開,我趕緊開口懇求。


    「瑟拉,你來得正好。我們一起回去吧,今天我已經沒有課了。」


    瑟拉聽了我的話,停下腳步回頭瞄了我一眼。眼神裏充滿鄙視。


    「……下午沒課,還特地讓我送便當過來?」


    「這句話麻煩你向春奈抱怨吧。」我瞄了織戶一眼,在瑟拉耳邊小聲說道:


    「這個時間我一個人回不去啦。你用拖的把我拖回家也沒關係——拜托。」


    瑟拉把我的臉推開,用愛理不理的語氣答應我的請求。


    「知道了。」


    「那我也跟你們一起——」


    織戶誠惶誠恐地舉手提議。


    「別跟過來。」


    「喂喂相川,你也太卑鄙了吧!別以為你們住在一起就可以——」


    「什…什麽————————!」


    圍觀群眾發出的齊聲共鳴,恐怕連少年合唱團也要自歎不如。我們一下子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當然,視線主要還是集中在瑟拉身上。


    ——我從以前就很怕發生這種事。我可是個膽小僵屍,隻想安靜過完我的學生生活。


    不知道織戶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會不會害我被冠上「那家夥家裏有個非常漂亮的大姊姊喔」之類的稱號。


    織戶神情激動地搖晃著我的肩膀。


    「相川……除了瑟拉小姐,春奈和優也都是美少女,你到底是怎麽認識這些美少女的啊!」


    織戶紅著眼眶大聲泣訴,還故意把口水噴在我臉上。我用死魚眼淡淡地回答他:


    「優是我有天剛好在路邊搭訕成功認識的,春奈是有天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至於瑟拉則是有天突然自己跑來我家裏的。」


    「……你頭殼壞去了嗎?」


    「……果然會被當成神經病啊。」


    我據實以告卻被當成瘋子。沒辦法……如果立場顛倒過來,我也會回答織戶同樣的話吧。


    「本來我的職責是保護優的安全,結果春奈忽然要我幫忙打怪,然後不知不覺間瑟拉也來幫忙保護優。」


    該補充的部分,我還是多少補充了一下。


    「相川,你的妄想症好惡心——」


    「……果然會被當成神經病啊。」


    這些話不管怎麽想都是荒誕無稽的妄想,根本不會有人信,說出來會被當成妄想症患者也很正常。我想那些令人驚訝的事實,往往都是在得不到世人信任的情況下慢慢消失吧。


    「你真的很惡心——竟然可以每天和瑟拉小姐一起吃飯……真是…為什麽……為什麽隻有你有這種福氣啊!」


    也用不著為了這種事哭吧……我強忍著想拔光那顆刺蝟頭的衝動,急忙將教科書塞進書包裏,抓住瑟拉的手和她一起衝出教室。


    「喂,相川,等等我!」


    誰要等你啊,僵屍可是最不喜歡沐浴在陽光,還有眾目睽睽之下的生物。


    「步,沒必要這麽趕吧?」


    「瑟拉,被大家那樣盯著看你受得了嗎?」


    「我是很想把他們大卸八塊,但是越在意,不是隻會招來更多的目光?」


    說得也是。反正你不管到哪裏都會引人注目。我深呼吸一口氣,用力抓抓頭發撫平混亂的情緒。


    「唉……對了,瑟拉。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事?」


    「你會在我家裏待到什麽時候?」


    「……直到任務結束為止,怎麽了?」


    「這樣啊。」


    現在我的家裏簡直就是美少女夢工廠。我也十分享受這種生活,甚至希望這種生活能夠持續下去,但真有可能一直這樣維持下去嗎?


    我曾經因為失去孤獨的生活而悲觀地煩惱過,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曾幾何時,我的觀念有了轉變。


    「不過,看海爾賽茲大人那樣,我暫時還沒辦法完成任務。」


    瑟拉佯裝可惜的表情莞爾一笑。瑟拉之所以會待在我家,是為了拜托優拯救死去的吸血忍者首領,隻要優回心轉意答應幫忙,瑟拉便會回到她的忍者村。


    萬一——那一天真的來臨了,我又該如何?


    走廊下的光景好像恭迎諸侯,或是醫學院教授巡回診療時一樣,學生全部退到走廊兩旁立正站好。瑟拉泰然自若地走在走廊中央,我畏首畏尾地跟在瑟拉身後,這時一顆刺蝟頭像旋風一樣從我身旁經過。


    「瑟拉小姐!好久不見!」


    織戶一臉爽朗地黏在瑟拉身旁搭訕。


    瑟拉毫無響應。


    「唉呀,您今天看起來也是如此美豔動人啊!」


    「……」


    織戶不死心地繼續搭話,好像自己一個人對著空氣投球。


    「啊,昨天的益智問答節目——」


    「真是五月的蒼蠅。」(注:此為一語雙關,日文作「五月蠅ぃ」,即指「煩人」之意。)


    這比喻對織戶來說應該太難懂了,但瑟拉終於回傳了一記觸身球。


    「蒼蠅?在哪裏?我幫您打下來!」


    就是在說你啦,你要怎麽把自己打下來啊?再說你也太小看蒼蠅的飛行能力了。


    亢奮的四眼田雞,害我們被當作怪人看待。


    瑟拉毫不在意眾人的眼光直接走出校舍。看她走路的步伐變快,大概是織戶很煩人吧。


    我把室內鞋放進鞋櫃以後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從校舍到校門口這段距離沒有任何陰影,我若往前踏出一步,很有可能會像失去水分的魚兒一樣動彈不得。這還隻是第一關。


    即使我能跨越第一關,前方還有在烈日下等紅綠燈的難關在等著我。天啊,還沒曬到太陽我就快暈倒了。


    我拾起頭,無語問蒼天。


    「相川,再不來我們要丟下你囉!」


    織戶開口催促我。那兩個人完全沒有等我的意思,徑自往校門口走去。


    隻能衝了。反正…反正總有一天我也必鐮突破烈日的考驗!


    我下定決心,把手舉起來護住頭,如同橫越台風的少年一般奮力在陽光下奔跑。


    嗚喔喔喔喔喔喔……


    嗚喔喔喔喔……


    呼……呼……


    好熱啊!


    完全無能為力,第一關闖關失敗。在抵達校門前我就沒力了。


    我跑不動了。總覺得我的五髒六腑,已經有四髒二腑發出了哀號。


    「你怎麽了,相川?」


    不了解僵屍心情的普通高中生,擔心地看著我。


    了解僵屍心情的吸血忍者抓起我的衣領,像拖行李一樣把我拖走。喂!也不用拖得這麽狠吧——


    啊,我


    不行了,完全使不上力。我雙腳無力,腳跟在地麵上磨擦。


    當然,周遭的人自然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


    啊啊……太陽好耀眼喔。


    好久沒做日光浴了。好溫暖啊。


    ——偶爾曬一下太陽好像也還不錯嘛。


    總算平安到家了,等我醒來時,我和電鋸一起被立在玄關。


    我的書包被丟在地上,裏麵的教科書和便當盒散落一地。這該不會是連我一起扔到地上的吧?我撐起疲倦的身子,伸了個懶腰。


    嗯~……先把書包拿到房間吧。


    連爬樓梯都全身無力。真沒想到曬個太陽會讓身體這麽不舒服。殭屍的體質還真麻煩。


    我一進房間,把教科書從書包裏拿出來。


    ……晚點再開始念書吧,現在這種體能狀態沒辦法用功。我把衣服換好以後將平日愛用的便當盒拿出來,把書包丟在桌子上。


    春奈做的料理味道真不是蓋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個別的飲食喜好,但她卻有辦法做出大家都會喜歡的味道。


    人家都特地為我準備了,那就拿來好好填飽肚子吧。


    今天的菜色是……呃……羊棲菜……沒別的了。


    隻有羊棲菜?有沒有搞錯啊!通常不是應該做成蒟蒻或五目煮才對?這還是我頭一次看到隻有羊棲菜的便當。整個便當黑壓壓的,哪提得起食欲啊——不過我還是會吃就是了。


    真是的,那家夥明明有很多件條紋和圓點內衣褲,怎麽飯菜的配色反而這麽單調啊?


    可惡……還是很好吃,我本來不喜歡羊棲菜的……但是一整個便當的量還是太多了。


    對了,去跟她抗議吧。現在我人在家裏,隻要走出房間,春奈應該就在隔壁房間裏。


    等抗議完再開始念書吧。


    我拿著塞滿羊棲菜的便當,用力打開春奈的房門。


    「春奈!」


    ……咦?


    春奈的房間連個人影也沒有。通常隻有吃飯的時候或想做壞事時她才會離開房間——這麽說來,她又想做什麽壞事了?


    說不定是在客廳和大家一起看電視。


    我拿著便當走到客廳,優和瑟拉像家庭主婦一樣熱衷地看著午間連續劇。


    在家中穿著鎧甲的少女並沒有把頭轉過來,而是用包裹鎧甲的手拿起原子筆,在桌子上敲兩下。我望著桌子,桌上放了一本新的便條紙,不是平常用的那種款式。


    那是優新買的?


    「歡迎回來」


    我看到這段文字嚇了一大跳。


    我們住在一起將近一個多月,這還是她第一次對我說這種話。回家時能聽到這種招呼真叫人開心啊。


    就像……對了。


    就像家人一樣。


    我不禁莞爾,打招呼真是優良的文化傳統。


    優正襟危坐抬頭仰望著我,平時鮮少眨眼的眼瞼慢慢閉起,然後再一次張開藍色的大眼睛凝視著我。


    或許是在等我的回答吧。


    「我回來了。你有看到春奈嗎?」


    我把便當盒放在桌子上盤腿坐下,擠出最燦爛的笑容。但優卻用我難以想象的驚人速度轉身背對我。


    咦?奇怪?


    「春奈已經出門囉。」


    坐在我對麵的馬尾美女低聲回答。瑟拉稍微瞄了我一眼,將食指放在充滿魅力的嘴唇上。


    「她去哪裏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瑟拉輕咳一聲、清清喉嚨後再度開口:「我一回來就已經沒看到——」接著又故意咳了幾聲,像是在隱瞞什麽事。


    這家夥——究竟在隱瞞什麽?


    「優有聽春奈提起過嗎?這可麻煩了,我要是不趁現在對她抱怨便當的菜色,到時又會忘記了。」


    優的銀色秀發反射出室內的光線……咦?為什麽優背對我的角度比剛才還要明顯?


    「沒聽說」=「嗯——完全不知道喵」


    優連回答問題也不肯把頭轉過來,真令人心酸。我隻好以腦內補完可愛版的優來排遣寂寞的心情。


    咚咚,優又敲了兩下桌子,大概足以為我沒看到她寫的字。她為什麽不肯把臉轉過來?


    對了。說不定我打第三通電話的時候,春奈就已經出門了。難不成當時接電話的人是優?


    正巧瑟拉也出門送便當給我,所以電話才會響這麽久,這樣一來電話接起來不出聲就掛斷的原因,我也可以理解了。


    不能開口說話卻接了電話,優也有耍笨的一麵啊。


    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那個笨蛋跑去哪裏了?真是——」


    說人人到。玄關響起開門的聲音,再來是衝上樓梯、再衝下樓梯的腳步聲。


    「步已經回來了對吧!你這大笨蛋!死變態!」


    這是春奈衝進客廳的第一句話。


    我傭懶地看著春奈,春奈穿著格子花紋的短裙。


    春奈會穿裙子還真稀奇,那是她們學校的製服?


    回來得正好。我把隻有羊棲菜的便當拿給春奈看,準備開口抱怨。


    「春奈——」


    「我就知道你有偷進我房間!」


    啊——這麽說來,我好像忘了把窗戶關上。


    春奈俯視著我,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我心中揚起捉狹的念頭。


    「春奈,你的內褲被我看光囉。」


    我本來以為隻要這樣講,春奈就會紅著臉發出「嗚啾——」的小海豹聲音。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春奈發出了誇張的大爆笑。春奈抱著肚子,頭上的呆毛不停搖晃。


    「怎麽回事啊……那張臉……天啊!喵哈哈哈哈哈!」


    「臉?」


    「你自己去看鏡子啦!不行,我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我要澄清一下,那可不是我做的,是那個刺蝟男做的。」


    「我還以為  你在故意逗我笑」


    鏡子……刺蝟男……笑。


    這些關鍵詞串聯在一起,隻有一種可能。


    優會背對著我,瑟拉會故意咳嗽裝蒜,都是因為這個緣故!


    我趕緊跑到洗臉台去照鏡子。


    我的臉上被畫得像中學生的課本一樣,到處都是低俗的塗鴉。


    額頭上寫了一個「無」字,嘴角還用紅筆畫成吐血的樣子,眼睛四周和顫骨.到處畫滿了參考歌舞伎演員化妝的塗鴉。


    好歹也該在臉頰畫上對話框,裏麵寫「不會不會,豈敢豈敢」吧。


    或者是在額頭上寫個「肉」才對。


    我拿起瑟拉買的「炭成份去除毛孔頑垢洗顏露」把臉洗幹淨。


    明天我一定要痛扁織戶一頓。不對,這還不足以消氣。我還要把他的眼鏡拷問到體無完膚,再丟到湯鍋裏煮爛!


    我把臉洗幹淨後回到客廳,看到瑟拉正在吃那一盒隻有羊棲菜的便當,我驚訝地張大了嘴,無法動彈。


    那位正氣凜然的小姐,居然會偷吃別人的東西。


    「瑟拉,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便當。」


    「你不用謝我,我正好喜歡吃羊棲菜。」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當我確信那盒便當不會再回到我手上之後,把毛巾掛在脖子上盤腿坐了下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動作很像中年大叔。


    「欸,好吃嗎?」


    春奈很想快點聽到羊棲菜便當的評價。不對,她是希望別人稱讚她吧。春奈換換晃著頭頂的呆毛,雙手撐著臉頰,一臉幸福的笑容凝視著瑟拉。


    「……還可以。」


    瑟拉的


    回答很別扭,可能是嫉妒春奈的料理手腕高明。雖然承認好吃卻不肯老實稱讚。


    「還可以?……你什麽意思啊?」


    春奈並不滿意這種表達方式。這句話對瑟拉來說已經是相當好吃的高度評價了,但春奈無論如何都想聽到瑟拉親口說出「非常好吃」。


    「來,陰沉法師也可以吃喔?今天算特別優待。」


    咦?這不是我的便當嗎?


    「可以嗎?」=「這不是哥哥的便當嗎?」


    春奈不屑地瞄了我一眼,用挖苦的語氣說道。


    「今天是特別優待嘛。」


    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我?這麽討厭我進你房間?


    「春奈,你去了哪裏?」。


    「學校。」


    「……啊?」


    「幹嘛這麽驚訝,我也是學生啊。」


    「呃……哪裏的學校?」


    「還問我哪裏……當然是瑪特萊茲魔法學校。」


    春奈平時很少穿裙子,看來這件格子裙是瑪特萊茲魔法學校的指定校服——這家夥也很適合穿裙子嘛,要是平常也能穿就好了。我偷偷掀開春奈的裙子,被她用拳頭打了一下。既沒技巧也沒力道,純粹隻是普通的拳頭攻擊——偷掀裙子這種舉動實在太輕薄了。


    「我不覺得你會乖乖上課耶。」


    該不會是看到我奮發向上的樣子大受戚動,自己也立誌要乖乖上課吧?


    「上課我隻上了兩秒……真是的,那種東西到底哪裏有趣啊?」


    果然不是這麽回事。


    「那你到底是去幹嘛的?」


    「被叫去開會啦,聽說這片區域出現大量美迦洛。反正還不是要全部殺光,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開會。」


    美迦洛數量激增。大師也說過這句話,是指這片區域?


    ……喂,還真的是這片區域啊!別鬧了。


    「這麽說來,你已經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回韋莉耶了?」


    真是太好啦——這句話我還來不及說出口,春奈就發飄了。


    「……我怎麽可能回得去啊!快點把我的魔力還來啦!」


    聽到春奈的話,優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春奈可能以為是我把她的魔力吸定的。但依我推測,吸走春奈魔力的人是優,並不是我。


    「春奈  麻煩你做點心」=「欸,人家肚子餓了」


    這也是優急著改變話題的原因吧。


    「我來做吧?」


    瑟拉嘴裏塞滿羊棲菜開口提議。即使做出這種不良示範,她的表情同樣嚴肅認真。但是——她的提議獲得全場一致默認否決,連開口部免了。


    「為什麽……大家都不說話?」


    「真拿你沒辦法,你想吃什麽?」


    不隻我和優默不作聲,連春奈都無視瑟拉,讓瑟拉受到不小的打擊。


    「克裏斯汀?貝爾」=「嗯——」


    優慧眼獨具,選了個大牌演員當點心。我實在沒辦法將那個名詞做腦內補完,我腦海裏用來轉譯的優當機了。


    不管我怎麽思考,始終猜不出她說的是什麽點心。


    但——


    「奶油泡芙?」春奈一開口,優點了點頭。


    你是解讀暗號專家嗎?


    「ok。我記得砂糖好像已經用完了。好,我來訂購材料。步……手機借我一下。」


    「拿去。」我把手機拿給春奈。


    「你平常都是從哪裏訂購食材的啊?」


    我把懷疑許久的疑問提出來。


    「你很笨耶,當然是配給的啊。」


    看樣子那些食材都是配給物資。春奈頭頂的呆毛好像也在聳肩,活像嫌我問了蠢問題。


    好歹春奈也是賭上性命,來到這個世界擊退危害人間的怪物,韋莉耶方麵自然會準備相關的補給需求。


    或許春奈的料理會這麽好吃.說不定秘密就是「使用異世界的材料」。


    「不過,拿羊棲菜來當擊退美迦洛的報酬,也太不劃算了吧?」


    「啊?你在說什麽啊——工作本來就是為了填飽肚子才做的啊。不然你還想要求什麽?要什麽樣的報酬你才能接受?讓你丟飛鏢抽中一台pajero休旅車(注三菱推出的車款),這樣你滿意嗎?」


    「總比豐棲菜強吧。」


    「可是,步,這盤羊棲菜味道還可以哦?我想應該比pajero來得——」


    瑟拉一臉不高興地,把嘴裏的羊棲菜吞下去。


    「你根本不知道什麽是pajero吧?」


    「黑人演歌歌手」(注:指近年走紅日本的黑人演歌歌手傑羅(jero)。」


    ……前麵的「pa」跑哪去啦?


    星期二和星期三也同樣是悠閑平靜的日常生活。今天是七月六日星期四,考試順利進行。


    能夠考得這麽輕鬆愜意,我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那些優等生整天隻知道念書的心情,我現在多少可以體會了。


    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原來是件這麽爽快的事情。


    最後一堂考試同樣十拿九穩,我盡情地享受剩餘的考試時間。


    考卷我重複檢查了好幾次,簡直堪稱完美。我甚至有信心可以拿下一百分。接下來隻要小睡片刻等瑟拉來接我回家就好,但是我興奮得睡不著覺。


    失眠的時候,拜托陽光就對了。


    老師和學生不發一語,四周沉浸在風平浪靜的寂靜中。這時隻要太陽光照進來,我就可以舒適愜意地暈倒。


    我稍微拉開窗簾,想做一首詩讚頌美麗的盛夏藍天。就在我拉開窗簾的一瞬間,這種心情馬上飛到九霄雲外。


    我趕緊將窗簾拉上。


    ——因為春奈正貼在窗外。


    為什麽?為什麽她手上還拿著電鋸?


    咚咚。我裝作沒聽到敲窗子的聲音。


    ——不,等等。她敲窗子的聲音要是太大聲,一定會被其他人發現。不理她也不是辦法。


    不得已,我隻好在題目卷的背麵寫上「什麽事」,然後亮給窗外的春奈看。


    「步!美迦洛出現了!走吧!」


    春奈元氣充沛的聲音隔著窗戶都能聽到。拜托別發出那麽大的聲音啦,會被發現的。不對,確實已經有好幾個人注意到了。


    我知道,她不會管我現在有沒有空。


    這場關係到我未來的考試,在她眼裏一點價值也沒有。真要說起來,這間教室裏的學生,甚至這世界對她來說,同樣沒有任何價值。


    「你先去」


    當我寫好這句話拿給春奈看的時候,正好下課鈴聲響了。


    好,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和春奈說話了。


    我交完考卷以後,急忙把頭伸出窗外。


    窗外已經連個影子都沒有,她真的自己先走了。


    要去哪裏也不說一聲,我怎麽會知道她去什麽地方啊。算了,甭管她。


    ——我這笨蛋,那家夥哪有魔力跟美迦洛對抗啊。


    春奈為了打倒美迦洛來到這世界,但卻沒有能打倒美迦洛的力量,我豈能放著她不管?


    「相川,剛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織戶用可疑的眼光看著我,但我現在沒那個閑功夫和他說明。


    「是啊,好像有隻特大號的貓。」


    織戶像呆瓜一樣張大嘴巴表示不解,我也無暇理會他,直接拿出手機打回家裏。


    嘟、嘟、嘟、嘟、嘟……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卡嚓。


    「您好,這裏是相川家。」


    光聽這句話就知道是誰接的。如同溪流一般清澈的女聲。


    「是瑟拉?」


    「步?春奈已經去接你囉?」


    「是啊,我有看到她,但是一轉眼她就不見蹤影了。瑟拉,你能查覺出美迦洛的氣息嗎?」


    「我沒辦法。請你等一下,我去問問海爾賽茲大人。」


    「好,麻煩你了。」


    我拿著電話來到走廊,加快腳步準備離開校舍。


    「唔?相川,你要上廁所?」


    織戶也跟來了。如果露出不耐煩的樣子可能會有反效果,所以我隻好裝出歉然的表情。


    「不,剛好有點急事,我先回去了。」


    「咦?喂!相川,你的書包——」


    我無視織戶的呼喚直接離開。


    我跳下樓梯來到一樓走廊,打開窗戶離開校舍。


    「步,我現在誘導你到春奈的所在地。」


    「好,麻煩你了。」


    我靠著校舍的牆壁在陰影中前進。操場和校門口的方向完全沒有任何陰影,我隻能選擇校舍後方有陰影的小路前進。要是走到車道上,我很快就會動彈不得。


    「你現在在哪裏?」


    「校門口的反方向,在北邊。」


    「繼續直走。」


    「很遺憾,沒辦法直走,我用迂回路線朝北前進。」


    「知道了。海爾賽茲大人有話要告訴你。」


    「什麽話?」


    「她要你快點。」


    「……我知道了。」


    在確認周遭沒有其他人之後,我彎起膝蓋,以接近俯衝的姿勢拔足狂奔。


    夏日的高空下,我在住宅區的巷弄裏發現了春奈的身影。是條沒有任何標示的道路正中央。平常會有小孩子嬉笑玩耍的平凡住宅街,今天出現了異樣的光景。一個穿著立領學生服的怪物,和栗色頭發的少女對立——終於讓我找到了。


    春奈身上居家的衣服和內褲已經殘破不堪,依然打死不退。不管受了多少傷,春奈還是持續無力的反擊。


    因此和她對峙的美迦洛覺得很有趣。


    「馬——」


    對手是一隻身高超過三公尺的灰色巨馬,看牠身上的立領學生服,不難想象這隻巨馬就是春奈所說的美迦洛。


    那隻巨馬完全沒有發出「嘶嘶」的馬嘯聲。牠好像是把「馬——」誤認為是馬的叫聲了。


    春奈大動作的攻擊,巨馬輕而易舉地躲過了。


    「馬——馬——馬——」


    看到巨馬嘲升的表情,春奈的臉上充滿悔恨。


    巨馬隻用堅硬的馬蹄輕輕一點,春奈就像顆球一樣滾了山去。但春奈的眼神鬥誌不減,立刻起身再度揮舞電鋸。沒有運轉的電鋸不過是普通的鈍器,巨馬完全沒有防守,直接硬吃下春奈的攻擊。


    敵人紋風不動,春奈驚訝地瞪大眼睛、繼續掄起電鋸硬劈。


    春奈的攻擊之所以無效,並不是因為沒有變身魔裝少女。


    主要原因在於春奈在美迦洛麵前會突然脫力,嚴重到幾乎沒辦法站穩。


    這種軟弱無力的攻擊,自然起不了作用。


    不過春奈仍然沒有放棄。


    ——她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放棄。


    「馬——」


    巨馬從大鼻孔裏噴射出紫色氣體,春奈的身體碰到毒氣般的氣體,雙腳忍不住打顫。


    「該…該…死…」


    春奈的下盤無法使力,隻好用電鋸撐住身體,但最後還是跌坐在地,臉頰潮紅發出嬌喘。


    春奈漸漸地放下手中的電鋸,意識逐漸蒙朧,眼皮幾乎快閉了起來,上半身也搖搖欲墜。春奈甩頭極力保住意識,但頭上的呆毛早已失去了活力。


    巨馬用馬蹄輕輕撫摸春奈柔嫩的肌膚,眼神燃起好色的欲火,呼吸也變得急促。巨馬繞到春奈身後……把馬蹄伸進春奈的衣服裏——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我偷偷跑到巨馬背後,用盡吃奶的力氣把牠的鬃毛扯下。天上的烏雲終於在緊要開頭遮住了太陽。


    「步……?」


    春奈眼神渙散,好像還沒把握住目前的狀況。剛才那陣奇怪的氣體,可能有麻痹思考的功效。


    我一腳把巨馬踹開,對著春奈舉起右手。


    「喲,真巧啊。我剛好要來這裏打倒美迦洛,你在這裏幹嘛?」


    「咦?啊……」


    「喂,你沒事吧?」


    我從春奈手中拿下電鋸,直接回身一劈,命中身後可憎的馬臉。巨馬的下巴被高高地轟向天空,我再順勢補上一記肘擊,再用一招裏拳測量間距,轉過一圈之後,再把巨馬的下巴用力向上轟。


    春奈用力搖搖頭,頭上的呆毛恢複元氣後深呼吸一口氣。


    「步!你來得太慢了!」


    看到她精神奕奕的真好。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自己先定嘛。」


    「……就算隻有我自己,就算敵不過……還是隻能硬拚。我——」


    春奈說出滿肚子的委屈心酸,就在我要向她道歉的時候,柏油路麵響起了馬蹄奔騰的聲音,我隻好凝神應敵無暇分心。


    太陽還沒有下山,我的體能極限突破起不了太大效果,麵對我竭盡全力的攻擊,巨馬的表情還是顯得遊刃有餘。


    這下該怎麽辦?


    隻能變身魔裝少女了?說實話,那種裝扮打死我都不想再穿一次。


    「步!快點變身!對手可是aa級的美迦洛……戰栗的膝擊,汪達雷?席馬(注:此處引用自日本格鬥技比賽「pride」的巴西籍選手汪達雷?席瓦(wanderlei silva)之名!」


    巨馬的鼻孔再度噴發紫色的氣息,春奈渾身顫抖。


    啊—沒時間讓我猶豫了——反正不變身就打不贏對吧?


    好,我變身就是了。我自暴自棄地開始念起咒語。


    「人知、王死萊召、乃我旦、璽討右、艾可燃綏!」


    我的製服爆碎,身上完美幻化出可恥的扮裝服。巨馬不等我變身完畢,直接伸出雙手向前攻擊。


    我在空中旋轉身體避開攻擊,還搶占了巨馬背後的空門。那裏正好是有陽光照射的地方。


    很好,在太陽底下也可以隨心所欲地活動。縱然不能使用僵屍之力,也還足以迎戰。真不愧是魔裝少女,我可是信心滿——


    嗚啊……


    我的身體飛上半空中,氧氣從嘴裏噴出。


    我的胸前多了一道深刻的馬蹄印。前所未有的強烈衝擊把我的肺給毀了。


    仔細一看,巨馬低著頭,前腳頓地,後腳高高躍起。


    我被巨馬踢了一腳。


    真是驚人的破壞力,換成普通魔裝少女應該早就死了吧?


    身經百戰的戰士,都習慣繞到對手背後的空門。那家夥就是為了引誘我,才故意使出那種會被輕易躲過的攻擊。


    「馬?馬噫噫噫。」


    「什麽?居然沒用?哼,無所謂。」巨馬剛才說的話是這意思嗎?


    ……還是,


    「居然是男的?無所謂。」也可能是這種語氣。不管是哪種,這隻馬表情還真豐富。


    巨馬左半身向前,右蹄置於臉頰旁,一旦我靠近就使出左刺拳牽製,等我疏於防備右直拳隨時伺候——是我最討厭的敵人類型。


    但隻要我有電鋸在手,距離還是對我有利。


    我將電鋸高高舉起,擺出劍道上段的架勢,雙腳慢慢調整距離。


    照耀大地的太陽,讓四周空氣逐漸沸騰,電鋸吸收高溫的陽光發出紅寶石色的光芒,鋸齒自行運轉,響起了尖銳高亢的聲響,而非引擎的運轉聲。


    巨馬采取旁敲側擊的迂回戰術。對付這種


    戰術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對方殺傷力有限的左刺拳,趁著對方使出大動作的右直拳,直接賞它一發威力萬鈞的反擊。


    之後再用連擊打爆他。


    ——我可是有十足把握。要想打倒我,少說也得來個五、六隻才夠。


    可惜,若是能發揮平常的實力,絕對可以一擊就把敵人痛快打倒。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討厭大白天。


    傷勢也回複得相當緩慢。不知道是因為肺部破裂,還是巨馬發出怪異氣息的影響,總覺得呼吸非常不順。


    巨馬瞬間高速欺近,我提起全力將電鋸用力往下劈,電鋸在空中留下一道紅寶石色的弧光。


    「步!」


    春奈的聲音傳到我耳裏,究竟花了多久時間?


    我瞪著眼前的巨馬,陷入了時間遲緩的異樣知覺。


    巨馬的身體滑向旁邊避開攻擊,這點我早就料到了。我將向下直劈的電鋸調整角度,改以斜四十五度角砍下,彷佛一筆撇下般徐緩地轉變角度,追擊巨馬的身體。


    巨馬也以前傾的姿勢揮出一記裏拳。這招太慢了,在打到我之前,我的電鋸會先砍到它。


    當我的電鋸開始切割巨馬身體,巨馬以左刺拳攻擊我的右腕。


    這家夥寧願攻擊,也不防守。


    巨馬不顧自己身上還插著電鋸,不停對我擊出右直拳。我把電鋸放開,左手抓住馬蹄,右肘用力往那張臭屁的馬臉轟下去。


    巨馬的下巴受到劇烈搖晃,重心開始前傾。


    挺容易的嘛。既然這家夥之前在戲弄春奈,我也來戲弄它一下吧。


    絕佳的殺敵機會轉眼即逝。


    和這隻馬比起來,我比較強。當我沉浸於優越感的同時,終於清楚聽到春奈的聲音。


    「步!我叫你注意後麵你沒聽到嗎!大笨蛋!」


    後麵?聽到春奈的話,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低頭而不是回頭。畢竟後方的敵人很有可能已經發出攻擊。


    蜷曲的後背在下一秒,立刻成了鐵板橋的後仰姿勢。來自背後的衝擊,使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後仰。


    僵屍的鮮血如同散彈般,噴在巨馬的立領學生服上。


    我的身體被手指一樣粗的管狀物體貫穿。


    貫穿我的東西不隻一根,我的身體接二連三地被貫穿,強大的電流流通全身,手腳漸漸麻痹無法動彈。


    我的身體被高高舉起,用力摔向地麵。可惡,身體沒辦法隨心所欲行動。


    巨馬一腳踩在我的臉上,把我的臉狠狠地壓在柏油路上磨擦。


    我的五內如焚怒火中燒,無奈四肢麻痹,無法將滿腔怒火化為行動。


    巨馬的身旁站著一隻水母。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那隻生物究竟是不是水母——總之是一隻穿著立領學生服的刺胞動物。


    原來我的身體麻痹,是遭受了水母的攻擊。


    仔細一看,水母不隻一隻。五隻……十隻——不對,還有一大堆水母。這時我想起了美迦洛數量激增這句話。


    糟糕,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了。是吸進太多紫色氣體的關係?


    我真是大笨蛋。為什麽那時沒解決那隻巨馬?真要自傲,等到先解決敵人都不遲啊。


    情況不妙。我擁有不死之身,就算被包圍也沒什麽大不了,但春奈不一樣。她不可能從這麽多美迦洛手中全身而退。


    ——瑟拉……優……救救我們。不對,誰來都好——神啊,請救救我們吧!


    僵屍求神拜佛的樣子,想必非常滑稽。不知是否這種滑稽的對比激起了神佛的憐憫,我的願望總算上達天聽。


    黑色的披風在我眼前翩然飛舞,那是吸血忍者特有的黑色披風。


    ……瑟拉來了嗎?她真是我的救星啊。


    貫穿我身體的水母觸手變得軟弱無力,降臨在我麵前的吸血忍者,是位我從未見過的少年。


    「你——是誰?」


    「我來見你了。」


    少年的樣貌比瑟拉年幼,比較接近春奈和優的年紀。少年臉上帶著些許稚氣,他的左手拿著——豚骨拉麵。


    該不會是我頭昏眼花看錯了吧?


    不對,我沒眼花。那玩意——真的是豚骨拉麵。不管怎麽看都是豚骨拉麵。


    「咦?我——」


    少年滴溜溜地環顧四周,好像還不能理解眼前的現狀。但少年一看到水母,立即神色不善地飛奔向前。


    「喝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吸血忍者聚精會神——將手上的豚骨拉麵潑了出去。


    黑色的立領學生服接觸到豚骨拉麵竟快速溶解,水母在地上痛苦打滾,化為晶亮的粒子一一消散。


    ——不會吧?那些美迦洛隻不過是被豚骨拉麵潑到——


    難道真的是我看錯?其實那不是豚骨拉麵,而是硫酸拉麵?


    巨馬美迦洛正要攻擊少年時,被一柄綠色長劍貫穿。巨馬重心不穩向前滑倒,隨後被一位馬尾美女騎在背上。


    美女將樹葉化為利劍插進馬臉,巨馬痛苦地化為白色的粒子。


    對勝利毫不戀棧的美女起身甩著一頭馬尾,將剩下的美迦洛一一砍倒。


    馬尾美女扔出葉片手裏劍。


    少年撿起落在地上的豚骨拉麵麵條,往美迦洛身上砸。


    馬尾美女用手中綠色長劍,將敵人一刀兩斷。


    少年灑出剩下的豚骨拉麵湯溶解敵人。


    美迦洛軍團被兩人輕鬆打倒。


    真不虧是瑟拉,即使敵人和自己的實力有如天壤之別也絕不手軟,和我完全不一樣。至於豚骨拉麵作戰,請恕我不予置評。


    「瑟拉芬!好久不見啦——妳過得還好嗎?」


    少年帶著驕傲的笑容拍拍瑟拉的背,瑟拉不喜歡對方裝熟的態度,一招掃腿將少年踢倒在地,再用綁腕關節技扣住少年的手臂,冷冷地開口;


    「請不要隨便靠近我。」


    「好…好痛!瑟拉芬!投降!我投降!我都在喊投降了!」


    「瑟拉,妳認識他?」


    「嗯,可以這麽說——步,你沒事吧?」


    瑟拉維持壓製少年的姿勢和我對話。我緩緩站起身來,解除變身狀態。


    「多虧那家夥幫忙,總算有驚無險——春奈,妳沒事吧?」


    「當…當然啦。」


    我走到還沒辦法起身的春奈旁邊,伸手要拉春奈起來。但個性別扭的魔裝少女並沒握住我的手,也許是不喜歡別人幫忙。


    我把電鋸交還春奈,回頭看到瑟拉像抓住逃亡的犯人一樣,緊緊扣住少年的手腕——這種緊密的貼身接觸,我都有點羨慕了。


    「那家夥是誰啊?放開他吧,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叫梅兒·舒特瓏,是與我敵對派係裏的吸血忍者。」


    瑟拉用力將梅兒推開,梅兒踉蹌了幾步和瑟拉保持距離。


    原來是立場敵對,所以才用這種應對方式啊。


    「聽妳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吸血忍者之間好像有內鬥是吧?」


    我都忘了,瑟拉會待在我家,就是為了拜托優讓死去的吸血忍者首領複活。我依稀記得,好像是為了平息繼承權爭奪戰之類的。


    「現在吸血忍者分成兩大派係,我是保守派,梅兒是革新派的吸血忍者。」


    就是常聽到的鷹派和鴿派吧,總覺得事態挺複雜的。反正隻要知道吸血忍者也分成兩類就行了吧?一邊是想保護優的派係,另一邊則是反其道而行的派係。


    「好痛~瑟拉芬!妳真的想把我的手折斷對吧!」


    「算了啦,能和瑟拉貼在一起,其實你也賺到了吧?」


    「啊?哪裏賺


    到啦!」


    梅兒怒不可遏,我用手臂扣住他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就是剛才貼在一起的感覺啊……像是胸部的觸感啊。」


    少年渾身打顫,猛然顫動肩頭。


    「嗚哇哇!別…別在我耳邊說話啦——!」


    少年紅著臉舉手抗議。我用扣住他脖子的手抓住他的黑色披風。


    少年這種生物真是太卑鄙了。剛才他說不定還趁亂偷摸了瑟拉的胸部。對我們哺乳類來說,女人的胸部可是生活必需品啊。


    ——不過,他要是真的這樣做,瑟拉應該會更生氣吧?


    不,年輕不懂事的小孩,有點身體接觸也是會得到原諒的。


    年輕真好啊,真是羨慕死我了。好想就這樣把他勒死喔。


    「好痛苦——快放手……」


    「步……美迦洛都清光了,我們回家吧?」


    春奈抓著我的衣服。梅兒受到我的鎖喉攻擊不斷掙紮。


    「這…這家夥……是怎樣啊……放開啦。惡心死了!你念哪個中學的啊!」


    我才想問你是哪個中學的。看他身高和春奈差不多,難不成是小學生?


    「真是的!步這個大笨蛋!你別不理會我!」


    春奈豎起呆毛用力推了我一把,出手的力道簡直和相撲的張手沒有兩樣,害我抱著梅兒向前摔倒。


    「嗚…嗚哇!嗚哇哇哇哇!」


    吵個屁啊,少年仔。想叫的人應該是我。


    這時候,在場的所有人仿佛受到雷擊。


    我竟然和少年四唇相迭了。


    與其說這是接吻,其實隻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的程度。不過確實有感受到柔軟的觸感。要不是我急忙用手撐住地麵,別說是接吻了,兩個人的牙齒很有可能會撞在一起。


    ——惡心透了。


    瑟拉當然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春奈則是紅著臉嘴巴變成三角形……至於那位少年梅兒——為什麽連你都要臉紅啊?


    想不到這就是我守身如玉的初吻。不對,這種意外應該無效才對。


    「很…很難受耶,快把手拿開啦!」


    啊——可惡。嘴唇上還殘留著柔軟的觸感,就像我現在手掌上柔軟的觸感一樣——捏起來軟綿棉的。


    i嗯?為什麽這家夥的胸部有這麽多脂肪啊——我感覺到自己的臉上逐漸失去血氣,被我壓在底下的梅兒看起來都快哭了。我站起身來,冷靜思考。


    這種雙腳內八、抱住身體的姿勢,還有眼角泛著淚光的羞怯表情。在黑色披風下的該不會是——


    「步這個大變態!yack-de-culture(注:原為動畫《超時空要塞》中,巨人族在見到地球人接吻時發出的驚呼之語,意為「真是太可怕了,簡直難以置信」)!」


    「同感——」


    春奈和瑟拉的掃腿,聯合朝我的頸子招呼過來。


    我的眼睛幾乎看不到前麵的路。之後那位少年——不對,是少女把我的臉揍得跟豬頭一樣,我和瑟拉一起跟在梅兒身後行走。那家夥明明是女的,拳頭還真不賴——簡直跟男人一樣。


    至於春奈則是受到接吻事件的衝擊,腳底抹油似地跑回家了。


    我本來想追上她,但後來想想反正春奈已經恢複元氣,自己一個人應該也不打緊,況且我現在比較在意梅兒。


    我想從這位少年——是少女身上,打聽出豚骨拉麵的秘密。這可是非常重要的情報,也許我以後不用變身也有辦法打倒美迦洛。


    隻要知道這種打倒美迦洛的方法,我就不用再讓大家看到那種醜陋的裝扮了,因此無論如何我都要問出方法。


    走在屋頂上對忍者來說就像家常便飯,瑟拉和梅兒在屋頂上前進,連腳步聲都沒有。


    我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走得又快又安靜,隻好發出腳步聲跟在後頭行進。


    梅兒停下腳步,舉起手指。


    「最近妖怪的數量相當驚人。你們看——」


    梅兒手指的方向,有一隻像熊一樣的巨大生物正在破壞護欄。它的身上同樣穿著象征美迦洛的立領學生服——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對了,這隻美迦洛看來一點也不可愛。美迦洛有這麽凶暴嗎?過去和我交手的美迦洛,多少可以從它們身上感受到富有知性的舉動。


    外表長得像動物,舉止卻充滿人味……但這隻美迦洛不一樣。


    這隻美迦洛根本就是怪物。


    嗯?春奈沒發現這附近還有其它美迦洛?


    對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咆哮的巨熊美迦洛,由三位吸血忍者連手對抗。


    三位吸血忍者的手上都拿著盛裝拉麵的湯碗。從這個距離雖然看不清楚湯碗裏的東西,但應該也是豚骨拉麵。


    吸血忍者避開巨熊的揮手攻擊、看準破綻進行反擊。


    被豚骨拉麵潑中的美迦洛痛苦難當,轉眼化為白色的粒子消散。


    「他們做了什麽?」


    瑟拉目睹眼前的光景覺得不可思議。的確,不管看幾次都很神奇。


    「最近我們發現,豚骨拉麵可以有效對付那種類型的妖怪。」


    「啊?」就算是瑟拉,聽到這種莫名其妙的說明,也覺得難以置信。


    「詳細成分目前還不清楚,不過豚骨拉麵湯頭裏的某種物質可以溶解那些妖怪(注:此處也有諧音雙關語,日文中「溶解」與「妖怪」發音均為「ようかい」。)……哈哈,我開玩笑的啦。」


    原來是取「溶解」和「妖怪」的諧音當搞笑梗啊。梅兒害羞地吐吐舌頭抓抓腦袋,瑟拉無情地吐槽:


    「請不要開這種無聊玩笑。」


    一句話就把梅兒貶得一文不值。


    「湯頭會起作用?」


    當時瑟拉看我的眼神,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充滿侮蔑的眼神好像在罵我「你耍什麽白癡」,是那種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蔑視賤民的眼神。


    「哈哈哈!接得真妙!想不到我跟你還挺合得來的嘛i」


    「好歹也是接吻過的親密關係嘛。」


    「笨…笨蛋!那種意外哪能算數啊!你那是什麽眼神啊!反正我說無效就是無效!就像麵包掉在地毯上,不超過三秒就不算髒一樣!就跟你說別露出這種淫蕩的笑容啦!」


    這家夥要開她玩笑還真容易,感覺好像多了一個春奈。


    瑟拉無言地把綠色長劍插在屋頂上,我和梅兒識趣地恢複嚴肅的表情。希望這戶人家的屋頂下雨天不會漏水。


    「話說回來,那些妖怪還真不是普通厲害。即使我們發現了可以一擊必殺的有效方法,若不像現在這樣三人圍攻,還是沒辦法製服它們哦?」


    「梅兒,連妳也沒辦法獨力製服那些妖怪?」


    「可別小看我,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


    梅兒舉起纖細手臂,想擠出一點二頭肌的調皮笑容,也和春奈非常神似。


    「總之我們想出了應對方案,你們跟我來就知道了。」


    梅兒再度邁開步伐,我和瑟拉跟在後頭默默前進。


    正確說來,每當我想開口說話,瑟拉就會生氣地瞪著我,所以我隻好默默行進。


    我和瑟拉被帶到一幢看起來好像會鬧鬼的廢棄大樓。


    進入大樓裏,梅兒帶我們來到一間十分寬敞的房間,裏麵的空間拿來開一家便利商店都還綽綽有餘。裏麵的人既非警衛,也不是拆除工人,而是穿著黑色披風,雙眼緋紅的男男女女。算一算約莫有十三個人左右。


    被一群吸血忍者包圍讓我有些緊張,總覺得空氣裏有種冰冷的氣息。


    瑟拉向在場眾人打過招呼之後,我也像個跟屁蟲有樣學樣


    地打招呼。每個人都神色不善地盯著我們,這些人都是和瑟拉敵對的革新派吸血忍者。要不是有梅兒作陪,我一定馬上逃離這個鬼地方。


    「秘密基地這名字,聽起來很帥氣對吧!」


    梅兒說出了很像春奈會說的台詞。


    「那個大型的機器是?」


    座落在房內一隅的儲水槽吸引了我的注意,這東西很明顯不屬於室內擺設的一部分。


    「這個裝置——能操縱天候變化。」


    瑟拉麵色凝重地悄聲解釋,眼神充滿敵意地看著類似儲水槽的裝置——能操縱天候?這世上有這麽厲害的東西?


    「這就是我們對付妖怪的手段,很厲害吧。」


    梅兒自豪地介紹眼前的秘密武器,這時一位身材壯碩的男人走了過來。


    「梅兒!為什麽妳會帶瑟拉芬過來!她可是保守派的人!」


    對啊,為什麽她會把敵對陣營的人帶到自家的秘密基地?梅兒的臉色開始一陣青一陣白。


    「啊啊啊啊!我都忘了她是敵對陣營的人了!」


    看樣子這位名叫梅兒·舒特瓏的吸血忍者是個笨蛋。話說回來,這家夥對一見麵就把她壓倒在地的瑟拉特別親密。


    「不,妳做得很好。」


    坐在特殊裝置旁邊,閉起單眼的高大男子用極富磁性的聲音開口。男子的身體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筋肉糾結,很像美國電影裏常會出現的肌肉猛男。講得極端點,他很像是那種會把蛋白質當白開水喝的人。


    「瑟拉芬,我有件事想拜托妳。」


    男子十指交迭遮住半張臉、直接開門見山。瑟拉並不答話,表情也沒有任何改變,總之先聽聽看男子想說些什麽。一位卷發的鳳眼女子,對瑟拉的反應好像很滿意,臉上露出微笑遣:


    「瑟拉芬。妳應該知道最近妖怪的數量大增吧?」


    「嗯。」


    瑟拉做出了簡單的回應。難得敵對陣營的人願意說明,瑟拉的反應真是冷淡。


    「那麽,妳也知道那些妖怪害怕豚骨拉麵?」


    「啊——這點我剛才也聽說了。那個裝置是要拿來幹嘛的?」


    瑟拉完全沒有想聽對方說明的意願,隻好由我像個校外教學的興奮學生一樣舉手發言。


    「這個裝置可以讓天空下起豚骨拉麵湯。」


    「這樣啊~」


    ——喂,你們根本是來造成困擾的!天空連續下起那種油膩的雨水,光想到就讓我的胃都快抽筋了。


    「你們真的認為豚骨拉麵湯頭,是那些妖怪的弱點?」


    「這個方法說不定可以把數量龐大的妖怪一網打盡,值得一試。」


    高大男子回答了瑟拉的問題。瑟拉瞇起眼睛,雙手交抱胸前。


    「使用這裝置會有風險,你們知道嗎?」


    對瑟拉的話率先產生反應的不是別人——正是在下。


    「風險?意思是用了以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個裝置會強行改變自然現象,自然法則遭受破壞當然會產生弊害。例如有些區域可能會整年幹旱,某些區域則會產生連續豪大雨。」


    如果事情變成這樣,那就不隻是造成困擾,已經是威脅到自然生態平衡了。


    「確實有可能發生弊害,但縱使發生了也可能隻是短時間。我們的計劃隻是要下一天的雨罷了。」


    聽到閉起單眼的男子如此反駁,瑟拉搖頭歎息:


    「你們頭腦有問題。」就這麽一句話,瑟拉已替這個話題畫下了休止符。繼續爭論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我也很清楚這點,但這件事可不是睜隻眼閉隻眼就能解決的吧?


    「拜托你們想想別的辦法啊!」


    我語氣強硬地表示反對,卷發女子輕輕搖頭,臉上的表情好像對小孩耍任性感到很困擾。


    「不過,事情已經嚴重到我們應付不了的地步。」


    反正隻要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後麵的事怎樣都無所謂。這種短視近利的想法我隻覺得愚不可及。


    「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我話隻說到一半,就再也開不了口。


    ……我也跟他們一樣。我平常不也是隻顧眼前不思進取嗎?


    我根本沒資格去否定這些人的想法,這些人隻不過是為了把落在自己身上的星火拍掉,才會不擇手段的。


    但我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觀,幹脆直接把這個裝置破壞掉,一了百了。我踏出一步,瑟拉察覺了我的意圖,伸手製止我。


    美豔的雙唇在我耳邊低語:


    「在這裏的人每一個都擁有和我同等,甚至比我高強的實力。總之現在先不要衝動。」


    我咬牙切齒地回答:「知道了。」


    「你們的意圖我明白了,期待你們能夠帶來好消息。告辭——」


    瑟拉閉起眼睛,說出一番口是心非的客套話之後準備離開。


    「等等,瑟拉芬。」


    閉起單眼的男子叫住瑟拉。瑟拉頭也不回,隻問了一句「什麽事?」


    「其實,我們收到線報,據說有人想破壞這個裝置。」


    從這句話可以聽得出來對方懷疑瑟拉的語氣,但瑟拉絲毫不為所動。


    「那又如何?」


    「誰是刺客?」


    「不知道。」


    「是嗎?幸虧並不是妳。」


    「你隻有這個問題要問?」本以為對方會繼續追問下去,但高大男子並沒有這麽做,他隻說了一句:「嗯,因為瑟拉芬是個老實的笨蛋。」


    四周響起了竊笑聲,正當瑟拉神情不悅準備開口的時候——


    「不過,這也是瑟拉芬的優點嘛。」


    梅兒笑容滿麵地說出這句話——沒錯,我也這麽認為。瑟拉聽了梅兒的話也不再開口。


    「——最後我想問妳,瑟拉芬。妳願意加入我們嗎?」


    「不要——告辭。」


    我覺得瑟拉果斷拒絕的樣子,真是帥呆了。


    就這樣,我們離開了革新派吸血忍者團隊。瑟拉的心情比往常更惡劣,回程的路上走得非常快,我隻好死命跟上她的腳步。


    「萬一天空真的下起豚骨拉麵湯,城裏一定會變得很油膩吧。」


    我笑著向瑟拉搭話。


    「不用擔心。」


    「是嗎?」


    「我的上司會想出其它解決辦法。盡管還不知道具體方案,但這點是非常確定的。」


    瑟拉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瑟拉為上司感到自豪的模樣,簡直和春奈如出一轍。


    「關於那個裝置,我的上司想必已經想出了應對方法。你沒必要在那種場合涉險。」


    原來是剛才有關刺客的話題。保守派的吸血忍者應該也和瑟拉一樣,並不希望天候受到人為改變。


    「還有,步,你實在太輕薄了。」


    「嗯?」我還來不及問清楚是什麽事,已經吃了瑟拉一頓排頭。


    「對吸血忍者而言,和異性接吻是在結婚時才做的事情。不管何時何地都是如此,你在親吻她的瞬間就已經完成了結婚的儀式。我問你,你愛梅兒·舒特瓏嗎?」


    「呃…並沒有——」


    「那麽,無論如何你都該避免那種事發生。」


    那純粹是意外,我也沒辦法啊。但我沒有替自己辯解。


    因為這時候瑟拉的表情,和優一樣寂寞。


    ——別擺出這種表情嘛。


    「對不起,是我不對。」


    「你了解就好——但我想梅兒應該也不會把那件事,當作結婚儀式成立才對。不過,吸血忍者對戒律比自己的感情更為重視。」


    「那要是我現在和妳


    接吻,妳就會和我結婚嗎?」


    我開玩笑隨口問問,瑟拉倒是毫不猶豫馬上回答:


    「嗯,我會發誓永遠愛你——但這隻是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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