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了!在我身邊的人都是變態!


    步在浴室裏竟然還可以毫不在乎地脫衣服!葉片女竟然咬我還親我!


    糟糕!他們兩個真的很糟糕啦!


    步要約會?不行!絕對不行!


    對方是誰!她也是變態吧!不可原諒!我春奈絕不會放過她!


    咦?她想拜我為師?


    呃——這個嘛——也不是不行啦喵。


    --------------


    看來步隻要沒有陰沉法師在身邊,就真的很沒用啊。


    「——我們擁有寶藏獵人的精神喔!」


    織戶的眼鏡光芒閃爍。他緊握的拳頭並非為了打架,而是熱血沸騰的情感所致。


    就連平常總是忽視他存在的我,這次也露出一臉敬佩的表情,點頭表示讚同。


    「我懂你的意思,應該沒有男人發現了寶藏還不會熱血沸騰的吧。」


    「可是呢,我們絕對不能成為寶藏獵人!」


    「是啊,你說得對。偷東西就犯法了。」


    「哈羅~相川~!你們在聊什麽啊?」


    這時候,出現了一名把雙手交錯貼著後腦勺的短發少女。這個女孩子嘴角看起來總是帶著笑意,就像個活潑有精神的少年。她雙手叉腰,大剌剌地站在我麵前,整個人似乎興致勃勃,還發出「嗯?嗯?」的聲音,將大眼睛張得更大,輪流看著我和織戶的臉。


    「友紀(トモノリ)」,你也是男人,看到漂亮的東西總會心動的吧?」


    興高采烈的織戶抓抓他的刺蝟頭,馬上就對友紀提出這個話題。


    「嗯——這個嘛,我是『女·人』——不過也會對寶藏心動。」


    「織戶,要她跟我們分享這種感覺會有困難吧?」


    友紀聽到我這麽說,露出陰沉的表情。


    「不要這麽說嘛~這樣我很孤單耶,讓我也加入話題啦~」


    友紀抓住我的肩膀,豪邁地搖晃著我的上半身。真是的——雖然她八成不會懂,我還是像歎了口大氣般,懶洋洋地把話說下去。


    「那友紀我問你,偶然發現的寶物,還有自己親手挖掘到的寶物,哪個會讓你興奮?」


    「咦?嗯——我覺得——應該是偶然發現的吧?突然發現本來沒打算要找的東西,應該會驚訝地『哇!』一聲叫出來嘛。」


    我坦率地感到佩服。我還以為一般人都會比較喜歡自己挖到的寶物。


    「對吧?相川,這家夥果然跟我們是同一國的。」


    「看來是這樣。友紀,我太小看你了。」


    我和織戶都抱著胳膊,點頭表示讚同。友紀則將手放在頭上露出笑容。


    「沒有啦,被你們稱讚成這樣,總覺得不太好意——」


    「織戶啊,所以說內褲微露和穿幫走光就是因為發生於偶然,才會充滿夢想。如此一來我們的論點就更加有力了。」


    「——咦?」


    「就是啊。沒想到身為女生的友紀,也能跟我們一起感受內褲微露的崇高感。我看這家夥果然是男人吧?」


    「……啊?」


    我們幾個相視而笑。我和織戶的笑容,爽朗得就像那片夏日的晴空,而友紀則是如沙漠般幹笑著說:


    「你……你們……實在是變態到極點啊——」


    「誒,友紀,你在說什麽?」


    「對啊,你這句話是不懂真正變態的人才會說的吧。」


    「啊——我受夠了!你們在說什麽啊!聊健康一點的話題啦——健康一點的——」


    友紀搔著她的短發,思索起其他的話題。


    「呃,所以我們剛剛才會聊起說,沒有一個男人不想看女生露內褲嘛。」


    結果你還是不懂啊——織戶攤著手,一副拿友紀沒轍的樣子搖搖頭。


    「對啊,這個話題再健康不過了。」


    我抱著胳膊,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就這麽想看?」


    友紀瞪直了眼,雙手叉腰,看來她是放棄改變話題了。


    「對啊,很想看。」


    「當然想看啊。」


    「——那就給你們看吧?」


    友紀露出大膽的竊笑,揪住裙擺,像是要露給我們看似地掀起了一點點。


    「呃,不用了。」


    「咦?」


    我拒絕得這麽快,似乎讓她覺得很奇怪。友紀真的是不懂耶,毫不害臊地露出來的內褲有什麽興趣啊?女孩子不小心走光而感到害羞的可愛模樣,才是遠比鑽石更耀眼啊!


    我們並沒有那麽饑不擇食。


    好吧,關於此事,我就花個三十分鍾來為她講解吧。


    「你把話聽到哪裏去啦?我們是說,發生於偶然的驚喜才會充滿夢想——」


    織戶,你也這麽認為吧?我跟友紀談起走光的威力有多強大,並瞄向織戶。


    「友紀大大!請您務必大發慈悲,施舍給卑微的小人我啊!」


    ……織戶,你已經饑渴到這種地步啦?織戶眼鏡底下的眼睛就像吉娃娃一樣水汪汪的,而且整個人活像隻無尾熊,隻想著要把友紀的手臂纏得緊緊的。


    「呿!喂!……我……我當然是開玩笑的!誰要露給你看啊!哇啊!不要抓著我!」


    「你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難道你是騙人的嗎!」


    「我又不是男人,何況我又沒說過那種台詞!」


    「好啦好啦,總之你露給我看嘛!」


    織戶掀起友紀的裙子。


    「看了又能怎樣啦!」


    「價值跟寶石一樣啊!我可以烙印在眼裏,或者佩戴在身上——」


    「戴你個頭啦——!」


    這時友紀施展出的拳招是螺旋拳(注:「コークスクリューブロー」,格鬥遊戲《快打旋風4》的絕招)。她朝著織戶那活像長了角的刺蝟頭,仿佛瞄準了腦門上稱作百會穴的穴道,重重地一拳揮下去。


    仔細一看,會發現她握拳時中指關節特別突出,這——這招不是鐵菱(注:漫畫《真島火爆浪子》中的招式)嗎!


    織戶倒在桌上,即使數了十下也沒有站起來的跡象。


    不愧是友紀!就算對付人類也毫不留情!夠卑鄙,不愧是忍者,手段真卑鄙!


    「人類就是一種貪得無厭的生物。是種想要的總是比需求更多,既膚淺又寂寞的動物——」


    我硬是把話題收了尾。為什麽?因為接下來除了織戶被打得滿頭包以外,就沒什麽特別值得一提的了。


    好,差不多該吃午餐了吧?


    上完課放學以後,窗外夏天的太陽,卻像是馬裏奧三代出現的太陽一樣糾纏不休,遲遲不下山。看來離我可以四處走動的時間,還得再等上一陣子。


    我最近一直重複著白天上學,晚上則四處尋找優與冒牌美迦洛的生活。


    可是,我不但毫無線索,甚至連一隻美迦洛都沒發現。不知是否因為塞拉事件所帶來的惡果,我也無法從學校裏的吸血忍者那邊探得任何情報。


    唉,優果然是回冥界去了吧——不管她在哪裏,我都想去見她一麵——可是卻無能為力。


    不知不覺間——「放棄吧!」我心中有陣聲音正如此低語。說這句話的家夥,從很久以前就在我心裏了。而他旁邊還有一個我正在大喊:「一定還有什麽方法!」這家夥則是最近才開始住進我心中,總是讓我急得直發慌——感覺實在不舒服。


    為了準備日落前的長期抗戰,我派織戶去便利商店跑腿一趟,幫我買鮭魚飯團,然後我們大口吃著飯團開始閑話家常。


    在我前麵的是織戶,而友紀


    從旁邊拉了把椅子,兩個人圍著我坐在一起。


    這番光景已經變得理所當然。


    當織戶跑去上廁所使得對話中斷時,友紀變得坐立不安。


    「你也想上廁所?」


    「才……才不是咧!笨蛋!」友紀一度舉起拳,不過她又立刻放下手,從包包裏拿了東西出來。


    「——相川……這給你。」


    「嗯?票?」


    「我……我是想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星象館?」


    「星象館?你竟然有預售票?」


    「這是我很努力才弄到手的票喔。」


    友紀有勁地豎起大拇指的樣子,在我眼裏看來是有點可愛。該怎麽說呢,總覺得她露出的表情,比平常爽快的調調更像個少女。


    原來這家夥喜歡這種浪漫的地方啊。


    「我跟你說,宇宙是很棒的喔!」


    她仿佛祈禱般地將十指交扣,看著窗外的眼眸如星辰般閃閃發光。這少女的眼眸宛若戀愛中的少年。


    唉,雖然我也覺得很棒——可是要去玩,還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吧?


    票隻有兩張。沒辦法邀春奈或塞拉去啊。


    這時候因為織戶從廁所回來了,於是友紀打算再一次說明星象館有多棒。


    「喔?那是什麽啊?中日巨人戰的票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友紀這時的表情,隻看得出她臉色很複雜。


    織戶從我手上把票搶過去。


    「星象館?你會喜歡這種東西喔?你明明就是田徑隊的。」


    織戶一露出看不起人的樣子,友紀的表情馬上變成了修羅。他居然真的猜中那是友紀的票。不過,畢竟他知道我不會去那種地方啦。


    「我告訴你,宇宙是很棒的!」


    兩手向上舉的友紀大聲叫出聲音,可是織戶卻無視她的存在,拿著票扇來扇去。友紀拚命地想把票拿回來,但因為身高不夠,隻能一蹦一蹦地跳著。


    「相川——我看你幹脆跟我去吧!」


    「要跟你去,我還不如自己去。」


    我從織戶手上把票拿回來還給友紀。


    「一起去啦——好啦?這是我一生最~重大的請求!」


    友紀雙手合十地懇求我。看到她這副模樣我也不好拒絕她,她為什麽要這麽拚命地拜托我?


    織戶好像也這麽想,側著頭抓他的刺蝟頭說道:


    「喂,友紀,你幹嘛這麽認真?」


    友紀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拜拜似地合起來的手掌一會兒張得開開的,一會兒又變成隻用指尖碰指尖,顯得心神不定。


    「因為,已經快放暑假了嘛——」


    她嘀咕時不太願意張開嘴,這種可愛的反應是怎麽回事啊?


    「那等放暑假再約不就好了,你是笨蛋嗎?」


    織戶聳聳肩,用鼻子哼出笑聲。


    「那是因為——我補考的總分……比期末考還低。」


    態度不變的她,等於是自己招認說:「嘻,我考砸了。」通常補考的分數都會比較高吧?


    「你大概考了幾分?」


    「所有科目都……退步兩分。」


    「什麽?退步!」


    織戶和我的聲音重疊了。退個一百步來說,那麽多科考試當中有一科退步還可以接受,但是要考到所有科目都退步,這也需要非常努力吧!


    「哎喲,我在姓名欄不小心寫成「梅爾·舒特瓏」了。」


    這是她身為吸血忍者的名字。因為是本名所以沒辦法——什麽沒辦法啊!你自己寫完也該發現吧!


    「你以為自己是老外喔!」


    織戶敲了一下友紀的頭。


    「總……總之!我沒暑假放了啦!所以我也見不到相川了。」


    「友紀,那你可以找我啊!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找相川!」


    「因為我是相川的妻——」「好啦,友紀,那我們就明天去吧?」


    我立刻跟著開口。這家夥又想扯什麽「妻子」是吧?我還以為她早就把我當朋友看待,結果我的頭銜還是沒變啊。


    「真的嗎!你願意跟我去嗎!還是相川最好了~之前都沒人願意跟我去星象館耶。」


    算了,反正去一趟也可以散散心。如果可以替我心中鬱悶糾結的情緒找到出口也好——


    「友紀!那你就找我去啊!為什麽!為什麽要找相川啦!」


    織戶眼鏡裏噴出瀑布般的眼淚,朝友紀伸出手。


    「織戶啊,老實說,我不想跟你單獨走在一起。」


    友紀擋掉織戶伸來的手,微噘起嘴唇別過頭去。


    「啊,你還真稀鬆平常地傷到他了。」


    織戶就像被施了ff4的石化黑魔法般定住了。友紀可能是覺得他這樣太可憐,又把頭轉回來。我也覺得他很可憐。


    「因為我聽說你很喜歡隨便摟女生的腰。」


    好,這下子——織戶可沒有辯解的餘地了。


    「呃,本來就要摟啊!既然是約會,女生不是也希望被摸嗎?」


    「所以我才不要啊!我才不想跟說出這種惡心理論的家夥走在一起!」


    「咦?惡心?你這句話是認真的嗎?」


    織戶用吉娃娃般的眼睛望了我,一副想說「不會吧?」的表情。


    「首先,你之前跟別人約會過這點讓我很想宰人,所以我無法同情你。」


    「她講的是之前遠足的時候,我跟別的女生一起去買煮咖喱的材料那件事耶。」


    「那麽織戶,你已經吵輸了。」


    「咦?那個女生會跟我去買東西,不就是對我有意思?咦?」


    「日本有槍刀法(注:禁止持有槍械刀劍的法律)真是太好了。」


    「要是你生對時代就要切腹啦——」


    「啊?咦?什麽?……你們是認真的嗎?」


    我和友紀在同一時間,就像醫生在宣告患者死亡般,嚴肅地緩緩點頭。


    第二天,這天的體育課是選課製。我們學校因為廣納雅言,所以常常會采行這種可貴的製度。


    要是去遊泳池,還是在體育館打籃球?我當然是選後者,織戶擺出了一臉厭惡的表情,但他要是不滿意大可選遊泳池啊,幹嘛要跟我選一樣的?


    理所當然地,有超過半數的學生選擇遊泳池,不過多虧如此,這座寬敞的體育館就可以隨我們高興使用。


    嗬嗬嗬,展現僵屍運動能力的時機終於來了。


    「相——川!」友紀呼喚著我的名字。


    「要怎麽分組?人數也沒有多到可以分男女生隊耶。」


    「隨便分一下不就好了?」


    織戶遠望著正在做伸展操的女生。總之,我們決定將所有人叫到中央集合,公平地用黑白猜來分隊。


    「太好了!我和相川一組!」


    我和友紀分在同一組,她的幹勁高昂到像個剛宰了敵方將領的戰國武將,而這一組裏其他認識的人還有——


    一位紮著辮子垂在胸前的溫柔少女。她是個漂亮的女生,在童話故事中應該會被設定成命運多舛的美少女,並且當上女主角。


    她叫平鬆妙子,跟我同班,是成績全學年第一的優等生,還曾在百人一首大會得到優勝。以前她有幫織戶上過課。


    「哇哈哈!」織戶低級的笑聲在體育中回蕩。「這下贏定了!」


    我往織戶那組一看——唔喔!有個特別高的人耶,這也太卑鄙了吧!那男的感覺很像英國王子,有張漂亮的臉孔與藍眼睛。


    「好酷喔,我們學校還有那種人哦?」


    「相川……你一直都不認識……安德森


    嗎?」


    平鬆悄悄地小聲回應我。友紀則不知道什麽時候去拿球了。


    「他叫安德森啊?」


    「……其實……他姓下村……不過因為怎麽看都像外國人,所以……」


    啊——原來是把下村的「下」改成「under」,然後村念成「son」啊。


    等等,他不是外國人喔?不管怎麽看,他的長相跟日本人也差太多了!


    「長得那麽帥應該很受歡迎吧。」


    我有點想找他聊聊。


    我很訝異自己會有這種想法。學校裏有什麽樣的人物,發生過什麽樣的事,織戶已經跟我講得夠多了。但又怎樣?那跟我有什麽關係?那些事從來都沒引起我的興趣。


    自從遇見了優之後,我真的改變了啊。


    這全都多虧了她。


    「嗯……他非常……受歡迎哦……對不起。」


    「嗯?你為什麽道歉?」


    「我是……運動白癡……我可能會……扯你們後腿……要是我害你們輸了……」


    「上體育課的目的就是運動啊,與其去想輸贏,還不如動一動讓自己開心。」


    「嗯……謝謝你……相川。」


    「好——相川,我們來一決勝負!唉,雖然你們根本沒勝算!我們這裏有兩個籃球隊的人,安德森和三原!」


    織戶破壞了我和平鬆之間的氣氛——這人還真是不懂察言觀色。


    友紀拿了球過來,走到中場的跳球區。


    不知道是織戶想當隊長,還是籃球隊那兩個人比較低調,跳球是織戶負責。既然這樣,隻能由我出馬了。


    「那就——來吧!」


    友紀拋出球,我和織戶準備縱身躍起——這家夥竟然踩我的腳!


    彈到敵陣的球,被敵隊的女生拿走了。


    「我要進攻囉!」她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那個女生將褐色的頭發盤了起來,身高還算高,感覺有點老成。光看她運球的動作,我就發覺她是籃球隊的了。


    「糟了,三原!快!快去盯住她!」


    我們這隊的一個男生叫出聲音,主動盯上了對方,然後這時候友紀大喊:


    「佳奈美要派兩個人守!」


    這指示來得慢了一點,三原由右往左一個轉身,便輕易穿過防守。另一個急忙趕來補防的人,也被她輕鬆閃掉。


    原來那個女生的名字叫三原佳奈美?友紀班上也有還算可愛的女生嘛——等等,我總覺得自己開始變得像織戶了。


    友紀剛盯上三原,馬上就伸手搶球。急著想把球硬搶過來的她不停猛揮手,不過三原笑著把她應付掉了。


    接著球被輕輕一拋,傳給了安德森。


    啊,糟了。我盯著織戶根本沒意義啊。


    結果就被對方輕鬆灌籃了。喔喔——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相川,快跑——!」


    聽到友紀的聲音,我全力奔向對手的籃框。友紀恐怕是想用超長距離傳球,這應該每個人都做過吧?


    三原她們可能抱著半玩鬧的心態,球成功傳到我手上。之後來個上籃就可以追回比分。


    就在我輕盈地跳到空中,球從指尖離開的瞬間——


    「你太嫩了,相川!」


    織戶的防守動作——根本不是在打籃球。


    「咕噎!」挨中織戶用肩膀撞上來的轟炸式擒抱(注:「ボンバータックル」,《幽遊白書》中,吏將穿上修羅念士鬥衣施展的攻擊),我發出難聽的慘叫聲,猛裝在體育館牆上——他根本不在乎犯不犯規!


    嗬嗬嗬——很好!要玩大家就來玩!


    於是籃球賽結束了。接著進行的是——刃巢血吐暴流(注:以日文音讀和籃球同音)。根本是不管犯規的一場瞎鬧。


    友紀在投籃的時候被三原搔癢,我則拿球丟織戶,其他的男生感覺也像在玩躲避球。


    本以為很正經的安德森將球傳給織戶以後,卻在織戶正要上籃的瞬間,蓋了他一個排球等級的火鍋。織戶還把安德森的褲子給拉了下來。


    不擅長運動的平鬆他們則站在遠處,看著我們胡鬧的光景一直笑。


    唯一還在認真打球的,是籃球隊的三原。


    她一臉樂在其中地胯下運球,我則站在她麵前擋住去路。


    我非得擋下這家夥閃電般迅速的進攻!我壓低重心,從她持球的手看穿了她要進攻的方向。


    「相川——你防守得不錯嘛,有練過嘛?」


    「我隻有在體育課稍微打過。」


    「要是你可以擋下我這次的進攻,那我就承認你是友紀的丈夫。」


    「你在講什麽啊,我並沒有想讓別人認同啊。」


    「是喔——啊,友紀被織戶性騷擾了。」


    在我轉頭往旁邊一瞥的瞬間——


    「嘿。」三原投籃了。她居然用這種惹人厭的聲東擊西方式。


    這時我犯了一個錯誤——不知道是愚蠢的犯規大戰,讓我整個人興奮起來的關係,還是不想輸的念頭影響,或者是三原說的話讓我有了某種感覺,我完全分不出來。


    我隻知道,我追著球跳了近一公尺高。


    ——我不小心用了一點點僵屍的力量。


    我抓住球落地。才一公尺而已,沒被大家注意到吧?就在我心頭七上八下時,在場的人每個都僵硬得像石頭。


    ——這下可能要糟了。


    「相……相川……」三原的手抖個不停地指著我,表情顯得十分害怕,看來是因為我展現出超乎常人的能力,才會——


    啪!——嗯?這雙不尋常的長手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把我架住?沒錯,三原用手指著的,其實是眼睛發光的安德森。


    「相川!你一定要來我們籃球隊!」


    安德森用鼻子呼著氣,還緊緊抱著我。


    「錯了,他剛剛那一跳,是為了拿來活用在排球上的!」


    跟我同隊的男生也很興奮。


    「不不不,你要來參加我們走光研究會!」


    咦?我們學校有這麽耐人尋味的研究會?


    「誒,你們幾個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織戶手扶著牆壁,甩了一下閃亮的汗水,還抓著他的刺蝟頭說道:


    「——相川很容易昏倒。」


    他這麽一講,那些勸我加入社團的人都泄氣地垂下肩膀,態度像在說:「說得也對。」


    「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吧?」


    安德森哭了。總之你放手啦。


    「安德森是最清楚的吧?」


    嗯?這話怎麽說?織戶向上撥這劉海,並朝我走了過來。


    「啊——相川你是當事人所以不知道。平常帶你去保健室的都是安德森啊。你看,畢竟他的體型最壯碩嘛。」


    「啊——」我感到一陣敬佩,然後便點頭示意說:「多謝你平時的照顧。」


    「有困難的時候就該互相幫忙。」


    安德森露出一口白牙微笑。啊啊,這家夥——人真的有夠好的。


    就這樣,我好久沒在體育課這麽滿足了。


    在我和友紀兩人感情融洽地收拾球具,搬往倉庫的途中——


    「對了相川,明天有烹飪實習課,你知道嗎?」


    「是喔,我不知道耶。」


    「我就知道——反正你又睡著了吧?聽說明天的烹飪實習課,找了廚師來當老師喔。我跟你是同組的,請多指教!」


    「要合班上課?」


    「嗯,明天第四節課的體育課會改成家政,所以今天是最後一堂體育課了。」


    原來如此,友紀是隔壁班的,現在跟我一


    起上體育課,是因為他們明天把課調成上家政課的關係啊——沒想到在我睡著的期間,會有這樣的計劃在進行。


    「說到這個,我覺得味噌湯一定要加馬鈴薯。所以嘍,相川你就負責馬鈴薯吧,別忘了帶馬鈴薯喔——」


    「是是是。我們這組還有誰啊?」


    友紀像個記性不好的小孩,扳著手指回想說:


    「嗯——有織戶和相川和我,佳奈美和平鬆——還有安德森。」


    是他們幾個啊。呃——該怎麽說呢?我從來沒有在學校生活中冒出這樣的心情。


    ——烹飪實習也好讓人期待啊。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了這種念頭。


    放學後我馬上就回家了。或者該說我是被友紀硬拖回家的。我按著被太陽光曬昏的頭,打開了玄關的門。那家夥也不用特地選會曬到太陽的路吧——可惡。


    「咦?你今天回來得真早呢。」


    塞拉從客廳微微探出頭。


    「對啊,友紀送我回來的。再說今天的陽光還不至於讓我昏倒。」


    「你們還是老樣子——感情很好嘛。」


    塞拉表情陰沉,她和友紀是敵對組織的人,或許她是有點嫉妒吧?


    「對了,我待會兒要去一下星象館。」


    「星象館?你找到海爾賽茲大人了?」


    「沒有……呃,我是要和友紀去玩——」


    「……這樣啊?好吧,喘口氣或許也是必要的。與其慌慌張張到處找人——說不定這樣會比較有效。」


    她的聲音中夾雜著怒意。要是她明確地跟我說「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我反而還比較輕鬆。


    我按著頭上樓,換完衣服。


    雖然離約會還有一點時間,待在家裏也沒事做,就早點過去好了。


    一走出房間,我碰巧遇到了春奈。她穿著寬鬆的t恤搭配圓點圖案內褲,正在大口吃著冰。


    「咦?步,你在家喔。你要去哪裏嗎?」


    「嗯,我要去約會。」


    「約!約!約——會!」


    你發出那種像是懸疑片才會用的音效是怎樣?


    「呆!呆瓜步!我才不去咧!我知道你想跟我約會啦——可…可是我……」


    「錯,我不是跟你去。」


    「什麽!」


    春奈僵住的姿勢,就跟勇者鬥惡龍裏麵的移動石像怪一樣,我從她旁邊走過,下了樓梯。


    我跟友紀約在車站前會合。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鍾左右,不過她已經在那邊等我了。認出我以後,她揮著手跑了過來。


    「相川,你好慢喔~」


    「呃,可是我已經比約好的時間早到了耶。」


    這是我第幾次看到穿便服的友紀?


    我還以為她肯定會隨便穿個t恤配牛仔褲,沒想到穿在她細長又健康的雙腿上的是短褲,罩在胸部上的是白襯衫與黑背心。跟她穿製服的時候比,胸部看起來大了兩成。還有她穿的鞋子不是運動鞋,而是長筒皮靴。


    「來,票給你。好啦,我們快走吧——」


    友紀牽著我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剪票口跑去。


    不在下午五點前入場似乎不幸,感覺就像在趕路。


    搭車的時候,友紀總是帶著笑容,甚至還能聽到她在哼歌。她這副模樣簡直就像個少年。


    就這樣待在電車上搖搖晃晃也是可以,不過難得有機會兩人獨處,我本來想跟她打聽吸血忍者的情報,卻什麽都說不出口——有什麽事是隻能問友紀的?有什麽事是非問她不可的?


    嗯?說到友紀——


    「有件事我一直在意——為什麽你會取吉田友紀這個名字?」


    「嗯——」她露出思考一下的樣子,然後開口說:「對了對了。」看來她好象是忘記了。


    「該怎麽說呢,名字用『吉』開頭感覺就像女生吧?我隻是想取一個像女生的名字。」


    「『梅爾』不是也很像女生?」


    我這麽一說,友紀的表情頓時僵住。


    「得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也很高興,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你剛才說『得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你很高興——通常名字不是都在出生之前,或出生的瞬間取的嗎?」


    「我們吸血忍者在修行完成以前,是得不到名字的。在修行結束以後,要等到被人判斷『喔——這名忍者可以和妖怪戰鬥了』,我們才可以分到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的血,成為吸血忍者。名字也是在那時候繼承的。」


    「真像歌舞伎演員。」


    「嗯,差不多。」


    我們彼此相視而笑。


    「那我跟你講一件去年的事情。我曾經發現,這一代的首領代理人在玩psp遊戲。」


    「是喔,然後呢?」


    「好巧不巧剛好被我看到,敵方怪物正在使用『大旋渦』的畫麵。」(注:maelstorm,原來是挪威羅弗敦群島一帶產生的強大海流,現在則泛指一般海上的大型旋渦。友紀的本名則是mael·storm)


    「原來那是遊戲裏的招式名稱啊?」


    「我那時真是大受打擊,才會想到要取個其他名字。再說要是上了高中,一定會需要用假名。」


    「你該不會光因為這種理由,就跑來學校上課吧?」


    「我看到的時候——那招大旋渦是烏賊在用的招式。」


    「這個——對不起啦。」


    看到那隻烏賊,她受的打擊一定很大吧。不知道那是什麽遊戲?如果是《複活邪神》係列,我也想遇到那家夥看看。接下來我想問的是——對了。


    「誒,友紀……塞拉的事你有聽說嗎?」


    塞拉與友紀身處相互敵對的組織,不過她們都是吸血忍者。她應該知道塞拉放棄任務的事情吧?友紀是否也恨不得想把塞拉殺死?


    「塞拉菲姆的事——嗯,那件事——我有聽說。」


    「你也沒辦法原諒她?」


    「塞拉菲姆的心情我懂——可是老實說,身為吸血忍者,這是不能原諒的。」


    連友紀也這麽想?該不會連她也想殺了塞拉菲姆吧?


    「可是啊,她很了不起喔。」


    「了不起?」


    「嗯,因為這可不是靠著半吊子的決心就能做出的決定。在最糟的情況下,她會被視為叛逃忍者,讓人追殺至死——選擇走這條路的塞拉菲姆,還有讓她下定這種決心的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我覺得她們都很了不起。所以——我並不想殺她。」


    這樣啊——也對。友紀原本就是這樣的女生。跟講究規矩或原則相比,她更懂得就事論事。所以——我才會對這樣的友紀感到——


    ……感到什麽?可惡,又來了。我心裏又開始靜不下來,這是為什麽?閃過腦海的事,全部是優那張寂寞的臉。


    雖然,我對星象館根本沒有什麽興趣,也覺得自己八成會看到睡著,不過解說大姐姐的聲音比我想象中還可愛,不知不覺地夏季大三角還有希臘眾神變成星座的故事,就讓我開始聽得入迷了。


    「喔喔——!那是真的嗎!好酷喔,相川!」


    友紀每次的反應都很大聲。她那種孩子氣的反應,讓周圍的人發出竊笑聲,但是坐在她旁邊的我實在很難為情。


    「友紀,你安靜點……」


    「不……不要在這裏叫我友紀(トモノリ)啦!」


    那我在哪裏才可以叫?


    「總之你安靜點啦。」


    我苦口婆心講這些也沒效果,她吵鬧的模樣簡直像個孩子。


    真是的,就隻有你一個人在鬧耶。你也看一下四周吧,每個


    人都很安靜——


    「哎喲——!討厭啦!什麽時候才會講解到紅色彗星啊!」(注:紅色彗星是夏亞的外號)


    四周每個人都很安靜——


    「還有,那算什麽北鬥七星嘛!周圍缺了好幾顆死兆星不是嗎!」(注:出自《北鬥神拳》,北鬥七星旁的雙子星,看到死兆星的人會在一年內死去。)


    看來還有另一個人在吵。


    光聽到那聲音,我就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因為我一點都不想聽到,甚至一聽見就不自覺地想抽身離開。


    「春奈,請你冷靜點。」


    「可是她連那美克星(注:龍珠……)都沒有介紹耶!虧我還為了這種時候,先主修了那美克語!」


    原來在瑪特萊茲魔法學校修得到那美克語啊?我還真想上上看那堂課——這什麽跟什麽嘛,不行不行。


    還是別理會吧。


    嗯——那裏什麽人都沒有,什麽人——都沒有。


    接下來說到牽牛星與織女星的故事,我想起了七夕的事。講到七夕,不知道優現在怎麽樣了?我好想見到優,真希望現在能馬上見到她跟她說話。


    據說牽牛星與織女星相距十五光年。織女星與牽牛星即使相距這麽遙遠,還是拚了命想見對方呢。要是我知道方法,我也會——


    我根本不可能心平氣和地去思考這些。


    「ve——ga——(注:織女星=vega,春奈在模仿世嘉(sega)的遊戲讀公司名稱se——ga——的合成音效。)」


    不要說得像sega啦。


    「nec的wega!」


    也不要學購物頻道裏老板那種亂帶勁的說話方式。而且wega是sony出的液晶電視。


    「伊斯康達爾星(注:《宇宙戰艦大和號》中,大和號為了拯救地球的航行目的地。)呢?關於夏多路(注:shadoloo,《快打旋風》係列中出現的邪惡組織,這個組織的統帥名字也叫vega。)統帥的事情我已經聽夠了,我也知道努力看就可以把那幾個不起眼的點連成動物的模樣,這些都無所謂啦,介紹點象樣的星星行不行!」


    為什麽那家夥分不出什麽是虛構,什麽不是虛構啊?


    ——糟糕,我好想吐槽她。


    「相川?你怎麽了?你怎麽好象……臉抽筋啦?」


    友紀擔心地問我。會變成這樣你也有責任就是了。


    「沒有啦,我沒事。」


    我好幾次都差點要回頭指著春奈說「不是那個vega啦」,還好友紀的聲音讓我打消了念頭。


    真虧我還能忍下來——實在是夠努力了。


    參觀完就直接回家也有點過意不去,所以我邀友紀去吃飯。


    我們走進附近的百貨公司,在眾多餐廳林立的走道上閑逛。要吃意大利料理還是日本料理?我和她指著擺在店門前的樣品,有說有笑,悠哉地挑著餐廳。當我們在挑的時候,我總覺得友紀從剛才開始就不時地回頭張望。


    我一直都有注意到。不對,根本沒可能沒注意到。


    有兩個少女抱著大得誇張的行李,就跟在我們後麵。


    「友紀,別管她們,在意你就輸了。」


    「喔,好——可是……」


    看來友紀沒辦法無視她們的存在。


    沒辦法了,我去跟她們講清楚吧。


    「你等我一下。」說完這句,我快步走向春奈她們。


    春奈穿著襯衫加牛仔短褲,塞拉的打扮則是牛仔褲搭配小可愛,上麵再加件v領七分袖外衣。


    「你們為什麽在這裏?」


    「當……當然是碰巧的啊!」


    「騙人。塞拉,這是怎麽回事?」


    「硬要說起來,這是我們在思考過要怎麽做才能幹擾你的幸福之後,所得到的結果。」


    「什麽約會,我春奈絕不允許!」


    春奈就像隻準備噴出放射能的巨大恐龍,張嘴恐嚇我。你又是我的什麽人啊?


    「對了,步!你看這個!」


    在我還沒來得及趕她回去之前,春奈就先得意洋洋地打開那件大行李。


    「這是什麽?」


    「當然是便當啊!超好吃的哦!」


    咕嚕。光想到春奈的料理我就流口水了。不行不行,我是為了趕她回去才——


    「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吃東西啊?」


    「我們去屋頂吧。」


    等等,塞拉——放開我的手。你來硬的喔!我的手臂被抓住,還被她使勁猛拖。


    真是可怕的怪力。我是做了什麽壞事嗎?


    我隻好對張嘴呆呆看著我的友紀低語:「喂,我們去屋頂吃飯吧。」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我們搭上電梯來到屋頂。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人煙稀少。


    觀葉植物與路燈包圍著我們,春奈將一層層的便當攤開在桌上。


    「友紀,抱歉。」


    「嗯?啊,沒關係——我很滿足!因為這樣就可以跟你相處久一點啊……哈哈。」


    塞拉翡翠色的眼眸,如細刃般望著友紀。回以苦笑的友紀笑得有點寂寞,然後她「嗯——」的一聲伸了個大懶腰。


    「我還是先回去吧。」


    和塞拉待在同一個地方,大概會讓她尷尬吧。塞拉應該也考慮過友紀有可能會追殺自己,所以她時常對友紀保持警戒。好啦,雖然在這種顯眼的地方她們也不可能彼此互砍,但氣氛還是一觸即發。


    麵對友紀起身時那張落寞的表情,春奈可能是有點罪惡感,她抓住友紀的手臂說:


    「好……好啦——你也一起吃嘛。」


    「咦?不用啦。我的體質又不會餓——」


    「騙人。」


    「真的啦!我——」咕嚕~


    又來了。這家夥幹嘛每次都要撒謊說她不會餓?


    春奈朝著滿臉通紅的友紀頻頻點頭。


    「肚子啊,隻要一想到的時候就會餓喔——」


    「我……我才不餓啦!」


    之後的友紀,就跟平常一樣開朗。


    「一起吃吧。」


    我對友紀笑著,吃飯就是要人多才開心啊。


    「可以嗎?塞拉。」


    「我是沒關係,不過——」


    塞拉看起來很在意友紀,她接下來肯定是想說,就算她不在意,友紀也會說不行。塞拉美麗的翡翠色眼珠中充滿敵意。


    「塞拉,友紀跟其他吸血忍者不一樣,你放心吧!表情別這麽可怕啦!」


    「你的臉更可怕——我是說惡心的意思。」


    「我看我還是——」


    「沒關係啦,友紀。一起吃飯吧?拜托你嘛。」


    「既……既然相川這麽想跟我一起吃——」


    友紀輕輕搔著鼻頭回到座位,然後我和她相視而笑。


    「你笑的樣子,讓人很想拿五號鐵杆扁你。」


    幹嘛要扁我啊!春奈鼓著臉頰,露出安分不下來的表情。


    那麽,今天的飯菜是——


    我充滿期待地打開一看——這坨看起來可以讓人在十秒鍾內補充完能量的果凍是怎樣?而且另一邊裝的,怎麽看都隻是餅幹。


    「我把河豚和鵝肝醬,做成太空食物的樣子!」


    這算是浪費食材還是浪費手藝?什麽鬼東西嘛,根本就像貓罐頭裏的肉。


    雖然抱怨一堆,我還是吃了一口。不管外觀如何,春奈的料理應該都是頂級的。


    受不了——看吧,果然很好吃。


    可惡,到底為什麽?調味跟嚼勁都好棒。嗯,我隻能這麽說了。


    友紀


    看到我吃的樣子,將她垂涎三尺的口水吞了回去。


    「來,友紀你也吃吧。」


    「我還是——」


    「梅爾·舒特瓏,你並不需要節食哦?」


    被塞拉看穿內心,友紀連耳根子都紅了。


    「好啦,你吃就對了——看你吃我就覺得開心嘛。」


    我這麽一講,像是在找借口的友紀就說著:「既然相川都這麽說,我也沒辦法」,然後吃了一口像貓罐頭的肉。


    「超讚的!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友紀一句抱怨都沒有,伸手從包包裏拿出芝麻油。這家夥平常都把調味料帶著到處走吧。


    「友紀,絕對不要加哦。」


    「咦?不行嗎?」


    因為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我隻好把便當盒的蓋子遞給友紀,當作她專用的小盤子。


    「討厭,我都想拿沙坑杆朝步全力揮下去了。」


    所以你到底是想怎樣啦!春奈鼓著臉頰,露出安分不下來的表情。


    塞拉用筷子夾不住果凍,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隻好光吃那個像貓罐頭的菜。


    友紀大口吃著沾滿芝麻油的果凍,臉上浮現出幸福無比的表情。


    「好吃——!這個好棒喔!哪裏有賣啊?」


    「咦?那是我做的啦?啊,那是巴哈姆特(注:《太空戰士》中的召喚獸)的肥肝醬喔。」


    龍王的脂肪肝——聽起來感覺真淒涼。


    「好酷喔!我可以叫你師父嗎?」


    「師父——你…你說我?」


    春奈露出像是嫌對方煩的眼神後,又變得滿臉通紅。


    「師父!請教我做料理!」


    「咦?」春奈瞪大了眼睛,然後又笑得一臉沒那麽不願意的樣子。


    「呃……也是……可以啦喵。」


    喵……喵?她說了「喵」?我不自覺地多看了一次難為情的春奈。


    幹嘛講這種像是戴了貓耳才會在語尾加的詞!太可愛了吧!


    「謝謝!師父!謝謝你!」


    「你…你都這樣求我了,沒辦法嘛!」


    「好耶,相川!這樣我也可以做出讓相川讚歎的料理了!」


    邊說邊笑的友紀露出一口白牙。於是——


    「我看還是不行!我絕對不教你!」


    春奈「吼——」地大叫。


    一陣咳嗽聲傳來,我和春奈以及友紀,都將視線轉到翡翠色瞳孔的馬尾美女身上。


    「接著輪到我了。」


    塞拉很有自信的樣子。「不會吧?」——這句話閃過我腦中。


    「春奈……你讓塞拉進廚房了?」


    「沒有啊。她今天——應該都沒進去耶。」


    「嗯,春奈無論如何都不讓我進廚房,讓我費了不少工夫。」


    塞拉如此說著,並擱下了一個比多層式便當盒還要大的包袱。這忍者剛剛都把東西給藏在哪裏啊?


    那個包袱從形狀就很奇怪,我還在想為什麽會包成壇子的形狀,結果塞拉一打開,出現的果然活脫脫就是個壇子。裏麵裝了什麽?我可沒勇氣一窺究竟。


    「請用。」


    友紀一副興趣昂然的表情,探頭去看壇子裏麵。友紀,你為什麽——為什麽會這麽天不怕地不怕啊!


    「咦?裏麵什麽都沒有啊?」


    她捧起了壇子倒過來晃,可是什麽都沒有倒出來。


    「來,步,請你張嘴大口咬。」


    「咬這個壇子?」咦?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對。」果然!這壇子就是成品啊——!


    「這不是料理,是陶藝吧?」


    「你這話可真怪耶,這不管怎麽看都是餃子啊。」


    「原來這是餃子喔!」


    這令人震驚的事實,讓春奈都開口吐槽了。


    「是的。為了做餃子皮,我把拉坯機一啟動之後呢——哎呀,真奇妙。」


    「這奇妙過頭了吧!奇妙到我鼻水都流出來了!」


    「可是,這回是什麽味道?」


    友紀小姐開始有興趣了——!這家夥該不會是——不要命吧?


    「梅兒·舒特瓏,請你也一定要嚐一口。」


    有人對這個壇子感興趣,似乎讓塞拉很開心,原本擺著一張凶臉的她變的笑吟吟的。我想友紀應該沒看到吧?在那壇子後麵有個死神的身影,正在說「來吧來吧。」


    「好!那我開動了!」


    友紀將調味料沾在壇口,不知死活地張大嘴巴一口朝壇子一口啃下去。


    滿麵笑容的她,就像少年在吃喜歡的零食,大口啃著壇子。


    然後就這樣,友紀的時間停止了。


    仿佛蠟燭的火焰熄滅般,光芒從友紀的瞳孔裏消失。


    「相——川,救——『確認母體異常。術式限定解除。』。」


    從友紀背後,出現了像是幽靈的東西。那是個右半身健壯的男人,左半身則如晃動的火焰——這是大老師裝進友紀體內的魔裝兵器。


    「啟動冰霜之心」「第一詠唱確認,術式解放」。


    糟糕!友紀體內的魔裝兵器啟動了!


    「友紀!喂,友紀!總之你先把口水擦掉!」


    「諸神的吐息亦將化作冰雪風暴」「第二詠唱確認,冷卻準備結束」。


    我記得這玩意會不分敵我,把四周全都冰凍對吧?要是它在這種大街上發威——慘了!


    「喂!怎麽了?出了什麽狀況?」


    春奈慌張地看著我和友紀的臉。


    這麽說來,春奈是第一次看到友紀體內的兵器。


    「步!快阻止她!」


    塞拉考慮到最壞的局麵,起身做了隨時都可以避難的準備。


    「友紀!拜托!你快回神啊!」


    我抓著友紀的雙肩持續用力搖晃,友紀才總算恢複意識。


    在此同時,那個像背後靈般的魔裝兵器如煙霧般消散。


    看來友紀失去意識,就是啟動魔裝兵器的條件,


    「相,相川——剛剛發生什麽事了?」


    「你剛剛差點被料理害死。」


    「哪會有這種離譜的事?」


    「哎,一般是把吃不下去的東西處理到能吃,這樣才叫『料理』啦。」


    身為廚師的春奈這一席話說中我的心坎裏。春奈小姐說得真好!嗯。


    「對啊,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塞拉也和我一樣點頭同意。你才沒有點頭的權利!


    「那就來吃下一道菜吧——」


    還有啊?饒了我吧!


    塞拉接著拿出的包袱——裏麵有東西在拚命蠢動就是了——這是活的?


    「我挑戰的是章魚香腸這道菜。步回家以後我才開始做的,所以時間不太夠,可是我盡力了。」


    哦?隻是切一切拿去煎,塞拉也可以做好吧?


    我在心中嘀咕著並打開包袱,卻發現——


    為什麽這包袱在動的時候,我沒想到「嗯,這根本不對吧」?我捧著頭。


    我一打開包袱,發現裏麵有隻章魚。


    還真的是章魚耶——這隻章魚怎麽回事?為什麽有眉毛?而且為什麽表情感覺很丹迪風(注:起源於法國國王路易十四,代表講究穿著品位的時髦男性)啊?


    「這不是活的嗎?」


    友紀不知死活地出手朝塞拉吐槽,手背碰到了軟綿綿的大胸部。於是塞拉便扭住她的手用力一扳。


    「停!投降!我投降!魏武之強兵!(注:《三國誌大戰》的強化計策之一,日文音同投降)」


    「devish是很理想的食材哦,煮烤兩相宜。」


    「devish?」


    「devilfish(注:章魚的英文)的簡稱。」


    春奈按摩著軟趴趴的章魚頭。丹迪風的章魚眼神銳利地直盯著我瞧,之所以會覺得眼神銳利,可能是因為它的眉毛。


    「看起來還不錯啊?」


    友紀,總之你先擦一下口水。


    「這個應該可以吃吧?雖然它絕對不是料理。」


    春奈的呆毛豎了起來。


    「的確——有這種感覺啦——但這隻生物真是萬分奇妙。」


    「這不是養殖的喔,這是貨真價實的野生章魚。」


    塞拉得意地哼出鼻息。這種奇妙的生物竟然是野生的!


    我一看章魚的腦袋瓜,發現上麵寫著「非基因改造」;一隻腳上還附有標簽,上麵寫著「made in mars」——這家夥竟然是來自火星的!


    「你幹嘛抓這隻——」


    麵對我的碎碎念,塞拉露出了我從未看過的害羞表情。


    「以前春奈說過,料理的目的並不在於把菜做出來,而是做給別人吃——所以我才想做給你吃。」


    原來如此,我以前一直以為她單純隻是熱衷於料理,所以才會做出讓人吃了就昏睡的東西。


    「塞拉菲姆……會為了別人而做料理——」


    友紀的喉頭發出吞咽聲。是啊,我也嚇了一跳。


    「我不會輸給你的——來,我們把它切開吧。」


    不知從何而來的樹葉飛落,在塞拉手中變成了一把劍。


    刹那間——章魚察覺到危險,從餐桌上跳到紅磚色的地板上。


    它的八隻腳當中,有四隻腳動起來就像短跑選手的腳,剩下的四隻腳也跟短跑選手的手一樣大幅擺動著。這家夥有關節嗎?我越來越覺得它是奇妙的生物了——等一下,現在可不是佩服它的時候!


    我離開座位追了過去。


    「塞拉!抓住它!」


    塞拉將一片新葉子拿在手上,朝章魚擲去。


    唰!像刀般銳利的樹葉紮在我身上。


    「沒射中啊。」……你講這個不對吧!快跟我道歉!


    那隻臭章魚!它哪是魚啊!我看它根本是陸地上的生物吧?


    速度竟然比僵屍還快,快到我都懷疑它是不是戴著落星手環(注:《勇者鬥惡龍》三代以後的飾品,裝備以後可將速度提高為兩倍)了。糟糕,它跑進建築物了,那種東西在裏麵到處跑會引起恐慌的。


    事情變成這樣就要靠忍者出馬——忍者——一個都沒跟過來。原來隻有我一個人在追啊!


    我抱著參加界王修行(注:《七龍珠》當中的情節,結束後修得界王拳)的心情繼續追著那隻章魚。


    ……我為什麽會在追那種東西啊?我明明還有很多非追不可的東西。


    啊——我心裏又鬱悶起來了。


    優、大老師、京子、夜之王——哎呀,我想太多其他的事了。


    章魚被人一把捧了起來。


    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一名穿圍裙的男子。看來是他幫我抓住了章魚。他的圍裙上畫著小狗的圖樣,應該是寵物店的店員。


    「啊,不好意思!那隻章魚——」


    那隻章魚很怪。對方看到了,八成會露出厭惡到家的表情。蹲低姿勢的我小心翼翼地抬頭偷看對方神色,結果——


    「哎呀,這真是奇遇耶。」


    在那裏莞爾一笑的人——是夜之王。


    咦?


    ……咦?


    「乖——好乖。」那個男子撫摸著章魚軟趴趴的頭,露出溫柔的笑容。那隻眉毛高挑的章魚,則是一副陶醉般的表情。


    ……咦?我認錯人了嗎?


    事件的幕後黑手——正穿著畫有小狗圖案的圍裙。他周圍則有貓與狗睡在狹窄的箱子裏。我竟然在這種毫無緊張感的地方,遇到了我要打倒的對手!


    一位圓滾滾、看起來很好心的太太,正在跟抱著章魚的夜之王說話:


    「夜野先生、夜野先生,你們有沒有賣能有效驅除跳蚤的寵物洗毛精啊?」


    夜…夜野先生?該不會這家夥是用了個念起來很像「夜之王」的名字工作吧!(注:「夜野」讀「よるの」,夜之王讀「よるのおう」)


    「這個怎麽樣?雖然這是最近新進的貨,但我很推薦這個牌子的除蚤洗毛精。」


    「哎呀,既然是夜野先生推薦的,那我就買吧。」


    真是深得客人信賴的好店員——別鬧了。我搖搖頭排除雜念,擺出認真的表情。


    「你是——夜之王吧。你在這裏做什麽?」


    「隻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就需要錢,所以我也會打個工的。」


    呃,或許也沒錯啦——但我總覺得,你這種角色不應該打工吧?


    而且你還是在寵物店打工。我斜眼看著那個手拿洗毛精要去結帳的太太,打算問他大老師的事——


    夜之王則在幫開放寵物區裏的小狗修毛。


    我發現自己的心跳加速,這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我太高興了。


    見到夜之王,我比遇到離散金屬史萊姆(《勇者鬥惡龍》中的怪物,經驗值很高)還高興!


    「夜野先生——換班嘍——」


    另一個店員走了過來,夜之王將梳子遞給他。


    「你喜歡動物嗎?」


    看來差不多是他打工結束餓時間了,夜之王將圍裙折疊起來,並麵帶笑容主動跟我閑話家常。我則還在為目前的狀況腦袋混亂中。


    「是啊,不算討厭——」


    「其實呢,提議將美迦洛做成動物模樣的就是我。」


    「別提那個了——大老師平安嗎?」


    「嗯?平安啊,她是有可能殺得了我的人,我不會殺她的。」


    那隻章魚被馴服得服服帖帖,乖得都肯坐在他的肩膀上了。裝在箱子裏的狗兒們,也都親昵地盯著夜之王。


    「那個叫什麽魔裝兵器的完成了嗎?那玩意會有多強大的力量?我很想親眼見識。」


    我認為——隻要自己先表現出對某個話題有興趣,別人就肯跟著聊。


    「就快了。我和她訂了可以讓這個世界墮入混沌的貨色。」


    看來,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剛才那個太太朝夜之王道了謝,還帶著滿足的笑容離去。這算什麽啊,夜之王從剛剛開始——看起來就像個普通好人嘛。


    在我陷入沉思之際,夜之王走到寵物店櫃台後麵。


    ——糟了,現在該怎麽辦?我可不能眼睜睜地放過他。


    「啊,找到了找到了。步,你在這裏幹嘛?」


    春奈和塞拉她們來到了寵物店。


    「你想養寵物嗎?不行,還是丟掉吧。」


    塞拉表現出為人母般的嚴格,那也用不著丟掉吧。


    「我想養鮪魚。」


    「師父,那種動物養了也會馬上死掉吧?」


    她們的感情可變得真好啊,春奈與友紀都在笑。


    友紀——對了!就借用吸血忍者的力量吧!


    「友紀,不好意思,拜托你幫我出個力吧。」


    我露出了認真的表情,她們三個人的表情也跟著認真起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東京的夜空十分渾濁,今天也是看不見星星的日子。


    天上隻有雲朵,地上的人山人海有如滿天星鬥:有下班的上班族、社團活動結束後回家的學生——而那個男的,也在這群人當中。


    夜之王——和我一樣,他也是僵屍。人如其名,這個時段是屬於他的世界。


    離開百貨公司後,我們幾個尾隨在悠然漫步的夜之王身後。走在餐飲店林立的大馬路上,我們隨著人川流不息般緩緩前進的步伐,朝車站的方向走去。


    走在人行道上的夜之王手插在口袋,看不出他有沒有發現我們正在跟蹤。


    我、春奈和塞拉都盡可能躲在遮蔽物後麵隱匿行跡,一路尾隨著他。


    我叫友紀去幫忙召集吸血忍者。因為比起由我們自己來抓夜之王,讓吸血忍者包圍他會更穩當。


    「步——我們還要跟到什麽時候?」


    春奈顯得有點不耐煩,頭上的呆毛晃動著。


    「等吸血忍者來——」


    「我等不下去了!」


    「笨蛋!要是讓他逃了,大老師的線索又沒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急的關係,春奈跑步時姿勢前傾,縮短了和夜之王之間的距離。


    「她是沒在聽我說話喔?」


    「大老師在哪裏?你這變態!」


    春奈的怒吼劃破天際,夜之王也隨著這聲音消失在人群中。


    「步!」塞拉眉頭一皺,大喊我的名字。


    「我知道了,上吧。」


    搞砸了。這麽一來,說什麽都非抓到他不可。


    春奈修正方向,我也在柏油路上疾奔。


    忽然全力跑起來的我們,讓四周的人感到狐疑,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你們別呆呆地站在路中央礙事,快把路讓開。


    光看氣氛也知道是什麽狀況吧?我想應該是不懂啦。


    夜之王以輕快的腳步逃逸,雖然他的行動根本像是在引誘我們,但我管他那麽多?要是有埋伏或陷阱反而更好。


    因為不管來的是什麽,都會成為線索!


    我們轉過幾個街角,來到狹窄的小巷時,跑在前頭的春奈停下腳步。


    這是條死巷,而且是夾在餐飲店中間,既窄又長還有點髒的死巷。不知道這裏是不是垃圾場,惡臭相當刺鼻。


    男子獨自站在那裏。他一如往常地露出笑容,雙手插在口袋,吊兒郎當地站著。


    「沒看到優克莉伍德啊,她應該是最恨我的人——」


    「優她……」


    「該不會回到冥界了吧?」


    「是啊,大概沒錯。」


    就在我簡短回應他的一刹那——他那張笑嘻嘻的臉孔瞬間變得有如修羅,眼中透出憤怒的眼色。光是被他盯著,就讓我渾身顫栗。


    然而那副表情隻展現了一瞬間,他馬上又露出目中無人的睥睨笑容。


    「好吧,我就殺了你們。」


    夜之王聳了聳肩,瞧不起我們似的說道。塞拉的紅眼望著夜之王。


    唰。他才向我們前進了一步,驚人的壓迫感便朝我全身撲來。


    我警戒的是四周,而不是夜之王。塞拉也一樣,正用視線掃向四周。說不定會有陷阱。


    然而,春奈她——


    「總之你先讓我揍上一拳啦——」


    她舉著拳頭猛揮,我馬上抓住她的手。


    「笨蛋!春奈!」


    「別阻止我!」轉過頭來的春奈,大眼睛裏正燃起熱情的熊熊火焰。


    要闖進陷阱,交給不會死的人最適合了。我把春奈推開,搶進夜之王跟前,同時提腳踢他的下巴。


    我根本什麽都看不清,眼前剛出現一片藍色的煙霧,跟著臉上就挨了衝擊。


    有某種東西重重打在我臉上。


    那東西我也完全看不清,我連自己遇到了什麽狀況都不知道。


    不過這無所謂!我站穩腳步一拳向對方招呼過去。


    接著我的頭頂挨了一記腳跟踢,讓我整個人趴在地上。


    「我記得你是僵屍,沒錯吧?」


    「我記得你也是僵屍吧。」


    「那跟你耗就沒意義,我還是去殺另外兩個人好了。」


    ——真的假的?我心裏某個部分徹底放了心。


    因為我一直以為,他稍微露了個臉以後就會逃走,沒想到他會突然選在這種地方跟我們了結一切。


    「告訴我理由。」我發出低吟般的聲音,而夜之王俯視著我說道:


    「理由……對喔,反正這也可以打發時間,我就邊殺邊向你說明吧。」


    夜之王說著,瞬間就繞到了春奈背後。


    這已經不能用神速這種小家子氣的詞來形容了,我感覺到的是某種更可怕的現象。


    春奈回頭時,剛從口袋裏抽出的男子右手,隨即從小巧可愛的呆毛上方重重揮下。


    那隻右手被塞拉砍斷了。夜之王剛好站在春奈與塞拉中間,也就是春奈背後,塞拉前麵。


    漂亮!不愧是塞拉!


    「秘劍·燕返!」


    隨即塞拉又反手一砍,這一擊他應該閃不掉。


    「比我想象中還快啊。」


    下一個瞬間,塞拉不知為何從背上噴出鮮血,隨後便癱軟地跪倒在地。這次我還是不曉得夜之王做了什麽。


    「你想問理由,那我就直接說結論吧。這是為了要把優克莉伍德引來這個世界。」


    「你直接講結論,我也完全聽不懂。」


    「你們跟優克莉伍德好象感情不錯,所以要是我殺了你們兩個,她絕對會現身——因為她是那麽善良啊。」


    「別開玩笑了,竟然把我當誘餌!」


    春奈使出一記掃堂腿。盡管踢中的聲音很響亮,夜之王卻紋風不動。


    「魔裝少女,你真有趣,還能這樣保持鬥誌真是讓我開心啊,換成一般人早就畏縮不前了。」


    夜之王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不帶感情的笑容。的確如他所說,我已經畏縮不前了。受到來路不明的攻擊,塞拉又突然掛彩,我連身體都忘了要動。


    我馬上站起身,朝他發動攻擊。


    「你們如果是朋友,就該為了優克莉伍德而死。她在冥界受到什麽待遇,你們不知道嗎?」


    「是啊,我不知道!」


    百分之四百二十!我在右手集中力量。夜之王將春奈踹開,然後撿起掉在地上的右手,再將那隻斷臂——朝我扔過來。你以為自己是無敵鐵金剛嗎!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將自己的斷臂丟過來,所以被擊中了腹部。不,我的腹部被貫穿了。


    「換算成人類的力量,剛剛這一擊應該有百分之四百左右的威力。如果你是人類,應該會非常痛吧,真可惜。」


    我被耍著玩了。我完全被夜之王玩弄於股掌之間。


    塞拉撐著葉片化成的劍站了起來,看來她也在苦惱該如何攻擊。


    「讓我繼續說下去。優克莉伍德自己並不是很擅長戰鬥,可是在戰爭中要和魔裝少女對抗,她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治愈能力、不老之血、言靈。隻要她有意願,就可以對抗魔裝少女——但她應該不想用這些能力吧。那麽,你想冥界的人會怎麽做?」


    「——就算來硬的,也要逼她動用這些能力。」


    春奈呻吟著回答。


    「答對了。可是,疼痛並不能讓她屈服。優克莉伍德以前已經吃盡苦頭,甚至都習慣了。怎麽樣?你們會想幫她吧?我以前也是這樣,我很明白她的心情,甚至可以感受到切身之痛。」


    「你是僵屍,我覺得你不會懂痛的感覺。」


    「是我失言——可是呢,如果你們死了,她又會出現在這個世界。如何?你們變得想死了嗎?」


    「別開玩笑!我啊,是要活著見她的!」


    「你真是耀眼啊,簡直像太陽一樣。對我夜之王來說,實在是——讓人非常不愉快。」


    這時,空氣仿佛變成了紫黑色。並不是因為晚上的


    關係。現場氣氛變得十分難受,令人窒息,宛如周圍的空氣全都變成了殺氣。


    這是怎麽回事——感覺像是不管紅綠燈就衝上馬路,麵對車子明知得快閃,卻又動不了——


    我白癡啊!有時間想這種無聊的事情,還不趕快移動腳步!


    「春奈!閃開!」


    我向她大喊,並使出低空飛撲。


    春奈照我所說的,如蝦子般靈活地躲開。我的飛撲要是成功,應該可以讓春奈脫離那家夥的攻擊範圍。不過要是失敗——


    「看招!」


    塞拉朝著夜之王擲出綠色葉片,葉片如手裏劍般旋轉,掠過夜之王腳邊,被他躲開了。


    但也多虧如此,我成功揪住了夜之王的腰。


    ——這下如何?


    我轉頭瞥了一下春奈那邊。看這個距離,除非他用剛才那招金剛飛拳,要不然應該傷不到春奈。


    然而,春奈臉上挨了狠狠一擊飛出去。她應該有用結界防禦,盡管如此嬌小的身軀,還是朝堆積如山的垃圾袋飛了過去。


    這次,我看清楚發生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我終於弄懂了這家夥的能力。


    這家夥大概能利用這層深藍色煙霧,讓物體瞬間移動。


    他的右手腕以下被煙霧籠罩著,春奈的臉旁邊一樣有煙霧。他就是從那裏出拳的。


    移動的煙霧,就像在追趕被擊飛的春奈。


    春奈好象還沒發現煙霧的能力,


    塞拉!你快想想辦法!我不知道該怎麽阻止他。


    這時候,一群吸血忍者現身了。


    「受不了——這個世界的守護者嗅覺真是敏銳。」


    「發現報告中提到的男人了!請求支援!」


    就如先前的塞拉,吸血忍者總會像英雄一樣地在關鍵時刻現身。或許也是春奈運氣好。


    一名佩有透明藍劍的年輕女性來到我們麵前。她和塞拉一樣是保守派的吸血忍者,跟我們上同一所學校。名字叫——這麽說來我還沒聽過。


    她揮舞起水製成的劍,於是夜之王把我甩開,用煙霧纏住了身體。


    我靜靜地計算時間。


    「很遺憾,我可不能被逮住。因為我——還是希望一死啊。」


    夜之王露出自信的笑容,消失在煙霧中。


    從霧氣聚集到他消失蹤影,大約間隔五秒鍾。我想大概是霧氣沒有達到一定濃度,就不能施展瞬間移動的緣故。


    這表示說,如果不想讓夜之王逃走,最短要在五秒以內讓他昏迷?


    「絕不能讓他逃了!」


    女學生一聲令下,才剛集結過來的吸血忍者又四散而去。剩下幾個吸血忍者似乎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互相討論著什麽。


    「不好意思,薩拉斯——謝謝你幫忙。」


    麵對搭話的塞拉,女學生露出厲鬼般的表情揮下水之劍。


    啊,原來她的名字是薩拉斯。


    「別隨便叫我,你這叛徒!」


    塞拉眼中充滿驚訝。揮下的劍並非隻是虛晃,劍鋒已經能夠劃開了塞拉的肌膚。


    「你真礙眼。快點給我消失吧,塞拉菲姆。」


    她在語帶憤怒的聲音中再次揮劍。


    若是平時,塞拉早就華麗地避開攻擊,可是這時她卻步伐不穩,無法避開。


    「喂,給我等一下,你是叫薩拉斯吧?你在做什麽?」


    我本想要抓住手持水之劍的女學生肩膀,可是其他的吸血忍者紛紛拿劍指著我,讓我無法動彈。


    「別隨便叫我!我的名字是薩拉斯巴迪(注:sarasvati,婆羅門教與印度神教中的水神辯才天女)。能叫我薩拉斯的——隻有自己人。」


    原來是水之女神的名字啊,薩拉斯叫起來確實比較簡單。


    「那我反而是可以這麽叫你嘍。先不提這些,塞拉她應該什麽都沒做吧?」


    「就是因為她什麽都沒做,才不可原諒。」


    什麽都沒做——我想她是在指塞拉放棄了殺優的任務。


    「這沒什麽啊,不過是放棄了一次任務。」


    薩拉斯聽到我的這番話,眼光銳利地揪起我的衣領。


    「『不想做就別做』這種話,在我們的世界並不適用。我們可是在賭命的!」


    原來如此,吸血忍者是墨守成規的笨蛋,永遠是任務第一。那些任務當中,應該也有很多讓人無法接受的任務。


    即使如此,他們都一直在做簡單的抉擇。


    就算她沒明講,這種事連我都能明白。


    「塞拉菲姆,沒有人想看到你,別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薩拉斯推開我,用水之劍指著塞拉。


    「——好。」


    塞拉隻是低聲顫抖著回應。


    -------------


    友紀「這次我要推薦的食譜是——」


    步「反正你又要淋調味醬了吧——」


    友紀「我要做蠔油炒豆芽喔!」


    步「咦?你選了這種平凡還吃的料理喔。」


    友紀「材料是豆芽菜、培根、芝麻油,以及蠔油。還有胡椒鹽!」


    步「沒有調味醬?」


    友紀「烹調方式也很簡單!隻要用大火快炒就好!加個蛋也很好吃喔!」


    步「好厲害喔,友紀看起來有家庭主婦的架勢了。」


    友紀「別叫我友紀(トモノリ)!好,這樣就完成了!來吧!試吃時間到了!」


    步「——要我試吃喔?」


    友紀「不染你為什麽在這裏?」


    步「……好吧,沒辦法。味道如何——喔?不錯嘛。」


    友紀「這下子相川也是豆芽菜小孩(注:指像豆芽菜一樣細瘦,身體虛弱的小孩)了!」 步「不要把討厭的形象硬加到我身上啦。」


    友紀「豆芽菜也可以寫成『萌』(注:豆芽菜=「萌やし」)吧?如果是萌小孩,那不是很酷嗎!」


    步「是……是沒錯啦……莫名其妙地讓人想萌耶!」


    友紀「對吧!你將來的夢想就是當萌小孩吧。」


    步「——呃,還沒到那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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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真的好棒啊!


    這城市裏通常都看不到星星,光是跟相川一起去星象館我就滿足了!


    說到讓我覺得很棒的,就是師父了!


    總有一天我也要做出那樣的料理!


    然後——再跟相川約會——


    咦?怎麽附近好象有騷動……哇啊!這是什麽啊!


    頭……頭好癢——


    好想快點吃到柴魚片!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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