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後我開始動手做晚飯,這是我每天的工作。


    由於平時都有瑟拉幫忙買菜,冰箱裏的食材塞得跟山一樣高。依裏麵的東西不同,我能做的菜也會跟著改變——香腸和馬鈐薯還有高麗菜的保存期限快到啦。好,今天來煮法國風大鍋菜吧。再說家裏也還有培根。


    我喜歡把白飯、蛋跟起司粉加進煮完菜剩下來的湯,做成義大利燉飯。


    畢竟每天都在做飯,我變得還真是熟練,在對這樣的自己歎氣之餘,我手腳靈活地把處理好的各項食材擺進鍋子。


    接下來隻剩把東西煮到軟,所以我洗過手後走向客廳。


    客廳裏有兩名美少女。


    其中一個是剛才替家裏接電話的女生,瑟拉。她綁著一束黑色馬尾,和友紀、娑羅室一樣是“吸血忍者”,同時也是娑羅室的部下。她那副盯著看幾小時也不會膩的模特兒身材,罩了件寫著英文字樣的白底t恤。


    發育得沉甸甸的胸脯被襯衫集中托高,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衣料薄的關係,內衣微微透了出來,散發著家居服的味道。她並沒有坐進電暖桌,正端坐著看電視。


    瑟拉翡翠色的眼睛看到了我,卻沒有特別講什麽,又把視線轉回電視上。


    電視傳出綜藝節目的笑聲。然而瑟拉並沒有笑。


    另一名少女則坐在電暖桌裏麵,頭朝向電視,正捧著茶杯往嘴裏倒。


    那是個沉默,且麵無表情的絕色美少女,有一頭銀發與潔白剔透的肌膚。


    她的小手被手甲裹著。


    包住嬌小身軀的,是西洋鎧甲。


    她的名字叫“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是將死去的我變成僵屍的死靈法師。和瑟拉一樣,她看電視時也沒有笑。


    裹著手甲的手拿起原子筆,朝桌子敲了兩聲。我的視線落到桌麵,發現有一張便條紙。


    “飯”


    盡管上麵隻寫了一個字,在我的腦海裏——


    “哥哥,優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了。飯還沒好嗎~還沒好嗎—?”


    還是有個具備妹妹屬性的優,可愛地為我翻譯了她的意思。


    “我正在燉大鍋菜,再等一下吧。”


    水晶般又大又藍的眼睛看了我以後,小巧的下巴便微微收起,點了頭。


    她每一個舉動實在都好可愛——我臉上不禁露出笑意。


    “真惡心……”


    瑟拉用看到髒東西般的眼光瞪著我。


    能夠和這樣的美女過同居生活,換成去年以前的我說不定會高興得流淚,然而實際體驗過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空高興,還常常遇到悲劇。


    根本上,她們對我究竟是怎麽想的?


    “喏,我們都已經一起住了半年,你的好感度差不多也可以提升了吧?”


    捧著頭的我,嘴裏冒出了這種話。如果在遊戲裏麵,一個星期左右應該就能和女生相處得感覺不錯了。


    “哎呀,你沒發現?”


    長著長睫毛的眼皮眨了眨。


    “發現什麽?”


    “我對你的好感度已經是最高了。”


    就算你講出這種台詞,那張冰冷到活像可以在臉上開溜冰場的表情又是怎麽回事?


    “這種狀況——也算最高?”


    “是啊。已經不會變得比現在更高了——真受不了,請你別問這種奇怪的問題,感覺真的很惡心。”


    我已經什麽話都講不出來了。最高值太低啦。


    “欸,瑟拉。”


    “什麽事?”


    “可以幫我叫春奈過來嗎?電暖桌太美妙了,我出不去。”


    我認為電暖桌是有魔力的。這是張一旦坐進來,就會變得不想出去的邪惡桌子。


    “——惡心。我看了你的臉就想吐,可以請你去別處嗎?”


    “要我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叫。”


    跟外麵的寒意相比,瑟拉的視線更是壓倒性的冷,因此我親自走上二樓去叫春奈。


    二樓有瑟拉和我的房間。春奈的房間也在這裏。瑟拉的房間原本是我爸媽睡的寢室,春奈的房間之前則是我弟弟的房間,但我的家人全是再怎麽等都不會有音訊的流浪一族,所以那些房間就隨她們住了。


    我敲了兩下掛著“天才!”牌子的門,同時出聲說“我進去囉”之後走進房裏。


    卯起來開暖氣的溫暖房間裏有個少女。


    她嬌小的身高隻有一百四十五公分,胸部明明是軟的,卻一點料都沒有。


    那名囂張少女的特征,是像貓一樣又圓又大的眼睛,還有長在及肩褐發頂端的呆毛,隻穿著t恤配圓點內褲的她正坐在床上,顯得未免太沒戒心。


    她叫春奈,是從名叫韋莉耶的魔法異世界前來消滅怪物的。


    原本春奈隻要拿著道具誦唱咒語,就能變身成所謂的魔裝少女,然而她的魔力一下子被優奪走,一下又被克莉絲奪走,結果還是沒辦法變身,算是個很可憐的魔裝少女。


    我正想說她在做什麽——


    “啊哈,咿耶喔,切給烙。okok。我當然會去啦!喵哈哈……”


    她沒講一聲就拿我的手機在用。我忽視春奈那明顯不太對勁的應對方式,同時隻對她講了一句:


    “飯快做好了,記得下來。”


    “我平常就一直叫你不要隨便跑進來吧!步真的笨到很讓人傷腦筋耶!”


    春奈那種翹起呆毛氣呼呼的模樣,我也已經看慣了,當我想簡單敷衍幾句把門關上時,卻被她拿手機丟。


    喂喂喂,別對別人的手機這麽粗魯啦。真受不了這個魔裝少女。


    我在意她剛才是跟誰講電話,於是撿起手機。


    對方是——織戶?


    那個好色大明神和春奈是在聊什麽?感覺有點不舒服的我問不出口。


    回到客廳後,我窩在堪稱惡魔產物的電暖桌取暖,等時間過得差不多,穿短褲的呆毛少女就動身下樓了。同時定時器也拚命地發出“嗶嗶嗶嗶……”的聲音,告訴我大鍋菜已經燉好。


    可是我沒辦法動。


    窩在電暖桌裏麵太舒服,我動不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嗯,沒辦法嘛。


    “步——”瑟拉用威風凜凜的臉色望向我。誰叫電暖桌這麽美妙,表情裏如此透露著的我沒有理會她,於是瑟拉就甩著馬尾站起身,自己走進廚房。


    啊,瑟拉真是可靠。


    “好冷,好冷!好冷~”


    踏出腳步聲的春奈衝過寒冷的走廊,溜進客廳坐到我旁邊,還把鋪在電暖桌底下的棉被往她那邊拉。


    “喂,春奈。不要亂拉。”


    “我會冷嘛。”


    她身上似乎沒有“協調性”這種字眼,行動時總是擅自做決定。算啦,反正我們幾個也都完全習慣了,並不會太過斥責她。


    當瑟拉把我親手做的美味大鍋菜端來,一群人開始吃起燉得鬆鬆軟軟的料時——坐我旁邊的春奈瞪了我一眼。


    “我美麗的耳朵聽到消息——”


    美麗的耳朵這種字眼,講不順就不要勉強說啦。


    “怎麽了,春奈?”


    瑟拉看了春奈呼吸急促的模樣,也顯得有點困惑。


    “步,你們要辦活動對不對?”


    “這種事情是誰跟你講的——”


    “就那個叫紙糊還是什麽的家夥啊。”


    她是在說織戶吧?……這家夥還是老樣子,根本不想記自己沒興趣的人叫什麽名字。原來如此,那個呆瓜眼鏡男剛才跟春奈講電話,是想約她去聯誼吧。


    “那你也打算去?”


    “廢話!你可別小


    看魔裝少女有多愛宴會!”


    照這麽說來,春奈是挺喜歡參加活動的。雖然她總是把事情搞錯,若試著回顧今年,我們做過的事還真不少。聽春奈那樣講,要說那是她本身的個性,原來是所有魔裝少女都這麽愛鬧啊……


    “啊,是剛剛步在電話裏提的那件事吧?”


    瑟拉漠不關心地說道,還瞪著我。


    “我也有受邀步你不去嗎?”


    唔!優也被邀請啦?要是有蒼蠅糾纏她怎麽辦?


    “有我這個宴會高手在,肯定多少朋友都能交得到!”


    “春奈,織戶講的並不是單純的宴會,而是聯誼。那種場合簡直就像地獄。”


    不希望春奈去,當然也不希望優參加的我隨口扯了謊。


    “咦?那不是宴會嗎?啊,我懂我懂,就是那個聯誼嘛,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基本上,春奈認為自己無所不知。當她用這種口氣點頭附和時,絕對會堅持裝懂到最後。


    ……我實在無法了解,不懂裝懂的人腦袋裏在想什麽。


    “所謂聯誼,大致來說就是讓不認識的男女找對象的場合啦。”


    “步,我覺得你那樣形容會有些語病。”


    確實像瑟拉說的,我可能講得太過火了。應該說是讓朋友介紹朋友的場合?我搔了搔頭,深呼吸一口氣。


    ——我有點後悔自己之前為什麽要逞強了。


    “既然那樣!不就是相親嗎!唔——相親啊……”


    春奈把大鍋菜裏麵的馬鈐薯拌鬆,似乎在想著什麽事情,而優拿了張便條給她看。


    “光練習就可以了”


    練習聯誼?沒聽過有人這樣做耶。這項笨提議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


    “說得也對!好!那從現在開始這裏就是聯誼會場—來吧!”


    春奈“啪”地一聲拍了手。咦?已經開始了?真沒辦法,就陪她練習吧。


    “——請…請問你的嗜好是什麽?”


    結果你問的是瑟拉?不是應該問我嗎?你幹嘛還一臉緊張的樣子啊?


    “秘劍,飛燕斬。”


    出現了!她這個跟別人完全聊不起來的嗜好!這種時候就算講假話也好,要是不挑個能聊


    開來的嗜好,根本沒辦法練習吧!


    “哦——我也覺得咖哩加起司有點問題。”


    依舊一臉緊張的春奈點頭,讓翹著的呆毛晃來晃去。


    “停——!春奈,你現在聊這個就錯了。誰要你討論對起司咖哩的觀感?”


    “為什麽不能聊!聯誼就是這種感覺吧?”


    “你那樣……就隻有‘感覺’像而已!根本不是在對話!”


    “啊?你在講什麽啦?”


    “瑟拉,你示範給她看一下。聽好了,春奈,聯誼時重要的是如何去問出對方的情報,展現出自己與對方合得來的部分——”


    “那麽,步——首領複活的事,你為何一直瞞著我?”


    隆隆隆隆隆隆隆…一股難以形容的威迫感,正從瑟拉全身湧出。


    其實,我們的班導師在最近換人了。從跟春奈一樣的魔裝少女,換成了瑟拉那群吸血忍者的首領。


    雖然我之前一直沒告訴瑟拉這件事……你想挑這種時候問?


    “呃——那個……因為我覺得,一說出來你的任務就結束了……為什麽你會知道這件事?”


    沒錯,瑟拉會待在這裏,是因為她想請優將他們的首領變成僵屍,就跟以前優把我變成僵屍當時一樣。瑟拉要是知道首領現身,我們現在的生活就會瓦解。就是想到這點,我才——


    “娑羅室那裏……傳來了首領已經靠海爾賽茲大人的力量複活的報告——然而,我剛剛也問過海爾賽茲大人,她說她並沒有那樣做——所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根本不叫相親也不算聯誼,隻是在審問。


    眼前的大鍋菜就像牛丼,客廳則是偵詢室,而拿著便條紙和原子筆的優就像書記。


    我和吸血忍者的首領有過幾次講話的機會,也曾聽說過其實他就是在魔裝少女世界——“韋莉耶”發動叛變的惡魔男爵,以及他是大師的童年玩伴這幾件事。然而他特別提醒過我,這些事情就算對娑羅室也要保密。


    這表示他想隱瞞自己是與韋莉耶有關的“惡魔男爵”,純粹隻打算以吸血忍者“首領”身分示人。


    原來如此,在吸血忍者麵前,他是解釋成自己死而複生啊?我凝望著瑟拉正直的翡翠色眼睛——決定告訴她真相。


    “其實,他之前並沒有死啦。”


    “首領一直都活著?怎麽會這樣,難道……”


    瑟拉訝異得睜大眼睛。畢竟她以為首領死了有一百年之久,當然會有這種反應。我就像個落到名刑警手中的犯人,對她吐實了。


    “據說他好像失手過一次。你們首領大慨是認為自己還活著的事要是泄漏,會讓這世界也發生戰爭吧?”


    在叛變中失敗的首領,是為了不讓行跡敗露給韋莉耶女王知道,才會用詐死的方式隱藏蹤跡。


    換句話說,要是他還活著這一點穿幫了,八成會被韋莉耶的女王宰掉。畢竟他是重要人物,到現在都還跟大師策劃要發動叛變。


    如果我是女王,要是知道這樣的家夥就躲在這個世界,肯定也會來把人幹掉。


    可是,最強的魔裝少女克莉絲出現了,而且她同樣是參加過叛變的一員。這麽一來,那個男的為了統率所有吸血忍者,似乎就出來露麵了——是頭大的話題。


    這表示——首領是詐死守住了這個世界。你說的是這個意思?”


    “好像就是這樣。關於這部分,不問他本人大概也沒有答案。”


    為什麽首領不肯告訴他們這些?瑟拉的翡翠色眼睛正如此訴說著。即使如此,我還是很中意現在的生活。


    待在旁邊頻頻點頭的春奈,趁我和瑟拉對話時已經掃完她那盤大鍋菜,還將盤子遞向瑟拉要求“再來一盤!”。


    “我都聽懂了!我再練習一次,你們看著!”


    好好好。


    春奈端坐著,用圓圓的大眼睛望著瑟拉。


    “請把女兒嫁給我!”


    你這句直接到我聽了都噴鼻水啦!


    瑟拉從鍋子將菜舀到盤子裏,同時回答——


    “但我不答應。”


    唔哇!就連待在旁邊的我,精神上都冒出了震度八級左右的地裂現象。或許這跟我剛才惹到瑟拉也有關係,她這招應該狠到連春奈都備受壓力。


    叩叩。桌子被敲了兩下。


    “講這個還太早”“要等聯誼以後,經過很多複雜的過程才會輪到這種場麵喔!”


    “咦?哎喲,到底是該怎樣啦?麻煩死了。”


    “這樣吧,你要講些大家有興趣的話題,不然就分享嗜好啦。”


    “一喔!你早講嘛!”


    受不了,還好有先做預習。否則春奈在聯誼時肯定也會講出跟剛剛一樣的話,讓周圍的人都傻眼。


    “我還是覺得,不會再出現能超越洛克岩崎(注,,岩崎貴弘,日本航空自衛隊飛官出身的著名特技飛行員,1951~2005)的飛行員了!”


    現在是在聊什麽啦?


    “他的拔栓式螺旋側轉是藝術”


    “是啊,他的飛行表演非常精采。他能照自己的想像,將戰機操縱得有如手腳。即使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很佩服。”


    ……她們聊得超起勁耶。一個人孤獨地插不上話的我,隻好——


    “對…對啊。洛克岩崎很酷,嗯。”


    我在裝懂之餘吃著大鍋菜。


    ——那種不懂也想裝懂的心情,我覺得自己稍微可以理解了。


    接下來要怎麽辦?呃,我指的並不是聯誼。


    吃過大鍋菜以後,我回房躺到床上。


    春奈現在肯定還在跟優或瑟拉做聯誼練習,也可以說我是因為插不了話才閃人的。


    我放了最近迷上的搖滾樂團的專輯cd,抬頭看著天花板,思索起各種事情。


    現在讓我放在心上的,是吸血忍者要舉行會議的事。


    雖然娑羅室已經答應讓我參加,但假設所有事情都進展得一帆風順,也找出了克莉絲的下落。


    然後,又該怎麽辦?


    克莉絲是“最強的”魔裝少女。


    而我是“惡心的”魔裝少女。


    我大概會在碰上她的瞬間被殺掉吧。不過我早就死了,這樣敘述有點不對,算了,總之我應該不能全身而退。


    所以說,在得知克莉絲的下落之前,我必須先知道打倒她的方法。


    能打倒克莉絲的人物——隻有一個。我決定打個電話向最了解魔裝少女的人問問看。而我打去的地方,就是春奈在韋莉耶念的學校“瑪特萊茲魔法學校”。


    “感謝您來電,我是瑪特萊茲魔法學校的艾爾絲。”


    電話是由一個聲音美麗而有活力的女性接的。不過她並不是我要找的人,而是瑪特萊茲魔法學校的教職員。


    “好久沒聯絡了,我是相川步。呃,請問愛麗兒老師在嗎?”


    “愛麗兒啊——嗯,好的,請稍候。”


    對方按了保留鍵,話筒傳出“給愛麗絲”的音樂聲。我緊張地等了約五分鍾以後——


    “哎呀哎呀~步先生,你過得還好嗎?”


    用和緩悠閑的口氣接起電話的,正是大師。她是春奈的導師,在我認識的人當中,她也是能力強得最接近怪物的人。


    能和克莉絲對抗的,應該隻有大師吧。


    “我才要跟大師問候呢——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你現在方便嗎?”


    大師可愛地嘻嘻笑出聲音。


    “嗯,方便啊。如果不方便我就不會接電話了~”


    “其實,我是想問克莉絲的事。”


    “……啊—那件事你不用操心哦。再說我朋友也已經講過,會動員所有戰力去處理那件事了。”


    “我隻是想問——假如我要以一對一的方式打倒她,該怎麽做比較好?”


    我用了“好奇問問而已啦~”的語氣,試著在談笑間把問題說出口,結果——


    “……步先生,我隻有一件事要先警告你。”


    還是被大師看穿我的想法了?


    她這句話顯得非常沉重。


    “你千——萬不能對克莉絲出手哦。”


    “可是她奪走了春奈的魔力。”


    “這我有聽說啊。”


    “我會跟她把帳徹底算清楚。”


    “連我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克莉絲的對手,步先生怎麽可能打得過她嘛。”


    大師又嘻嘻笑了。她對待我的態度,簡直像在應付一個任性提出無理要求的孩子。


    “這點我在問的時候就有深切體會了。我是在想,說不定她會有什麽弱點?”


    “弱點啊—要是有就好了。”


    “韋莉耶的女王是怎麽打倒她的?”


    “當然是用普通的方式……啊。”


    大師難得出現語塞的狀況。


    “怎麽了?”


    “我剛剛才想到——克莉絲啊,她隻輸過兩個人哦。其中之一就是女王——至於另一個人呢……”


    克莉絲過去曾與大師和惡魔男爵一起挑戰女王,卻被反將一軍。


    然後,她被下了會變成大叔的麻煩詛咒,接著就一直在這世界當我的班導,這段往事我有聽她自己提過。


    盡管我以為,隻有魔裝少女能打倒那種家夥——


    “就是那個被稱作夜之王的人物。”


    大師的話,讓我不禁吞下一口唾沫。


    “夜之王……”


    我認識這個名字。如今,優已經讓他揮別了這個世界。


    “憑他的力量,無論怎麽算都打不倒克莉絲學姊的。可是——他就是贏了。這些都是克莉絲在喝酒時嘀嘀咕咕說出來的,所以絕不會錯!”


    是啊,我實在不覺得他會強到足以打倒克莉絲——克莉絲的力量就是如此強大。


    “意思是他有辦法推翻戰力差距。換句話說,就是他知道克莉絲的弱點羅?”


    我跟夜之王之間,也有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彌補的戰力差距。不過靠著針對弱點下手,我還是勉強打敗他了。就像我所做的一樣,夜之王應該也曾針對克莉絲的弱點下手吧?


    “以可能性來說是很大的哦。”


    讓我看到一線希望了。不過,當事人“夜之王”已經不在了……不對,先等等。


    “京子知不知道克莉絲的弱點?”


    “……京子?啊,你說那孩子嗎——我也不確定喔。”


    京子是曾經和夜之王在一起的人物。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相處過多久,但是夜之王也可能把以前的英勇事跡當話題,在閑聊時和她提到相關內幕,這是說得通的。


    “我想找她談談,京子現在人在哪裏?”


    “她被判了禁錮刑,現在正關在學校受刑喔。”


    這樣啊——她正在受刑……


    “不對吧!被關在學校是怎麽回事?太危險了吧!”


    “要監視魔裝少女,自然是魔裝少女最多的地方才合適啊—不用魔裝鏈器就能打倒魔裝少女的,頂多隻有美迦洛和我囉。”


    “克莉絲不是也辦得到?”


    “是啊,所以她才會被剝奪力量,讓人放逐到其他世界嘛。”


    “原來京子真的被關了啊……”


    “你在訝異什麽?她不是在步先生的世界犯下了連續殺人案?你不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嗯,畢竟那在我的世界裏是大問題,所以是當然的——不過在韋莉耶算是小事吧?”


    對於春奈和大師那些魔裝少女所在的世界“韋莉耶”來說,我們這世界的人類根本是極為渺小的,因此我才感到意外。


    “哎呀呀?我這樣說好了——步先生,你知道為什麽魔裝少女在戰鬥完以後,要消除其他人的記憶?”


    “是哦,消除記憶是為了什麽啊?”


    “哎呀,春奈果然沒跟你說明。魔裝少女的存在,對其他世界是要保密的。你想想看嘛,當魔裝少女要侵略別的世界,要是被人想出類似美迦洛的對策,那不就麻煩了?”


    “會嗎?”


    “現在冥界不就製造出美迦洛了?我認為那是偷了韋莉耶的魔法技術所製造的。為了不要重蹈覆轍,就算嫌麻煩也要對其他世界操作記憶,而且高調行動也是嚴禁的哦。”


    “果然問題並不是因為她殺了人啊。”


    “也對啦,京子是做得太高調了。假如她做的事對國家整體造成損失,那就得懲罰了。我覺得這裏的觀念差不多是這樣。”


    “我可以——和京子講話嗎?”


    “嗯,我試著和她談談看好了。之後我再立刻回電給你,可以嗎?”


    “好的,拜托你了。”


    切掉電話以後,我閉上眼將身體交給睡意。


    如果讓我知道了克莉絲的弱點,光是這麽想我心裏就雀躍起來。在絕望中——終於開始看到光芒了。


    嗯?手機在震動。


    會是誰打來的?這麽想的我打開蓋子。


    上麵顯示的,是具備特徽的電話號碼。是我才剛打過那個韋莉耶


    號碼。


    “喂?”


    “啊,是步先生嗎?”


    奇怪,是剛剛才掛斷的大師打來的。她會有什麽事?


    “我和京子談過了。”


    “好快!那麽已經問出弱點了嗎?”


    “這個啊,她開出一項條件耶。”


    京子就是殺了我的凶手。不知道她會開出什麽樣的條件來刁難,如此擔心的我抖了抖眉毛。


    “要是在宴席上,我就肯說喔。”


    大師模仿起京子還滿像的。


    “啊?咦?麻煩請再說一次?”我一臉無力地反問。


    “嗯—她的意思好像是說,隻要在步先生的世界,找個人多的地方談,她就願意講喔。”


    “呃,也可以啦,剛好我們最近有講到要開宴會……”


    電話那端的大師,聲音拉高了一階。


    “宴會!你們要開宴會?”


    “丹迪風。”


    “請讓身分低賤又丟臉的我,參加宛如丹迪風化身的織戶大師所舉辦的忘年會——”


    我一直咬緊牙關:心裏想著世上居然會有這等屈辱的事情。


    “——那麽,瑟拉小姐呢?”


    “呃…瑟拉還是約不到,不過我會帶可愛的女生過去。”


    “是喔,那對方的屬性是?”


    “容我向您稟報……是蘿莉巨乳和文靜雙馬尾的女生。”


    “那就可以!”


    “容我附帶一問,已經決定是什麽時候,在哪裏舉辦了嗎?”


    “大家是跟我說,希望不要選到跟聖誕節或寒假撞期的日子,但我還沒決定耶。”


    “我想選在下星期六的中午以後,因為那兩個女生那天才方便。”


    “ok,那我會跟大家聯絡——你找的女生當然都可愛到爆吧?”


    “絕對可愛到爆炸。”


    “——我就是想聽這句。”


    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的織戶看起來簡直燦爛得像個帥哥。


    我回到座位,望著織戶滿足地高聲狂笑離去的身影。


    這麽做都是迫於無奈。為了從京子口中得到情報—也為了表達自己平日感謝的心意,讓大師在宴會玩得開心。另外就是——為了在旁邊監視,防止蒼蠅黏到優身上!


    可惡!遲早有一天,我也要讓那家夥屈辱地跟我下跪磕頭。如此下定決心後,我從座位站起身。


    當我拍著沾在膝蓋的灰塵時,有個黑發美女走了過來,剛好跟織戶一出一入。


    她的身材既修長又苗條。我盯著裹在黑絲襪底下的長腿看,結果就被膝蓋踹爛鼻子了。


    “別用煩人的眼神看我——垃圾達令。”


    我是僵屍,所以感覺不到痛,但我還是用手按著被人毫不留情踢碎的鼻梁骨。


    “抱歉啦……你找我有什麽事?”


    “嗯,是關於上次提到的會議。”


    她將垂在肩膀上的美麗黑色長發往旁一撥,雙手叉到苗條的腰上。


    “喔,怎麽樣了?”


    “日期時間決定了,所以我來通知你。就在下星期六,從下午一點開始。”


    …………糟糕。


    “真的假的?”


    “嗯?怎麽了嗎,my達令?”


    “呃……沒事。”


    我在腦海中架起天平。克莉絲的弱點(十拿九穩能獲得的情報)以及克莉絲的下落(不太靠得住的情報),我該重視哪邊?


    答覆是——


    “沒問題,我會期待那天的會議。”


    我兩邊都選了。


    這樣的決定,可能跟情報沒什麽關係。吸血忍者會議還有聯誼,我兩邊都想去。或許這全是出於一名高中生的好奇心。


    總之,時間就這樣來到星期六的下午一點前。


    瑟拉身上,是一套仿佛在金像獎被提名才會穿出來亮相的亮麗白色禮服,外麵還披著羽絨大衣。我們在她帶領下來到六本木。


    天候是陰天。最近不太會出現晴朗的天氣,再讓我高興不過了。


    僵屍不能被陽光久曬——這是小常識。


    “步,請你不要露出太惡心的臉。連我都被當成怪人,實在不愉快到極點——我要把待針插到你嘴唇上囉。”


    假縫做記號?被走在旁邊的馬尾美女這樣講過之後,我毅然擺出有如身在戰場的正經臉色走著。


    我們要參加的是會議沒錯吧?但瑟拉的打扮,簡直像是要去參加派對。


    真是敗給她了。我之後還要參加聯誼,所以隻普通地選了一件自己喜歡的外套,下麵再搭破壞牛仔褲,穿得相當隨興。可是—隻有穿晚禮服才能和瑟拉的打扮匹配。


    就快到目的地了。這時候,我們遇見穿著華麗長大衣的娑羅室。


    “喔,my達令。你來得太好了。”


    娑羅室張開雙手表示歡迎。咦?意思是說我可以跟她擁抱?不不不,這哪有可能啊!一定是陷阱!我舉起單手,隻回她一聲“噢”。


    瑟拉停下腳步,抱起胳臂說:


    “娑羅室……你那是什麽詭異的稱呼?”


    瑟拉似乎對娑羅室叫我的方式不太滿意。雖然娑羅室是瑟拉的上司,但她們交談時總是用對等立場。兩人之間的衝突不少,然而她們應該算是朋友。


    “這不過是愛的表現啊。”


    盡管瑟拉沒有講出口,但我覺得她肯定是在想“真惡心”。


    “話又說回來,瑟拉芬啊。你穿得還是一樣不知分寸。”


    不知分寸。我懂了,還可以這樣形容啊。畢竟那套純白禮服用了大膽的v字型剪裁,讓人眼光就隻能停在乳溝。


    “我可不想被你這麽說。”


    瑟拉的聲音聽起來很不高興。再這樣放著她們不管,每次攻擊時都會講出“還真有能耐”


    的忍者對決就要開始了,於是我隻好打斷她們的對話。


    “對了,娑羅室是穿什麽樣子來的?”


    “你這下流達令,就這麽在意我穿的衣服?真是貪得無厭。”


    她攤開大衣,感覺像是就等我問這一句。與瑟拉成為正反對比的黑色禮服,和娑羅室非常相稱。或許是她介意自己胸前不太壯觀的關係,禮服本身的剪裁並沒有瑟拉那樣大膽。


    “那手提箱是?”


    “嗯,這是舞台表演用的衣服。”


    舞台表演用的衣服?娑羅室打開那隻大手提箱。裏頭是——起來像龐克搖滾樂團會穿的服裝。有熱褲和黑褲襪。下半身就算了,上半身幾乎沒布料嘛。


    ……奇怪?我們現在是打算去幹嘛?


    沿大街從六本木往麻布方向走了約十分鍾以後,我們幾個抵達的地方是——ktv。


    “呃,瑟拉……我們是來參加……會議吧?”


    “是啊。吸血忍者的會議,基本上都是在這種地方舉辦的。”


    氣氛還真輕鬆。算了,我也知道他們那群人都不拘小節。


    原來如此——娑羅室打算唱歌,所以才帶了舞台表演用的服裝啊?


    櫃台附近,有一大票打扮和瑟拉類似的人。那些人全穿成隻跟高級飯店搭調的模樣。而我之後還得去聯誼,就穿得挺隨意的,不過這也沒辦法。


    全部差不多有六十個人吧。從外表像小學生的人,一直到長得像聖誕老公公的老人家都有,出席者實在是五花八門。


    提到這些人一貫的特征,頂多就是長相不好看的人一個也沒有。所謂的吸血鬼,全都長著漂亮的臉孔啊。同樣是不死族,和僵屍也差太多了。


    一群人魚貫走上樓梯,來到一處簡直像派對現場的地方。


    對於頂多四個


    人來過ktv的我來說,根本不知道裏麵會有這種派對場地。


    倒不如說人數這麽多,應該沒辦法全部唱到吧?店家裝潢出這麽大的房間,是為了用來做什麽?


    “那麽,我必須去繞場寒喧……失陪了。我先警告你,假如你敢唱歌,我可能會因為惡心就把你切得跟高麗菜絲一樣,到時還請見諒。”


    “嗯,我會乖乖待在角落。我也不想被切得口感細密鮮脆啦。”


    大概因為這些人彼此都認識,到處有人開始閑話家常。


    畢竟我是外人,個性又沒有開朗到可以隨便找人講話,就靜靜地守在角落。不過我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而且也深切希望能和他們多交流。


    可是呢,我旁邊就隻有兩個感覺像上班族的大叔。


    “講到黑輪麩和豆腐丸啊。”


    “那實在夠好吃吧,雞蛋沒得比嘛。”


    我要怎麽加進去聊關東煮啦?辦不到啦!我這個年紀就是覺得雞蛋最好吃啦!光隻有雞蛋跟蘿卜就夠我吃一餐啦!正當我如此苦惱時——


    “喔!相川,來得好啊!”


    身穿鮮紅禮服的友紀,充滿活力地揮著手走過來。


    得救了。因為照這樣下去,我隻能等著被卷入關東煮的爭論。


    友紀穿了件領口像平口上衣般開到胸前的禮服,頭上戴著一朵小花,平時總是男生樣的她


    隻要這樣打扮,看起來就像個可愛的女孩。


    “這是所謂人要衣裝吧。”(注,,原文作“馬子にも衣裝”)


    “誰的孫子啊?不要扯到我爺爺啦!”(注:前文中的“馬子”(まご)在日文音同“孫子”,


    而友紀這句話中是在玩《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的梗。)


    “呃,友基,我不是說‘孫子’——”


    “別…別叫我友基!我在這裏唯一的稱呼就隻有梅兒·舒特瓏哦。”


    “我心裏認為,無論何時何地,你都不是吸血忍者梅兒·舒特瓏,而是我的朋友友基。”


    “……相川,嗯。”


    “你幹嘛害羞啊?”


    當友紀突然變安靜的時候,有個穿晚禮服綁蝴蝶領結的男子拿起麥克風,用上流紳士的嗓音——說道:


    “各位,手裏都有飲料了嗎?”


    啊,要幹杯?……咦?這是在開會吧?不是忘年會吧?隻有我一個人慌慌張張地在思考這些,不過看來這就是忘年會沒錯。


    總之我從身旁拿了杯烏龍茶,在友紀旁邊噤聲。


    “那就讓我們請首領帶大家一起幹杯!”


    在熱烈掌聲下,麥克風被交到惡魔男爵手上。


    他是個蓬頭亂發而且一臉散漫的胡渣男。平常他都是穿白衣,不過今天規規矩矩換上了晚禮服。


    那張臉之所以會擺出一副明顯嫌麻煩的模樣,與其說是排斥帶大家幹杯問候,倒不如說是原本就長成那樣子。他還是老樣子,表情總是懶洋洋的。


    惡魔男爵似乎被韋莉耶的女王下了“隨時會瀕臨死亡”的詛咒。說不定他那張散仙般的臉背後,其實是很難過的。


    “好,要開始囉……”


    友紀顯得相當雀躍,雖然我不知道她在興奮什麽。


    惡魔男爵貌似沒有先準備在幹杯前要講的話,重複“呃~”了五次以後才說——


    “呃,幹杯這個詞和完敗同音(注;在日文中拚音皆為“かんばい”),講出來會有輸得徹徹底底的意思,所以我們就講‘完勝’吧——那麽,幹杯!”


    到…到到到底要講完勝還是幹杯?惡魔男爵用了跟某政治家(注:指日本前首相小泉純一郎之子小泉進次郎)一樣的開場白帶大家幹杯,隨後“幹杯”的聲音在會場擴散開來.


    玻璃杯與玻璃杯的相碰聲同時響起,在這種場麵下,友紀身上的禮服隨腳步一轉。


    “走吧,相川!幹杯大戰開始了!”


    什麽大戰?我剛這樣想,魁梧的男人們就從四麵八方喊著“幹啦!”撲了上來。


    被那股狠勁嚇倒的我,忍不住拔腿就逃。


    我一逃到角落,剛好與之前還拿著麥克風的惡魔男爵碰個正著。


    “哎呀,相川步,你來得正好。”


    “你跑來這種角落幹嘛?”


    “醫生說過我不能幹杯。吸血忍者幹起杯就跟戰爭一樣啊,我得設法躲掉才行。”


    真的假的?確實沒錯啦,我們眼前就有一群吸血忍者正在舉杯互敬,氣勢猛得像用拳頭在互扁。他們幹杯的聲音,聽起來有如戰場上的殺聲。


    “相川!幹杯——!”


    友紀應該玩得很高興吧。麵帶笑容的她,舉著裝可樂的玻璃杯跑來了。


    唯有這時候,她那充滿精神的模樣會讓我看了覺得很嚇人。


    “所以——相川步。”


    “嗯?”


    “麻煩你保護我。”


    ……好不容易現身的首領要是突然吐血倒地,大家應該會擔心吧。這我倒是能理解。


    友紀後麵還跟了一群興奮得簡直像鬥牛的男人,都單手舉著玻璃杯朝我們這裏衝來。


    ……他們的目標……是惡魔男爵的玻璃杯?


    首領是在場最有權力的人物,而且也是他們一直想見的對象。所有人想來祝賀首領複活的心意,全都化成鬥氣籠罩著身體。


    “我要上羅——!幹杯——!”


    我把手上裝烏龍茶的玻璃杯,碰向友紀手上裝可樂的玻璃杯。


    唔!她的力量太驚人了!


    我就活像是保齡球球瓶似地,被輕易撞開了。趁我腳步還沒站穩,友紀又把玻璃杯舉向惡魔男爵。


    惡魔男爵一臉大事不妙的表情。


    ……才不會讓你得逞!我闖進友紀和惡魔男爵中間,並且配合友紀的杯子出手。


    叮!我用了控製得剛好不會打破杯子的力道,讓兩隻玻璃杯相碰。友紀杯子裏的可樂頓時變得晃動不平。


    “什麽?居然彈開我的杯子?我這幹杯力一萬八千的杯子被彈開了?相川,你真有兩下子啊!”


    幹杯力是啥玩意啦?


    “唔喔喔喔喔喔喔!幹杯!”


    啤酒杯正從友紀背後逼近而來。為了從左邊擋開,我又出手幹杯。


    “唔!幹杯!”


    “怎麽會?算你行!”


    叮。叮。叮。


    啤酒杯陸續來襲,局麵光靠我一個玻璃杯實在應付不來。


    我看著惡魔男爵,發現他正拚死命地在灌烏龍茶。對喔,要是先喝完幹杯就沒意義了。


    “呼—呼—咕嚕……咕嚕……哈……”


    杯子裏裝熱烏龍茶是怎樣啦!你這白癡!而且你還怕燙喔?


    可惡!他要喝完那杯,還得花多久時間?


    “全力全開!星光粉碎——幹杯!”


    鏗!當一個綁雙馬尾,大約隻有九歲的小女孩跟我幹杯的瞬間,那股衝擊力讓我整塊背撞到牆上。


    而啤酒杯又接連來襲。


    沒救了。我已經夠拚命了,惡魔男爵還有半杯以上的烏龍茶沒喝完。


    萬事休矣。


    犧牲我身體任何部位都可以!打過來吧!呃,事到如今也無所謂吧……就在我如此想著的時候,一名黑發美女擋到我麵前。


    “娑羅室……”


    “my達令,你守得很好。剩下的交給我吧。無論來多少人,我都不會讓他們碰首領。”


    原來如此,首領也跟娑羅室說過他會吐血的事啊。


    “娑…娑羅室伐底……”


    娑羅室的鬥氣令所有人不自覺停下腳步,一名結實等級有如肌肉藝人布魯塔


    斯的健美猛男站到她麵前。拿在男人手裏的是大啤酒杯。


    “傳說中幹杯力高達五十三萬的娑羅室伐底——夠資格當我的對…唔哇啊啊啊!”


    碰到娑羅室杯子的瞬間,一名被彈飛的吸血忍者重重蹭在地板上。他的身體直接從房間的


    一端磨到另一端。


    叮。“呀啊啊啊!”


    叮。“唔哇喔喔喔!”


    娑羅室儼然就是道鐵壁。和她幹杯過的吸血忍者,全都速度驚人地沿地板拖得老遠,簡直讓人誤以為這裏是溜冰場。


    “嗚哇啊啊啊!”自負有一萬八千幹杯力的友紀也輕易地被彈開,似乎有人把她當誘餌利用,某個吸血忍者怱然從旁冒出,並舉起裝綠茶的杯子!


    就連娑羅室也對這支冷箭措手不及,發出咂舌聲。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當惡魔男爵的杯子即將被碰到的一刹那——


    “秘劍,飛燕斬!”


    宛如綻放百合的白色禮服閃過。在那裏的是兩手各拿一杯烏龍茶的瑟拉,她擋下了幹杯的吸血忍者。受到攔阻的吸血忍者被彈上高空,“啪”地貼在天花板上。


    “很有一套嘛。”


    “你也是——”


    娑羅室露出自信的笑容,瑟拉也靜靜笑著回應。


    叮。兩人互相舉杯。有如兩劍交鋒下,隻能用刀鍔較勁的驚險場麵,兩人的玻璃杯抵在一起。此時吸血忍者們又群起撲上。


    “瑟拉芬——”


    “嗯!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穿白禮服的瑟拉,還有包裹在黑禮服底下的娑羅室.


    她們倆——真是光亮亮的美少女(注,,原文作“プリティでキュア”,影射著名動畫《光之美少女》(プリキュア)的片名)。


    正當所有人都對娑羅室與瑟拉的鐵壁防守感到欽佩時,有個少女擧起手。


    “我覺得有點不爽耶。”


    那名少女的年紀和我差不多,是個發型燙成蓬鬆飄逸卷的褐發辣妹。拜托,這到底算哪種忍者?


    望眼看去,有三個辣妹型的少女正氣呼呼地聚在一起。雖然她們的發型和妝都一樣,沒什麽個性,但畢竟還是吸血忍者,長得都很可愛。


    “這是慶祝首領複活的派對吧?幹嘛不讓我們幹杯?真的超機車耶。”


    “就是說啊,她不過是個保守派部隊長嘛,自以為是誰啊,-l


    “那邊的馬尾妹,不就是自己放棄任務的人嗎?還敢來耶~”


    她們三個發出瞧不起人的笑聲。


    之前,瑟拉曾經違反上級要她殺了優的愚蠢命令,使她被同伴排除在外。但我以為那件事在她從炸彈威脅中救了吸血忍者的命之後,已經一筆勾銷了。


    要是她沒有完成打倒克莉絲的使命,就還是得不到原諒?


    “喂喂喂,別吵架啦!這又不是那種場合—”


    友紀心慌地來回看著娑羅室與辣妹三人組。


    那三個女生露出討人厭的奸笑,娑羅室則靜靜站在原地,但她右手的拳頭一直緊握著。


    娑羅室—她正在忍耐。


    “不,這是我拜托她們的,娑羅室並沒有錯。”


    惡魔男爵出麵緩頰,然而那三個女生還是不肯停。


    “別以為你長得比別人可愛一點,就那麽臭屁——”


    當她們來勢洶洶地正打算連珠炮般開罵時,娑羅室心裏的某股情緒沸騰了,她大暍道:


    “你們這些雜碎給我閉上嘴——聽了就煩!”


    娑羅室這番怒吼,讓發型蓬鬆飄逸卷的其中一個女生氣得噘起嘴,並且拿著可樂走到她眼前。


    然後——那女生用可樂潑了娑羅室滿臉。


    難得穿出來亮相的黑禮服,被可樂淋得全都是泡沫。看到娑羅室的模樣,三個女生開心地哈哈笑出聲音。


    “看來你們是想找死了。”


    那聲音大概是打從心坎裏發出來的吧。拳頭不停發顫的娑羅室,準備動手教訓那三個人。


    她揮拳朝那幾張可愛而又令人生厭的臉招呼過去。


    我抓住了她的手。


    “達令……”


    “不應該動粗吧。你是為了做這種事才說要開會的?這不是你企劃的會議?你不是希望能讓所有人團結一致?”


    “可是——”


    “你有點太容易衝動了。”


    闖進雙方之間的我,被蓬鬆飄逸卷的少女動手打在臉頰上。


    “你這個外人少來攪局啦!”


    娑羅室心裏那條用來拴住受氣袋或其他情緒的繩子,冒出了繃斷的聲音。


    “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改革派有這麽了不起嗎?”


    而她這句話,就成了引發亂鬥的信號。


    “冷靜點,娑羅室!我根本不會痛!”


    為了團結在一起,好不容易聚集的保守派與改革派吸血忍者,要開始火拚了。


    “停下來!停下來——!”


    友紀朝其他人呼籲,但沒有人住手。


    “你們冷靜點,為什麽會吵成這樣?”


    我來到兩個人之間,將她們推開。相對於顯露憤怒的娑羅室,頭發蓬鬆飄逸卷的女生露出嘲笑。


    “別因為網路排名贏不了我,就在這裏嘔氣。你這小角色——”


    啊,原來對方也是網路偶像喔。我記得娑羅室是用“可愛☆輝羅羅”這種跟美麗臉孔不搭調的名字在當網路偶像,織戶也說過,她的名次在偶像排行榜上高居前幾名。


    “你以為你是誰啊?超囂張的!”


    看來對方生氣的底線被踩到了。


    “我都沒發現,你的歌聲、表演和長相會這麽沒人氣,原來是個性害的啊。”


    這次換娑羅室露出嘲笑了。


    這場架應該是停不下來了——吸血忍者老是在為這麽沒意義的事情爭執?當我們這邊正在吵翻天的時候,喝完熱烏龍茶的惡魔男爵拿起麥克風說道:


    “這是命令——全都住手。”


    那大概是神的聲音吧。聽到那聲音中的狠勁,連我都不禁縮起身子。


    場內一片寂靜。


    不愧是首領,一句話就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頭發蓬亂又長著胡渣,平時總是一臉散漫的惡魔男爵,在此時已經擺出了果斷可靠的男子漢臉孔。


    “真是非常抱歉!”


    惡魔男爵跟著說出的話,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大家都以為他肯定要發脾氣,才會顯得這麽意外……我也一樣啦。


    “我明白你們之間有勾心鬥角的狀況——之前一直擱下你們不管,我真的覺得相當過意不去。但是,現在已經沒必要再起內哄了吧?”


    惡魔男爵一直以詐死方式來隱藏行蹤。他應該也知道,吸血忍者就是因此分成兩派,而展開內鬥的。他明明知道,卻沒辦法出麵阻止。


    我想,這家夥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處。看了惡魔男爵的眼睛,我如此感覺到。


    他歎了一口氣,搓起自己的胡渣。這時的惡魔男爵,已經變回平時那張懶散的臉了。


    “你們互鬥的模樣,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讓我們回到以前,之前的事情就讓它放水流吧。


    大家悠哉地過日子好嗎?”


    娑羅室和三人組氣鼓鼓地彼此互瞪。然後——她們各自走向不同的地方。


    ——真拿這些人沒轍。像這種時候,至少看場麵握個手嘛。


    風暴般的幹杯大戰結束了,看到場麵勉強得到收拾,歎著氣的我試著仔細審視四周。


    友紀一手拿著調味醬,正在物色東西吃。


    瑟拉在獨自檢視新歌情報。


    娑


    羅室去了有大批吸血忍者聚集的地方,在我考慮著要不要跟到她後麵的時候,就錯失了時機。


    倒是惡魔男爵人在哪裏?娑羅室和友紀好像都在忙,我決定到正在獨處的瑟拉那邊看看。


    “哎呀,這不是步嗎?你還是一樣惡心啊。”


    瑟拉的表情顯得有些寂寞。


    她旁邊是那兩個感覺像上班族的大叔,不過——


    “東京鐵塔那裏啊,最近有一攤超好吃的關東煮喔。”


    “啊,那攤很有名,別人都說那裏的高湯不一樣——”


    “講到那裏的豆腐丸啊,實在爆好吃。”


    由於他們到現在還在大聊特聊關東煮的事,瑟拉應該很難插話。不過這樣反而好。我坐到瑟拉旁邊:心裏想著“還好有她可以講話”。為了和瑟拉一起看看進了什麽新歌,我稍微挺出身子。


    “步。”


    “怎麽了?”


    “你這樣是性騷擾。”


    “哪個部分算了?”


    她的發言未免太不講理,讓我連用詞都變奇怪了。


    “你可以過去一點嗎?我覺得好惡心。”


    光靠近就會被當成性騷擾?我照著她的要求離遠了點。


    “——你們首領去哪裏了?”


    “首領?他在洗手間吧。”


    “這樣啊——”


    我待在瑟拉身旁,聽著連長相都不認識的吸血忍者唱歌,等惡魔男爵回來。


    然而,他完全沒有現身的跡象。


    然後過了五分鍾——我在這邊感覺好尷尬。瑟拉又根本不理我,這種氣氛我受不了啦。人生地不熟還真難過。假如至少有友紀在,我心裏這片沙漠就能獲得滋潤——看來沒希望,她離得很遠。


    對喔,這邊是保守派,聚集在那邊的大概就是改革派了。


    我鼓起勇氣,到了身邊吸血忍者最多的娑羅室那裏看看。


    由於她剛才被人潑了可樂,現在已經換上之前裝在手提箱裏的龐克搖滾裝了。長靴和熱褲都散發著光澤,而遮住微微隆起的胸部的是一小塊布,我猜她肯定連內衣都沒穿。正因為腰身夠迷人,她才能做這種露肚臍的打扮。


    不愧是網路偶像“可愛☆輝羅羅”。


    娑羅室——當我正要叫她的時候。


    “喔喔,娑羅室啊。飯還沒好嗎?”


    有位留著漂亮胡須的老爺爺出現了。娑羅室歎口氣回答:


    “真是的——昨天你不是就吃過了?”


    拜托你讓人家每天好好吃三餐啦!為什麽你的口氣還能講得像在糾正癡呆的老爺爺?


    “哦—我都忘了是這樣啊,對喔對喔。”


    老爺爺,你被耍了啦!


    那位老爺爺有一副和老人家不搭調的健壯身材,穿的則是緊繃到連扣子幾乎都要彈出去的西裝。


    我記得他是瑟拉和娑羅室的上司,被稱之為“元老大人”。


    我又錯失搭話的時機——由於氣氛變得不方便插話,於是我就離開那裏。對了,順便先上個廁所吧。


    店麵寬闊的ktv裏頭到處都長得一樣,讓我差點迷路。


    我走進打掃得頗為周到的幹淨廁所,發現隻有一個單人用的隔間與洗手台。


    “唔,廁所廁所。”


    現在,為了找廁所而全力奔跑的我,是個讀高中的平凡男生。硬要說我有什麽地方跟別人


    不同,就是我身為僵屍這一點吧——


    盡管門鎖顯示沒有人在用,我還是先敲了兩聲才打開門,結果門後麵有個胡渣男坐在蓋子闔起來的馬桶上,整個人燃燒殆盡的蒼白模樣,彷佛才剛跟荷西,曼德沙(注:《小拳王》中主角矢吹丈的最後對手)展開過一場死鬥。


    ——唔嗬,好男爵。原來他在這裏啊。


    “好男人變這樣還真慘。”


    “你也看到剛才的幹杯大戰了吧?這樣下去我可吃不消。看來吸血忍者之間的隔閡,比我想像中更深。”


    也就一口氣灌了杯熱烏龍茶而已,別這麽灰心啦。你是病人嗎——


    “不然,你要找身體不舒服之類的藉口離開?”


    “那也不行。可是——該怎麽辦?”


    “對了,讓瑟拉隨時陪在你旁邊怎樣?”


    我想起瑟拉剛好是一個人。要是和惡魔男爵一起行動,她也可以跟吸血忍者講到話。


    “瑟拉?”


    “咦?我是說瑟拉芬啦。她是保守派的吸血忍者,現在住我家——”


    “嗯,啊啊,我懂了我懂了。是那個綁馬尾的女孩?她身材很不錯——噗!”


    惡魔男爵轉過頭,在廁所裏吐出大量的血。


    “唔!醫生說過,我不能想下流的事。”


    “虧你這樣還能瞞過那些人。”


    “所以,你說那個叫瑟拉的女孩怎樣?”


    “啊,她個性跟娑羅室類似,我覺得她是個細心的好女孩。”


    “這樣嗎?好,就借助她的力量吧。”


    “你答應得挺幹脆耶。”


    “我對你就是這麽信任。呃,現在我也沒有其他能信賴的人。感覺就連肉球都想借啊。”


    要形容人手不足,麻煩你還是規矩點說“連貓的手都想借”。這家夥毛病真的很多耶——你夠囉,別對我使眼色,感覺有夠惡的。


    ——提到瑟拉——我有件事想順便拜托你。”


    “就一件喔,行嗎?”


    別用那種機車的口氣反問啦。盡管我有股衝動想拿鉗子拔他的胡渣,還是繼續說下去:


    “我希望你能派任務給她。無論什麽內容都好,總之可以讓她繼續住在我家就夠了。”


    瑟拉之前的任務,是請優將惡魔男爵變成僵屍。可是由於這家夥現身,她那項任務也就跟著結束。因此—瑟拉已經沒理由再待在我家。


    這點……隻有這一點,我絕對得想辦法——


    “如果是這件事,那簡單。哎—”


    “怎樣啦?你那什麽臉——”


    “哎哎哎,我一直以為優克莉伍德和你已經湊成對了。沒辦法,瑟拉芬的身材——噗!光回想就讓我吐血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這也是為了優著想,而且家事目前都交給瑟拉了。再說沒有那家夥來打掃,春奈八成會把家裏全搞得一塌糊塗。我不想再幫春奈和優洗內衣褲了。”


    “我曉得,我都曉得啦。看你這麽拚命解釋,真有意思耶。愛麗兒會中意你我也很能理解。”


    “煩不煩啊。”


    我感覺自己臉好像變紅了,隻好轉身背對取笑人的惡魔男爵。我認識的每個家夥都會發出把人當笨蛋耍的笑聲啊。


    哎呀——手機在震動?有簡訊?是織戶傳來的。看來聯誼那邊要開始了。


    “那剩下的就交給瑟拉,我有別的事要去辦。娑羅室那邊——對了,麻煩幫我跟她說,我是去上廁所。”


    “了解。我會把一切托付給那個叫瑟拉的女生——不過,你這樣好嗎?或許有機會能獲得克莉絲的情報哦。”


    “……但我去那邊,說不定能摸清楚克莉絲的弱點。再說——我受不了這裏的氣氛。”


    “沒想到你還挺纖細的——雖然你明明就是礓屍。”


    隨你怎麽講啦。


    我轉過身,揮手離開了現場。


    這樣對邀我來的娑羅室——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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