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我受夠了!每次都這樣!


    步為什麽會這麽變態!


    那個女的隻是胸部比我大一點點而已嘛!


    再說我比較可愛,要比起來我明明就超可愛的 ——


    結果,他居然又做出那種事……


    這已經嚴重到要找陰沉法師和葉片女開家庭會議了!


    議題是︰「關於步升級成性騷擾大魔神!」


    沒回家的我,在去完學校後來到妮妮小姐的破舊公寓「向日葵莊」——


    「嗯。這地方不錯嘛,很有漫畫家風格。」


    在我旁邊的,是個黑發的成熟美少女。身穿水手服的高個女性手擦腰間且雙腳站開,高傲而氣勢洶洶地站著。


    是的,娑羅室好像願意幫妮妮小姐畫漫畫。


    「你不要做出太奇怪的舉動喔。」


    我姑且先開口叮嚀,並走向二〇三號室。


    和昨天一樣,門鈴壞了不響,而且敲門也沒反應,因此我打開門光明正大地走進裏頭。要是像昨天那樣被妮妮小姐抱個滿懷,還讓娑羅室看到——不知道我會被她宰掉幾次。


    裏麵比我第一次拜訪時整齊。由於沒有空間作業,我把地板上的漫畫書等雜物收拾掉了。話雖如此,我也隻是把東西堆到旁邊。


    妮妮小姐待在那張角度傾斜的桌子前麵,就坐在那張鬆軟的旋轉椅上。


    她用全身靠著椅背,脖子則仰望天花板似地往後伸。


    看來她目前也入眠了。但即使如此,她的右手仍握著筆。


    「妮妮小姐,妮妮小姐。」


    「啊!呃~好好好,相川小弟。你好像放學羅?」


    擦著口水起來的妮妮小姐,立刻把狀似剛畫好的原稿遞給我。


    「咦?那個那個,你是——」


    她用拿著筆的手指向娑羅室。雄偉的胸部「蹦」地搖晃起來。


    「她好像願意幫忙畫原稿。」


    不知道妮妮小姐有沒有聽進去,她用愛困的眼睛觀察起娑羅室臉色,然後一副無所謂似地點了頭。


    「啊;好好好,謝謝喔。」


    雖然和我初次見麵時也是這樣,妮妮小姐似乎是個很有肚量的人,不管什麽樣的家夥來都可以接受。一般而論,就算她發脾氣罵道:「你們怎麽擅自跑進來!」也很正常,即使有幫手表示願意助一臂之力,這麽容易就讓陌生人闖進自己居住空間的人應該不多吧。


    「喂,人渣達令。這跟你說的不同。」


    娑羅室的視線感覺格外尖銳。等一下,別揪住我的胸口——這樣很難受。


    「什麽地方不同?」


    「這不是個女的?這不又是個女的嗎!明明都有我在了,你這家夥竟敢——」


    握起的拳頭正在打顫。娑羅室是在對什麽事情皺眉頭,我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總之,先拜托你在這上麵貼網點和塗黑羅。」


    在我去學校的這段時間,妮妮小姐累積了大量原稿。傷腦筋,她打算畫幾頁的漫畫啊?


    將原稿拿到手的娑羅室瞪大了眼睛。


    「這…這畫風是,妮妮老師——」


    「哦,娑羅室你認得她啊。」


    「是啊——如果能參與妮妮老師的作品,我很榮幸。」


    直到方才還表情憤怒的娑羅室頓時臉色一變,神情陶醉地看著原稿。


    「那麽,我們快點動手吧。」


    我將一大疊原稿擺上桌。我的工作是漫畫助手。


    助手負責的作業,有以下這些:


    用橡皮擦擦掉草圖的線條,就是擦鉛筆線。


    將漫畫家指定的地方塗成黑色,就是塗黑。


    利用一種叫網點紙的特殊紙張貼出各種花紋、呈現衣服等物件,就是貼網點。


    用修正液塗掉突出的線條,或在黑色背景裏描繪出星星,就是塗白。


    以集中線或速度線表達強烈動態,就是畫效果線。


    雖然除此以外應該還有別的工作,但其中交到我手上的是塗黑以及貼網點。


    要讓娑羅室做什麽?


    「你對這方麵有經驗?」


    「嗯——可是,根本還沒畫完不是嗎?明天要交稿對吧?」


    「呃,她在問你這個耶。」


    妮妮小姐下筆之餘,頭也不回地答覆我們:


    「畢竟我大概是一個星期之前才開始畫的啊。」


    「……為什麽?這並非一星期就能設法完成的量。」


    娑羅室略帶攻擊性的聲調,讓妮妮小姐停下筆,並且轉過頭來看著我們。翹腿伸來的媚惑腳尖,正在我眼前——嗬。


    「我見到了老朋友——所以就嗶嗶嗶地接收到靈感啦。」


    相較於帶著笑臉加動作解說的妮妮小姐,娑羅室重重拍起桌子。


    「我能痛切體會你的心情。不過——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啊?」


    和娑羅室的情緒成對比,妮妮小姐悠哉地回話。


    「這上麵的背景都是偷工減料啊!就我所知,妮妮小姐的作品裏,一次也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縱使可以做完最後一道工程,這樣算得上完成嗎?」


    「咦~誰叫時間這麽趕嘛,而且我無論如何都想畫出來——否則這樣吧,可不可以也麻煩你畫背景?」


    妮妮小姐用筆後端搔著太陽穴,同時口氣悠然地如此答覆。


    我以為她這種霸道的態度,會讓娑羅室變得更激動——


    「讓我畫?這真是不勝榮幸!你聽到了嗎?my達令!」


    是哪個部分值得讓人高興成這樣,我完全搞不懂。娑羅室似乎激動到其他的方麵去了。


    「那太好啦。」


    總之我隻要專心塗白,還有貼網點就行了。


    筆杆在娑羅室纖細的指頭中飛舞打轉,她駕輕就熟地處理起原稿。


    唰唰唰……唰唰唰……


    太安靜了。我受不了這種氣氛。邊聊點什麽邊工作吧。


    「妮妮小姐,這家夥的技術怎樣?」


    慢著,她又入眠了。沒辦法,我就和娑羅室邊聊邊工作好了。


    「雖然聽口氣我就有想到,不過你挺熟練的耶。你也會找時間畫這些東西?」


    像這樣由我主動找娑羅室講話的狀況,非常少出現。


    ………………沒人理我。這家夥也一樣不講話?我好寂寞!未免太寂寞啦!


    大概就這樣經過了一小時左右。當我寂寞到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娑羅室抬起頭。


    「喂達令。」


    她居然把叫人的詞和my達令合在一起省事!


    但是沒關係!拜托你理我一下!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露餡,連話也沒說的我跟著抬起頭。


    娑羅室將原稿遞來,意思是要我幫忙看。她似乎是在畫完了幾頁份的背景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呃,記得娑羅室的畫技是很高超,讓我來看看——


    「我有畫得很完美的自負。」


    娑羅室頻頻點頭,感覺像是在等我開口稱讚。


    一看之下,她畫出的背景簡直精湛無比。連資料也沒參考,她就畫出了對細節極度講究的畫麵。


    「好厲害。沒想到你會有這種才能。」


    「你迷上我了?」


    「呃,並沒有。」


    「我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妮妮小姐站起身,來到我們這邊。原來她醒著啊。既然醒著就回我話啊!可惡!


    妮妮小姐手撐在桌上,趴著將娑羅室的原稿拿走。


    壯觀的胸部來到我眼前。


    咕嚕。我忍著把不知為何快滴出來的唾沫吞了回去。


    「哦~好會畫耶。」


    哦,好會晃耶,唔!我像是中了詛咒,眼睛根本離不開胸部!


    「能得到您賞識,是我的榮幸。」


    娑羅室一臉得意。我始終盯著胸部。


    「嗯?哈哈哈,相川小弟,你的眼神變得很下流喔。真色耶。」


    「咦?沒有,我這是在——該怎麽說?」


    「你這色胚令。」


    那個字眼已經聽不出達令的原型了吧?她八成是覺得什麽詞都用「令」來收尾就行了。


    我覺悟到死亡了。之後會出現的發展隻有一種。隻有挨扁的未來在等待著我。娑羅室的殺氣已經充滿整個房間。


    妮妮小姐是最強的冥界人。究竟她會用什麽方式展開攻擊,我心裏根本沒有底。


    「這……也沒辦法嘛。誰叫你是男生。」


    咦?她那溫柔的笑容是怎樣?


    「你不生氣?」


    「咦?哈哈哈,這樣就生氣,那不就沒完沒了?稍微好色一點,對男生來說剛剛好啦。」


    咯咯笑著的妮妮小姐將事情一笑置之,拍拍我的背。換成是瑟拉或娑羅室,我明明會被一腳踹碎背骨耶……


    與妮妮小姐互為兩極的娑羅室,則是狠狠地瞪著我。


    「你的行為,活脫脫就是在偷窺吧?無關場合與看的部位,我追究的是你『以下流眼神看人』的行為本身。」


    被她這麽一說,我也覺得這和偷看別人洗澡沒什麽差別就是了。


    「的確啦,被人看心裏是不會覺得舒服。但我覺得也沒有嚴重到要這樣橫眉豎眼啊。」


    對於回到座位的妮妮小姐,娑羅室好像還無法接受她的說詞。


    「原來如此,最強——是嗎?」


    娑羅室閉上眼,像是要甩開什麽似地搖了頭。


    「嗯?你說什麽?」我對她那句話頗為介意,於是開口問道。


    「我在想:能原諒這種行為,是否隻有強者才能辦到?對弱者來說終究是辦不到的——我在認識達令之前也是那樣吧。」


    「畢竟也有心胸開闊這種形容詞嘛。」


    「對啊。她這麽輕易就能原諒人,生氣的我不是像個傻瓜嗎?」


    「那你也跟著原諒我不就好了?」


    「可是我不會原諒你耶。達令,別太常用下流的眼神看女人。要是你無論如何都想看……隻要你看的是我——呃……隻要謹守限度……那……我就可以原諒。」


    娑羅室大概是自己講完之後也覺得不好意思,連耳根都變得通紅,還將目光別開。我覺得她這樣的舉動有點可愛,「嗬嗬」地發出微笑。


    「知道啦。說起來我也曾經因為這種理由被人控訴性騷擾,我會節製的。」


    「嗯,聽話的達令比較可愛喔。」


    娑羅室笑得像在逗弄我。看著我們兩個朝彼此笑,妮妮小姐把手湊到嘴邊,奸笑般地揚起嘴角。


    「我聽到她叫你達令,難道你們是情侶?好恩愛耶~」


    「不,完全不是。」隻有對這點絕不妥協的我,立刻表情認真地否認。


    「別害羞別害羞。」然而妮妮小姐卻沒當一回事。


    當我們聊著這些時,玄關的門突然開了。


    「妮葛蕾莉亞——你在嗎?」


    說話的是一陣相當可愛的少女嗓音。


    有訪客?啊!該不會是能解決有關克莉絲問題的人物?


    等待的我有些緊張,由於好奇對方是什麽人,我彎下身子偷看玄關那裏。


    看見那道脫了鞋走進來的少女身影,我瞪大眼睛。


    那是個年幼的少女,穿著歌德蘿莉服。


    外表可愛的少女右手拿酒瓶,左手還有支長煙鬥。普通女生大致上並不會帶著這些東西。


    會如此打扮的人,隻有一個。


    「怎麽會……這家夥是……」


    不隻我而已。娑羅室也藏不住訝異的神情。


    「為什麽克莉絲會在這裏——」


    我窺伺妮妮小姐的臉色,想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喔,來得太好了。你昨天不是說要來?」


    妮妮小姐招手要對方進房間。


    克莉絲避開散亂在玄關的垃圾,走進房裏。


    「哎呀,昨天我有點好奇電視播什麽節目——咦?」


    或許克莉絲剛才一直看著腳底下,走進房間裏以後,她終於和我們目光相對。


    看到我和娑羅室的臉,與其說是驚訝,克莉絲露出的表情更顯得開心。


    「好久不見了耶,大哥哥。我以為之前已經幹掉你了,原來你還活著。」


    下手的就是你,虧你說得出口。


    看來這就是冤家路窄。打算開扁的我站起身,而娑羅室出手製止。


    我早就死了所以不要緊,可是娑羅室之前差點被克莉絲所殺。因此,她應該比在場任何人都要痛恨對方。然而,娑羅室卻阻止了我。


    難道她的意思是「現在要動手還早」?總之,才起身的我又坐下了。


    娑羅室做了一次深呼吸,試圖將怒氣收到心裏,然後她瞪著妮妮小姐。


    「為何她會在這裏?請你解釋清楚。」


    那是道銳利的目光。用那種眼神朝著差點宰了自己的對手,未免太過強勢。


    「你們不是說想找方法對付克莉絲嗎?來來來,大家一起談個夠,把問題解決掉不就好了?」


    「就算你要我們談也沒得談吧。這家夥之前想幹掉我們。」


    「所以呢?你也要幹掉克莉絲?這樣跟她做的事情有什麽差別?」


    被人打了就打回去。我明白讓事情如此循環並不好。雖然我明白——心裏卻無法接受。


    「話說回來,你們兩個是什麽樣的關係?」


    「應該算所謂的死對頭吧?」


    克莉絲如此回答,然後光明正大地坐到我旁邊。她的行動太沒防備了,全是破綻。


    「一百年前或許是那樣啦。」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魔裝少女和冥界人,應該一直在持續爭鬥。可是,被稱為最強的這兩個人,現在卻像這樣並肩列席。


    「你們現在為什麽會變得這麽要好?」


    「被放逐到這世界以後,我記得自己是在發呆時遇見她吧。」


    「當時我嚇了一跳耶。誰叫她明明是魔裝少女,卻變成了大叔。」


    克莉絲變成大叔的時候……原來在她奪走春奈魔力以前,也就是遺在當我們班導那陣子,這兩個人早就見過麵?


    「你們本來不是互為敵人?」


    「工作和私生活是分開的吧?來這裏喝酒最棒了~」


    克莉絲拿起酒瓶斜斜地往嘴裏灌。


    「再說,多虧我的能力,她隻有在喝酒時才能解開女王的詛咒,感覺當然很棒吧——今天你沒帶東西來?」


    「我有準備啤酒帶來啊。相川你們也要喝嗎?我亂講的啦。小朋友不準喝。」


    「我才不喝!」


    妮妮小姐從克莉絲那裏接過啤酒,然後走去廚房。她們八成是想立刻來一杯。


    「那麽,大哥哥。你找人家有什麽事?」


    明知故問。盡管我有點混亂,但這是個好機會。打倒這家夥的好機會。


    「相川小弟。先講清楚,我安排這個場合是要讓你們談話喔。」


    我打算發動攻擊的企圖,被妮妮小姐看透了。這哪是靠談話行得通的對象啊?


    娑羅室露出默默忍耐的表情,她坐正姿勢,將身體麵向克莉絲。


    「若是可以,我們也不希望與你爭鬥。趁這個機會,我希望將過去的事情一筆勾


    銷,並且互相讓步,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說互相讓步,具體的內容是指?」


    「我這邊要求的隻有一點。能不能請你安分地銷聲匿跡?」


    「可是人家覺得自己很安分啊。」


    「再這樣下去,據說韋莉耶女王會來到這個世界。要是那樣你也會很困擾吧?」


    僅有短短一瞬間,灌酒的克莉絲,以及靠在廚房喝啤酒的妮妮小姐都將身體繃緊。


    「嗯——那樣對人家來說正好耶。」


    克莉絲以前曾挑戰過韋莉耶的女王而落敗。那時她中了失去個性的詛咒,被轟來這個世界。我想她對女王也很有意見。


    附帶一提,惡魔男爵也是因為挑戰女王而落敗,才變得常常吐血。


    而克莉絲現在是靠春奈的魔力,讓自己取回原本的力量與外表。


    「還有,把春奈的魔力還來。」


    「不~要。」呸。我好久沒看過有人吐舌頭挑釁耶。


    「那原本是春奈的吧?這樣下去,說不定那家夥遲早會被美迦洛幹掉。拜托你。」


    「所以又怎樣?這對人家沒有好處嘛。不~要。春奈死掉就算啦。哇哈哈哈哈。」


    想動手開扁的我又被娑羅室製止。


    「眼前你要是動手,交涉就無法進行。達令啊——你要克製。」


    此時的娑羅室並非女高中生,而是率領一群吸血忍者的部隊長。


    這點事情我明白。即使我現在動手,也奈何不了對方。


    假如我出麵就贏得了,就不會來拜訪妮妮小姐。


    可是——我無法接受克莉絲剛剛那些言行。


    「我覺得所謂的談判呢,通常應該先問對方的要求,然後才提出自己的要求,這樣談判才能成立喔。」


    「你說得完全沒錯。那麽,告訴我們你的要求吧。」


    「人家不想變回大叔,然後還要隨心所欲地活下去。希望你們不要來礙事。」


    克莉絲喝著酒,用愉快的語氣說道。不知道她說這些是出自真心,還是把封殺我們的要求當成樂子。


    不想變回大叔=不把魔力還給春奈。


    隨心所欲地活下去=她不會安分。


    這樣根本得不出結論。顯得語塞的娑羅室,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羅對羅。人家找到了有趣的東西。」


    克莉絲格外開心地喝著酒。


    「什麽樣的東西?」我試著問。


    「不告訴你~」結果她伸出可愛的舌頭。


    「照你的個性,一定是很華麗的東西吧。」


    待在廚房的妮妮小姐咯咯笑著問。


    「對呀。那個東西會『轟』的一聲散開來,非常非常好玩喔。」


    轟,散開來。這樣的音效會讓我想像到煙火,但這家夥是魔裝少女。


    「……你是打算,把某種物體炸掉?」


    我表情嚴肅地逼問。但是,克莉絲的態度依舊不變,她又吐舌頭。


    「不告訴你~」


    她在圖謀些什麽。得盡快打倒這家夥。


    「我們還是沒辦法用談的。」


    「哎喲——」


    妮妮小姐一臉困擾地看了我。即使她擺出那種臉,我也無可奈何。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不講話了。反正就算我開口,也會被克莉絲隨便敷衍了事。


    隻要有打倒她的手段——


    「那麽人家要回去羅。因為還有電視劇要看。」


    喝光一瓶酒的克莉絲站起身,走向玄關。


    「啊,已經這個時間了嗎……我也差不多要失陪了。很抱歉中途離開,但我也有工作。」


    接在克莉絲之後,娑羅室也站起來。


    「別去追她喔。」


    「嗯,我明白。靠我的力量對付不了她——可惡。」


    畢竟對方是克莉絲。即使由娑羅室跟蹤,她也會立刻發現。不僅如此,說不定她還會奪去娑羅室的性命。因為吸血忍者和礓屍不一樣,他們會「死」。


    娑羅室搖曳著烏黑的發浪,筆直走向玄關。


    在目送她離開的我前麵,妮妮小姐擺了一隻裝著熱咖啡的杯子。


    「我問你喔,相川小弟。你們不管怎樣都必須打倒克莉絲?」


    答謝她倒咖啡來的我回了禮,也朝著杯子吹氣。


    「目前我無法判斷。畢竟以往我都是這樣解決問題。像夜之王那次也是——」


    我啜飲熱呼呼的咖啡——好苦。苦到兩邊眉毛都會揪起來。


    「咦?什麽什麽?你提的那個夜之王是誰?」


    妮妮小姐坐到平時那張椅子,手裏還拿著裝啤酒的杯子,她是蹲坐在椅子上。看來這話題讓她相當感興趣。


    「咦?他和我一樣是僵屍,既然優認識他,妮妮小姐你也認識吧?」


    「你說僵屍——這樣啊,原來那家夥變成王啦?」


    妮妮小姐用指頭撫過杯緣,帶著感慨的表情如此低喃。


    「我感覺他是自稱耶。」


    「哈哈哈……因為那家夥一直很想當王嘛。」


    「妮妮小姐果然也認識他?」


    「別說認不認識了,之前我們組過一支叫『第七深淵』的隊伍。其中有我、優克莉伍德、現任冥界之王的呆子、建構美迦洛製度的兩個人,還有就是——夜之王。」


    七。意思是隊伍有七個人吧,不過——


    「你是不是還少講了一個人啊?」


    妮妮小姐一改直到方才的活潑語氣,用了十分寂寞且難過的嗓音——


    「那個人死了。」她說道。


    「咦?」跟這句話本身相較,我對妮妮小姐的態度更感到驚訝。


    焦急、憤怒、暴躁、後悔、不安、心煩意亂。她那種表情,仿佛塞滿了各種負麵情緒。那表情僅顯露了短短一瞬間。


    妮妮小姐隨即變回開朗的笑容,然後將啤酒倒進喉嚨。


    「呼哇!好喝——最後一個人……是被殺的哦——被夜之王那家夥殺掉的。雖然我很意外夜之王比對方強啦。」


    「發生過什麽事?」


    「呼嚕~」


    妮妮小姐的脖子彎下來了!慢著!別拿著杯子睡著啦!要灑出來了!要灑出來了!


    我立刻起身,扶穩那隻快要脫手掉下來的杯子。榻榻米差點就被啤酒沫沾得滿地泡沫。


    「你話才講到一半耶!妮妮小姐,妮妮小姐!」


    「啊!我沒睡著喔。呃,我記得是講到關於酸性和弱酸性的分界線——」


    「不不不,你是在講第七深淵裏被夜之王殺掉的其中一個人。我們沒聊到那種沒人感興趣的話題!你先把杯子放著吧。」


    妮妮小姐變回毅然的表情,並且將杯子放在我麵前的桌上。因為工作桌是斜的,似乎不能放杯子。


    「簡單說呢,是隊伍之中有一個人變成冥界之王,然後夜之王就耍脾氣了。他那時候鬧得很凶——還打算一死了之。這是……我在聚會喝酒時直接聽他講的。」


    原來夜之王曾經失去夢想與希望,而變得想尋短?不過——


    「不過——他是僵屍,所以死不了。」


    「沒錯!結果他後來鬧得更凶了,真夠累人。」


    「這麽說,夜之王是為了讓優殺了他,才會幹掉第七深淵其中一個人?」


    夜之王一直希望被優殺死。我現在才知道,這是他從待在冥界時就有的想法。


    妮妮小姐露出「啊,原來是這樣啊」的神情,緩緩點頭。


    「坦白講,我本來不懂夜之王為什麽要殺掉同伴——原來如此,假如那是為了向優克莉伍德


    挑釁,我就能理解了。相川小弟你頭腦真好~」


    「沒有啦,純粹是夜之王本人表現過那種態度。」


    「優克莉伍德從以前就很尊敬被殺的那個人,他的存在就像隊伍裏的隊長吧。他被殺之後,第七深淵自此解散。我和優克莉伍德,也是因為這樣而離開冥界就是了。」


    優尊敬的人物被夜之王所殺——所以她見到夜之王時,才會用鐮刀抵向對方。而且,正因為發生過那種事件,她對殺死夜之王曾抱有遲疑。


    優也曾經流著眼淚說過「死亡是很痛苦的」。


    這一切,應該都與那個事件彼此相係。


    「好啦,我們回去幹活吧。畢竟都快來不及了嘛。」


    這麽說著走向桌子的妮妮小姐,立刻就入眠了。


    盡管我不停重複著塗黑、貼網點的作業,原稿仍然積得非常多,之前是說截稿日就在明天……真頭大,看來似乎會變成長期戰。娑羅室可不可以再來幫一次忙啊?


    「啊~還要再花一點時間嗎。我問你喔……今天,你要不要留下來過夜?」


    「咦?」要我在獨居女性的家裏——過夜……對這種求之不得的幸運好事,我咽下口水。這麽說來,我還是第一次住女性家裏。我顯得比自己想像中更興奮,宛如一名幹勁十足的居酒屋店員——


    「非常樂意!」


    那麽,得來準備過夜用的東西才行。我拿出手機打給家裏。


    嘟嚕嚕嚕嚕嚕……嘟嚕嚕嚕嚕嚕……喀嚓。


    「喂?找蝴蝶般飛舞,天才如蜜蜂的我有事嗎?」


    接電話的,是一陣可愛的少女嗓音。


    我原本想問蜜蜂天才到什麽程度,但我還是忽略掉這個問題,隻講自己要交代的事。


    「啊,春奈嗎……其實,我今天決定在妮妮小姐家過夜,所以想麻煩你帶換洗衣物和其他東西給我——另外,我也會從這裏去學校,還需要替換的製服。」


    「這種像是牛頭犬在吃野草的聲音——搞什麽嘛,是步啊?」


    「什麽聲音!牛頭犬吃草幾乎沒聲音吧!」


    「——然後呢,步,你要幹嘛?」


    我已經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楚了吧?懶散狀態全開的我,再一次交代要講的事。


    「我要寄住在這裏工作一陣子,所以不好意思,想叫你幫忙拿換洗衣物過來啦。」


    「啊?為什麽我這天才美少女惡魔男爵魔裝少女春奈,非得為了你那種等級的人出動?麻煩死了!」


    我就知道她會這樣講。


    「好啦好啦,那你換瑟拉跟我說。」


    回話的我想將對方隨便打發掉,於是春奈「唔~」地發出嘀咕聲。


    「哎…哎喲——這要看你的態度吧?我也不是完全不願意出動喔。」


    咦?好難得耶。春奈居然會讓步。


    「呃,天才美少女春奈大人,還請您對區區在下大發慈悲。」


    「聲音再裝得戽鬥一點。」


    「春奈『大楞』。」


    「好思!你不要再講話了!」


    咦,太沒道理了吧?正當我煩惱著該怎麽開口時——


    「沒辦法。」


    「嗯?」


    「沒辦法,我會幫忙把東西拿過去啦,所以你今年一整年都要不斷感謝我!」


    「是是是,悉聽尊便。」


    「好!地方在哪兒?」


    「地址啊,在我房間的書桌上麵,應該有貼一張便條。」


    「okok,交給我吧!」


    「那就拜托你羅。」


    「了啦了啦——了了啦:」


    喀嚓。嘟~嘟~嘟~雖然她這馬虎眼打得有點明顯,不過東西還是會幫忙拿來吧。


    「你講的那通電話好怪耶。」


    妮妮小姐竊笑的臉就貼在旁邊,我嚇得人仰馬翻。


    「單純因為對方是個怪家夥啦。」


    「哦~」她用帶有懷疑的目光凝視我。


    感覺上,這其中好像有什麽誤會。


    時間就這樣過了大約三小時。盡管原稿的進度能看見著落了,時間已經來到淩晨零點。


    春奈好慢耶。啊!那家夥該不會是打算徒步過來吧?畢竟我家在東京西側,距離位於東側的江東區還挺遠。


    那家夥明明也懂得自己搭電車啊。


    「你就先去洗澡吧?再說衣服我會借你啊。」


    「哎呀,我會等到換洗的衣服送來。反正夜晚還很長。」


    「那我看……我就先去洗好了。」


    妮妮小姐「嗯~」地伸著懶腰從椅子站起來。她為什麽會露出有點像在捉弄人的表情?


    「嗯,請便。」


    我不以為意地邊塗黑邊回話,結果妮妮小姐賊賊地扭起嘴角。


    「——要來偷看嗎?」


    「我不會偷看啦!」


    真受不了這個人——淨是拿我尋開心。還是其實她希望我去偷看?哈哈哈。沒那回事啦。我不會被騙!我才不會被騙!


    妮妮小姐走到進入玄關後,立刻能看見的浴室。


    聽得見洗澡間傅來的水聲。她目前應該在衝澡。


    於是乎,不知怎麽搞的,我覺得胸口開始鼓噪起來了。


    剛才人還在旁邊的妮妮小姐,身影又反饅到我的腦海。


    「——要來偷看嗎?」穿著無袖背心的女性浮現在眼前,還賊賊地露出捉弄人似的笑容。


    略帶肉感的大腿。小腿肚。屁股。還有——那魄力十足的胸部。


    那副頂級的身材,現在應該就像出水芙蓉吧。


    ……………………真讓人在意。為什麽我會這麽在意?


    得加緊腳步處理原稿。可是,我卻下不了筆。


    聽得到哼歌的聲音。是以前流行過的動畫片頭曲。


    可惡!為什麽光知道女生哼的是動畫歌曲,我就會變得這麽high!好在意!實在太讓人在意了!


    我要專注!專注在工作上!


    唰唰唰……嘩啦嘩啦……唰唰唰……嘩啦嘩啦……


    嘩啦————————————————————


    不行!被掩蓋過去了!跟畫圖聲比起來,衝澡聲更是壓倒性地令我在意!


    衝澡聲停下。


    因為裏麵沒有在浴缸放熱水的感覺,可以想見妮妮小姐是衝完就了事的類型——這表示她已經要出來了吧?我有克製住欲望!我獲勝了!


    叩叩。從玄關那聽見了敲門聲。認為肯定是春奈的我站起身。雖然也沒有什麽好心虛的,不知為何我卻悄悄走向玄關,避免發出腳步聲。


    「是誰來啦?」


    也因為我頭一直看著下麵,就和頭發濕漉漉地冒出臉來的妮妮小姐撞個正著。


    「哇!哎呀!啊!」


    隻圍一條浴巾的妮妮小姐失去平衡,為了站穩,她揪住我的衣服。


    可是,我也撞在突然露麵的妮妮小姐身上,因此滑了一跤。


    ——接著,等到回神過來以後,我倒在地板,而妮妮小姐壓在我身上。


    背…背後有東西帶著一股彈力耶!


    「妮妮小姐,你醒醒——」


    「呼嚕~」


    「又在睡!這樣會感冒的!請你讓開一下——」


    總之,我翻身換成仰臥的姿勢。


    「唔…嗯~」妮妮小姐一臉無神地撐起上半身。


    簡直像在較量綜合格鬥技似地,我被妮妮小姐騎在身上。


    啪啦。浴巾掉了下來。


    噢噢。真是景致非凡……不對啦!


    「妮妮小姐你醒醒!都被看光了啦!」


    那模樣實在太煽情,有如陽光般耀眼。


    無論我是身為高中生或者礓屍,那都太過耀眼了,因此我用手掩住臉。


    微微睜開眼的妮妮小姐把手湊到我胸前,朝底下瞥了一會。


    於是,她才理解到目前的狀況。


    「哈哈哈。這下失禮了,相川小弟,你有為自己帶來這種運氣的力量啊。這就是男人的福分。」


    妮妮小姐咯咯笑著,用浴巾遮住她那美麗的身材,然後站起身走回房間。


    真受不了。我爬起來,逃跑般地前往玄關。一打開玄關的門,外麵沒人。出來應門的我拖了些時間,對方恐怕以為沒人在吧?


    我關上門,回到房間裏。


    隻圍著一條浴巾的妮妮小姐,就睡在房間正中央,因此我歎了口氣說:


    「請你換好衣服再睡。」


    我用冷靜的態度與表情,拍了拍妮妮小姐柔嫩的肌膚。


    超愛做下流舉動的高中男生心態,被我壓抑著。


    人沒來。春奈人始終沒來。


    時間已經是半夜三更。我差不多也想洗個澡了,可是這下該怎麽辦?


    把事情交給春奈還是不妥當?反正我是放學後就直接過來的,穿這樣依然可以去上學,就認了吧。


    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叩叩的敲門聲傳出。


    「來了來了~」妮妮小姐說著準備起身,而我伸手勸阻。


    這麽晚有客人來也很奇怪吧。我想敲門的是春奈。嗯,不會錯。


    「大概是要找我的。」


    我吆喝著站起來,走向玄關。


    「你真慢耶。」一打開破舊的門,少女就在門外。


    ——來了三個。


    我皺著臉迎接她們。因為我沒想到她們三個都會來。


    「呃——換洗衣物呢?」


    我朝三人中最矮的少女開口,不過回答的卻是個子最高的少女。


    「都帶來羅。所有人的份。」


    果然,她們打算全部住進這裏。


    最矮的少女春奈,正在用自以為是的目光仰望著我,還將食指用力指過來。


    「我今天是來把步幹掉的!」


    這什麽跟什麽啊?我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在腦海裏浮現過這句話。


    褐發及肩。頭頂長出的呆毛,則是這名幼兒體型少女的注冊商標,她就是春奈。被克莉絲奪走魔力的魔裝少女。


    春奈高傲地抬頭挺胸,和妮妮小姐一比,她使勁挺出的平胸,差距就像月球與液晶螢幕那麽大。雖然春奈的臉是很可愛啦。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她——就是「既煩人又可愛」。


    「即使不吐槽你們出現的原因,我沒想到連優都會來。」


    身穿鍾甲與手甲的銀發少女,拿了一張便條給我看。


    「畢竟難得福穠倉」=「嘻嘻~人家也跑過來了。啊哈!」


    少女完全麵無表情,隻用便條對著我。這名神秘少女和妮妮小姐一樣是冥界人。不對,應該說她也是「第七深淵」的一分子吧?她的名字叫「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通稱「優」。


    她擁有自己也無法徹底掌握的特殊能力,因此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表露感情。所以她才會像這樣靠筆談來溝通。後麵那句話是經過我腦內轉換的版本。


    優是將我變成僵屍的死靈法師大人。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她——就是「超高檔次的可愛」。


    「我們要來打擾,你就覺悟吧!」


    呆毛翹來翹去的春奈脫掉鞋子,大剌剌地進了房間。


    「叼擾了」


    接著鏜甲裝扮的少女優,走進房間裏。


    「遺好這裏空間比想像中大。」


    最後才由馬尾少女把春奈脫掉亂甩的鞋子擺整齊,然後走進房間裏。


    我正承受著她那銳利得嚇人的視線。


    綁馬尾的她叫做「瑟拉」。本名「瑟拉芬」聽起來很像天使,但她可是個厲鬼。


    哎呀,我講錯了。她並不是厲鬼,而是吸血忍者。被她那種仿佛刀子拔出鞘的目光盯著,會講錯也是難免。


    瑟拉前凸後翹的身材宛如模特兒。雖然胸部沒大得像妮妮小姐那樣——不對,我敢說正因為沒有大過頭,才能有這般美麗的身材曲線。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她——就是「既火辣又恐怖」。


    她們三個魚貫進入房間裏,圍著我工作的桌子坐了下來。


    「好啦,我們該做什麽?」


    春奈托著腮,氣嘟嘟地用白眼看我這邊問道。


    「你們肯幫忙?」


    「你覺得我們為何而來?」


    端正地坐著的馬尾美女,瑟拉,從剛才就一直狠狠地瞪住我。


    我才想問呢。你們幾個到底是來幹嘛?


    「我還以為,你們是抱著開派對的心情來過夜的。」


    「開派對……是嗎。」


    瑟拉眯起眼睛,幾近異常的殺氣充斥在房間裏。為什麽她要這麽生氣?隨後正經八百的瑟托,朝屋主妮妮小姐不修邊幅的打扮,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瞌睡間點頭如搗蒜的妮妮小姐,這才張開眼睛。


    「咦?奇怪了,房裏什麽時候變這麽熱鬧——啊!」


    「好久不見」


    優和妮妮小姐靜靜地望著彼此。她們之間大概有很多想法正在交會吧。


    「你剪頭發了?」


    「並沒有」


    「是喔。你都沒變耶,優克莉伍德。」


    「你也是 依然和那時一樣」


    麵無表情的優,以及露出微笑的妮妮小姐。算是老交情的這兩人,不需要更多的言詞了。


    「好啦,那馬上拜托你們來幫忙吧。」


    妮妮小姐滿臉開心如此說著,也把原稿遞給我。


    「既然人數這麽多,看來很快就能結束了。麻煩你從擦掉這邊的鉛筆線開始幫忙好嗎?」


    麵對笑眯眯的妮妮小姐,春奈用敵意展露無遺的聲音說——


    「吵死了!不要指揮我!你這香瓜紀念日!」


    「為什麽你和對方初次見麵,心情就能這麽糟啊——真受不了。」


    當我捧著頭煩惱時,仿佛下了某種決心的瑟拉擺出凜然表情,將身體轉向妮妮小姐那裏。


    「心裏留著疙瘩會讓我不舒服,所以我想直接請教你——這塊髒兮兮的破抹布……不對,相川步有對你做出不軌行為嗎?」


    誰的通稱是叫破抹布啊?這家夥在講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在臉上透露出這種訊息的人不隻是我而已。


    「等等!葉片女!你那樣問——」


    春奈似乎顯得很狼狽。呆毛正像節拍器似地大幅搖擺著。


    「不軌行為……嗎?呃……這個嘛。」


    妮妮小姐「啪」地拍了一下手——然後就睡著了。


    室內整片寂靜。


    「果然,你們之間發生過不能講的事。」


    瑟拉再次瞪著我。


    「沒有沒有。在性騷擾官司中學到的經驗,我都妥善地切身活用了。」


    「哼。男人的說詞,連根毛的價值都沒有。」


    我想也是。這樣下去我似乎又要被人控訴性騷擾了。


    「妮妮小姐!請你醒來!發生了一點誤會啦!」


    不行。她根本醒不來。像這種時候——


    「別睡啦!」我知道,這麽喊著晃她的肩膀最有效果。


    睜眼醒來的妮妮小姐連忙揮起手。


    「我沒睡我沒睡。呃,關於美夢筆記本和死亡筆記本(注:後者是漫畫家小畑健的知名作品,前者則是一部題材類


    似的成人勤畫)——」


    「這個話題我有點興趣,不過還是請你把誤會好好解釋清楚。我根本沒做過任何虧心事,對吧?」


    「不清楚耶。印象中我似乎沒被怎麽樣。」


    春奈「砰」地拍了桌子。


    「少裝傻!因…因為我都有看到!」


    「看到什麽?」


    「我看到你們兩個……光溜溜的——」


    春奈的氣勢消去,聲音變小。


    「啊——該不會是剛才吧?」


    那時造訪的真的是春奈?


    「你們有做虧心事,是不是?」


    「才沒有!我隻是個幸運的色胚!那跟意外差不多。」


    「有發生過 那樣的事?」


    優的青藍色眼睛裏,蘊含著強烈光芒。


    「沒有,沒有啦。沒那回事。」


    妮妮小姐揮著手替我否認。得救了。


    「就算發生過什麽,畢竟他是男生,那也沒辦法吧?」


    「啊?你說沒辦法是什麽意思!」


    妮妮小姐說的話,讓春奈感受到文化衝擊。


    「對啊。妮妮小姐和你們幾個不一樣,她不會馬上訴諸暴力。真希望你們多少可以效法她。」


    「唔~」低喃著的春奈手擦胸前,讓呆毛猛翹,而優對她亮出便條。


    「正如我所想的」


    「騙人!我可是有看到!」


    這家夥到底在大呼小叫什麽?我沒把春奈怒罵的聲音聽進去,改向瑟拉問道:


    「她在說什麽事?」


    「不久之前,哭著跑回家的春奈曾經對我們說:『步升級成性騷擾大魔神了』。」


    「誰…誰會哭啊!你不要亂說謊!」


    由於臉氣得紅通通的春奈實在太吵,我敲了她的腦袋幾下,像在安撫動物似地架著她說——


    「好好好。瑟拉,你繼續講。」


    「然而,一直相信步的海爾賽茲大人認為『這件事 肯定是誤會』。然後,我們為了要確認真相——」


    「所以就全都跑來了?那麽瑟拉你是怎麽想的?」


    瑟拉「哼」地用鼻子發出嗤笑聲——


    「我堅信你沒有做。」


    「真意外耶。」


    「要對初次見麵的女性心懷不軌,我並不認為你有足夠膽識——雖然隻要女方稍微卸下心防,你這人渣立刻就會做出不軌之舉就是了。」


    「你講得還真狠。那麽,假如我做出那種行為,你本來是打算怎麽辦啦?」


    瑟拉露出滿麵笑容。宛如一名偶像或店家的看板女郎,她臉上帶著可愛到那種程度的笑容說道——


    「凡有不軌之舉,就該死。」


    各位,請小心可愛到不自然的笑容。


    那可能代表殺意已經越界了哦。


    好啦,既然誤會也設法解開了,我們決定來分派工作。


    妮妮小姐將原稿一一遞給我們。


    「來,優克莉伍德的工作,是把這種打x的部分塗黑。」


    「交給我吧」=「包在我身上!人家會加油的!」


    由於優平時都帶著便條紙和原子筆,擅長用筆的她就負責塗黑。


    「相川小弟,麻煩你繼續貼網點。」


    「收到。」


    開始習慣同人作業的我,則負責貼網點,


    「至於你——可不可以幫忙在這張原稿上的這裏與這裏,還有這張原稿的這裏和這裏,放手蓋一幢城堡出來?參考資料在這邊。」


    「隻要你叫我春奈大人就行啦!」


    在這方麵可以展出驚人才能的春奈則負責背景。


    「接著呢——」趁妮妮小姐遞出原稿前,我伸手表達「請等一下」的用意。


    「拜托你幫忙打掃。」


    我連瑟拉的臉也沒看就這麽說。


    「我是不介意打掃,但你的臉思心到讓人看了不太愉快。你這麽想被掏出心髒?」


    我就是因為覺得瑟拉會這樣講,才不去看她的臉,結果精神卻還是受到重大打擊。


    誰叫瑟拉什麽事都能做得隨心應手,但隻有料理和畫畫絲毫沒天份。


    我認為適才適所的意思是「別亂派工作給別人」。適合的人才,就得擺在適合的位置。要想辦法讓瑟拉接受打掃工作才行。


    「即使這裏還算寬廣,也沒空間讓所有人睡啊。再說我們之中,打掃起來手腳最俐落的就是你了,拜托啦。」


    「雖然總有種不舒坦的感覺,但我明白了。」


    看起來瑟拉心裏仍醞釀著少許不滿氣氛,她起身打開壁櫥。裏麵有大量枕頭。數目達到幾十、幾百個的大量枕頭全塞在裏頭。


    這是枕頭的巢穴?多到讓人想這麽問的大量枕頭,不禁使我「哇」地叫出聲。


    「啊~因為我很快就會把枕頭躺壞嘛。」


    「枕頭也不是這麽容易壞的東西吧?」


    「或許應該說是軟硬度不適合啦。我買的時候都還軟綿綿的,可是枕頭裏的棉花很快就會硬掉,變得坑坑疤疤哦。」


    瑟拉試著將幾個枕頭拿到手裏確認。


    「嗯,你換成睡硬枕頭如何?我年輕時也曾認為柔軟的枕頭最好,但有時候硬枕頭比較能睡得安穩。」


    「是喔~我都隻有用棉花的耶。下次我會改睡硬的看看。謝啦。」


    開心微笑的妮妮小姐,讓我感到猛烈地可愛。


    接著——當作業開始過了不久,優停下筆。


    優寫下文字的速度,僅在一瞬間。


    簡直像用電腦作業似地,任何文字都能在一瞬間寫完的優,隻需要把筆輕輕地落在原稿,就可以將空白塗滿。作業流程好比工廠,原稿會從右邊遞來,讓她下筆,然後傳給左邊,如此而已


    ——這應該不是多辛苦的作業才對。


    「怎麽了,優?」


    「這篇漫畫該不會是」本來在幫原稿塗黑的優,拿了這麽一張便條對著妮妮小姐。


    她的神色看來似乎有點訝異。雖然從麵無表情的臉色很難判斷。


    「沒錯,這篇漫畫是優克莉伍德的故事。」


    妮妮小姐賊賊地笑道。


    「是優的故事。」即使她那麽說,我還是覺得格格不入。作品中的主角充滿活力,和優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是一篇青春洋溢的故事,描寫在仿若rpg遊戲的奇幻世界中,身為主角的少女和六名同伴們堅強活下去的過程。


    「難道這些主要角色,就是『第七深淵』?」


    「答對了。要是夜之王那時沒引發事件,優克莉伍德又能取回聲音——我覺得肯定會變得像這樣。」


    「為什麽你要畫這樣的故事?」


    妮妮小姐盤腿坐在椅子上,用筆後端搔起自己的太陽穴。


    「……不管怎樣,我都想要快樂的結局嘛。」


    妮妮小姐貌似難為情地笑著,而優看著她,眼中微微泛出淚光。


    「那並不是你的錯」


    「是的,那並不是任何人的錯。我根本不認為——那時候是因為我阻止不了夜之王,才導致那場悲劇。盡管這麽說,將他變成礓屍的你也沒有錯。」


    「敢問……你們在談的是第七深淵成員其中之一被殺當時的事?」


    我說的話,讓優微微地點頭。


    「我想看」


    「嗯?」


    「我想看這個故事的快樂結局」


    「好啊,我們絕對要把它完成。」


    隻不過是熬個夜罷了,要花幾天我都奉陪,這也是為了用力點頭表示同意的優。


    「說得對。這篇故事啊,我就算硬撐也絕對要


    畫出來。」


    展露笑容的妮妮小姐眼中,看得出堅定決心。


    我們幾個揉著愛困的眼睛持續工作。


    優一直以相同表情,重複著相同的動作,不知道她是不是根本沒有睡意?


    春奈人躺到角落,也許她沒辦法坐著工作吧?呆毛偶爾會昏昏沉沉地擺動,所以她恐怕很困,但目前細細的腿正左搖右晃,仿佛在強調她還醒著。


    提到妮妮小姐,則是已經完全睡著了。她那張椅子依舊發揮了床鋪與枕頭的功用,不過要勉強把人叫起來大概有困難。


    咦?我看不見瑟拉的蹤影。那家夥跑到哪兒去了?


    算啦,隻要她沒出現奇怪的舉動都無所謂——等一下。這種發展,我應該經曆過幾次了。雖然沒睡覺讓我腦袋變得不太靈光,但肯定是這麽回事!


    我從座位起身,戰戰兢兢地把臉轉向廚房。


    在那裏,有個穿著圍裙的少女。是不是隻有我,才會覺得牛仔褲搭配圍裙,比裸體圍裙更火辣?


    不對,現在那些事都無關緊要。


    「優。」我這麽開口,卻沒得到回應。


    「優?」我再一次開口,她便緩緩抬起頭。


    「我睡著了」=「呼耶?對不起喔,哥哥。人家已經很困了——嗬啊。」


    原來她睡著了。我完全沒發現。猛眨眼睛的優真可愛耶——等等,重要的不是這個。


    我用拇指比著廚房,意思是要優看廚房那邊。


    確認到瑟拉的身影,依然麵無表情的優感歎地表示:「會來臨的 隻有不幸結局」


    「你做什麽?一直盯著我看,真惡心。如果要用俗語形容你,應該就是『弄假反成真垃圾』(注:瑟拉所說的改編版俗語,原文作「ひょうたんからゴミ」,原本應作「瓢簞から駒」,為「弄假成真」之意)吧。」


    「呃,我沒想到你會幫大家做宵夜。」


    非得阻止她,我非得立刻阻止她——這麽想的我正在找話講。


    「步——為了打倒那家夥,已經動員了一百名吸血忍者。這件事你有聽說嗎?」


    「有啊,我有聽說。似乎根本沒用啊。」


    「嗯。你也明白,我現在的任務是什麽?」


    「就是保護優以及——啊!對喔,你必須打倒克莉絲。」


    瑟拉以前曾違背吸血忍者戒律,為了獲得饒恕,她奉命接下討伐克莉絲的考驗。可是,要獨力打倒那家夥根本不可能——


    我瞄了妮妮小姐一眼。妮妮小姐真的能打倒克莉絲?不對,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打倒那家夥?克莉絲這道牆,高到讓我冒出了疑慮。


    「所以——我希望自己可以協助你。」


    瑟拉煮的是火鍋。擺在瓦斯爐上咕嚕咕嚕地煮得熱呼呼的那鍋食物,正由瑟拉拿起湯杓攪拌著。


    咕嚕咕嚕地滾著的——是我的罪孽。那些罪孽正讓我受到煎熬。我忍不住了。非得對她講出來才行。我要告訴瑟拉:你做的料理實在爛透了!


    可是——


    「咦?你說要幫我?」


    「如果是你,我相信總會有辦法打倒克莉絲。因此我要協助你。這麽一來,盡管隻是間接出力,我想自己就可以達成任務。既然如此——我不會吝於替你效犬馬之勞。」


    聽瑟拉說完這些話——


    「你看,料理也快煮好了。請你再稍待一會。」


    「我肚子剛好餓了。」


    原本要講的批評,我講不出來。瑟拉做料理時會變成平凡純粹的少女,十分可愛,可以說是獨一無二。


    「料理名稱是?」=「你做了什麽樣的料理啊,瑟拉姐姐?」


    優似乎想問清楚是什麽料理再做判斷。


    總而言之,我將桌上的原稿和筆擺到旁邊騰出空間。


    「這是鬼迷心竅的奶油燉菜。」


    「為什麽名稱開頭會有那種字眼啦!」


    「是我一時鬼迷心竅。」


    恐怕也隻有現在,瑟拉才會「嘻嘻」地露出傻裏傻氣的調調。可惡,超可愛啊。


    材料……我看是惡魔或自爆靈吧——


    「我在裏麵加了許多生靈和秋刀魚。」


    瑟拉將鍋子擺上桌,還開心地說道。


    什麽嘛,原來她用的是生靈?這樣我就放心……


    放心個頭啦——!生靈是啥玩意啊!而且奶油燉菜給人的印象和秋刀魚也相當有距離!還有她剛才遞給我的居然不是湯匙,而是免洗筷——


    「我想講的意見可多著了,不過你有沒有把秋刀魚剖開?」


    我試著拿筷子伸進鍋裏,馬上就夾到了。


    裏麵有一整隻形狀完好的秋刀魚。我還以為她會將魚切片,這倒是出乎意料。


    秋刀魚肚上用菜刀劃有不明顯的叉叉形刻痕,方便煮熟和入味。


    為了遮住那些刻痕,瑟拉貼了ok絆。


    嗬嗬。她是想留個情麵幫魚作急救?


    這份心意根本是多餘的啦!連秋刀魚都在哭了!它身上滴下來的才不是湯汁,是眼淚啦!


    「來吧,請用。」


    就算聽她這樣說,也沒人敢吃。瑟拉煮出來的湯汁狀物體,感覺像一隻能將周遭溶解掉的史萊姆係怪物,而且看現況我也不該吃這種會讓自己掛掉的東西,可是不吃她恐怕又會生氣。唔~要怎麽辦?


    當我煩惱地動起腦袋時——


    「好!完成了!」


    一直躺在房間角落作業的春奈「蹦」地跳了起來。


    哦,我以為她早就睡著了,原來她還是有認真在工作。


    對於這方麵的工作,春奈可以發揮出天才般的才能,因此我並不擔心。


    記得她的工作是畫城堡吧。我對這種事不太擅長,然而真不愧是春奈。一座氣派的城堡就在那裏。


    城堡……城……真…真的是一座城堡!那是什麽城堡啊!


    「春奈!你搞什麽!」


    春奈麵對的方向,矗立著一座氣派的城堡。


    「她不是叫我蓋城堡嗎?」


    春奈利用漫畫原稿紙,像摺紙鶴似地「摺出了」一座城堡……她居然能靠紙工藝技術做出立體的城堡,這種事有誰想像得到啊?


    那該不會是妮妮小姐畫完的原稿吧?


    「夠了!你這家夥真的是——」


    我想把原稿拿起來,腳卻撞到了東西。


    是我為了擺鍋子而預先挪到桌麵下的墨水。


    墨水「嘩啦~」地潑出來。


    「衛生紙衛生紙!你幹什麽啊!」


    春奈大喊著往我背後猛踹。


    「那裏有報紙。用那個。」


    我照瑟拉說的拿了報紙。可是,災情比我想像中更加嚴重,所以我大把大把地拿起報紙,毫不吝惜地用了好幾張,想把潑出來的墨水擦幹——啊!


    「這不是原稿嗎!」


    我感覺到自己頓失血色。


    闖下大禍了。雖然疲倦也是原因,但我把報紙和原稿看錯了。


    這就表示——我發現春奈那座城堡,並不是用完成的原稿建造出來。我應該好好聽她說,把東西看仔細才對。


    完全是我的失態。


    叩叩。優敲了桌子兩下。


    「燉菜有狀況」


    咦?我看向桌子,結果燉菜正從溶化掉的鍋子流出來。


    而下麵,有我挪去避難的原稿。


    「喂!瑟拉!你對這個想點辦法吧!」


    「我藏在裏麵提味的硫酸,都白費了?」


    根本藏不起來嘛。感覺反而讓原本的威力更上一層了。


    「啊,夠了啦!你快想辦法!笨蛋步


    !」


    有時候,春奈會在我的名字前麵加上笨蛋兩個字。


    「總之瑟拉先把燉菜收拾掉!」


    我和瑟拉手忙腳亂地在房裏到處跑。


    就在我們忙東忙西之間,早晨來臨了。


    變得破破爛爛的原稿。溶掉的榻榻米。


    狀況慘不忍睹,幹勁和一切的活力已經全部耗盡,束手無策的我,隻能拿著變得破破爛爛的原稿呆站不動。


    「啊!我沒睡我沒睡。好險,剛才我差點完全睡著了。」


    妮妮小姐甩了甩頭,將睡意趕走。


    雖然她根本就睡著了。大約一小時左右,


    我沒有多作遮掩,拿了被奶油燉菜沾得破破爛爛的原稿,以及為了擦墨水而變得又黑又髒還皺巴巴的原稿給她看。


    「對不起,妮妮小姐。」


    我手在發抖。過意不去的心情,讓我覺得相當難受。


    作廢的原稿超過半數,多達四十頁。


    妮妮小姐朝房間看完一圈,似乎就掌握到大致狀況了。


    我覺得即使被她用任何話數落,也是無可奈何。


    我覺得即使被最強的冥界人痛打一頓,也是無可奈何。


    然而,妮妮小姐卻「咯咯咯」地對這些一笑置之。


    「你闖的禍還真壯觀耶。不必消沉啦。漫畫這種東西隨時都能畫啊。」


    盡管她對我露出笑容,臉上看來卻帶著一股落寞。


    「這是因為——」


    「啊,我大概知道了,沒關係沒關係。」


    她不生氣?對於搞出眼前慘狀的我還有瑟拉,她連事情的細節都沒問——這是要原諒我們?這個人究竟寬容到什麽地步——


    「反正本來就是急著動手畫的稿子,沒辦法。」


    說是這麽說,但我覺得無論怎麽看,妮妮小姐的心裏都帶著不舍。


    而且娑羅室也曾說過。


    她說——她絕不會容許原稿開天窗。


    妮妮小姐隻是在體恤我們。


    這簡直讓我無地自容。


    「畢竟也沒有替換的空白原稿了,這次就放棄——」


    妮妮小姐說的話,被我從中打斷。


    「不行。這樣不行。這份原稿非得把它完成!」


    這句話中有反省的餘地,我覺得自己活像個不懂事的小孩。


    「相川小弟——就算你這麽說,也沒時間了啊。」


    「我會去印刷廠跑一趟,看能不能拜托他們將期限延後。這樣對妮妮小姐雖然會很困擾——但是請讓我再幫你畫一次。求求你!」


    我把頭貼到地板。


    「真對不起。我也有責任。隻要是我能辦到的,任何事我都願意效勞。」


    瑟拉也甩過馬尾,姿態美麗地向對方下跪。


    妮妮小姐臉上的笑容沒有停過,還溫柔地碰我的肩膀。


    「好。那就從頭畫起吧。大家一起合作,好嗎?所以你快抬起頭來。」


    妮妮小姐肯這麽說,大概也和截稿日無關,而是為了彌補我們的內疚與成就感。


    「總之,我會去印刷廠問問看。」


    「請讓我也一起去。」


    我依然低著頭,和瑟拉彼此互望。


    「這種心態很好。既然要畫就不能妥協。」


    不知為何,手擦胸前的春奈卻高傲地俯視著我。


    總之不先將期限延後,要努力也無從下手。


    在這之後,我和瑟拉造訪了妮妮小姐托印的印刷廠,但不管我們怎麽說明,還是無法請對方延後期限。


    會這樣當然合情合理。因為就連十二月十九日的期限,都已經讓他們等過了。


    我們心想既然如此,又多找了幾家印刷廠,可是每個地方都不肯接受這種任性要求,


    這也難怪。要是輕易就答應這種要求,所有人都會去拜托讓期限延後,


    身為企業,他們不想製造特殊前例。


    走投無路了。


    當我們毫無成果地,走在回妮妮小姐她家的路上時,神色自若的瑟拉開了口:


    「……沒辦法,使出最後手段吧。如果可能,我想避免的隻有這招了。」


    她語氣抱憾地講完之後,朝我伸出手。


    「能不能借我手機?」


    我露出訝異的表情,但同時也依她所言借給她手機。


    瑟拉似乎不想被我聽到,正待在有些距離的地方和對方通話。


    難不成,吸血忍者在這方麵有人脈?畢竟娑羅室對這些好像也很熟悉,如此說來,我認識的朋友當中,也有一個人對相關領域神通廣大到可怕的地步。


    他叫織戶。雖然平常是個煩人的家夥,但隻要牽扯到這類事件,他就能發揮出非常高的行動力。


    到最後關頭,或許試著拜托那家夥也是個辦法。


    「嗯——類似相片的東西是不是也行?嗯。我明白了。」


    我不知道瑟拉在和誰講電話,但她似乎正在做交涉。


    持續交涉了短短三分鍾左右後,她轉向我這邊。


    「手機還給你。」


    「談得怎樣?」


    「我有得到一句可靠的承諾。對方會設法將期限延到二十四日。」


    就這麽簡單?


    仿佛在嘲笑跑遍許多間印刷廠卻全數落空的我們,瑟拉卻憑一通電話就讓期限延後了。即使如此,我在心中對她抱持某些疑問同時,還是安心地撫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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